鸱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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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
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
猫头鹰你这恶鸟,已经夺走了我的雏子,再不能毁去我的窝巢。我含辛茹苦,早已为养育雏子病了!

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我趁着天未阴雨,啄取那桑皮桑根,将窗扇门户缚紧。现在你们树下的人,还有谁敢将我欺凌!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我用拘挛的手爪,采捋茅草花;又蓄积干草垫底,喙角也累得病啦,只为了还未筑好的家。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
我的翅羽稀落,我的尾羽枯槁;我的巢儿垂危,正在风雨中飘摇。我只能惊恐地哀号!

参考资料:

1、 《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301-304页

(chī)(xiāo)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yù)子之闵(mǐn)斯。
鸱鸮:猫头鹰。子:指幼鸟。室:鸟窝。恩:爱。《鲁诗》“恩”作“殷”,尽心之意。斯:语助词。鬻:育。闵:病。

(dài)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chóu)(móu)(yǒu)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迨:及。彻:通“撤”,取。桑土:《韩诗》作“桑杜”,桑根。绸缪:缠缚,密密缠绕。牖:窗。户:门。女:汝。下民:下面的人。或:有。

予手拮(jié)(jū),予所捋(luō)(tú)。予所蓄租,予口卒瘏(tú),曰予未有室家。
拮据:手病,此指鸟脚爪劳累。捋:成把地摘取。荼:茅草花。蓄:积蓄。租:通“苴”(居),茅草。卒瘏:患病。卒通“悴”。室家:指鸟窝。

予羽谯(qiáo)谯,予尾翛(xiāo)翛,予室翘(qiáo)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xiāo)哓!
谯谯:羽毛疏落貌。翛翛:羽毛枯敝无泽貌。翘翘:危而不稳貌。哓哓:惊恐的叫声。

参考资料:

1、 《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301-304页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
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

  寓言是一种借说故事以寄寓人生感慨或哲理的特殊表现方式。它的主角可以是现实中人,也可以是神话、传说中的虚幻人物,而更多的则是自然界中的虫鱼鸟兽、花草木石。这种表现方式,在战国的诸子百家之说中曾被广为运用,使古代的说理散文增添了动人的艺术魅力,放射出奇异的哲理光彩。

  但以寓言作诗,在先秦却不多见;只是到了汉代,才在乐府诗中成批涌现,一时蔚为奇观。倘要追溯它的源头,虽然可与战国诸子之作遥相接续,但其“天造草昧”的创制,还得首推这首在“诗三百篇”中也属凤毛麟角的《鸱鸮》。

  这首诗的主角,是一头孤弱无助的母鸟。当它在诗中出场的时候,正是恶鸟“鸱鸮”刚刚洗劫了它的危巢,攫去了雏鸟在高空得意盘旋之际。诗之开笔“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即以突发的呼号,表现了母鸟目睹“飞”来横祸时的极度惊恐和哀伤。人们常说:“画为无声诗,诗为有声画。”此章的展开正是未见其影先闻其“声”,在充斥诗行的怆然呼号中,幻化出母鸟飞归、子去巢破的悲惨画境。当母鸟仰对高天,发出凄厉呼号之际,人们能体会到它此刻该怎样毛羽愤竖、哀怒交集。但鸱鸮之强梁,又不是孤弱的母鸟所可惩治的。怆怒的呼号追着鸱鸮之影远去,留下的便只有“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的伤心呜咽了。这呜咽传自寥廓无情的天底,传自风高巢危的树顶,而凝聚在两行短短的诗中,至今读来令人颤栗。

  正如人们很少关注鸟兽的悲哀一样,人类也很少能了解它们在面对灾祸时的伟大、坚强。诗中的母鸟看似孤弱,却也一样富于生存的勇气和毅力。它刚还沉浸在丧子破巢的哀伤之中,即又于哀伤中抬起了刚毅的头颅:“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它要趁着天晴之际,赶快修复破巢。这第二章仍以母鸟自述的口吻展开,但因为带有叙事和描摹,读者所读见的,便恍如镜头摇转式的特写画面:哀伤的母鸟急急忙忙,忽而飞落在桑树林间,啄剥着桑皮根须;忽而飞返树顶,口衔着韧须细细缠缚窠巢。“彻彼”叙其取物之不易,“绸缪”状其缚结之紧密。再配上“啾啾”啼鸣的几声“画外音”,读者便又听到了母鸟忙碌之后,所发出的既警惕又自豪的宣言:“今女下民,或敢侮予!”那是对饱经骚扰的下民往事的痛愤回顾,更是对缚扎紧密的鸟巢的骄傲自许,当然也包含着对时或欺凌鸟儿的“下民”的严正警告。倘若人类真能解破鸟语,是应该谨记这母鸟的警告,而对它的坚韧、顽强肃然起敬的了。

  三、四两章宜作一节读。这是母鸟辛勤劳作后的痛定思痛,更是对无法把握自身命运的处境的凄凄泣诉,“予手拮据”、“予口卒瘏”、“予羽谯谯”、“予尾翛翛”:遭受奇祸的母鸟终于重建了自己的巢窠,充满勇气地活了下来。但是,这坚强的生存,对于孤弱的母鸟来说,是付出了无比巨大的代价。

  它的鸟爪拘挛了,它的喙角累病了,至于羽毛、羽尾,也全失去了往日的细密和柔润,而变得稀疏、枯槁。这些怆楚的自怜之语,发之于面临奇灾大祸,而挣扎着修复鸟巢的万般艰辛之后,正如潮水之汹涌,表现着一种悲从中来的极大伤痛。然而更令母鸟恐惧的,还是挟带着自然威力的“风雨”:鸱鸮的进犯纵然可以凭非凡的勇气抵御,但对这天地间之烈风疾雨,小小的母鸟却无回天之力了。“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晓哓!”诗之结句,正以一声声“哓哓”的鸣叫,穿透摇撼天地的风雨,喊出了不能掌握自身命运的母鸟之哀伤。

  倘若仅从诗面上看,《鸱鸮》也堪称一首代鸟写悲的杰作:它写鸟像鸟,通篇用了母鸟的“语言”,逼真地传写出了既丧爱雏、复遭巢破的鸟禽之伤痛,塑造了一头虽经灾变仍不折不挠重建“家室”的可敬母鸟的形象。如果鸟禽有知,亦当为诗人对它们生活情状描摹之精妙、心理情感体味之真切,而“啾啾”叹惋。然而这毕竟是一首“寓言诗”,与其说是代鸟写悲,不如说是借鸟写人,那母鸟所受恶鸮的欺凌而丧子破巢的遭遇,以及在艰辛生存中面对不能把握自身命运的深深恐惧,正是下层人民悲惨情状的形象写照。由此反观全诗,则凶恶的“鸱鸮”、无情的“风雨”,便全可在人世中显现其所象征的真实身份。而在母鸟那惨怛的呼号和凄怆的哀诉中,正传达着久远以来受欺凌、受压迫人们的不尽痛愤。

  旧说如《毛诗序》谓此诗乃“周公救乱”之作,方玉润《诗经原始》、魏源《诗古微》又以为乃“周公悔过以儆成王”、“周公戒成王”之作,虽也知诗用借喻手法,但坐实本事,反而扞格不通。

  《鸱鸮》,周公救乱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为诗以遗王,名之曰《鸱鸮》焉。

参考资料:

1、 《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301-30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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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及注释

译文
猫头鹰你这恶鸟,已经夺走了我的雏子,再不能毁去我的窝巢。我含辛茹苦,早已为养育雏子病了!
我趁着天未阴雨,啄取那桑皮桑根,将窗扇门户缚紧。现在你们树下的人,还有谁敢将我欺凌!
我用拘挛的手爪,采捋茅草花;又蓄积干草垫底,喙角也累得病啦,只为了还未筑好的家。
我的翅羽稀落,我的尾羽枯槁;我的巢儿垂危,正在风雨中飘摇。我只能惊恐地哀号!

注释
鸱鸮(chī xiāo):猫头鹰。
子:指幼鸟。
室:鸟窝。
恩:爱。《鲁诗》“恩”作“殷”,尽心之意。斯:语助词。
鬻(yù):育。闵:病。
迨(dài):及。
彻:通“撤”,取。桑土:《韩诗》作“桑杜”,桑根。
绸缪(móu):缠缚,密密缠绕。牖(yǒu):窗。户:门。
女:汝。下民:下面的人。或:有。
拮(jié)据(jū):手病,此指鸟脚爪劳累。
捋(luō):成把地摘取。荼:茅草花。
蓄:积蓄。租:通“苴”(居),茅草。
卒瘏(tú):患病。卒通“悴”。室家:指鸟窝。
谯(qiáo)谯:羽毛疏落貌。
翛(xiāo)翛:羽毛枯敝无泽貌。
翘(qiáo)翘:危而不稳貌。
哓(xiāo)哓:惊恐的叫声。

参考资料:

1、 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301-30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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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赏

  寓言是一种借说故事以寄寓人生感慨或哲理的特殊表现方式。它的主角可以是现实中人,也可以是神话、传说中的虚幻人物,而更多的则是自然界中的虫鱼鸟兽、花草木石。这种表现方式,在战国的诸子百家之说中曾被广为运用,使古代的说理散文增添了动人的艺术魅力,放射出奇异的哲理光彩。

  但以寓言作诗,在先秦却不多见;只是到了汉代,才在乐府诗中成批涌现,一时蔚为奇观。倘要追溯它的源头,虽然可与战国诸子之作遥相接续,但其“天造草昧”的创制,还得首推这首在“诗三百篇”中也属凤毛麟角的《鸱鸮》。

  这首诗的主角,是一头孤弱无助的母鸟。当它在诗中出场的时候,正是恶鸟“鸱鸮”刚刚洗劫了它的危巢,攫去了雏鸟在高空得意盘旋之际。诗之开笔“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即以突发的呼号,表现了母鸟目睹“飞”来横祸时的极度惊恐和哀伤。人们常说:“画为无声诗,诗为有声画。”此章的展开正是未见其影先闻其“声”,在充斥诗行的怆然呼号中,幻化出母鸟飞归、子去巢破的悲惨画境。当母鸟仰对高天,发出凄厉呼号之际,人们能体会到它此刻该怎样毛羽愤竖、哀怒交集。但鸱鸮之强梁,又不是孤弱的母鸟所可惩治的。怆怒的呼号追着鸱鸮之影远去,留下的便只有“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的伤心呜咽了。这呜咽传自寥廓无情的天底,传自风高巢危的树顶,而凝聚在两行短短的诗中,至今读来令人颤栗。

  正如人们很少关注鸟兽的悲哀一样,人类也很少能了解它们在面对灾祸时的伟大、坚强。诗中的母鸟看似孤弱,却也一样富于生存的勇气和毅力。它刚还沉浸在丧子破巢的哀伤之中,即又于哀伤中抬起了刚毅的头颅:“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它要趁着天晴之际,赶快修复破巢。这第二章仍以母鸟自述的口吻展开,但因为带有叙事和描摹,读者所读见的,便恍如镜头摇转式的特写画面:哀伤的母鸟急急忙忙,忽而飞落在桑树林间,啄剥着桑皮根须;忽而飞返树顶,口衔着韧须细细缠缚窠巢。“彻彼”叙其取物之不易,“绸缪”状其缚结之紧密。再配上“啾啾”啼鸣的几声“画外音”,读者便又听到了母鸟忙碌之后,所发出的既警惕又自豪的宣言:“今女下民,或敢侮予!”那是对饱经骚扰的下民往事的痛愤回顾,更是对缚扎紧密的鸟巢的骄傲自许,当然也包含着对时或欺凌鸟儿的“下民”的严正警告。倘若人类真能解破鸟语,是应该谨记这母鸟的警告,而对它的坚韧、顽强肃然起敬的了。

  三、四两章宜作一节读。这是母鸟辛勤劳作后的痛定思痛,更是对无法把握自身命运的处境的凄凄泣诉,“予手拮据”、“予口卒瘏”、“予羽谯谯”、“予尾翛翛”:遭受奇祸的母鸟终于重建了自己的巢窠,充满勇气地活了下来。但是,这坚强的生存,对于孤弱的母鸟来说,是付出了无比巨大的代价。

  它的鸟爪拘挛了,它的喙角累病了,至于羽毛、羽尾,也全失去了往日的细密和柔润,而变得稀疏、枯槁。这些怆楚的自怜之语,发之于面临奇灾大祸,而挣扎着修复鸟巢的万般艰辛之后,正如潮水之汹涌,表现着一种悲从中来的极大伤痛。然而更令母鸟恐惧的,还是挟带着自然威力的“风雨”:鸱鸮的进犯纵然可以凭非凡的勇气抵御,但对这天地间之烈风疾雨,小小的母鸟却无回天之力了。“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晓哓!”诗之结句,正以一声声“哓哓”的鸣叫,穿透摇撼天地的风雨,喊出了不能掌握自身命运的母鸟之哀伤。

  倘若仅从诗面上看,《鸱鸮》也堪称一首代鸟写悲的杰作:它写鸟像鸟,通篇用了母鸟的“语言”,逼真地传写出了既丧爱雏、复遭巢破的鸟禽之伤痛,塑造了一头虽经灾变仍不折不挠重建“家室”的可敬母鸟的形象。如果鸟禽有知,亦当为诗人对它们生活情状描摹之精妙、心理情感体味之真切,而“啾啾”叹惋。然而这毕竟是一首“寓言诗”,与其说是代鸟写悲,不如说是借鸟写人,那母鸟所受恶鸮的欺凌而丧子破巢的遭遇,以及在艰辛生存中面对不能把握自身命运的深深恐惧,正是下层人民悲惨情状的形象写照。由此反观全诗,则凶恶的“鸱鸮”、无情的“风雨”,便全可在人世中显现其所象征的真实身份。而在母鸟那惨怛的呼号和凄怆的哀诉中,正传达着久远以来受欺凌、受压迫人们的不尽痛愤。

  旧说如《毛诗序》谓此诗乃“周公救乱”之作,方玉润《诗经原始》、魏源《诗古微》又以为乃“周公悔过以儆成王”、“周公戒成王”之作,虽也知诗用借喻手法,但坐实本事,反而扞格不通

  《鸱鸮》,周公救乱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为诗以遗王,名之曰《鸱鸮》焉。

参考资料:

1、 《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301-30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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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来

  鸱鸮,是周文王的儿子周公旦写给周成王的诗。周武王病故后,周公旦按照他的临终嘱托让他的十三岁儿子姬诵继承天子之位,并由周公旦辅佐,即代理执政。

  周公为了更好的辅政,他废除了从夏朝一直遗留下来的王位继承制度,即先由兄及弟,然后再传儿子的办法,这个办法避免了争权夺利的悲剧发生,但也招来了周武王的弟弟管叔的不满,周公新颁布的继承法让管叔继承王位的希望破灭,同时,因为周公几乎将什么权都握在自己手里,管叔将心比心认为周公旦将来一定会取周成王而代之,便在朝中散布周公旦夺取王位的谣言,同时和武庚勾结,怂恿他起兵反叛,想以此逼周公旦下台,但这些使周成王也半信半疑,周公旦为了制止谣言,自己离开了镐京,临走写了鸱鸮这首诗。

  周公吐脯的成语也是由于周公旦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而来!!!!!!!!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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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背景

  这是一首寓言诗,当作于西周时期。《毛诗序》谓:“《鸱鸮》,周公救乱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为诗以遗王,名之曰《鸱鸮》焉。”方玉润《诗经原始》、魏源《诗古微》又以为乃“周公悔过以儆成王”、“周公戒成王”之作。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上):国风.北京:中华书局,2015:307-310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30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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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有鹊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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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有鹊巢,邛有旨苕。谁侜予美?心焉忉忉。
中唐有甓,邛有旨鷊。谁侜予美?心焉惕惕。

防有鹊巢,邛有旨苕。谁侜予美?心焉忉忉。
哪见过堤上筑鹊巢,哪见过土丘长水草。谁在离间我心上人?我心里愁苦又烦恼。

中唐有甓,邛有旨鷊。谁侜予美?心焉惕惕。
哪见过庭院瓦铺道,哪见过山上长绶草。谁在离间我心上人?我心里害怕又烦恼。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上):国风.北京:中华书局,2015:276-277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273-275

防有鹊巢(cháo),邛(qióng)有旨苕(tiáo)。谁侜(zhōu)予美?心焉忉(dāo)忉。
防:水坝。一说堤岸;一说即“枋(fāng)”,常绿乔木,可为红色染料。邛:土丘,山丘。旨:味美的,鲜嫩的。苕:一种蔓生植物,生长在低湿的地上。一说紫云英,一说凌霄花,一说翘摇,一说苇花。侜:谎言欺骗,挑拨。予美:我的爱人。美,美人儿,心上人,指作者所爱的人。忉忉:忧愁不安的样子。

中唐有甓(pì),邛有旨鷊(yì)。谁侜予美?心焉惕(tì)惕。
中唐:古代堂前或门内的甬道,泛指庭院中的主要道路。唐乃朝堂前和宗庙门内的大路。一说通“塘”,中唐,塘中。甓:砖瓦,瓦片。一说通“䴙(pì)”,野鸭子。鷊:借为“虉(yì)”,杂色小草,又叫绶草,一般生长在阴湿处。惕惕:提心吊胆、恐惧不安的样子。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上):国风.北京:中华书局,2015:276-277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273-275

防有鹊巢,邛有旨苕。谁侜予美?心焉忉忉。
中唐有甓,邛有旨鷊。谁侜予美?心焉惕惕。

  把不协调的事物放在一起,引起危机的恐惧,是这首诗的情绪症结。

  从原诗文本上看,把此诗落实为政治性的信谗远贤之忧,或者感情性的背信弃爱之忧,都比较勉强。特别是政治性的揣测,更为虚幻。关键在“予美”二字。“予美”为“我所爱慕的”这个意思。在《诗经》中,美有美人、丈夫或妻子的意思,更有美丽、美好的意思。因为钟爱,觉得这个人很美。所以,“美”字应该是一种感情亲爱的意思。如果可以这样理解,那么,“予美”的对象,就不一定是已经与作者定情相恋的人,但一定是作者明白地或暗暗地相恋之人。从全诗结构上看,被爱之人并不十分清楚自己被谁暗中爱上了,而第三者悄然而至。于是,作者暗中焦急:自己暗恋的人要被人抢去了呀!那是不合适的,不协调的!只有自己与这个人才是完美的一对。但是,这一切似乎都是在暗中进行的。暗暗的爱,暗暗的担忧,暗暗的感叹,于是,便出现了这首暗中担忧的歌。

  从情绪上说,这首歌以猜测、推想、幻觉等不平常的心理活动,表达平常的爱慕之情。正因为作者爱之愈深,所以他也忧之愈切。至于有没有第三者来蒙骗所爱者的感情,这并无实指,或者干脆没有。然而,作者不管有没有第三者,就公开了他的担忧,这正是爱得深也疑得广。这一微妙的爱情心理,通过作者第一人称手法的歌吟,表达得淋漓尽致。

  在艺术手段上,大量的比喻是其特色。比喻中采用的是自然界不可能发生的现象,来比喻人世间也不可能出现的情变。喜鹊搭巢在树上,不可能搭到河堤上;紫云英是低湿植物,长不到高高的山坡上;铺路的是泥土、地砖,决不是瓦片;绶草生长在水边,山坡上是栽不活的。这些自然现象本是常识,可是作者偏偏违反常识地凑在一起:“防有鹊巢”“邛有旨苕”“中唐有甓”“邛有旨鷊”,不可能的事物发生了。不过,自然规律不可违反,河堤上的喜鹊窝,山坡上的紫云英等等,都是不长久的。这里显示了比喻运用中的感情倾向性,意味着作者的担心也许是多余的。“谁侜予美?”实在谁也不能横刀夺爱,真正的爱情是坚贞不移的。这就是作者在担忧悬念中寄托的坚定信念。

参考资料:

1、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273-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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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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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在上,於昭於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亹亹文王,令闻不已。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
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孙子。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厥作祼将,常服黼冔。王之荩臣,无念尔祖。
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
命之不易,无遏尔躬。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文王在上,於昭於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文王神灵升上天,在天上光明显耀。周虽是古老的邦国,承受天命建立新王朝。这周朝光辉荣耀,上帝的意旨完全遵照。文王神灵升降天庭,在上帝身边多么崇高。

亹亹文王,令闻不已。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
勤勉进取的文王,美名永远传扬人间。上帝厚赐他兴起周邦,也赏赐子孙宏福无边。文王的子孙后裔,世世代代繁衍绵延。凡周朝继承爵禄的卿士,累世都光荣尊显。

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累世都光荣尊显,深谋远虑恭谨辛勤。贤良优秀的众多人才,在这个王国降生。王国得以成长发展,他们是周朝栋梁之臣。众多人才济济一堂,文王可以放心安宁。

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孙子。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文王的风度庄重而恭敬,行事光明正大又谨慎。伟大的天命所决定,商的子孙成了周的属臣。商的那些子孙后代,人数众多算不清。上帝既已降下意旨,就臣服周朝顺应天命。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厥作祼将,常服黼冔。王之荩臣,无念尔祖。
商的子孙臣服周朝,可见天命无常会改变。归顺的殷贵族服役勤敏,在京师祭飨作陪伴。他们在祼礼上服役,身穿祭服头戴殷冕。为王献身的忠臣,要感念你的祖先。

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
感念你祖先的意旨,修养自身的德行。长久地顺应天命,才能求得多种福分。商没有失去民心时,也能与天意相称。应该以殷为戒鉴,天命不是不会变更。

命之不易,无遏尔躬。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天命不是不会改变,你自身不要自绝于天。传布显扬美好的名声,依据天意审慎恭虔。上天行事总是这样,没声音没气味可辨。效法文王的好榜样,天下万国信服永远。

文王在上,於(wū)昭於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pī)显,帝命不时。文王陟(zhì)降,在帝左右。
文王:姬姓,名昌,周王朝的缔造者。於:叹词,犹“呜”、“啊”。昭:光明显耀。旧邦:邦,犹“国”。周在氏族社会本是姬姓部落,后与姜姓联合为部落联盟,在西北发展。周立国从尧舜时代的后稷算起。命:天命,即天帝的意旨。有周:这周王朝。有,指示性冠词。不:同“丕”,大。时:是。陟降:上行曰陟,下行曰降。左右:犹言身旁。

(wěi)亹文王,令闻不已。陈锡(xī)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
亹亹:勤勉不倦貌。令闻:美好的名声。不已:无尽。陈锡:陈,犹“重”、“屡”;锡,赏赐。哉:“载”的假借,初、始。侯:乃。孙子:子孙。本支:以树木的本枝比喻子孙蕃衍。

世之不显,厥(jué)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zhēn);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士:这里指统治周朝享受世禄的公侯卿士百官。亦世:犹“奕世”,即累世。厥:其。犹:同“猷”,谋划。翼翼:恭谨勤勉貌。思:语首助词。皇:美、盛。克:能。桢:支柱、骨干。王宗石《诗经分类诠释》据《校勘记》谓“桢”字唐石经初刻“桢”,后改为“祯”“祯”,吉祥福庆之意。此说亦通。济济:有盛多、整齐美好、庄敬诸义。

(mù)穆文王,于缉熙(xī)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孙子。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穆穆:庄重恭敬貌。缉熙:光明。敬止:敬之,严肃谨慎。止犹“之”。假:大。有:得有。其丽不亿:其数极多。丽,数;不,语助词;亿,周制十万为亿,这里只是概数,极言其多。周服:服周。

侯服于周,天命靡(mí)常。殷士肤敏,祼(guàn)将于京。厥作祼将,常服黼(fǔ)(xú)。王之荩(jìn)臣,无念尔祖。
靡常:无常。殷士肤敏:殷士,归降的殷商贵族。肤,繁体作“肤”,有陈礼时陈序礼器之意。肤敏,即勤敏地陈序礼器。祼:古代一种祭礼,在神主前面铺白茅,把酒浇茅上,像神在饮酒。将:行。常服:祭事规定的服装。黼:古代有白黑相间花纹的衣服。冔:殷冕。荩臣:忠臣。

无念尔祖,聿(yù)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jùn)命不易!
无:语助词,无义。聿:发语助词。永言:久长。言同“焉”,语助词。配命:与天命相合。配,比配,相称。丧师:指丧失民心。丧,亡、失;师,众、众庶。克配上帝:可以与上帝之意相称。骏命:大命,也即天命。骏,大。

命之不易,无遏(è)尔躬。宣昭义问,有虞(yú)殷自天。上天之载,无声无臭(xiù)。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遏:止、绝。尔躬:你身。宣昭:宣明传布。义问:美好的名声。义,善;问,通“闻”。有:又。虞:审察、推度。殷:于省吾《泽螺居诗经新证》谓为“依”之借字。载:行事。臭:味。仪刑:效法。刑,同“型”,模范,仪法,模式。孚:信服。

文王在上,於昭於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亹亹文王,令闻不已。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
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孙子。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厥作祼将,常服黼冔。王之荩臣,无念尔祖。
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
命之不易,无遏尔躬。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这篇诗是《大雅》的首篇,歌颂周王朝的奠基者文王姬昌。朱熹《诗集传》据《吕氏春秋·古乐》篇为此诗解题曰:“周人追述文王之德,明国家所以受命而代殷者,皆由于此,以戒成王。”这指明此诗创作在西周初年,作者是周公。后世说《诗》,多从此说。余培林《诗经正诂》说:“观诗中文字,恳切叮咛,谆谆告戒,……故其说是也。至此诗之旨,四字可以尽之,曰:‘敬天法祖。’”此论可谓简明的当。

  《诗经》中有多篇歌颂文王的诗,而序次以此篇为首,因为它的作者是西周王朝的政治代表人物、被颂扬为“圣人”的周公,诗的内容表达了重大的政治主题,对西周统治阶级具有现实的和长远的重要政治意义。

  歌颂文王,是《雅》、《颂》的基本主题之一。这是因为文王是周人崇敬的祖先,伟大的民族英雄,周王国的缔造者。姬昌积五十年的艰苦奋斗,使僻处于西北的一个农业小国,逐渐发展为与殷商王朝抗衡的新兴强国,他奠定了新王朝的基础;他又是联合被侵略被压迫的各民族,结成统一战线,反抗殷商王朝暴虐统治的政治联盟的领袖;他组织的军事力量和政治力量,在他生前已经完成对殷王朝的三面包围,完成了灭商的决战准备;他采取比较开明的政策,以代天行道、反对暴政实行“仁德”为旗帜,适合当时各民族各阶级反对暴虐统治与奴隶要求解放的时代潮流,因而得到各族人民的拥护。他死后三年,武王继承他的遗志,运用他组织的力量,抬着他的木主伐商,一战成功,推翻了殷商奴隶主政权,建立了比较开明的周王朝。文王是当之无愧的周王国国父,对他的歌颂,自然成为许多诗篇的共同主题。每个时代都曾产生自己时代的颂歌,歌颂自己时代深受爱戴的政治领袖,歌颂为自己的民族、阶级、国家建立功业的英雄,歌颂文王的诗篇,就是在上述现实基础上理所当然的历史产物。

  如同每个时代的颂歌都体现它们产生时的时代精神,文王颂歌也打上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时期的时代烙印。诗篇歌颂他是天之子,具有非凡的人格和智慧,是道德的楷模,天意的化身,赐予人民光明和幸福的恩主,是把他神圣化、偶像化了。

  这篇诗与其他的文王颂歌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除了歌颂之外,作者还以深谋远虑、富有政治经验的政治家的识见,向时王和全宗族的既得利益者,提出敬天法祖、以殷为鉴的告戒,以求得周王朝的长治永安。

  全诗七章,每章八句。第一章言文王得天命兴国,建立新王朝是天帝意旨;第二章言文王兴国福泽子孙宗亲,子孙百代得享福禄荣耀;第三章言王朝人才众多得以世代继承传统;第四章言因德行而承天命兴周代殷,天命所系,殷人臣服;第五章言天命无常,曾拥有天下的殷商贵族已成为服役者;第六章言以殷为鉴,敬天修德,才能天命不变,永保多福;第七章言效法文王的德行和勤勉,就可以得天福佑,长治久安。

  很明显,贯穿全诗始终的是从殷商继承下来,又经过重大改造的天命论思想。天命论本来是殷商奴隶主的政治哲学,即“君权神授”,统治者的权力是天帝赐予的,奉行天的旨意实行在人间的统治,统治者所做的一切都是天意,天意永远不会改变。周王朝推翻殷商的统治,也借用天命,作为自己建立统治的理论根据,而吸取殷商亡国的经验教训,提出“天命无常”、“唯德是从”,上天只选择有德的人来统治天下,统治者失德,便会被革去天命,而另以有德者来代替,文王就是以德而代殷兴周的。所以文王的子孙要以殷为鉴,敬畏上帝,效法文王的德行,才能永保天命。这是此诗的中心思想。

  全诗没有空发议论,而是通过对文王功业和德行的歌颂,以事实为依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歌颂文王福泽百世,启发对文王恩德的感戴之情,弦外之音就是:如果没有文王创立的王朝,就没有今日和后世的荣显。作者又以殷商的亡国为鉴戒,殷商人口比原来的周国多得多,却因丧失民心而失败,再用殷贵族沦为周朝的服役者这一事实,引起警戒。全诗恳切叮咛,谆谆教导,有劝勉,有鼓励,有启发,有引导,理正情深,表现了老政治家对后生晚辈的苦口婆心。在文王颂歌中,这是思想深刻、艺术也较为成功的一篇。

  全诗七章,章八句,五十六句中除三句五言外,均为四言,章句结构整齐。每章换韵,韵律和谐。最突出之处,是诗中成功地运用了连珠顶真的修辞技巧:前章与后章的词句相连锁,后章的起句承接前章的末句,或全句相重,或后半句相重,这样,语句蝉联,诗义贯串,宛如一体。这篇诗的蝉联,除了结构紧凑,还起换韵作用,如姚际恒《诗经通论》所说:“每四句承上语作转韵,委委属属,连成一片。曹植《赠白马王彪诗》本此。”方玉润《诗经原始》还说:“曹诗只起落相承,此则中间换韵亦相承不断,诗格尤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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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儿辩日

:
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辩斗 一作:辩日)
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
一儿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
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
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
孔子不能决也。
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辩斗 一作:辩日)
孔子到东方游历,途中遇见两个小孩在争辩,便问他们争辩的原因。

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
有一个小孩说:“我认为太阳刚升起时距离人近,而到中午的时候距离人远。”

一儿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
另一个小孩则认为太阳刚升起的时候距离人远,而到中午的时候距离人近。

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
一个小孩说:“太阳刚升起的时候大得像一个车盖,等到正午就小得像一个盘子,这不是远处的看着小而近处 的看着大吗?”

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
另一个小孩说:“太阳刚升起的时候清凉而略带寒意,等到中午的时候像手伸进热水里一样热,这不是近的时候感觉热而远的时候感觉凉吗?”

孔子不能决也。
孔子不能判决谁对谁错。

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两个孩子笑着说:“谁说你知识渊博呢?”

参考资料:

1、 (战国)列御寇原著. 国学经典诵读丛书 列子[M]. 南昌: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2016.01.第54页2、 郭志超,唐〓编. 初中语文古代诗文解释[M]. 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 1982.11.第42-43页3、 刘宋川. 中学语文课本 古代诗文详解[M]. 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 1983.12.第18-20页4、 闻钟主编,中外优秀寓言故事 小学版,南京大学出版社,2015.06,第258页

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辩斗 一作:辩日)
东:东方。游:游历、游学。见:看见。辩斗:辩论,争论.辩:争。其:代词,他们。故:缘故,原因。

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
以:认为。始:刚刚,才。去:离;距离。日中:正午。

一儿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
初:刚刚。

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yú),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
车盖:古时车上的篷盖,像雨伞一样,呈圆形。及:到。则:就。盘盂:盛物的器皿。圆者为盘,方者为盂。为:是。

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
沧沧凉凉:形容清凉的感觉。沧沧:寒冷的意思。探汤:把手伸向热水里。汤:热水,开水。(古时还特指沐浴时用的热水。)在文中的意思是天气很热。

孔子不能决也。
决:决断,判定,判断。

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孰:谁。为:同“谓”,说,认为。汝:你。知:zhì,通假字。“知”通 “智”聪明、智慧。笑:在这里不是嘲笑,在这里突出了孩子们的天真可爱沧沧凉凉:形容清凉而略带寒意。

参考资料:

1、 (战国)列御寇原著. 国学经典诵读丛书 列子[M]. 南昌: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2016.01.第54页2、 郭志超,唐〓编. 初中语文古代诗文解释[M]. 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 1982.11.第42-43页3、 刘宋川. 中学语文课本 古代诗文详解[M]. 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 1983.12.第18-20页4、 闻钟主编,中外优秀寓言故事 小学版,南京大学出版社,2015.06,第258页
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辩斗 一作:辩日)
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
一儿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
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
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
孔子不能决也。
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此文通过描写两个小孩争辩太阳在早晨和中午距离人们远近的问题,反映出中国古代的人们对自然现象的探求和独立思考、大胆质疑、追求真理的可贵精神。

  这则小故事用对话贯串始终。全文以孔子的见不能决为贯串线索,颇有条理地叙述了两小儿辩日的过程。

  先写两个小孩分别就太阳距离人的远近鲜明地提出看法,引人思考。

  接着又分别摆出根据。两人互不相让,都使用反问句式,扣住了题目中的“辩”字,增强了论辩性。

  “笑”在原文中显然有“讥笑”之意。至于该不该“笑”,也可以从多方面看。若从作者为道家,孔子为儒家来看,显然要“笑”孔子;但若从孔子的态度来看,又不该“笑”了,因为孔子实事求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并没有“强不知以为知”, 为什么要“笑”他呢?“孔子不能决”告诉人们,做人就应该实事求是,不能不懂装懂;“孔子不能决”还告诉我们,孔子那样的大学问家,尚且有不能解决的问题,由此看来,知识是无穷尽的,什么人都应该不间断的学习,不放弃探求。

  孔子说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孔子面对两小儿的争辩而不妄加决断,正体现了他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而两小儿善于观察常见的生活现象,从中发现问题,引发思考;也可以从两小儿是从不同的角度观察事物、认识事物,结果自然就不一致;说明他们平时注意观察生活,感悟生活,具有多元化思维;同时他们也具有独立思考、大胆质疑的科学精神。本文同样深刻阐述了“学无止境”这一道理。

  事实上,现代科学已经对这种现象有了科学的解释:早上和傍晚,太阳角度低,穿透的大气层很厚,受到大气层梯度折射率影响很大,光路弯曲显著,所以人看到的太阳就大;中午太阳角度大,穿透的大气层相对较薄,受到大气层梯度折射率影响较小,光路弯曲没有早上和傍晚明显,所以人看到的太阳就觉得小了。此外,当太阳在早上的时候是从地面升起,而远处的屋子或山正和那大太阳成了一小一大的鲜明对比,而在中午周围没有任何东起跟它对比,显然就会显得小,这是我们的肉眼骗了我们。而且由于地球形状、大气层、运行规律等自然因素,简单运用生活规律或生活常识去解释是无法作出正确解释的。但作出正确解释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的正是“两小儿”和孔子的这种独立思考、大胆质疑、实事求是的精神。

参考资料:

1、 文杰,罗琳主编. 寓言鉴赏辞典[M]. 北京:中国商业出版社, 1991.02.第82-83页2、 唐文主编. 中学古文赏析 上[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9.12.第24-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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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

:

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而未沫。
主此盛德兮,牵于俗而芜秽。
上无所考此盛德兮,长离殃而愁苦。
帝告巫阳曰:“有人在下,我欲辅之。
魂魄离散,汝筮予之。”
巫阳对曰:“掌梦!
上帝其难从;若必筮予之,
恐后之谢,不能复用。”
巫阳焉乃下招曰: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
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
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兮!不可以讬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雄虺九首,往来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归来兮!不可久淫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些。
幸而得脱,其外旷宇些。
赤蚁若象,玄蜂若壶些。
五谷不生,丛菅是食些。
其土烂人,求水无所得些。
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些。
归来兮!恐自遗贼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归来兮!不可以久些。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豺狼从目,往来侁侁些。
悬人以嬉,投之深渊些。
致命于帝,然后得瞑些。
归来!往恐危身些。

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
土伯九约,其角觺觺些。
敦脄血拇,逐人伂駓駓些。
参目虎首,其身若牛些。
此皆甘人,归来!恐自遗灾些。

魂兮归来!入修门些。
工祝招君,背行先些。
秦篝齐缕,郑绵络些。
招具该备,永啸呼些。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天地四方,多贼奸些。
像设君室,静闲安些。
高堂邃宇,槛层轩些。
层台累榭,临高山些。
网户朱缀,刻方连些。
冬有穾厦,夏室寒些。
川谷径复,流潺湲些。
光风转蕙,氾崇兰些。
经堂入奥,朱尘筵些。
砥室翠翘,挂曲琼些。
翡翠珠被,烂齐光些。
蒻阿拂壁,罗帱张些。
纂组绮缟,结琦璜些。
室中之观,多珍怪些。
兰膏明烛,华容备些。
二八侍宿,射递代些。
九侯淑女,多迅众些。
盛鬋不同制,实满宫些。
容态好比,顺弥代些。
弱颜固植,謇其有意些。
姱容修态,絚洞房些。
蛾眉曼睩,目腾光些。
靡颜腻理,遗视矊些。
离榭修幕,侍君之闲些。
悲帷翠帐,饰高堂些。
红壁沙版,玄玉梁些。
仰观刻桷,画龙蛇些。
坐堂伏槛,临曲池些。
芙蓉始发,杂芰荷些。
紫茎屏风,文缘波些。
文异豹饰,侍陂陁些。
轩辌既低,步骑罗些。
兰薄户树,琼木篱些。
魂兮归来!何远为些?

室家遂宗,食多方些。
稻粢穱麦,挐黄梁些。
大苦醎酸,辛甘行些。
肥牛之腱,臑若芳些。
和酸若苦,陈吴羹些。
胹鳖炮羔,有柘浆些。
鹄酸臇凫,煎鸿鸧些。
露鸡臛蠵,厉而不爽些。
粔籹蜜饵,有餦餭些。
瑶浆蜜勺,实羽觞些。
挫糟冻饮,酎清凉些。
华酌既陈,有琼浆些。
归来反故室,敬而无妨些。
肴羞未通,女乐罗些。
敶钟按鼓,造新歌些。
《涉江》《采菱》,发《扬荷》些。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嬉光眇视,目曾波些。
被文服纤,丽而不奇些。
长发曼鬋,艳陆离些。
二八齐容,起郑舞些。
衽若交竿,抚案下些。
竽瑟狂会,搷鸣鼓些。
宫庭震惊,发<激楚>些。
吴歈蔡讴,奏大吕些。
士女杂坐,乱而不分些。
放敶组缨,班其相纷些。
郑卫妖玩,来杂陈些。
《激楚》之结,独秀先些。
菎蔽象棋,有六簙些。
分曹并进,遒相迫些。
成枭而牟,呼五白些。
晋制犀比,费白日些。
铿钟摇簴,揳梓瑟些。
娱酒不废,沈日夜些。
兰膏明烛,华灯错些。
结撰至思,兰芳假些。
人有所极,同心赋些。
酎饮尽欢,乐先故些。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乱曰:
献岁发春兮,汨吾南征。
菉蘋齐叶兮,白芷生。
路贯庐江兮,左长薄。
倚沼畦瀛兮,遥望博。
青骊结驷兮,齐千乘。
悬火延起兮,玄颜烝。
步及骤处兮,诱骋先。
抑骛若通兮,引车右还。
与王趋梦兮,课后先。
君王亲发兮,惮青兕。
朱明承夜兮,时不可以淹。
皋兰被径兮,斯路渐。
湛湛江水兮,上有枫。
目极千里兮,伤春心。
魂兮归来,哀江南!

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而未沫。
我年幼时秉赋清廉的德行,献身于道义而不稍微减轻。

主此盛德兮,牵于俗而芜秽。
具有如此盛大的美德,被世俗牵累横加秽名。

上无所考此盛德兮,长离殃而愁苦。
君王不考察这盛大的美德,长期受难而愁苦不尽。

帝告巫阳曰:“有人在下,我欲辅之。
上帝告诉巫阳说:“有人在下界,我想要帮助他。

魂魄离散,汝筮予之。”
但他的魂魄已经离散,你占卦将灵魂还给他。”

巫阳对曰:“掌梦!
巫阳回答说:“占卦要靠掌梦之官,

上帝其难从;若必筮予之,
上帝的命令其实难以遵从。”“你一定占卦让魂魄还给他,

恐后之谢,不能复用。”
恐怕迟了他已谢世,再把魂招来也没有用。”

巫阳焉乃下招曰:
巫阳于是降至人间招魂说: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
“魂啊回来吧!何必离开你的躯体,

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
往四方乱走乱跑?舍弃你安乐的住处,

而离彼不祥些!
遇上凶险实在很糟。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
“魂啊回来吧!东方不可以寄居停顿。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那里长人身高千丈,只等着搜你的魂。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十个太阳轮番照射,金属石头都熔化变形。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他们都已经习惯,而你的魂一去必定消解无存。

归来兮!不可以讬些。
回来吧,那里不能够寄居停顿。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魂啊回来吧!南方不可以栖止。

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
野人额上刻花纹长着黑牙齿,掠得人肉作为祭祀,还把他们的骨头磨成浆滓。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那里毒蛇如草一样丛集,大狐狸千里内到处都是。

雄虺九首,往来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雄虺蛇长着九个脑袋,来来往往飘忽迅捷,为求补心把人类吞食。

归来兮!不可久淫些。
回来吧,那里不能够长久留滞。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魂啊归来吧!西方的大灾害,是那流沙千里平铺。

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些。
被流沙卷进雷渊,糜烂溃散哪能止住。

幸而得脱,其外旷宇些。
侥幸摆脱出来,四外又是空旷死寂之域。

赤蚁若象,玄蜂若壶些。
红蚂蚁大得像巨象,黑蜂儿大得像葫芦。

五谷不生,丛菅是食些。
那里五谷不能好好生长,只有丛丛茅草可充食物。

其土烂人,求水无所得些。
沙土能把人烤烂,想要喝水却点滴皆无。

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些。
榜徨怅惘没有依靠,广漠荒凉没有终极之处。

归来兮!恐自遗贼些。
回来吧。恐怕自身遭受荼毒!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魂啊回来吧!北方不可以停留。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那里层层冰封高如山峰,大雪飘飞千里密密稠稠。

归来兮!不可以久些。
回来吧,不能够耽搁得太久!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魂啊归来吧!你不要径自上天。

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
九重天的关门都守着虎豹,咬伤下界的人尝鲜。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另有个一身九头的妖怪,能连根拔起大树九千。

豺狼从目,往来侁侁些。
还有眼睛直长的豺狼,来来往往群奔争先。

悬人以嬉,投之深渊些。
把人甩来甩去作游戏,最后扔他到不见底的深渊。

致命于帝,然后得瞑些。
再向上帝报告完毕,然后你才会断气闭眼。

归来!往恐危身些。
回来吧,上天去恐怕也身遭危险!

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
“魂啊回来吧!你不要下到幽冥王国。

土伯九约,其角觺觺些。
那里有扭成九曲的土伯,它头上长着尖角锐如刀凿。

敦脄血拇,逐人伂駓駓些。
脊背肥厚拇指沾血,追起人来飞奔如梭。

参目虎首,其身若牛些。
还有三只眼睛的虎头怪,身体像牛一样壮硕。

此皆甘人,归来!恐自遗灾些。
这些怪物都喜欢吃人,回来吧!恐怕自己要遭受灾祸。

魂兮归来!入修门些。
“魂啊回来吧!快进入楚国郢都的修门。

工祝招君,背行先些。
招魂的巫师引导君王,背向前方倒退着一路先行。

秦篝齐缕,郑绵络些。
秦国的篝笼齐国的丝带,还有作盖头的郑国丝绵织品。

招具该备,永啸呼些。
招魂的器具已经齐备,快发出长长的呼叫声。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魂啊回来吧!返回故居不再离乡背井。

天地四方,多贼奸些。
“天地上下四面八方,多有残害人的奸佞。

像设君室,静闲安些。
仿照你原先布置的居室,舒适恬静十分安宁。

高堂邃宇,槛层轩些。
高高的大堂深深的屋宇,栏杆围护着轩廊几层。

层台累榭,临高山些。
层层亭台重重楼榭,面临着崇山峻岭。

网户朱缀,刻方连些。
大门镂花涂上红色,刻着方格图案相连紧。

冬有穾厦,夏室寒些。
冬天有温暖的深宫,夏天有凉爽的内厅。

川谷径复,流潺湲些。
山谷中路径曲折,溪流发出动听的声音。

光风转蕙,氾崇兰些。
阳光中微风摇动蕙草,丛丛香兰播散芳馨。

经堂入奥,朱尘筵些。
穿过大堂进入内屋,上有红砖承尘下有竹席铺陈。

砥室翠翘,挂曲琼些。
光滑的石室装饰翠羽,墙头挂着玉钩屈曲晶莹。

翡翠珠被,烂齐光些。
翡翠珠宝镶嵌被褥,灿烂生辉艳丽动人。

蒻阿拂壁,罗帱张些。
细软的丝绸悬垂壁间,罗纱帐子张设在中庭。

纂组绮缟,结琦璜些。
四种不同的丝带色彩缤纷,系结着块块美玉多么纯净。

室中之观,多珍怪些。
“宫室中那些陈设景观,丰富的珍宝奇形怪状。

兰膏明烛,华容备些。
香脂制烛光焰通明,把美人花容月貌都照亮。

二八侍宿,射递代些。
二八十六位侍女来陪宿,倦了便互相替代轮流上。

九侯淑女,多迅众些。
列国诸侯的淑美女子,人数众多真不同凡响。

盛鬋不同制,实满宫些。
发式秀美有各种各样,充满后宫熙熙攘攘。

容态好比,顺弥代些。
容颜姿态姣好互相比并,真是风华绝代盖世无双。

弱颜固植,謇其有意些。
娇柔的面貌健康的身体,流露出缠绵情意令人心荡。

姱容修态,絚洞房些。
俏丽的容颜美妙的体态,在洞房中不断地来来往往。

蛾眉曼睩,目腾光些。
纤秀的弯眉下明眸转动,顾盼之间双目秋波流光。

靡颜腻理,遗视矊些。
肌肤细腻如脂如玉,留下动人一瞥意味深长。

离榭修幕,侍君之闲些。
离宫别馆有修长的大幕,消闲解闷她们侍奉君王。

悲帷翠帐,饰高堂些。
“张挂起翡翠色的帷帐,装饰那高高的殿堂。

红壁沙版,玄玉梁些。
红漆髹墙壁丹砂涂护版,还有黑玉一般的大屋粱。

仰观刻桷,画龙蛇些。
抬头看那雕刻的方椽,画的是龙与蛇的形象。

坐堂伏槛,临曲池些。
坐在堂上倚着栏干,面对着弯弯曲曲的池塘。

芙蓉始发,杂芰荷些。
荷花才开始绽放花朵,中间夹杂着荷叶肥壮。

紫茎屏风,文缘波些。
紫茎的荇菜铺满水面,风起水纹生于绿波之上。

文异豹饰,侍陂陁些。
身着文彩奇异的豹皮服饰,侍卫们守在山丘坡岗。

轩辌既低,步骑罗些。
有篷有窗的安车已到。步骑随从分列两旁。

兰薄户树,琼木篱些。
丛丛兰草种在门边,株株玉树权当做篱笆护墙。

魂兮归来!何远为些?
魂啊回来吧!为什么还要滞留远方?

室家遂宗,食多方些。
“家族聚会人都到齐,食品丰富多种多样。

稻粢穱麦,挐黄梁些。
有大米小米也有新麦,还掺杂香美的黄粱。

大苦醎酸,辛甘行些。
大苦与咸的酸的有滋有味,辣的甜的也都用上。

肥牛之腱,臑若芳些。
肥牛的蹄筋是佳肴,炖得酥酥烂扑鼻香。

和酸若苦,陈吴羹些。
调和好酸味和苦味,端上来有名的吴国羹汤。

胹鳖炮羔,有柘浆些。
清炖甲鱼火烤羊羔,再蘸上新鲜的甘蔗糖浆。

鹄酸臇凫,煎鸿鸧些。
醋溜天鹅肉煲煮野鸭块,另有滚油煎炸的大雁小鸽。

露鸡臛蠵,厉而不爽些。
卤鸡配上大龟熬的肉羹,味道浓烈而又脾胃不伤。

粔籹蜜饵,有餦餭些。
甜面饼和蜜米糕作点心,还加上很多麦芽糖。

瑶浆蜜勺,实羽觞些。
晶莹如玉的美酒掺和蜂蜜,斟满酒杯供人品尝。

挫糟冻饮,酎清凉些。
酒糟中榨出清酒再冰冻,饮来醇香可口遍体清凉。

华酌既陈,有琼浆些。
豪华的宴席已经摆好,有酒都是玉液琼浆。

归来反故室,敬而无妨些。
归来吧返回故居,礼敬有加保证无妨。

肴羞未通,女乐罗些。
“丰盛的酒席还未撤去,舞女和乐队就罗列登场。

敶钟按鼓,造新歌些。
安放好编钟设置好大鼓,把新作的乐歌演奏演唱。

《涉江》《采菱》,发《扬荷》些。
唱罢《涉江》再唱《采菱》,更有《阳阿》一曲歌声扬。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美人已经喝得微醉,红润的面庞更添红光。

嬉光眇视,目曾波些。
目光撩人脉脉注视,眼中秋波流转水汪汪。

被文服纤,丽而不奇些。
披着刺绣的轻柔罗衣,色彩华丽却非异服奇装。

长发曼鬋,艳陆离些。
长长的黑发高高的云鬓,五光十色艳丽非常。

二八齐容,起郑舞些。
二八分列的舞女一样妆饰,跳着郑国的舞蹈上场。

衽若交竿,抚案下些。
摆动衣襟像竹枝摇曳交叉,弯下身子拍手按掌。

竽瑟狂会,搷鸣鼓些。
吹竽鼓瑟狂热地合奏,猛烈敲击鼓声咚咚响。

宫庭震惊,发<激楚>些。
宫殿院庭都震动受惊,唱出的《激楚》歌声高昂。

吴歈蔡讴,奏大吕些。
献上吴国蔡国的俗曲,奏着大吕调配合声腔。

士女杂坐,乱而不分些。
男女纷杂交错着坐下,位子散乱不分方向。

放敶组缨,班其相纷些。
解开绶带帽缨放一边,色彩斑斓缤纷鲜亮。

郑卫妖玩,来杂陈些。
郑国卫国的妖娆女子,纷至沓来排列堂上。

《激楚》之结,独秀先些。
唱到《激楚》之歌的结尾,特别优美出色一时无两。

菎蔽象棋,有六簙些。
“赌具有饰玉筹码象牙棋,用来玩六簙棋游戏。

分曹并进,遒相迫些。
分成两方对弈各自进子,着着强劲紧紧相逼。

成枭而牟,呼五白些。
掷彩成枭就取鱼得筹,大呼五白求胜心急。

晋制犀比,费白日些。
赢得了晋国制的犀带钩,一天光阴耗尽不在意。

铿钟摇簴,揳梓瑟些。
铿锵打钟钟架齐摇晃,抚弦再把梓瑟弹奏起。

娱酒不废,沈日夜些。
饮酒娱乐不肯停歇,沉湎其中日夜相继。

兰膏明烛,华灯错些。
带兰香的明烛多灿烂,华美的灯盏错落高低。

结撰至思,兰芳假些。
精心构思撰写文章,文采绚丽借得幽兰香气。

人有所极,同心赋些。
人们高高兴兴快乐已极,一起赋诗表达共同的心意。

酎饮尽欢,乐先故些。
酣饮香醇美酒尽情欢笑,也让先祖故旧心旷神怡。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魂啊回来吧!快快返回故里。”

乱曰:献岁发春兮,汨吾南征。
尾声:新年开始春天到来,我匆匆忙忙向南行。

菉蘋齐叶兮,白芷生。
绿苹长齐了片片新叶,白芷萌生又吐芳馨。

路贯庐江兮,左长薄。
道路贯通穿越庐江,左岸上是连绵的丛林。

倚沼畦瀛兮,遥望博。
沿着泽沼水田往前走,远远眺望旷野无垠。

青骊结驷兮,齐千乘。
四匹青骊驾起一乘车,千乘猎车并驾前行。

悬火延起兮,玄颜烝。
点起火把蔓延燃烧,夜空黑里透红火光腾。

步及骤处兮,诱骋先。
步行的赶到乘车的停留,狩猎的向导又当先驰骋。
步:步行的随从。骤处:乘车的随从停下。骤,驰;处,止。诱:导。打猎时的向导。

抑骛若通兮,引车右还。
勒马纵马进退自如,又引车向右掉转车身。

与王趋梦兮,课后先。
与君王一起驰向云梦泽,赛一赛谁先谁后显本领。

君王亲发兮,惮青兕。
君王亲手发箭射猎物,却怕射中青兕有祸生。

朱明承夜兮,时不可以淹。
黑夜之后红日放光明,时光迅速流逝不肯停。

皋兰被径兮,斯路渐。
水边高地兰草长满路,这条道已遮没不可寻。

湛湛江水兮,上有枫。
清澈的江水潺潺流,岸上有成片的枫树林。

目极千里兮,伤春心。
纵目望尽千里之地,春色多么引人伤心。

魂兮归来,哀江南!
魂啊回来吧,江南堪哀难以忘情!

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而未沫。
朕:我,屈原自指。沫(mei妹):微暗。引伸为消减。

主此盛德兮,牵于俗而芜秽。
主:守、持有。芜秽:萎枯污烂。

上无所考此盛德兮,长离殃而愁苦。
上:指楚王。离:遭遇。殃:祸患。

帝告巫阳曰:“有人在下,我欲辅之。
帝:上帝。巫阳:古代神话中的巫师。人:指楚王。辅:帮助。特指上天辅助人间帝王。

魂魄离散,汝筮予之。”
筮予之:通过卜筮知魂魄之所在,招还给予其人。

巫阳对曰:“掌梦!
掌梦:掌梦之官,实司其事。巫阳因其难招,故作托词。

上帝其难从;若必筮予之,
若:你,指巫阳。

恐后之谢,不能复用。”
谢:凋落。按:“若必筮予之”三句作为上帝言语,首见项安世《项氏家说》,闻一多、陈子展从之。

巫阳焉乃下招曰:
焉乃:于是。按:“巫阳焉”属此句。“焉乃”连文用王引之《经传释词》说。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

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
些:语尾助词,读音“唆”(suo)疑同今民歌中"啰"音。

而离彼不祥些!
离:同“罹”,遭。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兮!不可以讬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
雕题黑齿:额头上刻花纹,牙齿染成黑色。指南方未开化的野人。题,额头。醢(hai海):肉酱。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蓁(zhen真)蓁:树木丛生貌,此指积聚在一起。封狐:大狐。

雄虺九首,往来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虺(hui毁):毒蛇。儵(shu舒)忽:同“倏忽”,忽然。益:补。

归来兮!不可久淫些。
淫:久留。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些。
雷渊:神话中的深渊。爢(mi米):同“靡”,粉碎。

幸而得脱,其外旷宇些。

赤蚁若象,玄蜂若壶些。
壶:通“瓠”,葫芦。

五谷不生,丛菅是食些。
菅(jian坚):一种野草,细叶绿花褐果。

其土烂人,求水无所得些。

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些。

归来兮!恐自遗贼些。
贼:残害。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增(ceng层):通“层”。

归来兮!不可以久些。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
九关:指九重天门。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豺狼从目,往来侁侁些。
从(zong纵):同“综”,直。侁(shen申)侁:众多貌。

悬人以嬉,投之深渊些。

致命于帝,然后得瞑些。
致命:上报。

归来!往恐危身些。

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
幽都:神话中地下鬼神统治的地方。

土伯九约,其角觺觺些。
土伯:地下王国的神灵。约:弯曲。一说,尾也。一说,肚下肉块。觺(yi疑)觺:尖利貌。

敦脄血拇,逐人伂駓駓些。
敦脄(mei梅):很的背肉。疑为神怪名。駓(pi披)駓:跑得很快的样子。

参目虎首,其身若牛些。
参:同“三”。

此皆甘人,归来!恐自遗灾些。
甘人:以食人为甘美。

魂兮归来!入修门些。
修门:郢都城南三门之一。

工祝招君,背行先些。
工祝:工巧的巫人。背行:倒退着走。

秦篝齐缕,郑绵络些。
秦篝:秦国出产的竹笼,用以盛被招者的衣物。齐缕:齐国出产的丝线,用以装饰“篝”。郑绵络:郑国出产的丝棉织品,用作“篝”上遮盖。

招具该备,永啸呼些。
招具:招魂用品,擅上文“秦篝”、“齐缕”、“郑绵络”等。永:长。招魂者要长声呼唤被招者。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反:同“返”。

天地四方,多贼奸些。

像设君室,静闲安些。
像设:假想陈设。

高堂邃宇,槛层轩些。
槛:栏杆。轩:走廊。

层台累榭,临高山些。

网户朱缀,刻方连些。
网户:刻镂网状空格的门户。朱缀:交缀处涂上红色。方连:方格图案,即指“网户”。

冬有穾厦,夏室寒些。
宎(yao要):深密。

川谷径复,流潺湲些。
径:直。复:曲,指川谷水流曲折。

光风转蕙,氾崇兰些。
崇:通“丛”。

经堂入奥,朱尘筵些。
奥:内室。尘筵:铺在地上的竹席。

砥室翠翘,挂曲琼些。
砥室:形容地面、墙璧都磨平光亮像磨刀石一样。翠翘:翠鸟尾上的毛羽。曲琼:玉钩。

翡翠珠被,烂齐光些。
齐光:色彩辉映。

蒻阿拂壁,罗帱张些。
蒻(ruo弱)阿:细软的缯帛。帱(chou筹):璧帐。

纂组绮缟,结琦璜些。
纂组绮缟:指四种颜色不同的丝带。纂,赤色丝带;组,杂色丝带;绮:带花纹丝织品;缟:白色丝织品。琦璜:美玉。

室中之观,多珍怪些。

兰膏明烛,华容备些。
兰膏:泛言有香气的油脂。

二八侍宿,射递代些。
二八:以八人为行。二八十六人。射(yi义):厌。递:更替。

九侯淑女,多迅众些。
九侯:泛指列国诸侯。迅:通“洵”,真正。

盛鬋不同制,实满宫些。
盛鬋(jian剪):浓密的鬓发。鬋,下垂的鬓发。

容态好比,顺弥代些。
比:并。顺:通“洵”,诚然。弥代:盖世。

弱颜固植,謇其有意些。
弱颜:容貌柔嫩。固植:身体健康。謇:发语词。

姱容修态,絚洞房些。
姱(kua夸):美好。修:美。絙(geng):绵延。

蛾眉曼睩,目腾光些。
曼:长。睩(lu录):眼珠转动。

靡颜腻理,遗视矊些。
靡:细致。腻:光滑。理:肌肤。矊(mian免):目光深长。

离榭修幕,侍君之闲些。

悲帷翠帐,饰高堂些。

红壁沙版,玄玉梁些。

仰观刻桷,画龙蛇些。
桷(jue决):方的椽子。

坐堂伏槛,临曲池些。

芙蓉始发,杂芰荷些。
芰(ji技)荷:荷叶。

紫茎屏风,文缘波些。
屏风:荇莱,又名水葵。一种水生植物。文:同:“纹”,指波纹。

文异豹饰,侍陂陁些。
文异:文彩奇异。豹饰:以豹皮为饰,指侍卫武士的装束。陂陁(po tuo坡陀):高低不平的山坡。

轩辌既低,步骑罗些。
轩:有篷的轻车。辌(liang凉):可以卧息的安车。低:通“抵”,到达。

兰薄户树,琼木篱些。
薄:草木丛生。

魂兮归来!何远为些?

室家遂宗,食多方些。
宗:聚。多方:多种多样。

稻粢穱麦,挐黄梁些。
粢(zi资):小米。穱(zhuo桌):早熟麦。挐(ru如):掺杂。黄梁:黄小米。

大苦醎酸,辛甘行些。
辛:辣。行:用。

肥牛之腱,臑若芳些。
腱:蹄筋。臑(nào):炖烂。若:与“而”意同。

和酸若苦,陈吴羹些。
吴羹:吴地浓汤。

胹鳖炮羔,有柘浆些。
胹(er而):煮。炮:烤。柘(zhe这)浆:甘蔗汁。

鹄酸臇凫,煎鸿鸧些。
鹄酸:据闻一多校。当作“酸鹄”。鹄,天鹅。臇(juan倦):少汁的羹。鸿鸧(cang仓)鸿,大雁;鸧,即鸧鸹,一种似鹤的水鸟。

露鸡臛蠵,厉而不爽些。
露:借为“卤”。一说借为“烙”。臛(huo霍):肉羹。蠵(xi西):大龟。厉:浓烈。爽:败、伤。

粔籹蜜饵,有餦餭些。
粔籹(ju nv巨女):用蜜和面粉制成的环状饼。饵:糕。餦餭(zhang huang张皇):即麦芽糖,也叫饴糖。

瑶浆蜜勺,实羽觞些。
勺:通“酌”。羽觞:古代一种酒嚣。

挫糟冻饮,酎清凉些。
酎(zhou胄):醇酒。

华酌既陈,有琼浆些。

归来反故室,敬而无妨些。

肴羞未通,女乐罗些。
通:通“彻”,撤去。

敶钟按鼓,造新歌些。
安放好编钟设置好大鼓,把新作的乐歌演奏演唱。

《涉江》《采菱》,发《扬荷》些。
涉江、采菱:楚国歌曲名。扬荷:多作《阳阿》,楚国歌曲名。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酡(tuo驼):喝酒脸红。

嬉光眇视,目曾波些。
嬉光:形容撩人的目光。眇:通“妙”。曾:通“层”。

被文服纤,丽而不奇些。
被(pi技):披。文:文绣。纤:细软。陆离:形容色彩斑斓。

长发曼鬋,艳陆离些。

二八齐容,起郑舞些。
二八:指两队女乐。齐容:装束一样。郑舞:郑国的舞蹈,比较放纵。

衽若交竿,抚案下些。
衽:衣襟。交竿:衣襟相交如竿。抚:通“拊”,拍击。案:同“按”。下:似指弯腰下屈的舞蹈动作。

竽瑟狂会,搷鸣鼓些。
搷(tian填):猛击。

宫庭震惊,发<激楚>些。
激楚:楚国的歌舞曲名。或谓指激烈的楚歌之声。

吴歈蔡讴,奏大吕些。
吴歈(yu俞):吴地之歌。蔡讴:蔡地之歌。大吕:乐调名。

士女杂坐,乱而不分些。

放敶组缨,班其相纷些。
组:系佩饰的丝带。缨:帽带。班:同“斑”。

郑卫妖玩,来杂陈些。
妖玩:指妖绕的女子。

《激楚》之结,独秀先些。
秀先:优秀出众。

菎蔽象棋,有六簙些。
菎(kun昆)蔽:饰玉的筹玛。赌博用具。象棋:象牙棋子。六簙用具。六簙(bo伯):一种棋戏。可用以赌博。

分曹并进,遒相迫些。
分曹:相对的两方。

成枭而牟,呼五白些。
枭:博戏术语。成枭棋则可取得棋局上的鱼,得二筹。牟:取。五白:五颗骰子组成的特彩。得此可胜。

晋制犀比,费白日些。
犀比:犀角制的带钩,用作赌胜负的彩注。一说用犀角制成的赌具。白日:指一天时光。

铿钟摇簴,揳梓瑟些。
铿:象声词。簴(ju巨):钟架。揳(ia夹):抚。梓瑟:梓木所制之瑟。

娱酒不废,沈日夜些。

兰膏明烛,华灯错些。
错:错落安置。

结撰至思,兰芳假些。
结撰:构思。至思:尽心思考。

人有所极,同心赋些。
极:极至,此当指极度快乐。

酎饮尽欢,乐先故些。
先故:先祖与故旧。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乱曰:献岁发春兮,汨吾南征。
乱:乱辞,尾声。献:进。汩(yu玉):形容匆匆而行。

菉蘋齐叶兮,白芷生。
菉:通“绿”。苹:一种水草。白芷:一种香草。

路贯庐江兮,左长薄。
贯:通。庐江:洪兴祖《楚辞补注》云:“庐江出陵阳东南,北入江。”谭其骧以为当指今襄阳、宜城界之潼水。春秋时,地为庐戎之国,因有此称。长薄:杂草丛生的林子。

倚沼畦瀛兮,遥望博。
倚:沿。畦:水田。瀛:大水。博:旷野之地。

青骊结驷兮,齐千乘。
青骊(li离):青黑色的马。驷:驾一乘车的四匹马。

悬火延起兮,玄颜烝。
悬火:焚林驱兽的火把。玄颜:黑里透红。指天色。烝:上升。

步及骤处兮,诱骋先。
步:步行的随从。骤处:乘车的随从停下。骤,驰;处,止。诱:导。打猎时的向导。

抑骛若通兮,引车右还。
抑:勒马不前。骛(wu务):奔驰。若:顺,指进退自如。

与王趋梦兮,课后先。
梦:指云梦泽。这一带是楚国的大猎场,地跨大江南北。课:比试。

君王亲发兮,惮青兕。
惮青兕:怕射中青兕。兕,犀牛一类的野兽。楚人传说猎得青兕者,三月必死。

朱明承夜兮,时不可以淹。
朱明:指太阳。淹:留。

皋兰被径兮,斯路渐。
皋:水边高地。渐(jian坚):遮没。

湛湛江水兮,上有枫。
湛湛:水深的样子。

目极千里兮,伤春心。

魂兮归来,哀江南!

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而未沫。
主此盛德兮,牵于俗而芜秽。
上无所考此盛德兮,长离殃而愁苦。
帝告巫阳曰:“有人在下,我欲辅之。
魂魄离散,汝筮予之。”
巫阳对曰:“掌梦!
上帝其难从;若必筮予之,
恐后之谢,不能复用。”
巫阳焉乃下招曰: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
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
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兮!不可以讬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雄虺九首,往来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归来兮!不可久淫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些。
幸而得脱,其外旷宇些。
赤蚁若象,玄蜂若壶些。
五谷不生,丛菅是食些。
其土烂人,求水无所得些。
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些。
归来兮!恐自遗贼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归来兮!不可以久些。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豺狼从目,往来侁侁些。
悬人以嬉,投之深渊些。
致命于帝,然后得瞑些。
归来!往恐危身些。

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
土伯九约,其角觺觺些。
敦脄血拇,逐人伂駓駓些。
参目虎首,其身若牛些。
此皆甘人,归来!恐自遗灾些。

魂兮归来!入修门些。
工祝招君,背行先些。
秦篝齐缕,郑绵络些。
招具该备,永啸呼些。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天地四方,多贼奸些。
像设君室,静闲安些。
高堂邃宇,槛层轩些。
层台累榭,临高山些。
网户朱缀,刻方连些。
冬有穾厦,夏室寒些。
川谷径复,流潺湲些。
光风转蕙,氾崇兰些。
经堂入奥,朱尘筵些。
砥室翠翘,挂曲琼些。
翡翠珠被,烂齐光些。
蒻阿拂壁,罗帱张些。
纂组绮缟,结琦璜些。
室中之观,多珍怪些。
兰膏明烛,华容备些。
二八侍宿,射递代些。
九侯淑女,多迅众些。
盛鬋不同制,实满宫些。
容态好比,顺弥代些。
弱颜固植,謇其有意些。
姱容修态,絚洞房些。
蛾眉曼睩,目腾光些。
靡颜腻理,遗视矊些。
离榭修幕,侍君之闲些。
悲帷翠帐,饰高堂些。
红壁沙版,玄玉梁些。
仰观刻桷,画龙蛇些。
坐堂伏槛,临曲池些。
芙蓉始发,杂芰荷些。
紫茎屏风,文缘波些。
文异豹饰,侍陂陁些。
轩辌既低,步骑罗些。
兰薄户树,琼木篱些。
魂兮归来!何远为些?

室家遂宗,食多方些。
稻粢穱麦,挐黄梁些。
大苦醎酸,辛甘行些。
肥牛之腱,臑若芳些。
和酸若苦,陈吴羹些。
胹鳖炮羔,有柘浆些。
鹄酸臇凫,煎鸿鸧些。
露鸡臛蠵,厉而不爽些。
粔籹蜜饵,有餦餭些。
瑶浆蜜勺,实羽觞些。
挫糟冻饮,酎清凉些。
华酌既陈,有琼浆些。
归来反故室,敬而无妨些。
肴羞未通,女乐罗些。
敶钟按鼓,造新歌些。
《涉江》《采菱》,发《扬荷》些。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嬉光眇视,目曾波些。
被文服纤,丽而不奇些。
长发曼鬋,艳陆离些。
二八齐容,起郑舞些。
衽若交竿,抚案下些。
竽瑟狂会,搷鸣鼓些。
宫庭震惊,发<激楚>些。
吴歈蔡讴,奏大吕些。
士女杂坐,乱而不分些。
放敶组缨,班其相纷些。
郑卫妖玩,来杂陈些。
《激楚》之结,独秀先些。
菎蔽象棋,有六簙些。
分曹并进,遒相迫些。
成枭而牟,呼五白些。
晋制犀比,费白日些。
铿钟摇簴,揳梓瑟些。
娱酒不废,沈日夜些。
兰膏明烛,华灯错些。
结撰至思,兰芳假些。
人有所极,同心赋些。
酎饮尽欢,乐先故些。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乱曰:
献岁发春兮,汨吾南征。
菉蘋齐叶兮,白芷生。
路贯庐江兮,左长薄。
倚沼畦瀛兮,遥望博。
青骊结驷兮,齐千乘。
悬火延起兮,玄颜烝。
步及骤处兮,诱骋先。
抑骛若通兮,引车右还。
与王趋梦兮,课后先。
君王亲发兮,惮青兕。
朱明承夜兮,时不可以淹。
皋兰被径兮,斯路渐。
湛湛江水兮,上有枫。
目极千里兮,伤春心。
魂兮归来,哀江南!

  《招魂》一文的作者,历史上有不同说法。司马迁认为是屈原的作品,他在《史记·屈原贾生列传》称:“余读《离骚》、《天问》、《招魂》、《哀郢》,悲其志。”王逸在《楚辞章句》里认为是宋玉的作品:

  “《招魂》者,宋玉之所作也。宋玉怜哀屈原,忠而斥弃,愁懑山泽,魂魄放佚,厥命将落。故作《招魂》,欲以复其精神,延其年寿,外陈四方之恶,内崇楚国之美,以讽谏怀王,冀其觉悟而还之也。”

  令人多少有点奇怪的是,长期以来,汉唐魏晋宋的文人大多接受王逸的说法。直至明代学者黄文焕在《楚辞听直·听二招》中,才明确批驳了王逸的说法,并首次提出《招魂》系屈原自招其魂的观点。此后,清人林云铭的《楚辞灯》、今人游国恩的《屈原》等著作,均支持黄文焕的观点,认为《招魂》乃屈原自招其魂。

  游国恩指出,古代有招自己生魂的事例,谢灵运《山居赋》“招惊魂于殆化,收危形于将阑”,杜甫《彭衙行》“剪纸招我魂”,即其例。此外,少数民族亦流传招活人魂的习俗,《文献通考》卷330引宋范成大《桂海虞衡志》(今本无)记有当地风俗:“家人远而归者,止于三十里外。家遣巫提竹篮迓,脱归人贴身衣贮之篮,以前导还家。言为行人收魂归也。”(其实,这种迎接归人的习俗,在客观上具有减少返乡者把传染性疫病从外地传入的功能)。

  此外,也有人认为《招魂》一文,是宋玉为招死去的楚顷襄王魂而作,或认为是宋玉为重病的楚顷襄王招魂。与此同时,在沅湘民间,至今仍然流传着,宋玉、景差在屈原死去一年之际,来到汨罗江,为屈原招魂的故事。

  其实,宋玉、景差曾经为屈原招魂,宋玉或景差曾经为楚顷襄王招魂,屈原曾经为自己招魂,屈原曾经为楚怀王招魂,都可能发生过,而他们的这些作品可能都以《招魂》为名。但是,具体到流传至今的《楚辞·招魂》一文,则应当是屈原为楚怀王招魂时所作。

  首先,司马迁在《史记》中明确指出屈原作品有《招魂》一篇。其次,招魂是一项严肃的活动,一般来说都是奉命而作,招魂的对象是死者或重病将死者。据此可知,《招魂》是屈原奉命为楚怀王招魂而创作,它是屈原任职三闾大夫期间所写的最后一篇职务作品。再者,《招魂》描述的主人公生活,不符合屈原的身份和实际情况,而是符合楚王的身份。

  我们知道,公元前329年,楚威王死,在位11年,楚威王之子熊槐继位,是为怀王。公元前328年,为楚怀王元年。公元前299年,楚怀王入秦被扣留,在位30年;楚立太子横,是为顷襄王。公元前296年,楚怀王客死于秦。

  需要说明的是,根据《逸周书·谥法解》,周公旦和太公望制定谥法,在君王、诸侯、大夫死后,子孙们要立庙举行隆重的祭祀活动,并根据死者生前的事迹和遭遇,对其评定一个称号,该称号叫做谥号。楚怀王即楚王熊槐死后得到的谥号,它是顷襄王与群臣根据熊槐在位事迹和遭遇而选定的,表示同情和怀念的意思。怀,本意是指胸前,引申为怀藏、想念、心意、归向、安抚、环绕、来到;对楚王熊槐谥号“怀王”,应当是寓意对熊槐客死秦国的悲惨遭遇的安抚。

  这就充分表明,楚怀王客死秦国后,楚国曾为其举行过相应的正规的祭祀活动,《招魂》即官方祭祀活动的一部分。由于楚怀王被骗入秦,孤身滞留秦国三年之久,并最终客死秦国,他的遭遇曾令楚人举国哀之。因此,为楚怀王招魂的活动,可能进行过多次,而最隆重的招魂仪式应当是在楚怀王刚刚死去的时候,也就是说《招魂》应写于此时。

  我国古代没有前身、后世的观念,也没有天堂、地狱的观念,只有灵魂不死和神鬼观念。中国古代所说的幽都与地狱的性质本不相同,幽都指地下空间的世界,而地狱则是灵魂接受审判、处罚并转世重新发配的地方。事实上,《招魂》描述天上有虎豹九关、地下有土伯九约,均没有天堂和地狱的概念。不过,在佛教传入中国后,幽都逐渐被赋予了地狱的功能,天上也有了玉皇大帝和天宫。

  所谓灵魂不死,意思是灵魂可以脱离肉体而独立存在,凡是人睡眠时、重病昏迷时,以及死去时,都被解释为灵魂出窍,即灵魂脱离了肉体,要想让人活过来,就需要把灵魂重新招回到肉体之中。所谓神鬼观念,原本指人死去后的灵魂,好的灵魂就是神,坏的灵魂就是鬼(最初,鬼并无坏意,而是指祖先灵魂)。此外,除了人有灵魂外,其它自然物也有灵魂,例如山有山神、水有水神。大约到了春秋战国时期,从原始的鬼神观念,又演绎出神仙观念。

  在我国云南纳西族的习俗里,每家都悬挂着一个存放家庭成员灵魂的竹篓,姑娘出嫁到婆家,要进行灵魂从娘家转接入婆家的巫术仪式,只有这样才表示新人真的到了婆家,在当地的观念里该仪式甚至比转户口还重要。当有人去世时,则要为其举行招魂仪式,这时招魂的目的不再是让灵魂返回肉体,而是指引灵魂返回祖先居住的地方,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叶落归根。为此,纳西族的东巴(巫师),专门绘有“神路图”,上面写着本族迁徙路上经过的地名,这些地名往往多达一二百个,招魂时东巴要面朝死者的灵柩,倒退着一边走一边按顺序依次高声念出。台湾学者李霖灿先生(原台湾故宫博物院副院长)曾考察过纳西族的神路图,发现地名都是真实的,而且晚近时期迁徙经过的地名仍然能辨认出来。

  屈原所处时代的楚国招魂习俗,不一定与今日纳西族完全一样。但是,招魂的基本文化内涵应当是相同的,即引导死者的灵魂回归故里家乡。这在《招魂》中是非常明确的,例如“魂兮归来,入修门些。工祝招君,背行先些。秦篝齐缕,郑锦络些。招具该备,永啸呼些。魂兮归来,反故居些。”描述的正是巫师倒退着,拿着盛放灵魂的竹篓,引导灵魂返归家乡的场景。

  值得注意的是,《招魂》最后一句话“魂兮归来,哀江南”。这是因为,楚国本来就地处江南,因此特别强调死者灵魂回归江南,也就意味着死者不是在楚国境内去世的。据此可知,《招魂》所招之魂,只能是客死秦国的楚怀王之魂。事实上,《招魂》全文长达282句,在屈原的作品中仅次于《离骚》和《天问》,显然这是在为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举行招魂时所作,而其人非楚怀王莫属。

  《招魂》全文可分为三个段落,第一段是序篇,第二段是正文,第三段是尾声。

  序篇首先描述死者灵魂的哭诉,其中“长离殃而愁苦”,或以为是指屈原遭到放逐,其实是指楚怀王客死秦国。接下来描述,上帝同情楚怀王的不幸遭遇,命令巫阳为其招魂。然后描述巫阳以自己的职责是占梦解梦为理由,而勉强接受上帝的命令。

  这种开场白,不能不让人怀疑其中藏有某种玄机,或许这是屈原在用巫阳暗指自己。我们知道,古代巫术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知识体系,其内容包罗万象,因此巫师也要有所分工,以便各司其职,更好地完成本职工作。然而,由于屈原与楚怀王有着不寻常的君臣关系,因此屈原勉为其难,决定亲自为楚怀王招魂。为此,屈原借怀王托梦上帝,再由上帝命令巫阳的过程,实现由自己来为怀王招魂的目的。事实上,在《九歌》里,招魂、收魂的工作是由大司命承担的,这应当是楚国的传统习俗。但是,屈原曾长期担任三闾大夫之职,他同时又是一个具有创新精神的巫师、学者和政治家,因此他才有可能革新招魂仪式,改由“巫阳”实施招魂。

  正文的内容可分为两个层次,其一描述东南西北、天上地下各有其害,呼吁灵魂不要到那些地方去,而是要返回故居。其二描述巫师引导灵魂返归故里的场景,特别渲染死者生前在故居生活的豪华舒适,诸如“九侯淑女”、“实满宫些”,显然是君王才会有的生活。

  尾声描述主持招魂者,回忆当年春天自己曾与怀王到南方狩猎的欢快场景;紧接着对比今日,道路已被荒草遮掩,遥望千里之外的远方(应指怀王客死在秦国之地),伤春之心油然而生,并衷心发出“魂兮归来,哀江南”的呼唤。

  有意思的是,我国长沙子弹库楚墓出土有男子(灵魂)驭龙升天图,长沙陈家大山楚墓出土有龙凤导人(灵魂)升天图。长沙马王堆西汉墓出土的帛画,绘有天上世界、人间世界、地下世界等丰富内容。凡此种种,均表明在春秋战国以及秦汉时期,楚国楚地特别注重人死后灵魂归宿的问题,这也是诸子百家唯有楚国的文人学者会撰写《九歌》、《招魂》、《大招》的原因所在。

  长沙是楚国首封之地,这里也是楚国先王的祖庙所在地。因此,楚怀王死后的灵魂,应当被引导到祖庙里。也就是说,为怀王招魂的仪式是在长沙举行的,屈原所作《招魂》也是在长沙脱稿的,而尾声中的睹物思情亦在情理之中。与此同时,楚怀王的遭遇、楚国的衰弱,也促使屈原对天命、对历史、对巫术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天问》的腹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起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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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跋

:
狼跋其胡,载疐其尾。公孙硕肤,赤舄几几。
狼疐其尾,载跋其胡。公孙硕肤,德音不瑕?

狼跋其胡,载疐其尾。公孙硕肤,赤舄几几。
老狼前行踩颈肉,后退又要绊尾跌。公孙挺着大肚囊,脚穿红鞋稳步踏。

狼疐其尾,载跋其胡。公孙硕肤,德音不瑕?
老狼后退绊尾跌,前行又踩肥下巴。公孙挺着大肚囊,品德声望美无瑕。

参考资料:

1、 朱 熹.诗经集传.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65-662、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上):国风.北京:中华书局,2015:320-3213、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313-315

狼跋(bá)其胡,载(zài)(zhì)其尾。公孙硕肤,赤舄(xì)几几。
跋:践,踩。胡:老狼颈项下的垂肉。载:则,且。疐:同“踬”,跌倒。一说脚踩。公孙:国君的子孙。硕肤:大腹便便貌。赤舄:赤色鞋,贵族所穿。几几:鲜明。

狼疐其尾,载跋其胡。公孙硕肤,德音不瑕(xiá)
德音:好名声。瑕:无瑕疵,无过错。瑕:疵病,过失。或谓瑕借为“嘉”,不瑕即“不嘉”。

参考资料:

1、 朱 熹.诗经集传.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65-662、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上):国风.北京:中华书局,2015:320-3213、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313-315
狼跋其胡,载疐其尾。公孙硕肤,赤舄几几。
狼疐其尾,载跋其胡。公孙硕肤,德音不瑕?

  诗以“狼”的进退皆狼狈不堪的情景,来衬托周公进退从容,无所往而不宜的智慧品德。也有人认为这是讽刺贵族王孙的诗。全诗二章,每章四句。此诗语带调侃,但有分寸,先以老狼前颠后踬的体态作比来揶揄人,后又在结句弱化了揶揄份量,使整首诗的氛围带上了一种特有的幽默感。

  关于这首诗的主旨,长期以来即有美刺两种观点相对立。旧说是“赞美”,现代研究者则多判为是对贵族“丑态”的“讽刺”。持美诗说者或径取前人成说,不予发挥;持刺诗说者大都以“狼固非喻圣人之物”为据;或言狼喻管蔡小人之流,曲意弥缝,二者均未对《豳风·狼跋》一诗之比兴特点作深入体察。主赞美者,着眼在“赤舄几几”“德音不瑕”,这只能是颂赞;但“狼跋其胡,载疐其尾”的比喻,却分明带着揶揄的口吻,与“赞美”并不协调。

  主讽刺者,着眼在喻比公孙的“狼”,既凶残、又狼狈,若非讽刺,不会以此为喻。此诗以狼之进退形容公孙之态,亦非必含有憎恶、挖苦之意。闻一多指出,《豳风·狼跋》“对于公孙,是取着一种善意的调弄的态度”。还有一种观点,把“狼跋其胡”解释为天狼星停滞在尾宿,认为这是一首讽刺的山歌,讽刺公孙贵族不懂、不关心天象的变化而只关心自己的鞋子。

  此诗二章,入笔均从老狼进退的可笑之态写起。但体味诗意,却须先得注意那位“公孙”的体态。诗中一再点示“公孙硕肤”。“肤”即“胪”,腹前肥者之谓;“硕胪”,则更胖大累赘了。一位肥硕的公孙,而穿着色彩鲜明的弯翘“赤舄”走路,那样子一定是非常可笑的。“舄”是一种皮质、丝饰、底中衬有木头的屦,形状与翘首的草鞋相仿。

  据闻一多考证,周人的衣、冠、裳(下衣)、履,在颜色搭配上有一定规矩。公孙既蹬“赤舄”,则其带以上的衣、冠必为玄青,带以下的韠、裳则为橙红,还有耳旁的“瑱”、腰间的“佩”,多为玉白。正如闻一多所描摹的,给公孙“想像上一套强烈的颜色……再加上些光怪陆离的副件(按:即瑱、佩之类)的装饰物,然后想像裹着这套‘行头’的一具丰腴的躯体,搬着过重的累赘的肚子,一步一步摇过来了”(《匡斋尺牍》)——这便是诗中那位贵族“公孙”的雅态,令人见了会忍俊不禁,而生发一种调侃、揶揄的喻比欲望。

  然后再体味“狼跋其胡,载疐其尾”的比喻,便会忽如搔着痒处,而为此喻之维妙维肖绝倒了。古人大抵常与校猎、御射中的猎物打交道,对于肥壮老狼的奔突之态早就熟稔。所以《易林·震之恒》即有对此形态的绝妙描摹:“老狼白獹(即“胪”),长尾大胡,前颠从踬,岐人悦喜”。此诗对公孙的体态,即取了这样一只腹白肥大、“前颠从踬”的老狼作喻比物。

  闻一多对此二句亦有精彩的阐发:“一只肥大的狼,走起路来,身子作跳板状,前后更迭的一起一伏,往前倾时,前脚差点踩着颈下垂着的胡,往后坐时,后脚又像要踏上拖地的尾巴——这样形容一个胖子走路时,笨重,艰难,身体摇动得厉害,而进展并未为之加速的一副模样,可谓得其神似了。”(《匡斋尺牍》)

  本来,这样的调笑,对于公孙来说,也确有颇为不恭之嫌的。但此诗的分寸把握得也好,一边大笑着比划老狼前颠后踬的体态为喻,一边即又收起笑容补上一句:“您那德性倒也没什么不好!”“德音不瑕”句的跳出,由此化解了老狼之喻的揶揄份量,使之向着“开玩笑”的一端倾斜,而不至于被误解为讥刺。所以其所造成的整首诗的氛围,便带上了一种特有的幽默感。

参考资料:

1、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313-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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