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旅

行舟忆永和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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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挂吴帆不计程,几回系缆几回行。
几寒有日云犹冻,江阔无风浪自生。
数点家山常在眼,一声寒雁正关情。
长年忽得南来鲤,恐有音书作急烹。

一挂吴帆不计程,几回系缆几回行。
一只小船挂起了征帆,直下吴中,不知走了多远。只记得,几回回停舟,几回回解缆。

天寒有日云犹冻,江阔无风浪自生。
冬日的阳光迷漾清寒,云彩仿佛被冻住了。空阔的江面上没有刮风,浪也翻卷。

数点家山常在眼,一声寒雁正关情。
故乡的青山常常在眼前浮现;深秋的大雁啼鸣声声,牵动着我的思乡之情。

长年忽得南来鲤,恐有音书作急烹。
船工突然捉住了一条从南方故乡来的鲤鱼;赶快杀掉它吧,也许鱼腹中装着家书。

参考资料:

1、 赵祖堃等选注.宋诗三百首:新疆青少年出版社,2007.03:第143页2、 陶文鹏主编.宋诗精华: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01:第639页

一挂吴帆不计程,几回系缆(lǎn)几回行。
永和:地名,今吉安县永和镇。吴帆:指舟行的目的地。系缆:系住缆绳,指停船。

天寒有日云犹冻,江阔无风浪自生。
家山:家乡之山。

数点家山常在眼,一声寒雁正关情。
常在眼:谓家山虽从视线中消失,但仍时时浮现在眼前。寒雁:深秋之雁。关情:南飞之雁鸣,牵动了诗人的思乡之情。

长年忽得南来鲤(lǐ),恐有音书作急烹。
长年:古代对船工的称呼。南来鲤:从南方故乡来的鲤鱼。

参考资料:

1、 赵祖堃等选注.宋诗三百首:新疆青少年出版社,2007.03:第143页2、 陶文鹏主编.宋诗精华: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01:第639页
一挂吴帆不计程,几回系缆几回行。
天寒有日云犹冻,江阔无风浪自生。
数点家山常在眼,一声寒雁正关情。
长年忽得南来鲤,恐有音书作急烹。

  这首诗首联记事,写诗人在征途上不知道走了多久、多远;领联写景,天寒风浪,突出了旅途上的艰辛;颈联开始抒发无时不在的思乡之情;尾联写行舟途中得鲤鱼后所引发的思念之情。全诗蕴籍含蓄,意在言外,颇堪玩味。

  一二句记事。“一挂吴帆”是说自水路前去吴地,“不计程”是无法计算路程,极言自乡至吴水路的遥远;下句承接上句,从船只多次的停泊与开行再写行舟之久。两个“几回”,见水路行程的单调与乏味,又与上句“不计程”相照应。虽不言“忆”,而“忆”意隐含其中。

  三四句写景,这是一联工整的对偶句。上句写天空,下句写江面。江南秋色本是迷人,更何况此次又是江行。然而映入诗人眼帘的却不是“楚天千里”的一片“清秋”,而是“天寒”“云冻”“江阔”“浪生”。“天寒”二字固然有诗人自己的感觉在内,“云”之能“冻”更是经过诗人感情滤化了的景物,表现了天色的阴霾、沉重。然而诗人还叙述,此刻天空是“有日”的,“有日”则云不应“冻”,但“云犹冻”,可见日色的晦暝,更增加了惨淡的气氛。

  再看江面,“江阔”本给人以显豁之感,再加“无风”,则更应是坦途,但“浪自生”显出了水势的汹涌。这一联描绘景色确切;“有日”“无风”,一有一无,都能宕开一步。虽是景语,但也表现了诗人离乡远行时那黯淡、凄凉的心境。

  五六也是以工整的对偶写景。上句从“家山”之变为“数点”,可见诗人自登舟离家的那一刻起,就凝望着越来越远去的故乡;从“常在眼”三字,可以想见当这“数点”“家山”从视线中消失之际,它的形象却时时浮现在诗人眼前。上句浸透了诗人难以排遣的乡思乡愁。

  下句的“寒雁”与颔联的“天寒”相照应,点明时值深秋。凄冷萧瑟的秋天本来容易使人产生思乡之情,更何况此时大雁又正飞向诗人离别了的家乡,长空一声雁叫自然会牵动诗人满怀的愁情。这一联中的“数点家山”与空中“寒雁”本是一幅淡远迷蒙的水墨画,一声雁叫又为这画幅增添了凄冷的气氛。颔联、颈联同属写景,但前一联写的是自然界之大景,情隐含于景中;后一联写的却是与诗人关系更为密切的远景,情与景结合更为紧密,抒情性也更为明显。

  最后两句转入叙事。船工在行舟时捕得鲤鱼是很平常的事,诗歌的妙处在于诗人在“鲤”前加了“南来”二字,鱼是从家乡来的,然后借用这习见的事,通过《汉乐府·饮马长城窟行》中“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的典故,抒发盼望家书的急切心情。事借得巧,典故用得巧,表达了深沉的抒情意味。

  从表面看,这首七律以“行舟”为线索,全诗四联围绕行舟分写行程之远、江行之险、家山寒雁、烹鱼取书;而究其内在的含义,忆兄弟、思故乡的情愫才是贯串全诗的一条主线,无论记事、写景、用典,其中包含的抒情成分是一层深似一层的。因此,除诗题而外,全诗无一字写及手足情,而手足之情甚浓;无一句明叙家乡恋,而家乡之恋自深。

参考资料:

1、 缪钺,霍松林,周振甫,吴调公,曾枣庄,葛晓音,陈伯海,赵昌平,莫砺锋,刘永翔等撰写.宋诗鉴赏辞典 新1版:上海辞书出版社,2015.07:第1123-11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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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神引·贬玉溪对江山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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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黯青山红日暮,浩浩大江东注。余霞散绮,向烟波路。使人愁,长安远,在何处。几点渔灯小,迷近坞。一片客帆低,傍前浦。
暗想平生,自悔儒冠误。觉阮途穷,归心阻。断魂素月,一千里、伤平楚。怪竹枝歌,声声怨,为谁苦。猿鸟一时啼,惊岛屿。烛暗不成眠,听津鼓。

黯黯青山红日暮,浩浩大江东注。余霞散绮,向烟波路。使人愁,长安远,在何处。几点渔灯小,迷近坞。一片客帆低,傍前浦。
青山渐渐被暮霭笼罩红日慢慢向西坠落,浩浩长江奔腾不息汹涌地向东流去。天空中缕缕残霞就像有花纹的罗绮渐渐散开,回首望去浩淼的烟波掩映着漫漫路途。令人忧愁的是离京城越来越远逐渐模糊,愁云惨雾暮霭沉沉中京都究竟藏在何处。几处闪烁不定的微弱的渔火,使人迷离恍惚不知船坞远近。一叶船帆渐渐低垂下来,停泊在前面的江浦。

暗想平生,自悔儒冠误。觉阮途穷,归心阻。断魂素月,一千里、伤平楚。怪竹枝歌,声声怨,为谁苦。猿鸟一时啼,惊岛屿。烛暗不成眠,听津鼓。
默默地回想自己的一生,独自悔恨常常为追求功名所误。自己就像阮籍那样已到穷途末路,而归隐田园的情趣却常常受阻。遥望普照千里楚地的皎皎素月,此刻竟是这样令人伤感凄楚。怨恨那如泣如诉的竹枝歌啊,为何声声愁怨为谁痛苦。凄厉的猿啼悲哀的鸟鸣声,仿佛惊动了整个岛屿。昏暗的烛光下久久难以入眠,卧听着津渡边的声声更鼓。

参考资料:

1、 夏于全主编. 中国历代诗歌经典 唐诗·宋词·元曲 宋词卷 上 绣像版[M]. 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 2002.07.第169-170页2、 郭彦全编著. 历代词今译[M]. 北京:中国书店, 2000.01.第168-169页

黯黯青山红日暮,浩浩大江东注。余霞散绮(qǐ),向烟波路。使人愁,长安远,在何处。几点渔灯小,迷近坞(wù)。一片客帆低,傍前浦。
“黯黯”句:青山渐暗,红日西沉。余霞散绮:南朝齐·谢眺《晚登三山还望京邑》:“余霞散成绮。” 绮,有花纹的丝织品。“使人愁”三句:李白《登金陵凤凰台》诗:“长安不见使人愁”。田坞:水边停船的地方。

暗想平生,自悔儒冠误。觉阮(ruǎn)途穷,归心阻。断魂素月,一千里、伤平楚。怪竹枝歌,声声怨,为谁苦。猿鸟一时啼,惊岛屿。烛暗不成眠,听津鼓。
儒冠误:杜甫《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纨挎不饿死,儒冠多误身。”富家子弟养尊处优,而一般读书人往往潦倒一生。阮途穷:晋人阮籍,佯狂不羁,纵酒颓放,常驾车独游,等到路走不通了,便痛苦而返。表现对当时政治的不满。断魂: 因悲伤而神情恍惚。平楚: 平远的树林。竹枝歌:《乐府诗集》:“《竹枝》本出于巴渝,唐贞元中,刘禹锡在阮湘,以俚歌鄙陋,乃依骚人《九歌》,作《竹枝》新词九章,教里中儿歌之。”津鼓: 渡头的更鼓。

参考资料:

1、 夏于全主编. 中国历代诗歌经典 唐诗·宋词·元曲 宋词卷 上 绣像版[M]. 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 2002.07.第169-170页2、 郭彦全编著. 历代词今译[M]. 北京:中国书店, 2000.01.第168-169页
黯黯青山红日暮,浩浩大江东注。余霞散绮,向烟波路。使人愁,长安远,在何处。几点渔灯小,迷近坞。一片客帆低,傍前浦。
暗想平生,自悔儒冠误。觉阮途穷,归心阻。断魂素月,一千里、伤平楚。怪竹枝歌,声声怨,为谁苦。猿鸟一时啼,惊岛屿。烛暗不成眠,听津鼓。

  上阕以景起,气象雄浑,景物壮阔。接着,前结四个短句是起处写景的继续和演化。从人的感情说,开始位立江滨,见青山、红日、大江,心胸为之开阔,有此壮美之景。后来,随着江水望去,“长安远,在何处“,不见长安,只见渔灯客帆,于是感到“愁”来。上阕处理景、情、意的关系,理路清楚,而运笔有起伏。有衬托,以“长安远”为中间枢纽,前后时间。场景,顿生变化,由高远绮丽转为低小出寒,反映作者迷茫的心境,而通体不高“对江山”所见,词笔极为浑成。

  下阕一连四短句十六个字,倾吐出满怀衷肠,语凄清苦。古人名换头为过变,或藕断丝连,或异军突起。这样汪洋恣肆地抒怀,是上阕酝蓄、堆积的结果,当感情的阀门一下打开,便一发不可收拾。“自悔儒冠误”,是一句十分悲愤感慨的话。“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杜甫《奉赠韦左感丈二十二韵》)。富家子弟养享处代,而一般读书人往往潦倒一生。杜诗言辞激愤,溢于纸面,政治生涯不顺利的晁补之,前句用“暗想”,后句用“自悔”,表达了词人自怨自艾的情绪。普人阮籍,佯狂不羁,纵酒颓放,表现出他对当时政治的不满,实际上也是一种远祸全身的手段。他常驾车独游,等到路走不通了,便痛哭而返。这里词人觉得他和阮籍一样,施展自己的宏图抱负是不可能了,而羁于谪宦,欲归又不得归。换头后这四句是词人抑郁壅塞的感情的暴发。

  这首词写作者贬玉溪(信州)后,面对江山兴起的悲伧情怀。上阕以写景为主。有青山、红日、大江、余震的绮丽壮景,也有几点渔火、一片客帆的凄迷景色,略寓感情。词的艺术上的成功,着重在下阕,于一泻无余倾吐衷曲后,用多种带有浓厚感情色彩的事物,层层渲染,步步加深来抒发因贬谪而产生的伦然之情,从红日暮到红烛暗,到津鼓响,时间的跨度长,调动的景物多,但写来如春蚕吐丝,条条缕缕,清晰明白,使词人的悲伦之情如见。既曲折,又明快,用古人的话说大抵是:“触景生情,复缘情布景,节节转换,稼丽周密。譬之织锦家,真窦氏回文梭也”(贺裳《皱水轩词筌》)。

参考资料:

1、 宋词鉴赏[M].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1999.12.第265-26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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鹧鸪天·候馆灯昏雨送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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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馆灯昏雨送凉,小楼人静月侵床。多情却被无情恼,今夜还如昨夜长。
金屋暖,玉炉香。春风都属富家郎。西园何限相思树,辛苦梅花候海棠。

候馆灯昏雨送凉,小楼人静月侵床。多情却被无情恼,今夜还如昨夜长。
旅舍中烛光昏暗,室外下着微雨透进阵阵寒凉。心中挂念的人儿也独坐在闺楼中,缕缕月光映照空床。多情的人却被无情的事物所烦扰,受着相思煎熬,只觉得今天夜晚仍像昨夜一样漫长。

金屋暖,玉炉香。春风都属富家郎。西园何限相思树,辛苦梅花候海棠。
那富贵人家豪华的金屋内十分温暖,精美的香炉飘散出薰香,温和可亲的气氛只属于富家子弟。我那文士雅集的庭院中有多少珍贵的相思树木,其中的梅花树辛苦艰难地熬过了寒冬,就是为了迎来海棠开放的春天。

参考资料:

1、 潘天宁辑注译析. 千家词[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5 ,246-248.

候馆灯昏雨送凉,小楼人静月侵床。多情却被无情恼,今夜还如昨夜长。
鹧鸪天:词牌名。又名《思佳客》《思越人》《醉梅花》《剪朝霞》《骊歌一叠》等。双调,五十五字,押平声韵。候馆:泛指接待过往官员或外国使者的驿馆。这里指旅舍。侵:映照。还:仍。

金屋暖,玉炉香。春风都属富家郎。西园何限相思树,辛苦梅花候海棠。
金屋:西汉景帝的姐姐长公主之女阿娇,姓陈。西汉武帝刘彻幼时,他的姑姑长公主开玩笑说,欲把女儿阿娇嫁给刘彻。刘彻回答说:“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后有金屋藏娇的典故。玉炉:指装饰华丽的香炉。春风:比喻温和可亲的气氛、环境。富家郎:富有家庭的青少年。西园:原指铜雀园,三国魏曹植置此,以招文士,这里指文士雅集的庭园。何限:多少,几何。相思树:典出东晋干宝《搜神记》,后以此象征忠贞不渝的爱情。候:等候,迎接。

参考资料:

1、 潘天宁辑注译析. 千家词[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5 ,246-248.
候馆灯昏雨送凉,小楼人静月侵床。多情却被无情恼,今夜还如昨夜长。
金屋暖,玉炉香。春风都属富家郎。西园何限相思树,辛苦梅花候海棠。

  这首词主要是写离别之情,上片写伴随行人的是“候馆"的凄风冷雨,而闺人所住的"小楼”也是孤栖凄清;下片的词意不再怨天却转而尤人,富家男女终日厮守,享受春意,和词中主人公的孤独状况形成强烈的对比。全词情景交融,语言既隽永含蓄又明白如话,风格清纯质朴。

  “候馆”是行人寄住的旅舍,昏灯凉雨是此时与他作伴的凄凉景物。“小楼”是居人所在的闺楼,明月照床衬托出她静夜无侣的孤栖境况。两者对举,构成一种典型的伤别怀人的抒情背景,由此决定了全词的情调氛围。“多情却被无情恼”。“今夜还如昨夜长”,分别借用苏轼《蝶恋花》和贺铸《采桑子》词原句,巧成对仗。在这里,多情的是人,无情的是前边两句所描写的环境中的自然之物。这种萧索的时令和孤独的环境,最容易唤起人的离愁别绪。“今夜还如昨夜长”一句,看似说得无谓,却告诉读者两层意思:一是受着相思的煎熬,耿耿难眠,故觉夜长;二是夜夜相思,不止一天了。

  下片不再怨天,却转而尤人。“金屋暖,玉炉香”与候馆、小楼清境相对,不仅标明是富家器物,而且又有金屋藏娇典故潜在的暗示,使人想到富家男女终日厮守,这和词中主人公的孤独况味形成强烈的对比。结尾两句寓情于景,谓将像梅花那样熬过寒冬,迎来海棠开放的春天。然而海棠开时,梅花也就凋零了。在自我宽慰中,希望与悲感交织,一线亮色中仍不免忧郁的灰青。

  这是元好问以“鹧鸪天”词调所写“宫体八首”的第一首。元好问于词,似有集大成之意。这八首宫体词,并不像过去的宫体诗那样,偎玉倚香,剪红刻翠,不过偏重于写男女相思之情而已。这首词在写法上有几点令人称赏。在构思上,打破了柳永等人写羁旅愁思常用的今、昔、今的三段式,目光专注于眼前情景,把回忆的画面处理到幕后。这样就避开了往日相依相偎耳鬓厮磨的一般化描写,少了点曲折,却更显得单纯恳挚。其次,词的结尾以景结情,语淡情深。景又不似实景,乃近于诗的比兴,置于结尾,淡宕涵浑。其三,这首词擒离词造语,素朴清新,力避绮靡甜腻字面。若“金屋暖,玉炉香,春风都属富家郎”数句,直是乐府民歌之俊语。凡此诸方面,构成了质朴清纯的风格,依稀晚唐小词风味。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 :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 第2384-238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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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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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侵驼褐晓寒轻,星斗阑干分外明。
寂寞小桥和梦过,稻田深处草虫鸣。

露侵驼褐晓寒轻,星斗阑干分外明。
露水降落,我穿着厚厚的毛衣还感到丝丝的寒意;仰望天空,北斗星横斜着分外光明。

寂寞小桥和梦过,稻田深处草虫鸣。
孤单单地,我半醒半睡地过了座小桥,耳边传来稻田深处唧唧虫鸣。

参考资料:

1、 李梦生.宋诗三百首全解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年5月1日:第201-202页

露侵驼褐(hè)晓寒轻,星斗阑(lán)干分外明。
驼褐:用驼毛织成的衣服。星斗:特指北斗星。阑干:横斜的样子。

寂寞小桥和梦过,稻田深处草虫鸣。

参考资料:

1、 李梦生.宋诗三百首全解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年5月1日:第201-202页
露侵驼褐晓寒轻,星斗阑干分外明。
寂寞小桥和梦过,稻田深处草虫鸣。

  钱钟书《宋诗选注》:“《南宋群贤小集》第十册张良臣《雪窗小集》里有首《晓行》诗,也选入《诗家鼎脔》卷上,跟这首诗大同小异:‘千山万山星斗落,一声两声钟磐清。路入小桥和梦过,豆花深处草虫鸣。’韦居安《梅磵诗话》卷上引了李元膺的一首诗,跟这首只差两个字:‘露’作‘雾’,‘分’作‘野’。”

  《梅磵诗话》卷下:“早行诗,前辈多佳作。近世如杨万里诗:‘雾外江山看不真,只凭鸡犬认前村。渡关蒲板霜如雪,印我青鞋第一痕。’……刘应时诗云:‘登舆睡思尚昏昏,斗柄衔山月在门。鸡犬未鸣潮半落,草虫声在豆花村。’三诗意皆高远。”所引刘诗与《早行》诗意境也有相仿之处。

  第一句,不说“鸡唱”,不说“晨起”,不说“开门”,不说“整车”或“动征铎”,而说主人公已在旅途行进。“行”得特别“早”,既不是用“未五更”之类的语言说出,又不是用“流萤”、“栖禽”、“渔灯”、“戍火”、“残月”之类来烘托,而是通过诗人的感觉准确地表现出来。“驼褐”,露水不易湿透;诗人穿上此衣,其上路之早可见。而“露侵驼褐”,以至于感到“晓寒”,其行之久,也不言而喻。

  第二句,诗人不写“月”而写“星斗”。“星斗阑干分外明”,这是颇有特征性的景象。“阑干”,纵横貌。古人往往用“阑干”形容星斗,如“月没参横,北斗阑干”之类。月明则星稀,“星斗阑干”,而且“分外明”,说明这是阴历月终(即所谓“晦日”)的夜晚。此其一。露,那是在下半夜晴朗无风的情况下才有的。晴朗无风而没有月,“星斗”自然就“阑干”、就“明”,写景颇为确切、细致。此其二。更重要的还在于写“明”是为了写“暗”。黎明之前,由于地面的景物比以前“分外”暗,所以天上的星斗也就被反衬得“分外”明。

  第三句“寂寞小桥和梦过”,可以说“立片言以居要,乃一篇之警策”。以梦与“寂寞小桥”结合,意象丰满,令人玩索不尽。赶路而作梦,一般不可能是“徒步”。独自骑马,一般也不敢放心地作梦。明乎此,则“寂寞小桥”竟敢“和梦过”,其人在马上,而且有人为他牵马,不言可知。

  第一句不诉诸视觉,写早行之景;却诉诸感觉,写寒意袭人,这是耐人寻味的。联系第三句,这“味”也不难寻。过“小桥”还在做梦,说明主人公起得太“早”,觉未睡醒,一上马就迷糊过去了。及至感到有点儿“寒”,才耸耸肩,醒了过来,原来身上湿漉漉的;一摸,露水已侵透了“驼褐”。睁眼一看,“星斗阑干分外明”,离天亮还远。于是又合上惺忪睡眼,进入梦乡。既进入梦乡,竟知道在过桥,那是因为他骑着马。马蹄踏在桥板上发出的响声惊动了他,意识到在过桥,于是略开睡跟,看见桥是个“小”桥,桥外是“稻”田,又朦朦胧胧,进入半睡眠状态。

  第一句写感觉,第二句写视觉;三四两句,则视觉、触觉、听觉并写。先听见蹄声响亮,才略开睡眼;“小”桥和“稻”田,当然是看见的。而“稻田深处草虫鸣”,则是“和梦”过“小桥”时听见的。正像从响亮的马蹄声意识到过“桥”一样,“草虫”的鸣声不在桥边、而在“稻田深处”,也是从听觉判断出来的。诗人在这里也用了反衬手法。“寂寞小桥和梦过”,静中有动;“稻田深处草虫鸣”,寂中有声。四野无人,一切都在沉睡,只有孤寂的旅人“和梦”过桥,这静中之动更反衬出深夜的沉静,只有梦魂伴随着自己孤零零地过桥,才会感到“寂寞”。“寂寞”所包含的一层意思,就是因身外“无人”而引起的孤独感。而“无人”,在这里又表现天色尚“早”。“寂寞”所包含的又一层意思,就是因四周“无声”而引起的寂寥感。而“无声”,在这里也表现天色尚“早”,比齐己《江行晓发》所写的“鸟乱村林迥,人喧水栅横”要“早”得多。

  这首诗的最突出的艺术特色,就表现在诗人通过触觉、视觉和听觉的交替与综合,描绘了一幅独特的“早行”(甚至可以说是“夜行”)图。读者通过“通感”与想象,主人公在马上摇晃,时醒时睡,时而睁眼看地,时而仰首看天,以及凉露湿衣、虫声入梦等一系列微妙的神态变化,都宛然在目;天上地下或明或暗、或喧或寂、或动或静的一切景物特征,也一一展现眼前。

参考资料:

1、 缪钺等. 宋诗鉴赏辞典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 1987.12(2012.7重印):第858-859页 2、 李梦生.宋诗三百首全解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年5月1日:第201-20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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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莎行·郴州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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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暮霭沉沉,楼台消失在浓雾中,月色朦胧,渡口也隐匿不见。望断天涯,理想中的桃花源也无处可寻。怎能忍受得了在这春寒料峭时节,独居在孤寂的客馆,斜阳西下,杜鹃声声哀鸣!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远方的友人的音信,寄来了温暖的关心和嘱咐,却平添了我深深的别恨离愁。郴江啊,你本来是环绕着郴山奔流,为什么偏偏要流到潇湘去呢?

参考资料:

1、 高原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844-848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郴州:今属湖南。雾失楼台:暮霭沉沉,楼台消失在浓雾中。月迷津渡:月色朦胧,渡口迷失不见。桃源望断无寻处:拼命寻找也看不见理想的桃花源。桃源:语出晋陶渊明《桃花源记》,指生活安乐、合乎理想的地方。无寻处:找不到。可堪:怎堪,哪堪,受不住。杜鹃:鸟名,相传其鸣叫声像人言“不如归去”,容易勾起人的思乡之情。

驿(yì)寄梅花,鱼传尺素。砌(qì)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chēn)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驿寄梅花:这里作者是将自己比作范晔,表示收到了来自远方的问候。鱼传尺素:这里表示接到朋友问候的意思。砌:堆积。无重数:数不尽。幸自:本自,本来是。为谁流下潇湘去:为什么要流到潇湘去呢?意思是连郴江都耐不住寂寞何况人呢?为谁:为什么。潇湘,潇水和湘水,是湖南境内的两条河流,合流后称湘江,又称潇湘。

参考资料:

1、 高原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844-848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词的上阕在写景物,“雾失楼台,月迷津渡”一出语便已入哀景之中,从后句“桃园望断无寻处”可以想到,楼台、津渡都是因情所设之景,可能现实中并不存在。是由词人内心的不被人理解的情怀,无处宣泄所生出无人问津之感。桃花一语又让人联想到了桃花源记一文,诗人也正是想表达出一种离世厌俗的情感。常常文人在政治上不得志后的第一反应大多数也是出世,出离。浸淫于佛道的太虚,更是如此。在其稍晚些的作品《宁浦书事》中就提到了“我岂更求荣达”之语。在《反初》中也流露出了对田园隐居生活的向往。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则又将情景拉入到了悲凉之谷底,可堪孤馆和一个寒字,写尽了词人心中的孤苦凄凉,杜鹃啼血,本就凄凉又怎堪残阳日暮。自古日暮是归途,词人或许是在感叹自己生命将暮,或许在感叹仕途将暮。独在异乡,偏听子规,子规子规,何时子归。诗人或许又在感叹自己离别亲人,远离家乡的哀愁吧。在《题郴阳道中一古寺壁》中,少游哀叹“行人到此无肠断,问尔黄花知不知”,“北客念家浑不睡,荒山一夜雨吹风”从景物之凄凉,过渡到了内心之凄凉。在《宁浦书事》“骨肉未知消息,人生到此何堪”一语中,他更加直白地流露出了对远方亲人的思念之感。有理由相信,词人此时听到子规啼夜的心情是无比惆怅的,再加上孤身一人,念及家乡也是情理之中。

  下片由叙实开始,写远方友人殷勤致意、安慰。“驿寄梅花,鱼传尺素。”连用两则有关友人投寄书信的典故,分见于《荆州记》和古诗《饮马长城窟行》。寄梅传素,远方的亲友送来安慰的信息,按理应该欣喜为是,但身为贬谪之词人,北归无望,却“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每一封裹寄着亲友慰安的书信,触动的总是词人那根敏感的心弦,奏响的是对往昔生活的追忆和痛省今时困苦处境的一曲曲凄伤哀婉的歌。每一封信来,词人就历经一次这个心灵挣扎的历程,添其此恨绵绵。

  故于第三句急转,“砌成此恨无重数。”一切安慰均无济于事。离恨犹如“恨”墙高砌,使人不胜负担。一个“砌”字,将那无形的伤感形象化,好像还可以重重累积,终如砖石垒墙般筑起一道高无重数、沉重坚实的“恨”墙。恨谁?恨什么?身处逆境的词人没有明说。联系他在《自挽词》中所说:“一朝奇祸作,漂零至于是。”可知他的恨,与飘零有关,他的飘零与党祸相联。在词史上,作为婉约派代表词人,秦观正是以这堵心中的“恨”墙表明他对现实的抗争。他何尝不欲将心中的悲愤一吐为快?但他忧谗畏讥,不能说透。于是化实为虚,作宕开之笔,借眼前山水作痴痴一问:“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无理有情,无理而妙。好像词人在对郴江说:郴江啊,你本来是围绕着郴山而流的,为什么却要老远地北流向潇湘而去呢?关于这两句的蕴意,或以为:“郴江也不耐山城的寂寞,流到远方去了,可是自己还得呆在这里,得不到自由。”(胡云翼《宋词选》)或以为词人“反躬自问”,慨叹身世:“自己好端端一个读书人,本想出来为朝廷做一番事业,正如郴江原本是绕着郴山而转的呀,谁会想到如今竟被卷入一切政治斗争漩涡中去呢?”(《唐宋词鉴赏辞典》)见仁见智。

  依笔者拙意,对这两句蕴意的把握,或可空灵一些。词人在幻想、希望与失望、展望的感情挣扎中,面对眼前无言而各得其所的山水,也许他悄然地获得了一种人生感悟:生活本身充满了各种解释,有不同的发展趋势,生活并不是从一开始便固定了的故事,就像这绕着郴山的郴江,它自己也是不由自己地向北奔流向潇湘而去。生活的洪流,依着惯性,滚滚向前,它总是把人带到深不可测的远方,它还将把自己带到什么样苦涩、荒凉的远方啊!正如叶嘉莹先生评此词说:“头三句的象征与结尾的发问有类似《天问》的深悲沉恨的问语,写得这样沉痛,是他过人的成就,是词里的一个进展。”(《唐宋词十七讲》)与秦观悲剧性一生“同升而并黜”的苏轼,同病相怜更具一份知己的灵感犀心,亦绝爱其尾两句,及闻其死,叹曰:“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自书于扇面以志不忘。是以王士祯云:“高山流水之悲,千古而下,令人腹痛!”(《花草蒙拾》)

  综上所述,这首词最佳处在于虚实相间,互为生发。上片以虚带实,下片化实为虚,以上下两结饮誉词坛。激赏“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的王国维(静安),以东坡赏其后二语为“皮相”。持论未免偏颇。深味末二句“郴江”之问,其气格、意蕴,毫不愧色于“可堪”二句。所谓东坡“皮相”之赏,亦可谓“解人正不易得”。全词以委婉曲折的笔法,抒写了失意人的凄苦和哀怨的心情,流露了对现实政治的不满。

参考资料:

1、 高原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844-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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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遥夜沉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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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夜沉沉如水,风紧驿亭深闭。梦破鼠窥灯,霜送晓寒侵被。无寐,无寐,门外马嘶人起。
遥夜沉沉如水,风紧驿亭深闭。梦破鼠窥灯,霜送晓寒侵被。无寐,无寐,门外马嘶人起。
长夜漫漫,四周寂静如水,风很大,驿站的门紧闭。从梦中惊醒,老鼠正偷看着油灯,寒气也透进了被子。睡不着了,门外已传来马的叫声,已有人早起了。

参考资料:

1、 林清编译.唐宋词三百首:注音精选本:宁夏少年儿童出版社,2002年:1132、 徐培均 罗立纲编著.秦观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3年:186-1883、 林家英,胡大浚,王德全等选注.中国古典诗歌选注三:甘肃人民出版社,2002:67
遥夜沉沉如水,风紧驿(yì)亭深闭。梦破鼠窥(kuī)灯,霜送晓寒侵被。无寐(mèi),无寐,门外马嘶人起。
遥夜:长夜。驿亭:古时候设在官道旁,方便传递公文的使者和来往官员中途休息换马的馆舍。梦破:睡梦被惊醒。窥:在隐僻处偷看。鼠窥灯:谓饥鼠想偷吃灯盏里的豆油。侵被:透进被窝。无寐:睡不着。

参考资料:

1、 林清编译.唐宋词三百首:注音精选本:宁夏少年儿童出版社,2002年:1132、 徐培均 罗立纲编著.秦观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3年:186-1883、 林家英,胡大浚,王德全等选注.中国古典诗歌选注三:甘肃人民出版社,2002:67
遥夜沉沉如水,风紧驿亭深闭。梦破鼠窥灯,霜送晓寒侵被。无寐,无寐,门外马嘶人起。

  这首词借描写夜宿驿亭苦况诉行旅艰辛。

  远离故乡亲人,置身陌生之处,独宿驿亭之中,其内心不平自不待言。词以“遥夜”开头,即表现出流放之人身虽憩而心未稳,一夜辗转无眠觉得夜色太深、夜程太久的特有感受。 “沉沉如水”的比喻,别有深意。时当深秋,水已寒凉,以夜沉如水为喻,透出词人内心的寒凉疲惫之感。接下一句,交待夜里凉意来源:原来的阵阵秋风借着夜色不断袭来,虽然驿亭的门已经紧闭,却仍然挡不住那一阵紧似一阵的寒意。欧阳修有著名的《秋声赋》其状秋声云:“秋之为状也,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凛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故其为声也,凄凄切切,呼号愤发。”遭受贬谪,远离故土的作者,对深秋夜风的感受,当然比欧阳修更加敏感,其悲感也必然更加深重。欧阳修在夜读之时,闻声而惊心,继而起赏玩之兴,而作者却对这透骨寒冷的秋风,躲之惟恐不及,将驿亭的门闭了又闭,层层阻障,无非是想少受寒凉,暂时获得心灵的安宁与乎静。这两句写景,看似平实,实际上是字字含情,句句见意,真个是羁愁满纸。

  接下两句,写梦醒之后的所见所感。一人在外,当然免不了乡思人梦,而且看来词人还是做了一个好梦,所以从梦中惊醒之后,他觉得那份美好的幻想,被残酷的现实给击破了。回到现实之中的词人所看到的,是如豆的油灯,饥饿的老鼠。 “鼠窥灯”的意象,既写环境之静,又写出了环境的寒凉冷清:惯于隐藏在暗处的饥鼠,竟至大胆地窥视起油灯来,可见已经是好久没有任何人声动静了。沉沉如水的夜幕之中,一点如星的灯火,是那么的飘忽不定。以一点暖色调,反衬整个环境的冷色调,冷暖对比,使整个环境更显清冷寒凉,“霜送晓寒侵被”,既可以说是梦破之后的词人,切身所感,也可以说是他看到这样一组景象之后,心生的凉意。

  最后一句,写“梦破”直到天明的所感所闻。由于秋寒袭人,加以思绪难平,词人再也睡不着了,两个“无寐”,正是他归梦难成,夜阑无绪,欲眠不能,欲怨无由的心理写照,使人仿佛觉得是词人在万般无奈之时脱口而出的怨语。“门外马嘶人起”,终于,一片人声马嘶,打破了沉沉夜幕,无寐的词人也可以暂时抛开那秋夜的寒意,那紊乱的心绪了。但是,一个白昼之后,不又得回到那沉沉如水的遥夜当中,品味那似乎永远品不完的离愁和凄凉!

  词中抒发的是一种悲苦的离情,而词的用韵也起到了很好的烘托作用。“水”、“闭”、“被”、“寐”、“起”等韵脚,都不是响韵而是哑韵。可以想像,这首词演唱时细而低而哑的发声吐字与拍点结合在一起时,所造成的幽咽滞涩之感,会给听众留下什么样的效果。词在当时并非纯粹的案头文学,而是通过演唱传布于大众口耳之间的。所以,一首好词不仅要有优美的意境,鲜明的人物等文学性要求,还应该有表演时声情并茂的要求。

  细味全词,词人高明之处在于善用省净的笔墨(共33字),描绘了一个典型环境──古代简陋的驿馆。鼠之扰闹,霜之送寒,风声阵阵,马嘶人起,如耳闻目睹,俱以白描手法出之。毫无缘饰,不用替代,只坦直说出,却别有一番感人的力量。这是由于词人下笔精到,所写驿馆种种景况,无不蕴含着天涯飘泊的旅思况味,婉曲地传出了郁积于心的人生不平──遭谗受害,屡遭贬谪,岁暮飘零如是。白描手法的运用,不仅要求描写之逼真,尤重在情味之活现,使人读之有一目了然之快意,味之而作深长之联想。

参考资料:

1、 林家英,胡大浚,王德全等选注.中国古典诗歌选注三:甘肃人民出版社,2002: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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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子·东风吹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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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吹碧草,年华换、行客老沧洲。见梅吐旧英,柳摇新绿,恼人春色,还上枝头,寸心乱,北随云黯黯,东逐水悠悠。斜日半山,暝烟两岸,数声横笛,一叶扁舟。
青门同携手,前欢记、浑似梦里扬州。谁念断肠南陌,回首西楼。算天长地久,有时有尽,奈何绵绵,此恨难休。拟待倩人说与,生怕人愁。

东风吹碧草,年华换、行客老沧洲。见梅吐旧英,柳摇新绿,恼人春色,还上枝头,寸心乱,北随云黯黯,东逐水悠悠。斜日半山,暝烟两岸,数声横笛,一叶扁舟。
春天的风,吹得遍野碧绿绿的,正是一年之中最美好的时节,本该好好欣赏一番,但此时的我,只不过一贬客,奔波在赴杭州的水路里。看到吐露着未开的蓓蕾,柳树焕发出嫩绿的新芽,这无边春色却闹的人一番着恼。是因为心里乱了!乱得连春色也恼起来了。一路回首北国,只见云雾暗淡,东望征程,又是江水悠悠,没个尽头,怎么能让人痛快起来呢。半山的斜晖,两岸笼罩的暮霭,驾着一叶扁舟,远处传来数声牧童的横笛。不管眼见的还是耳听的,都让人心烦。

青门同携手,前欢记、浑似梦里扬州。谁念断肠南陌,回首西楼。算天长地久,有时有尽,奈何绵绵,此恨难休。拟待倩人说与,生怕人愁。
在城门口相互携手,共同回忆过去的欢愉,扬州的往事浑似梦境一样。谁能体会到我在南郊的道路上回望你所在的方向时内心思念你的愁苦?我想来,天再长,地再久,也总有个尽头的时候,可我的恨却怎么也消不了啊!我想把这恨说给别人听,可担心别人也会被愁坏的。

参考资料:

1、 (宋)秦观著 王醒解评.秦观集.太原市:山西古籍出版社,2004:168-1702、 俞朝刚,周航.全宋词精华 2.沈阳市:辽宁古籍出版社,1995年:46-473、 (宋)秦观著;徐培均,罗立刚.秦观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国书店,2003:42-474、 (宋)李清照,(宋)秦观著;贾炳棣选注.李清照 秦观诗词精选180首.太原市:山西古籍出版社, 1995:184-186

东风吹碧草,年华换、行客老沧洲。见梅吐旧英,柳摇新绿,恼人春色,还上枝头,寸心乱,北随云黯黯,东逐水悠悠。斜日半山,暝烟两岸,数声横笛,一叶扁舟。
东风二句:意犹《望海潮》其三:“东风暗换年华。”行客:行人,出外作客之人,游人。《南史·夷貊传下》文身国:“土俗欢乐,物丰而贱,行客不赍粮。”唐李顾《题綦毋校书别业》诗:“行客暮帆远,主人庭树秋。”《花间集》卷十李珣《巫山一段云》:“啼猿何必近孤舟,行客自多愁。”沧洲:水滨,隐者所居。《南史·张充传》:“飞竿钓渚,濯足沧洲。”南齐谢朓《之宣城郡出新林浦向板桥》诗:“既欢怀禄情,复协沧洲趣。”老:喻旅途之苦。恼人:撩拨人,惹人烦恼。恼人春色:唐罗隐《春日叶秀才曲江》诗:“春色恼人遮不得,别愁如谑避还来。”五代魏承班《玉楼春》:“一庭春色恼人来,满地落花红几遍。”宋王安石《夜直》诗:“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阑干。”还上枝头:表面上写梅吐蕊、柳焕芽的春色爬上枝头。其实是写恼人的心情,涌上心头。暝(míng)烟:傍晚的烟霭。横笛:竹笛,古称“横吹”,对直吹者而言。宋沈括《梦溪笔谈乐律一》:“或云:汉武帝时,丘仲始作笛;又云起于羌人。后汉马融所赋长笛,空洞无底,剡其上孔。五孔,一孔出其背,正似今之尺八。李善为之注云:七孔,长一尺四寸。此乃今之横笛耳。太常鼓吹部中谓之横吹,非融之所赋者。”《太平御览》卷五八。一叶扁舟:谓小船。北周瘐信《哀江南赋》:“吹落叶之扁舟,飘长风于上游。”《白氏六帖》:“古者观落叶以为舟。”宋苏轼《前赤壁赋》:“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

青门同携手,前欢记、浑似梦里扬州。谁念断肠南陌,回首西楼。算天长地久,有时有尽,奈何绵绵,此恨难休。拟待倩人说与,生怕人愁。
青门:汉代长安城门。《三辅黄图》卷一:“长安城东出南头第一门曰霸城门。民见门青色,名曰‘青城门’,或曰‘青门’。”此处借指汴京城门。前欢:昔日的欢娱。南唐冯延巳《鹊踏枝》:“历历前欢无处说,关山何日休离别。”浑似:浑似,全似。《诗词曲语辞汇释》卷二:“浑犹也……刘过《唐多令》词:‘黄鹤断矶头,故人曾到不?旧江山浑是新愁。’浑是,全是也。卢祖皋《江城子》词:‘载酒买花年少事,浑不似,旧心情。’浑不似,全不似也。”梦里扬州:扬州的往事如梦一样。语本唐杜牧《遣怀》诗:“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秦少游有《梦扬州》词,记在扬州的冶游,结云:“佳会阻,离情正乱,频梦扬州。”南陌(mò):南郊的道路。泛指城郭,此指分手的地方。梁武帝《河中之水歌》:“洛阳女儿名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唐卢照邻《长安古意》诗:“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骑似云。”此指汴京郊外。西楼:此指恋人。梁瘐肩吾《奉和春夜应令》诗:“天禽下北阁,织女入西楼。”后多指女子所居。宋李清照《一剪梅》词:“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算天长四句:化用唐白居易《长恨歌》:“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倩(qiàn)人:请人、托人。

参考资料:

1、 (宋)秦观著 王醒解评.秦观集.太原市:山西古籍出版社,2004:168-1702、 俞朝刚,周航.全宋词精华 2.沈阳市:辽宁古籍出版社,1995年:46-473、 (宋)秦观著;徐培均,罗立刚.秦观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国书店,2003:42-474、 (宋)李清照,(宋)秦观著;贾炳棣选注.李清照 秦观诗词精选180首.太原市:山西古籍出版社, 1995:184-186
东风吹碧草,年华换、行客老沧洲。见梅吐旧英,柳摇新绿,恼人春色,还上枝头,寸心乱,北随云黯黯,东逐水悠悠。斜日半山,暝烟两岸,数声横笛,一叶扁舟。
青门同携手,前欢记、浑似梦里扬州。谁念断肠南陌,回首西楼。算天长地久,有时有尽,奈何绵绵,此恨难休。拟待倩人说与,生怕人愁。

  这首词表面上看是怀念昔日青楼旧好的词,实际上应是怀念同时遭贬谪的友人。

  上片主要写贬谪途中的孤单凄苦及烦乱的心绪。万物勃兴的春天本来能给人以美的享受,使人充满希望和信心。但这在身处逆境的作者眼中,却完全失去了光彩,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开头三句写作者目睹春天的到来,感叹时光流逝,担心自己将终老贬所。这自然是悲哀的,因此在他眼中,梅红柳绿的大好春光包就变成“恼人春色”了。但这种烦恼躲不掉,摆脱不开,心烦意乱,伤感倍增,觉得“随云”“逐水”都无出路。最后四句写夕阳含山,暮霭沉沉,身处“一叶扁舟"之上,漂泊茫茫大江之中的孤寂景况。偏偏此时又传来“数声横笛”,这凄厉的笛声实在叫人断肠,无疑给孤寂的“行人”又增添了几分凄凉。

  起首第三句谓“行客老沧洲”,有‘归欤’之叹。作者仕途不顺,所以想要归隐沧洲。此时自然界的景色是美好的。“梅吐旧英,柳摇新绿”,与《望海潮》其三“梅英疏淡”、“柳下桃溪”颇为相似;但那时心情舒畅,宛如“金谷俊游”,无意中还跟随他人女眷的车辆走了一段。然而此时由于在贬谪途中,便觉得春色恼人,心中烦乱。“北随云暗暗,东逐水悠悠”,写的是自汴入淮时的情景。宋朝时汴水在泗州人淮,秦少游《泗州东城晚望》诗云:“林梢一抹青如画,应是淮流转处山。”词人在这里举目北望汴京,只见乌云暗淡,其中寓有落第的悲观情绪。而所乘之船入淮向东,又觉流水悠长,不由感到前路迷茫。这一对句,看似工稳,然而按照词谱,却不全部相符合。秦观同门友张耒所作的《风流子》“亭皋木叶下”一首,清万树《词律》作为词的格式,并评价说:“此词抑扬尽致,不板不滞,用字流转可法,真名手也!”张词这一对句是“白蘋烟尽处,红蓼水边头”,当得上这样的评价。而秦观的“北随云暗暗,东逐水悠悠”,句法一变。前者两句皆为二、三句式,所以让人觉得“用字流转”,后者易为一、四句式,似觉词情拗怒。秦观是填词里手,叶梦得《避暑录话》称其词曰:“知乐者谓之作家歌。”在这里做变化句式,产生拗怒之音的原因大概是心中有一股郁勃情绪在吧!“斜日半山”应当写的是沿淮东去之时,回望泗州南山时所见。此时红日西斜,隐于半山,暮烟四起,笼罩于淮河两岸。直至“数声”二句,才点明身在船上。“数声横笛”,像是从唐人郑谷《淮上与友人别》诗“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化用而来,其中寓藏离情,为下阕之张本。

  下阕表面上是在回忆在汴京时的恋情。那时他冶游“平康”,曾遇一歌妓。他俩携手都门,无限欢娱。这情境全像杜牧当年一样:“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悻名。”也像他自己在《梦扬州》一词中所写:“长记曾陪燕游,酬妙舞清歌,丽锦缠头。殢酒为花,十载因谁淹留?”两情缱绻,一朝离别,不免无限思念。自“谁念断肠南陌以下,直至“此恨难休”,皆写对汴京恋人的相思之情。实际上却是追忆了同昔日旧好的深情厚谊,及失去这一切的哀怨,“青门同携手”的欢乐,“南陌”分别时的极度悲伤,西楼中无限的柔情蜜意,这一切都成为过去,永不再来,思之如梦,念之断肠。接下四句写天地有尽,离恨无穷,和情人今生再难相见,将抱恨终生,极言思念之甚。词人痛苦的心情及眼前凄凉的处境,吉凶难卜的命运,无处诉说!只有那心心相印的情人能理解,因此便“拟待倩人说与”,但这凄惨的境遇让她知道了只能使她忧伤,还是不说吧。这种怜念情人,欲言又止的内心矛盾和苦衷,使意更深、情更切。这正是作者在贬谪途中想和同时被贬的友人联系,而又怕招来祸害的矛盾心理的真实反映。其中化用白居易《长恨歌》中两个七言句,为四个偶句,虽有割裂之嫌,而真情流贯,尚属感人。歇拍二句,稍一宕开,旋即收住,有有余不尽之致。

  清人周济《宋四家词选》评秦少游《满庭芳》(山抹微云)时说:“将身世之感,打并入艳情,又是一法。”完全可以移作此词的评语。词人屡试不第,落魄归来,只能通过艳情,抒写一腔悲愤。

  此词除“北随云”二句外,大体恪守格律。万树《词律》卷二分析此调云:“调中四字四句者,前二段,后一段,作者多用俪语。”秦观也是这样。如同前段“梅吐旧英,柳摇新绿,恼人春色,还上枝头”,以及“斜日半山,暝烟两岸;数声横笛,一叶扁舟”,除“恼人”二句外,都用骈俪语言,对仗工整,音节浏丽,给人以美感。后段“天长地久”四句按照这样写,却不如之前几句的自然流美,带有人工痕迹。

参考资料:

1、 赵炯.淮海词注析.天津市:天津古籍出版社,1990:21-232、 (宋)秦观著;徐培均,罗立刚.秦观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国书店,2003:4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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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池上春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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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上春归何处?满目落花飞絮。孤馆悄无人,梦断月堤归路。无绪,无绪。帘外五更风雨。
池上春归何处?满目落花飞絮。孤馆悄无人,梦断月堤归路。无绪,无绪。帘外五更风雨。
水池上到处漂着落花柳絮,春天到哪里去了?孤寂的旅馆内悄无人声,梦中的我正行走在洒满月光的湖堤上,突然梦断人醒。伤心至极,只好坐听窗外五更时分的风雨。

参考资料:

1、 王德明,邓义昌.《宋词小令精华》.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1332、 韩文宁.《经典古词100首》.南京: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2003:85
池上春归何处?满目落花飞絮(xù)。孤馆悄无人,梦断月堤(dī)归路。无绪(xù),无绪。帘外五更风雨。
梦断:梦醒。无绪:没有兴致。

参考资料:

1、 王德明,邓义昌.《宋词小令精华》.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1332、 韩文宁.《经典古词100首》.南京: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2003:85
池上春归何处?满目落花飞絮。孤馆悄无人,梦断月堤归路。无绪,无绪。帘外五更风雨。

  词的开篇两句是作者对春去的叹息。“池上”一问横空而来,充满了惋惜、无奈和迷惘。接着作者描写漫天的“落花飞絮”,背景也正是在“池上”。这些漫天的落花飞絮,飘洒下来,纷纷扬扬,坠落往池面上,随水流逝。而对这样一幕场景,滴居、漂泊多年的秦观,内心自然会涌起无限的春愁。这种“春愁”,不再是某些婉约词人所抒写的闲愁,此时在他心中的”春愁”,不仅有对岁月流逝的哀叹,更有对功业无成而生命渐渐走到尽又的无限悲凉。“孤馆”“梦断”二句,正是表现这种悲凉。“梦断”二字点明开篇两句描写的景象是作者从梦中醒来时一瞬间的所见。从下文还可以知道,作者醒来时才刚刚“五更”,天方微亮,“悄无人”正符合此时的场景。词人从“月堤归路”这一重回故乡的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仍旧是在“孤馆”之中,身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放眼望去,屋外一派春去的落莫,此情此景,引发作者无穷的哀伤。

  于是词人孤寂地坐着,静静地感受着哀伤,”无绪,无绪”四个字,把这种哀伤如吟唱一般地表达出来。“无绪”是“无奈”,是“无计”,是“无情”,是“无聊”,种种复杂的感情都包容在这两句简单叹息之中。宋代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九:“东坡言《如梦令》曲名,本唐庄宗制。一名《忆仙姿》。嫌其不雅。改名《如梦令》。庄宗作此词.卒章云‘如梦,如梦,和泪出门相送。’取以为之名。”《如梦令》这一词调的命名,正是因为下阕这两句,因此词家用这一词调时,往往在这两句上费尽心机,比如李清照《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用“知否,知否”,形象地写出疑问与感伤的语气,为人所激赏。秦观的《如梦令·遥夜沉沉如水》作“无寐,无寐”,非常警醒、精练。而此词中,“无绪,无绪”同样极为含蓄深沉,丝毫不逊于前人后人。

  “帘外五更风雨”具有象征意义。作者在美梦破碎之后心绪不宁,听着帘外的风雨,预感到更坏的厄运将要到来。全同以此作结,显得极为绝望,可见这一时期秦观的思想。这一句同时也交代了整首词发生的时间、背景,读者因此可以知道,上文所描写的“落花飞絮”等场景,都是在五更时候,都是在风雨之中,更添一份落寞悲凉。

参考资料:

1、 刘石.《宋词鉴赏大辞典》.北京:中华书局,2011:3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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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郎归·潇湘门外水平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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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门外水平铺,月寒征棹孤。红妆饮罢寒踟蹰,有人偷向隅。
挥玉著,洒真珠,梨花春雨徐。人人尽道断肠初,那堪肠已无。

潇湘门外水平铺,月寒征棹孤。红妆饮罢少踟蹰,有人偷向隅。
在冷冷的月光笼罩下,潇湘水平静地从门外流过,一只孤舟泊在岸边,扬帆待发。离别的苦酒已经饮过,离别的情话也已经说过,然而在启程的这一刻,为词人送别的女子却踟蹰不前,向隅而泣。

挥玉著,洒真珠,梨花春雨徐。人人尽道断肠初,那堪肠已无。
女子流泪告别,梨花带雨。一般离别只是令人肠断,而这场离别早已令他痛断肝肠,连肠也无了。

参考资料:

1、 刘尊明编选,秦观集,凤凰出版社,2007.10,第194页2、 姚蓉,王兆鹏选注,秦观词选,中华书局,2005年8月,第90页

潇湘(xiāng)门外水平铺,月寒征棹(zhào)孤。红妆饮罢少踟(chí)(chú),有人偷向隅(yú)
潇湘门:疑指长沙一城门。水指湘江。征棹:征人所乘之船。棹,船桨。踟蹰:犹像不舍。向隅:此指“红妆”之人。

挥玉著,洒真珠,梨花春雨徐。人人尽道断肠初,那堪肠已无。
人人:指恋人。

参考资料:

1、 刘尊明编选,秦观集,凤凰出版社,2007.10,第194页2、 姚蓉,王兆鹏选注,秦观词选,中华书局,2005年8月,第90页
潇湘门外水平铺,月寒征棹孤。红妆饮罢少踟蹰,有人偷向隅。
挥玉著,洒真珠,梨花春雨徐。人人尽道断肠初,那堪肠已无。

  “潇湘门外水平铺,月寒征棹孤。”首二句写离别的环境。送别的时间是在寒夜,而即将启程的船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越发使送别的场面增添了冷落的气氛。这两句不仅为全词营造了冷清凄惨的氛围,而且显示出一种离别的紧迫感,为下文写离别情事张本。

  “红妆饮罢少踟蹰,有人偷向隅。”后两句笔触转向离别之人,“红妆”和“有人”实际上是一人,就是义妓。“有人偷向隅”取自于“有一人独索然向隅”之意。“踟蹰”二字,反映了她心中的依恋与不舍;偷偷向隅,又显示出她的矜持与体贴。

  “挥玉箸,洒真珠,梨花春雨馀。”过片承接上片最后一句,具体形容这位女子哭泣的情态。连用三个形象比喻义妓的眼泪:如玉箸,如珍珠,如春雨,连连不断,展现了一位形象优雅、感情真挚的美丽女性形象,使读者深深体会到,词人与这样深爱他的人离别,是何等伤心与遗憾。

  “人人尽道断肠初,那堪肠已无。”面对义妓挥泪如雨,词人心中的痛无法抑制。结句“那堪肠已无”,是秦观泣血之语,包含着词人无数的新愁旧恨,是长时期压抑的情绪的爆发,也是他辛酸经历的总结,一颗受尽世事折磨的麻木痛苦的心跃然纸上。

参考资料:

1、 (宋)秦观著 王醒解评,秦观集,山西古籍出版社,2004年01月第1版,第18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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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宜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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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境垂垂六十年,又将家上铁头船。
客留阳羡只三月,归去玉溪无一钱。
观水观山都废食,听风听雨不妨眠。
从今布袜青鞵梦,不到张公即善权。

老境垂垂六十年,又将家上铁头船。
我虽然已经六十岁垂垂老矣,却又要拖家带口登船去远行。

客留将羡只三月,归去玉溪无一钱。
在将羡暂住了三月只是作客,早想要返回玉溪手头却没钱。

观水观山都废食,听风听雨不妨眠。
游山观水到了废寝忘食境界,风声雨声都不会影响我睡眠。

从今布袜青鞋梦,不到张公即善权。
从今后在我这个平民的梦里,不是到了张公洞就是游善权。

参考资料:

1、 陈 衍.宋诗精华录全译(下).贵将:贵州人民出版社,2009:597

老境垂垂六十年,又将家上铁头船。
宜兴:今属江苏省,在太湖西岸。垂垂:形容将近、渐近,常与“老”连用。将:携持。铁头船:指船头包有铁的木船。

客留阳羡(xiàn)只三月,归去玉溪无一钱。
阳羡:宜兴在秦汉时称阳羡。玉溪:信江(在今江西省,流入鄱阳湖)中段的别称。玉溪江边的上饶,曾是曾几侨居之地。这里的“玉溪”代指作者故乡。

观水观山都废食,听风听雨不妨眠。
都:总、全部。废食:即废寝忘食。

从今布袜(wà)青鞋梦,不到张公即善权。
布袜青鞋梦:指出世隐居之想和遨游山水之愿。布袜青鞋,指平民、隐士的生活。张公:指宜兴境内的胜迹张公洞。善权:指善卷洞,在宜兴西南螺岩山上,与张公洞同为宜兴境内的两个古洞。

参考资料:

1、 陈 衍.宋诗精华录全译(下).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09:597
老境垂垂六十年,又将家上铁头船。
客留阳羡只三月,归去玉溪无一钱。
观水观山都废食,听风听雨不妨眠。
从今布袜青鞵梦,不到张公即善权。

  “老境垂垂六十年,又将家上铁头船。”首联自叙年将六十而又有挈家远行之举,扣诗题“发宜兴”。以垂暮之年而又携家奔波道途,生活之不安定与老境之可仿不难想见。“又”字凄然,包蕴了宋室南渡以来一系列播迁流离、羁旅行役之苦。

  “客留阳羡只三月,归去玉溪无一钱。”颔联出句承上,说自己客居宜兴时日之短,见生活之不安定;对句启下,说自己虽归故山,而囊空如洗,见生活之清贫与作吏之清廉。曾几一生淡泊,生活清苦。陆游《曾文清公墓志铭》说:“平生取与,一断以义,三仕岭外,家无南物。”足资参证。曾几又有诗云:“我贫无一钱,不敢学农同。空余数卷书,肠腹自撑柱。”(《次陈少卿见赠韵》)故“归去玉溪无一钱”一句既是其现实生活的折射,亦是其一贯心性的写照。

  颈联承“归去”,设想回到故居后的情景:“观水观山都废食,听风听雨不妨眠。”曾几南渡后曾先后寓居上饶(今属江西)、山阴(今浙江绍兴),这里所说的“观水观山”之地,未详所指,当指山水幽胜之乡。回去之后,闲居无事,但以观山赏水为务,遇到山水佳胜之处,恐不免因此废寝忘食。这里流露了对归隐之地清绝山水的神往,也透露出对赋闲生活的怅惘之情。表面上看,作者颇为闲适,实际上是故作排遣。下句的风雨,显系代指时势。“忧愁风雨”,本来是曾几这样的爱国士大夫的夙心,但却说“听风听雨不妨眠”,似乎与己漠不相关,言外自含“安危大臣在,不必泪长流”(杜甫《去蜀》)一类感慨。所谓“不妨”,正是虽不应如此,却不得不如此的意思。这一联语调轻松,意态闲逸,骨子里却隐含一缕无可奈何之情。

  末联再回应题目并以此抒怀:“从今布袜青鞋梦,不到张公即善权。”作者以布袜青鞋为“梦”,表达了隐居山林的内心意趣。曾几作诗以杜甫、黄庭坚为宗,他曾在《李商叟秀才求斋名于王元渤以养源名之求诗》其二中说:“老杜诗家初祖,涪翁句法曹溪。尚论渊源师友,他时派列江西。”于此可见其言不虚。“不到张公即善权”一句既是实写宜兴之景,承接上联之意,表露了对宜兴山水的眷恋情绪;同时也是虚写,借指他处之景,暗接此联出句之意,表明以后要隐逸山野,纵情山水。

  这首诗题为“发宜兴”,但除首、尾两联照应、回抱题目外,颔、颈两联却是想象归家后的情景。诗人所要抒发的,是由“发宜兴”所引起的身世之感,“纪行”并非主体,“述怀”才是中心。全诗正是围绕着述怀这个中心来进行整体构思的。

参考资料:

1、 缪钺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802-8032、 乐云 等.唐宋诗鉴赏全典.武汉:崇文书局,2011.11: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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