东风被泽国,君有千里行。送君不能远,宿昔春水生。
胡马污中原,旁淮多贼城。即今江南岸,盗贼犹纵横。
颇闻闽粤静,农民方及耕。雪峰佳主人,况欲屣履迎。
两公与谈道,正欲平其衡。但见演若头,自然心地明。
云何未览镜,便欲其流清。君行可语此,勿忧儿女惊。
鄙夫牙齿缺,苦遭尘事撄。七年忧奔走,一饱费经营。
野鹤出笼飞,尚须完翅翎。今者与君别,故乡他日情。
新诗见万一,庶用托同盟。
岭南二月春已尽,百花委弃随风吹。山前山后绿阴满,已过中原初夏时。
不知何气忽乖沴,风雨夜作雷乘之。鞭笞宇宙敝日月,万象倒错藏光辉。
岩倾涧绝水府现,捕搏虎豹擒蛟螭。百围老树不须说,忍冻欲压摧其枝。
峥嵘屋瓦走飞雹,如战初合麾旌旗。我行避地更值此,闭目但听儿啼饥。
仆夫噤死者数辈,牛马惧不存毛皮。长途三日断还往,况有鸟雀凌云飞。
只今胡尘暗江路,盗贼往往乘馀威。良民虽在困须索,四海万里皆疮痍。
天公忍不一顾此,反更震动穷荒为。此方亦是神所主,我欲告诉心先疑。
明朝风定寒亦解,收召魂魄寻归期。涧毛自可荐筐筥,试出苦语令神知。
子行殊未来,我马已再秣。略投故人饭,苦厌从者聒。
长河见舟楫,尚恐尘事夺。风翻蝉急噪,雨漱岸欲脱。
南山已在眼,想望淮水阔。别离古所重,况在交友末。
翩然欲行际,所寄一短褐。路长书来稀,何以慰饥渴。
胡马扬尘烽燧作,我行乃在天一角。江西趼足过湖南,本赴郴阳故人约。
中途群盗又蜂起,所至往往为囊橐。迟回改路心自笑,隐忍畏事人所薄。
不因此去渡湘水,更欲何时到南岳。山中况有二老人,万里同来且安乐。
遥瞻见我应大笑,白须黑面都如昨。平生故旧几人在,不早从公老丘壑。
自经丧乱可过从,每一思之怀抱恶。请公更说因地初,一解人间因慧缚。
驿路侵斜月,溪桥度晓霜。短篱残菊一枝黄,正是乱山深处过重阳。
将近黎明时分,穿过山间驿路,踏过溪上板桥,只见斜月西隐,寒霜满地。行过乱山深处,只见在那野人篱落旁,一枝盛开的金菊,赫然点缀在残菊丛中,耀人眼目,好像在提醒人们重阳佳节已至。
旅枕元无梦,寒更每自长。只言江左好风光,不道中原归思转凄凉。
夜投旅舍,孤寂难眠,寒夜的更声阵阵传来,让人更感长夜难捱。平时总听说江南山水奇绝,风光秀美,今日踏上了江南的土地,却丝毫唤不起心中的激情,心里所想的却是那正被金人铁蹄蹂躏的故乡,有家难归的满腔悲凉油然而生。
参考资料:
1、 杨光治.唐宋词三百首今译赏析:江西人民出版社,1996-01驿路侵斜月,溪桥度晓霜(shuāng)。短篱残菊一枝黄,正是乱山深处过重阳。
晓霜: 早晨的霜。
旅枕(zhěn)元无梦,寒更(gēng)每自长。只言江左好风光,不道中原归思转凄凉。
元:同“原”。寒更:寒夜的更声。江左:江东,这里泛指江南地区。
参考资料:
1、 杨光治.唐宋词三百首今译赏析:江西人民出版社,1996-01这是一首描写旅途风光景物与感受的小令。词人作此词时不但有一个时令背景(重阳佳节),而且有一个特殊的历史背景(北宋灭亡后词人南渡,流落江南)。正是这个特殊的历史背景,使这首词具有和一般的羁旅之作不同的特点。
上片为旅途即景。开头两句,写早行时沿途的风景。天上还挂着斜月,就动身上路了。驿路上映照着斜月的寒光溪桥上尚凝结着一层晓霜。两句中写词人自己动作的词只一“度”字,但第一句写斜月映路,实际上已经暗含人的早行。两句意境接近温庭筠诗句“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意境,但温诗前面直接点出“客行悲故乡”,吕词则情含景中,只于“驿路”、“晓霜”中稍透羁旅之意。此外“晓霜”兼点时令,为的是下面提出“残菊”不突然。
“短篱残菊一枝晓,正是乱山深处过重阳。”这两句说的是路旁农舍外词人看到矮篱围成的小园中,一枝残菊正寂寞地开着晓花。看到此景,词人想起当天是应该饮酒赏菊的重阳佳节,又感慨到这年这节日,竟乱山深处的旅途中度过了。上句是旅途所见,下句是由此触发的联想与感慨。佳节思亲怀乡,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对于有家难归(吕本中是寿州人)的词人来说,由此引起的家国沦亡之痛便更为深沉了。但词人这里并未点破这种痛苦,只是用“乱山深处过重阳”一语轻轻带过,留待下片集中抒发感慨。两句由残菊联想到重阳,又由重阳想到眼前的处境和沦亡的故乡。词人思绪曲折感慨万千,而出语却自然爽利。
“旅枕元无梦,寒更每自长。”下片的头两句,由早行所见所感想到夜间他乡客宿情景。旅途中住宿,词人因为心事重重,老是睡不着觉,所以说“元无梦”;正因为深夜不能入睡,就更加感到秋夜的漫长,所以说“寒更每自长”。句中着一“每”字,可见这种情形已非一日,而是羁旅中常有的。“元”、“每”二字,着意而不着力,言外更令人凄然。
一般的羁旅之行,特别是佳节独处的时候,固然也会令人有这种难掩的寂寞和忧伤,但词人之所以有此感,却是另有一番滋味心头。“只言江左好风光,不道中原归思转凄凉。”江左即是江东,这里指的是南宋统治下的东南半壁河山。江左风光,历来为生长北方的文人墨客所向往。词人此时身在江东了,却并未感到喜悦。原因是中原被占、故乡难归,寂寞的旅途中,词人思乡之情不禁更加强烈,忧国的凄凉情绪也更加深沉了。两句用“只言”虚提,以“不道”与“转”反接,抑扬顿挫之间,正蕴含无穷忧伤时事的感叹。词写到这里,感情达到高潮,主题也就得到了集中的体现,它和一般羁旅之作不同的特点也自然流露出来了。
这首词着力表现词人的中原归思,同时感情又有一个由隐至显的过程。词人结合特定的景物、时令、旅途状况,层层转进,如剥茧抽丝般地来抒发感情,最后凄然归思,这样抒情便显得很自然。词的感情基调虽比较凄凉伤感,但格调却清新流畅。这种矛盾的统一,构成了一种特殊的风格美,使人读来虽觉凄伤却无压抑之感。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1222-12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