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人披见文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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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郤畏逼,将焚公宫而弑晋侯。寺人披请见。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犹在,女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公见之,以难告。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
吕、郤畏逼,将焚公宫而弑晋侯。寺人披请见。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犹在,女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公见之,以难告。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
  吕甥、郤芮害怕受到威逼,要焚烧晋文公的宫室而杀死文公。寺人披请求进见,文公令人训斥他,并且拒绝接见,说:“蒲城的战役,君王命你第二天赶到,你马上就来了。后来我逃到狄国同狄国国君到渭河边打猎,你替惠公前来谋杀我,惠公命你三天后赶到,你过了第二天就到了。虽然有君王的命令,怎么那样快呢?在蒲城被你斩断的那只袖口还在。你就走吧!”披回答说:“小臣以为君王这次返国,大概已懂得了为君之道。如果还没有懂,恐怕您又要遇到灾难。对国君的命令没有二心,这是古代的制度。除掉国君所憎恶的人,就看自己有多大的力量,尽多大的力量。您当时是蒲人或狄人,对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您即位为君,难道就不会再发生蒲、狄那样的事件吗?从前齐桓公抛弃射钩之仇,而让管仲辅佐自己,您如果改变桓公的做法,又何必辱蒙您下驱逐的命令?这样,要逃走的人就会很多了,岂只受刑的小臣我一人?”于是文公接见了披,他把即将发生的叛乱报告了文公。晋文公暗地里和秦穆公在秦国的王城会晤商量应付的办法。三月的最后一天,晋文公的宫室果然被烧。瑕甥、郤芮没有捉到文公,于是逃跑到黄河边上,秦穆公诱他们过河把他们杀了。
吕、郤畏逼,将焚(fén)公宫而弑(shì)晋侯。寺人披请见。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pú)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wèi)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qū)犹在,女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公见之,以难告。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己丑晦(huì),公宫火。瑕(xiá)(shēng)、郤(xì)(ruì)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
  吕、郤:吕即阴饴甥,他的采邑除阴外还有吕今山西霍县西、瑕今山西临猗附近,故又称吕甥、瑕甥。郤即郤芮。二人都是晋惠公、晋怀公的旧臣。畏逼:害怕遭受迫害。弑:古时子杀父,臣杀君为弑。见:谒见。使:派人来到某个地方。让:斥责。一宿:隔一夜。女:同“汝”,你。田:打猎。中宿:隔两夜。袪:衣袖。入:回到国内。其:在这里表示推测语气。之:指为君之道。及难:遭遇灾难。唯力是视:即“唯视力”,只看自己力量多大,就尽多大力量。余何有焉: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齐桓公置射钩:鲁庄公年,管仲奉公子纠与齐桓公战于乾时,管仲曾射中齐桓公革带上的钩,后来他投奔齐桓公,齐桓公能听鲍叔牙劝说,置射钩之仇而不问,任用其为相。潜:秘密地。诱:诱骗。
吕、郤畏逼,将焚公宫而弑晋侯。寺人披请而。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犹在,女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公而之,以难告。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

  晋献公有九子,因听信宠妾骊姬之谗,改立其子奚齐,而逼死太子申生。申生的弟弟重耳(即晋文公)出奔蒲,献公命寺人披攻打蒲,重耳越墙而逃,被披追上砍掉一只袖子。晋献公死,重耳的弟弟夷吾继位而为惠公,惠公又派披到狄追杀重耳,重耳再逃,流亡国外十九年后回国为晋文公。又遭惠公旧臣吕、郤谋杀。

  这篇文字写了寺人披——勃鞮(di)向晋文公提供情报、助其避难平乱的过程。勃鞮应是晋文公的仇敌,但是重耳逃亡十九年,历经事件不枚胜数,在不同的过程中,其宽阔的胸襟所展现出的人格力量,和应对事件的谋略所预示的必能振兴国家的前景,使各类的人物,在他入主晋国之初,都会重新考虑自己的抉择。勃鞮就是第一个。他得知叛乱的确切情报,也认定了即使是不以此觐而,晋文公也能够不计前嫌,最起码是不会杀了他。事情的进程完全证实了他的预想,也使他决心投靠重耳。这一起个人恩怨的理智处置,为晋文公赢得了时间,使他能够在紧急的关头避离,最后借助秦穆公镇压了叛军;也为他随后一系列稳定政局的策略,提供了可供借鉴的先例。文中几位主人公,即晋文公、勃鞮、秦穆公、吕甥、郤芮,我讲《阴饴甥对秦伯》一文时,曾有简略的介绍,这里,对他们整体的状况,以及在该事件中的地位和作用,再作一个梗概的说明。

  晋文公,名重耳,是晋献公的儿子。晋献公继位时他已经成人,很有贤名,身边逐渐聚集起一些贤士辅助。后来晋献公宠爱骊姬姐妹,准备废掉太子申生,这也牵涉到申生的弟弟公子重耳、夷吾,重耳为避开骊姬的谗害,他带兵离京守备蒲城。申生自杀后,晋献公派兵讨伐蒲城,宦官履鞮——即本文的另一主人公勃鞮——率军攻入蒲城,并逼迫重耳自杀。危机中重耳逾墙逃命,履鞮去追捕,却只割断了重耳的衣袖。重耳逃到母亲的娘家狄国,此时他已经四十三岁了。

  五年后晋献公死,里克杀了骊姬姐妹的儿子奚齐、悼子,要迎接重耳为君,重耳斟酌后谢绝了。于是他们迎接另一位公子夷吾继位,这就是晋惠公。晋惠公畏惧重耳的名望,又派履鞮带领壮士潜入狄国刺杀重耳。重耳与谋士赵衰商议,狄国太小很不安全,最重要的是无力辅助他们,决定去投奔齐桓公。重耳与赵衰曾在狄国娶妻,她们是姐妹二人:季隗(kui)和叔隗。辞行时重耳让其妻耐心等候二十五年,如还不回来任凭其嫁人。季隗说:“这二十五年,我坟上的柏树也成材了,放心,我等你回来!”

  在齐国,齐桓公厚待重耳一行,并选王室的女子婚配给他,这就是后来的文姜。齐桓公死后,虽然国内战乱不断,但后来的国君也很敬重重耳,给予他优厚的款待,重耳又很爱齐女,就不顾齐已无力帮助他的现实,再也不愿离开齐国。齐女大义凛然,规劝重耳:“你是一国的公子,被迫害才来到这里,那么多的贤士为了你奔命。你不想回去,为安逸不能回报他们的苦心,我都为你害羞!现在还不行动,什么时候才能成就大业?”她和赵衰等商议,借机将重耳灌得大醉,放置车上一行人疾驶,待重耳醒来已经出了齐国。重耳大怒仗剑要杀咎犯(另一贤士,重耳的舅舅),咎犯说:“你成了大事,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重耳冷静了下来,仍然狠狠地说:“大事若不成,我吃舅舅的肉!”咎犯回答:“要是成不了大事,我的肉是又腥又臊,怎么能吃?”

  一路上,他们途径卫、曹、宋、郑等国,有礼遇也有冷落,最后到达楚国。楚成王以诸侯的礼节厚待重耳。过了几个月,晋太子圉逃出了秦国,秦穆公大怒,下决心迎接重耳以帮助他入主晋国。楚成王为重耳分析了形势,力促他依靠秦穆公,厚送他赴秦。而到重耳,秦穆公说:“我知道你是急于回国的。”重耳和赵衰再拜:“我们仰望君王,如同禾苗盼着春雨!”秦穆公送怀赢等五女给重耳,开始重耳不想接受(因为涉及怀公姬圉),谋臣们说:“他的国家都将属于我们,何况他的妻子!不能只拘小节。”

  晋惠公死晋怀公继位。秦穆公发兵送重耳归晋,晋国的大臣多欢迎重耳,只有晋惠公的宠臣吕甥、郤芮不附。秦军渡过黄河,围困令狐,晋军屯于庐柳对恃。后来由咎犯出面,与秦晋大夫会盟,重耳入晋师、入曲沃、入武宫,逃亡在外十九年,即位为晋文公已六十二岁了。怀公圉逃亡到高粱,被晋文公派人刺杀。

  吕甥、郤芮不愿附和晋文公,谋划在晋文公还没有稳住局势时,率军焚烧王宫杀重耳。其阴谋被勃鞮得知,于是有了下文:

  吕甥(即阴饴甥,晋惠公、晋怀公的旧臣)和郤芮担心被害,就准备孤注一掷,焚烧王宫杀死晋侯。这时宫人勃鞮(寺人:即后世所说的宦官,披:即勃鞮,亦称履鞮)求而晋文公。但是文公派人斥责(让)他,并推托拒绝相而。来人传达晋文公的话:“在蒲城那一仗,君王命令所允许的时限是可以过一夜,你(女:古通汝)是当天就赶到了。我跟狄国国君在渭河边打猎(田,古通畋:tian打猎),你奉惠公命令赶来设计谋杀我,他所允许的时限是可以过三夜,你却第二天晚上就赶到了。虽然是有君王的命令,可你怎么那样行动迅速呢?那只衣袖(祛qu)现在我还存着呢,你赶快跑吧(别等到我后悔,那就会杀了你)!”勃鞮回答说:“我以为您进入国内掌权,就已经懂得了作国君的道理了。如果(若)仍然还没有明了,就还要遭遇灾难啊!对君王的命令必须要专注,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为国君除掉他所憎恶的人,执行者只能是全力以赴。至于这人是蒲人还是狄人,和我有什么相干!您现在即国君之位,难道就没有蒲城、狄国的仇人了吗?齐桓公能放下被射中带钩的恩怨,拜管仲为相,您如果和他不同(不是胸怀宽阔),那何劳您命令(我走开)呢?要走的人还很多,岂止仅仅是我这受过宫刑的臣子呐!”

  于是晋文公接而了他,勃鞮把将发生的灾难告诉了文公。晋文公秘密地离开晋国,到王城会而了秦穆公。三月底晋国王宫起火,吕甥(瑕:一说是吕甥的封地邑名,但是他原封地应该是阴邑;另说阴饴甥复姓瑕吕)、郤芮没有抓到晋文公,就追到黄河边,秦穆公设计骗其进入王城,扑杀了他们。

  寺人披说服了晋文公,使得国家又避免了一场动乱。晋文公宽阔的胸怀和气魄,和齐桓公应属比肩,这是他们事业成功的必要条件。齐桓公也曾流亡国外,回国即位途中,被管仲箭射带钩,及至管仲被押解回来,桓公却听从了鲍叔牙的建议,拜其为相国,奠定了他称霸诸侯的人才基础。重耳即位时所面临的状况和齐桓公类似,百废待兴、政局动乱,而且他已经是六十三岁,能用的时间无多。但是磨难赋予了他智慧和经验,也为他拓展出了博大的容量。在国家和个人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刻,正是这一切,给了他理智、机遇、灵感、对策和最后的胜利。晋文公开始听说勃鞮来,动怒但没有报复,只是劝其逃走——晋文公也是常人,有着人所共有的情感:“别呆在这里了,也许我一会儿越想越恨就杀了你”——胸襟的容量已而端倪,也正是这一表现,才使勃鞮放心了:重耳确是大贤!才讲出了一番大道理,才有了后面的故事,晋文公才能涉险无虞。勃鞮的归附,使得晋文公更加明确了,要振兴晋国,必须团结臣民安抚人心稳定政局。秦国的军队,可以帮他打下江山,可国家的治理和发展,则只能靠自己了。于是他借助秦穆公杀掉吕甥、郤芮后,立即颁发赦令:在献公、惠公、怀公时期直至此次叛乱中,晋国官员和其他人等,无论他是否吕郤二人的同党,对其任何作为一律不咎既往,都仍在原位供职。但是晋国上下还是人心惶惶。可想而知,重耳受尽迫害,在国外流亡十九年,国内的官员大多是反对派。

  这时小吏头须求而。这个头须,原是跟随重耳逃亡的人,管理一应的财物。在重耳离开齐国的时候,他动摇了。现实明摆着,就凭着这一班人?复国必将是遥遥无期,住在齐国还能安逸温饱,偏偏要跑出来,真是上宾不当去做流浪汉。于是头须卷走了财产悄悄回到晋国。使得重耳两手空空,在曹、宋、郑国备受折难。头须在赦令颁发后——他倒是谨慎,不像勃鞮那样冒险,有赦令在,最少是确保了自己项上的人头——看出了赦令的成效不佳,就仿效勃鞮来而晋文公,说:“你若继续信任、使用我,人们就会认定:‘对战时谋杀他的勃鞮、危难中抛弃他的头须,国君都能任用,我们还担心什么呢?’局面就会稳定下来。”晋文公大喜,就仍然让头须为他驾车,也即亲兵,出入都和重耳同行止。这在晋国产生了轰动效应。都知道晋文公不计前嫌,胸怀宽阔。使恶意的流言自灭。

  晋文公打开了局面,秦穆公很高兴,将文赢送来团聚。重耳在蒲城的儿子姬欢,献公征剿时躲入民间,其母死难而姬欢幸免。不久也来都城相聚,文赢认他为己子,被晋文公立为太子——就是后来的晋襄公。狄国国君送来季隗,齐国也送来了文姜。晋文公把她们的事情说给文赢,尤其是文姜大义责难和设计,才使他有了今天的成就。文赢十分赞许她们的品德,并坚持让正位给文姜。开始重耳未答应,文赢请求秦穆公帮助,才最后定了下来。

  “读史使人明智。”从历来的历史故事中,我们应该已经读出应该怎样对待前年的仇敌。个性化的语言使我们看出了晋文公的宽容大度,捐弃前仇,化敌为友的胸怀。而寺人披又是随机应变,机智善辩,足智多谋。对于晋文公,以前自己的攻打对象能够毫无保留的诉说自己所知的情报,体现了待人的真诚,是何等的为人境界!文章虽然不长,但是精简的笔墨描绘将来龙去脉得淋漓尽致,令人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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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及注释

译文
  吕甥、郤芮害怕受到威逼,要焚烧晋文公的宫室而杀死文公。寺人披请求进见,文公令人训斥他,并且拒绝接见,说:“蒲城的战役,君王命你第二天赶到,你马上就来了。后来我逃到狄国同狄国国君到渭河边打猎,你替惠公前来谋杀我,惠公命你三天后赶到,你过了第二天就到了。虽然有君王的命令,怎么那样快呢?在蒲城被你斩断的那只袖口还在。你就走吧!”披回答说:“小臣以为君王这次返国,大概已懂得了为君之道。如果还没有懂,恐怕您又要遇到灾难。对国君的命令没有二心,这是古代的制度。除掉国君所憎恶的人,就看自己有多大的力量,尽多大的力量。您当时是蒲人或狄人,对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您即位为君,难道就不会再发生蒲、狄那样的事件吗?从前齐桓公抛弃射钩之仇,而让管仲辅佐自己,您如果改变桓公的做法,又何必辱蒙您下驱逐的命令?这样,要逃走的人就会很多了,岂只受刑的小臣我一人?”于是文公接见了披,他把即将发生的叛乱报告了文公。晋文公暗地里和秦穆公在秦国的王城会晤商量应付的办法。三月的最后一天,晋文公的宫室果然被烧。瑕甥、郤芮没有捉到文公,于是逃跑到黄河边上,秦穆公诱他们过河把他们杀了。

注释
吕、郤:吕即阴饴甥,他的采邑除阴外还有吕今山西霍县西、瑕今山西临猗附近,故又称吕甥、瑕甥。郤即郤芮。二人都是晋惠公、晋怀公的旧臣。
畏逼:害怕遭受迫害。
弑:古时子杀父,臣杀君为弑
见:谒见
使:派人来到某个地方
让:斥责
一宿:隔一夜
女:同“汝”,你。
田:打猎
中宿:隔两夜
袪:衣袖
入:回到国内
其:在这里表示推测语气
之:指为君之道
及难:遭遇灾难
唯力是视:即“唯视力”,只看自己力量多大,就尽多大力量
余何有焉: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齐桓公置射钩:鲁庄公年,管仲奉公子纠与齐桓公战于乾时,管仲曾射中齐桓公革带上的钩,后来他投奔齐桓公,齐桓公能听鲍叔牙劝说,置射钩之仇而不问,任用其为相。
潜:秘密地
诱:诱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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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晋献公有九子,因听信宠妾骊姬之谗,改立其子奚齐,而逼死太子申生。申生的弟弟重耳(即晋文公)出奔蒲,献公命寺人披攻打蒲,重耳越墙而逃,被披追上砍掉一只袖子。晋献公死,重耳的弟弟夷吾继位而为惠公,惠公又派披到狄追杀重耳,重耳再逃,流亡国外十九年后回国为晋文公。又遭惠公旧臣吕、郤谋杀。

  这篇文字写了寺人披——勃鞮(di)向晋文公提供情报、助其避难平乱的过程。勃鞮应是晋文公的仇敌,但是重耳逃亡十九年,历经事件不枚胜数,在不同的过程中,其宽阔的胸襟所展现出的人格力量,和应对事件的谋略所预示的必能振兴国家的前景,使各类的人物,在他入主晋国之初,都会重新考虑自己的抉择。勃鞮就是第一个。他得知叛乱的确切情报,也认定了即使是不以此觐见,晋文公也能够不计前嫌,最起码是不会杀了他。事情的进程完全证实了他的预想,也使他决心投靠重耳。这一起个人恩怨的理智处置,为晋文公赢得了时间,使他能够在紧急的关头避离,最后借助秦穆公镇压了叛军;也为他随后一系列稳定政局的策略,提供了可供借鉴的先例。文中几位主人公,即晋文公、勃鞮、秦穆公、吕甥、郤芮,我讲《阴饴甥对秦伯》一文时,曾有简略的介绍,这里,对他们整体的状况,以及在该事件中的地位和作用,再作一个梗概的说明。

  晋文公,名重耳,是晋献公的儿子。晋献公继位时他已经成人,很有贤名,身边逐渐聚集起一些贤士辅助。后来晋献公宠爱骊姬姐妹,准备废掉太子申生,这也牵涉到申生的弟弟公子重耳、夷吾,重耳为避开骊姬的谗害,他带兵离京守备蒲城。申生自杀后,晋献公派兵讨伐蒲城,宦官履鞮——即本文的另一主人公勃鞮——率军攻入蒲城,并逼迫重耳自杀。危机中重耳逾墙逃命,履鞮去追捕,却只割断了重耳的衣袖。重耳逃到母亲的娘家狄国,此时他已经四十三岁了。

  五年后晋献公死,里克杀了骊姬姐妹的儿子奚齐、悼子,要迎接重耳为君,重耳斟酌后谢绝了。于是他们迎接另一位公子夷吾继位,这就是晋惠公。晋惠公畏惧重耳的名望,又派履鞮带领壮士潜入狄国刺杀重耳。重耳与谋士赵衰商议,狄国太小很不安全,最重要的是无力辅助他们,决定去投奔齐桓公。重耳与赵衰曾在狄国娶妻,她们是姐妹二人:季隗(kui)和叔隗。辞行时重耳让其妻耐心等候二十五年,如还不回来任凭其嫁人。季隗说:“这二十五年,我坟上的柏树也成材了,放心,我等你回来!”

  在齐国,齐桓公厚待重耳一行,并选王室的女子婚配给他,这就是后来的文姜。齐桓公死后,虽然国内战乱不断,但后来的国君也很敬重重耳,给予他优厚的款待,重耳又很爱齐女,就不顾齐已无力帮助他的现实,再也不愿离开齐国。齐女大义凛然,规劝重耳:“你是一国的公子,被迫害才来到这里,那么多的贤士为了你奔命。你不想回去,为安逸不能回报他们的苦心,我都为你害羞!现在还不行动,什么时候才能成就大业?”她和赵衰等商议,借机将重耳灌得大醉,放置车上一行人疾驶,待重耳醒来已经出了齐国。重耳大怒仗剑要杀咎犯(另一贤士,重耳的舅舅),咎犯说:“你成了大事,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重耳冷静了下来,仍然狠狠地说:“大事若不成,我吃舅舅的肉!”咎犯回答:“要是成不了大事,我的肉是又腥又臊,怎么能吃?”

  一路上,他们途径卫、曹、宋、郑等国,有礼遇也有冷落,最后到达楚国。楚成王以诸侯的礼节厚待重耳。过了几个月,晋太子圉逃出了秦国,秦穆公大怒,下决心迎接重耳以帮助他入主晋国。楚成王为重耳分析了形势,力促他依靠秦穆公,厚送他赴秦。见到重耳,秦穆公说:“我知道你是急于回国的。”重耳和赵衰再拜:“我们仰望君王,如同禾苗盼着春雨!”秦穆公送怀赢等五女给重耳,开始重耳不想接受(因为涉及怀公姬圉),谋臣们说:“他的国家都将属于我们,何况他的妻子!不能只拘小节。”

  晋惠公死晋怀公继位。秦穆公发兵送重耳归晋,晋国的大臣多欢迎重耳,只有晋惠公的宠臣吕甥、郤芮不附。秦军渡过黄河,围困令狐,晋军屯于庐柳对恃。后来由咎犯出面,与秦晋大夫会盟,重耳入晋师、入曲沃、入武宫,逃亡在外十九年,即位为晋文公已六十二岁了。怀公圉逃亡到高粱,被晋文公派人刺杀。

  吕甥、郤芮不愿附和晋文公,谋划在晋文公还没有稳住局势时,率军焚烧王宫杀重耳。其阴谋被勃鞮得知,于是有了下文:

  吕甥(即阴饴甥,晋惠公、晋怀公的旧臣)和郤芮担心被害,就准备孤注一掷,焚烧王宫杀死晋侯。这时宫人勃鞮(寺人:即后世所说的宦官,披:即勃鞮,亦称履鞮)求见晋文公。但是文公派人斥责(让)他,并推托拒绝相见。来人传达晋文公的话:“在蒲城那一仗,君王命令所允许的时限是可以过一夜,你(女:古通汝)是当天就赶到了。我跟狄国国君在渭河边打猎(田,古通畋:tian打猎),你奉惠公命令赶来设计谋杀我,他所允许的时限是可以过三夜,你却第二天晚上就赶到了。虽然是有君王的命令,可你怎么那样行动迅速呢?那只衣袖(祛qu)现在我还存着呢,你赶快跑吧(别等到我后悔,那就会杀了你)!”勃鞮回答说:“我以为您进入国内掌权,就已经懂得了作国君的道理了。如果(若)仍然还没有明了,就还要遭遇灾难啊!对君王的命令必须要专注,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为国君除掉他所憎恶的人,执行者只能是全力以赴。至于这人是蒲人还是狄人,和我有什么相干!您现在即国君之位,难道就没有蒲城、狄国的仇人了吗?齐桓公能放下被射中带钩的恩怨,拜管仲为相,您如果和他不同(不是胸怀宽阔),那何劳您命令(我走开)呢?要走的人还很多,岂止仅仅是我这受过宫刑的臣子呐!”

  于是晋文公接见了他,勃鞮把将发生的灾难告诉了文公。晋文公秘密地离开晋国,到王城会见了秦穆公。三月底晋国王宫起火,吕甥(瑕:一说是吕甥的封地邑名,但是他原封地应该是阴邑;另说阴饴甥复姓瑕吕)、郤芮没有抓到晋文公,就追到黄河边,秦穆公设计骗其进入王城,扑杀了他们。

  寺人披说服了晋文公,使得国家又避免了一场动乱。晋文公宽阔的胸怀和气魄,和齐桓公应属比肩,这是他们事业成功的必要条件。齐桓公也曾流亡国外,回国即位途中,被管仲箭射带钩,及至管仲被押解回来,桓公却听从了鲍叔牙的建议,拜其为相国,奠定了他称霸诸侯的人才基础。重耳即位时所面临的状况和齐桓公类似,百废待兴、政局动乱,而且他已经是六十三岁,能用的时间无多。但是磨难赋予了他智慧和经验,也为他拓展出了博大的容量。在国家和个人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刻,正是这一切,给了他理智、机遇、灵感、对策和最后的胜利。晋文公开始听说勃鞮来,动怒但没有报复,只是劝其逃走——晋文公也是常人,有着人所共有的情感:“别呆在这里了,也许我一会儿越想越恨就杀了你”——胸襟的容量已见端倪,也正是这一表现,才使勃鞮放心了:重耳确是大贤!才讲出了一番大道理,才有了后面的故事,晋文公才能涉险无虞。勃鞮的归附,使得晋文公更加明确了,要振兴晋国,必须团结臣民安抚人心稳定政局。秦国的军队,可以帮他打下江山,可国家的治理和发展,则只能靠自己了。于是他借助秦穆公杀掉吕甥、郤芮后,立即颁发赦令:在献公、惠公、怀公时期直至此次叛乱中,晋国官员和其他人等,无论他是否吕郤二人的同党,对其任何作为一律不咎既往,都仍在原位供职。但是晋国上下还是人心惶惶可想而知,重耳受尽迫害,在国外流亡十九年,国内的官员大多是反对派。

  这时小吏头须求见。这个头须,原是跟随重耳逃亡的人,管理一应的财物。在重耳离开齐国的时候,他动摇了。现实明摆着,就凭着这一班人?复国必将是遥遥无期,住在齐国还能安逸温饱,偏偏要跑出来,真是上宾不当去做流浪汉。于是头须卷走了财产悄悄回到晋国。使得重耳两手空空,在曹、宋、郑国备受折难。头须在赦令颁发后——他倒是谨慎,不像勃鞮那样冒险,有赦令在,最少是确保了自己项上的人头——看出了赦令的成效不佳,就仿效勃鞮来见晋文公,说:“你若继续信任、使用我,人们就会认定:‘对战时谋杀他的勃鞮、危难中抛弃他的头须,国君都能任用,我们还担心什么呢?’局面就会稳定下来。”晋文公大喜,就仍然让头须为他驾车,也即亲兵,出入都和重耳同行止。这在晋国产生了轰动效应。都知道晋文公不计前嫌,胸怀宽阔。使恶意的流言自灭。

  晋文公打开了局面,秦穆公很高兴,将文赢送来团聚。重耳在蒲城的儿子姬欢,献公征剿时躲入民间,其母死难而姬欢幸免。不久也来都城相聚,文赢认他为己子,被晋文公立为太子——就是后来的晋襄公。狄国国君送来季隗,齐国也送来了文姜。晋文公把她们的事情说给文赢,尤其是文姜大义责难和设计,才使他有了今天的成就。文赢十分赞许她们的品德,并坚持让正位给文姜。开始重耳未答应,文赢请求秦穆公帮助,才最后定了下来。

  “读史使人明智。”从历来的历史故事中,我们应该已经读出应该怎样对待前年的仇敌。个性化的语言使我们看出了晋文公的宽容大度,捐弃前仇,化敌为友的胸怀。而寺人披又是随机应变,机智善辩,足智多谋。对于晋文公,以前自己的攻打对象能够毫无保留的诉说自己所知的情报,体现了待人的真诚,是何等的为人境界!文章虽然不长,但是精简的笔墨描绘将来龙去脉淋漓尽致,令人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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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明

左丘明

丘明(姓姜,氏丘,名明),华夏人,生于前502年,死于前422年,享年80岁。丘穆公吕印的后代。本名丘明,因其先祖曾任楚国的左史官,故在姓前添“左”字,故称左史官丘明先生,世称“左丘明”,后为鲁国太史 。左氏世为鲁国太史,至丘明则约与孔子(前551-479)同时,而年辈稍晚。他是当时著名史家、学者与思想家,著有《春秋左氏传》、《国语》等。左丘明的最重要贡献在于其所著《春秋左氏传》与《国语》二书。左氏家族世为太史,左丘明又与孔子一起“如周,观书于周史”,故熟悉诸国史事,并深刻理解孔子思想。 37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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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之推不言禄

:

  晋侯赏从亡者,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

  推曰:“献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怀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置之,而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下义其罪,上赏其奸。上下相蒙,难与处矣。”

  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谁怼?”

  对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

  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

  对曰:“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

  其母曰:“能如是乎?与汝偕隐。”遂隐而死。

  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地名)为之田。曰:“以志吾过,且旌善人。”

  晋侯赏从亡者,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
  晋文公赏赐跟着他逃亡的人们,介之推不去要求禄赏,而(晋文公)赐禄赏时也没有考虑到他。

  推曰:“献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怀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置之,而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下义其罪,上赏其奸。上下相蒙,难与处矣。”
  介之推说:“献公的儿子有九个,现在惟独国君还在(人世)。惠公、怀公没有亲信,(国)内外都抛弃他们。天没有(打算)灭绝晋,(所以)必定会有君主。主持晋国祭祀的人,不是君王又是谁呢?上天实际已经安排好了的,而跟随文公逃亡的人却认为是自己的贡献,(这)不是欺骗吗?偷窃别人的钱财,都说是盗窃。更何况贪图天的功劳,将其作为自己的贡献呢?下面的(臣子)将罪当做道义,上面的(国君)对(这)奸诈(的人)给予赏赐。上下互相欺瞒,难以和他们相处啊。”

  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谁怼?”
  他的母亲说:“你为什么不也去要求赏赐呢?(否则)这样(贫穷地)死去(又能去)埋怨谁呢?”

  对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
  回答说:“(既然)斥责这种行为是罪过而又效仿它,罪更重啊!况且说出埋怨的话了,(以后)不应吃他的俸禄了。”

  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
    他的母亲说:“也让国君知道这事,好吗?”

  对曰:“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
  回答说:“言语,是身体的装饰。身体将要隐居了,还要装饰它吗?这样是乞求显贵啊。”

  其母曰:“能如是乎?与汝偕隐。”遂隐而死。
    他的母亲说:“(你)能够这样做吗?(那么我)和你一起隐居。”便(一直)隐居到死去。

  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地名)为之田。曰:“以志吾过,且旌善人。”
  晋文公没有找到他,便用绵上作为他的祭田。说:“用它来记下我的过失,并且表彰善良的人。”

  晋侯赏从亡者,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
  晋侯:指晋文公,即重耳。他逃亡在外,在秦国的帮助下回晋继承君位。赏:赐有功也。从亡者:从文公出亡在外之臣,如狐偃、赵衰之属。介之推:亦从亡之臣。晋文公臣子,曾割自己腿上的肉以食文公。

  推曰:“献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怀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sì)者,非君而谁?天实置之,而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下义其罪,上赏其奸。上下相蒙,难与处矣。”
  献公:重耳之父晋献公。惠、怀:惠公,怀公。惠公是文公重耳的弟弟,是怀公的父亲。置:立。二三子:相当于“那几个人”,指跟随文公逃亡诸臣。子是对人的美称。诬:欺骗。下义其罪:义,善也。言贪天之功,在人为犯法,而下反以为善也。上赏其奸:奸,伪也。言贪天之功在国为伪,而上反以此赐也。蒙:欺骗。

  其母曰:“盍(hé)亦求之?以死谁怼(d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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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
  尤:罪过。

  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
  

  对曰:“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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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母曰:“能如是乎?与汝偕隐。”遂隐而死。
  

  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地名)为之田。曰:“以志吾过,且旌(jīng)善人。”
  绵上:地名,在今山西介休县南、沁源县西北的介山之下。田:祭田。志:记载。旌:表彰。

  晋侯赏从亡者,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

  推曰:“献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怀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置之,而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下义其罪,上赏其奸。上下相蒙,难与处矣。”

  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谁怼?”

  对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

  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

  对曰:“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

  其母曰:“能如是乎?与汝偕隐。”遂隐而死。

  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地名)为之田。曰:“以志吾过,且旌善人。”

  这是一个历代流传很广的故事。春秋时,晋国的公子重耳因为内乱出奔到国外,一路辛苦流离,饿得奄奄一息。随行的介之推毅然割下自己大腿上的肉,煮熟了给重耳吃,救了他一命。内乱平定后,重耳回国,荣登皇帝的宝座,就是晋文公,即文中所称晋侯。他登基之后大行封赏功臣,却偏偏忘了救命恩人介之推。这就是文章开头所说的“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于是和老母隐居绵上深山。

  文公知道后派人去请,而介之推执意不肯出来。传说来人纵火烧山,想将母子逼下山,介之推和母亲合抱一棵大树,就这样被烧死在山上。烧山的那一天正是清明节的前一天,为了悼念介之推,从此人们便定每年清明前一天为寒食清明,“寒食”是断火冷食的意思。这一天举国都不许生火,只能吃冷食。据说这就是寒食节的来历。

  故事还没有完。介之推被烧死后,文公很悲伤,他砍下那棵大树,制成木屐穿上。叹息着说:“悲乎,足下!”据说这又成了“足下”这一典故的出处。

  绵山因此也成为一大名胜。据史料记载,从三国曹魏时期到元末,历代曾有6次大规模修建。1940年1月10日,绵山毁于日军战火。解放后,绵山被山西省政府列为重点风景名胜区。90年代得到了全面的修复和扩建。不但重修了从龙头寺到云峰寺被侵华日军烧毁的寺庙,并且开发建设水涛沟瀑布群和栖仙谷自然风光两大景区。而每到寒食清明,人们更是会深切地怀念介之推的高尚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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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天之命

:
维天之命,于穆不已。
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
假以溢我,我其收之。
骏惠我文王,曾孙笃之。

维天之命,於穆不已。
想那天道的运行,美好肃穆永不停。

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
多么辉煌多光明,文王品德多纯净。

假以溢我,我其收之。
嘉美之德使我慎,我们永远要继承。

骏惠我文王,曾孙笃之。
顺着我祖文王道,子子孙孙永力行。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下):雅颂.北京:中华书局,2015:744-745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646-648

维天之命,於(wū)穆不(pī)已。
维:语助词。一说“思念”。於:叹词,表示赞美。穆:庄严粹美。不已:不止。指天道运行无止。不:借为“丕”,大。一说发语词。显:光明。

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
德之纯:言德之美。纯,大,美。

假以溢(yì)我,我其收之。
假以溢我:以嘉美之道戒慎于我。假,通“嘉”,美好。收:受,接受。

(jùn)惠我文王,曾孙笃(dǔ)之。
骏惠:顺从的意思。曾孙:后代子孙。孙以下后代均称曾孙。郑笺:“曾,犹重也。”笃:厚,忠实。此处指笃行,行事一心一意。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下):雅颂.北京:中华书局,2015:744-745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646-648
维天之命,于穆不已。
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
假以溢我,我其收之。
骏惠我文王,曾孙笃之。

  《周颂·维天之命》是《诗经·周颂》的第二篇,无韵,篇幅不长,充满了恭敬之意、颂扬之辞。

  此诗内容大致可分为两部分,每四句为一部分。前一部分说文王上应天命,品德纯美;后一部分说文王德业泽被后代,后代当遵其遗教,发扬光大。前后两部分在结构上有所不同。前一部分有一个逆挽,也就是说,今传文句将原该是“维天之命,於穆不已;文王之德之纯,於乎不显”的平行结构在句子的排列组合上作了小小的变化。语义丝毫未变,但效果却很不一样,两个“於”字的叠合,更显出叹美庄敬之意。而后一部分没有用感叹词,作者便任句式按正常逻辑排列,平铺直叙,波澜不惊,在唱出重音——赞颂文王——之后,以轻声顺势自然收束,表示出顺应文王之遗教便是对文王最好的告慰,这样一种真心诚意的对天祈愿与自我告诫。全诗犹如两段歌词,结尾处以咏叹作副歌。这种形式,在当代歌曲中,也还是很常见的。

  从诗的句式看,此诗中第四句“文王之德之纯”与第七句“骏惠我文王”完全可以压缩成“文王德纯”“骏惠文王”这样的句式,如此则八句均为四言,整齐划一。《周颂》中不是没有这样纯用四言句的诗章,如《周颂·臣工》《周颂·噫嘻》等即是。因为《周颂》中多无韵之诗,可能会有人将这种句式参差与匀整的不同与有无韵脚联系起来,以为有韵之诗句式以匀整为尚,无韵之诗句式以参差为尚。这种看法未免太绝对,上举《周颂·臣工》《周颂·噫嘻》等无韵(江永《古韵标准》谓《周颂·臣工》“韵不分明”,语尚含糊)之诗也是齐言句式,就很难以此解释之。《颂》诗的句式参差与否,除了语言表达上的需要外,可能更多的是合乐的需要。据郑觐文《中国音乐史》说:“《颂》律与《雅》律之配置不同,《雅》为周旋律,《颂》为交旋律。”而阮元《释颂》强调《颂》之舞容而谓其全为舞诗。据此,则《颂》诗的音乐大约因切合舞蹈的需要而旋律变化多一些,句式参差与匀整正反映出其旋律的差异。

  至于说此诗的内容,实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颂扬文王德配上天,对其美德顶礼膜拜,正是周公摄政制礼,确定祭祀文王的规格仪轨之后,创作祭舞祭歌的必然主题。此诗言词古直,情意朴素,并不像后世的祭祀歌辞那样有矫揉造作之弊。

参考资料:

1、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646-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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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衣为啮缺歌

:
形若槁骸,心若死灰。
真其实知,不以故自持。
媒媒晦晦,无心而不可谋。
彼何人哉!

形若槁骸,心若死灰。
形体像枯槁的骨骸,心灵像熄灭的灰烬。

真其实知,不以故自持。
他确实拥有实实在在的知识,却不因此而傲慢自矜。

媒媒晦晦,无心而不可谋。
他浑浑噩噩,迷迷糊糊,不可与他谋事呀,他真的无所用心。

彼何人哉!
哦,他是怎样的一种人!

参考资料:

1、 《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972页

形若槁骸(hái),心若死灰。
被衣:又作“蒲衣”,传说为尧时贤人。槁骸:枯槁的骨骸。死灰:熄灭的灰烬。

真其实知,不以故自持。

媒媒晦(huì)晦,无心而不可谋。
媒媒晦晦:媒媒,昏昧不明;晦晦,昏暗、暗昧。这里是指浑浑噩噩,稀里糊涂。

彼何人哉!

参考资料:

1、 《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972页
形若槁骸,心若死灰。
真其实知,不以故自持。
媒媒晦晦,无心而不可谋。
彼何人哉!

  《被衣为啮缺歌》选自《庄子·知北游》,题目为后人所加。

  被衣自非等闲之辈,面对啮缺的问道,他着实谆谆告诫了一番:“若正汝形,一汝视,天和将至;摄汝知,一汝度,神将来合。德将为汝美,道将为汝居,汝瞳焉新生之犊而无求其故!”(《庄子·知北游》)既要啮缺端正形体,集中视线,又要他收敛思想,统一姿态,让自然的和气与天界的神明降临。那时,德将造就他的内美,道将成为他的归宿。被衣要求他像刚生的牛犊那样,瞪着双眼,懵懵懂懂,无知无识又无期无求。言犹未了,啮缺就酣然进入梦乡。被衣见此,不禁心花怒放,一边吟唱,一边离开啮缺。他所吟唱的,就是这首《被衣为啮缺歌》。

  “形若槁骸,心若死灰”,一、二两句从形神两方面入笔,勾勒出一个从躯体到灵魂都已死灭的形象。从形体看,他既无润泽的肌肤,又无丰满的血肉,俨然一副骨骼标本;从心灵看,他既无复杂的思想,又无美好的期冀和追求,他万念俱灭,宛然一堆不复燃烧的死灰。这两句取喻精到,前者以槁骸喻形体的枯瘦,乃以虚喻实,后者以死灰喻寂灭的心灵,则以实喻虚,虚实相生,给人形象的思辨美感。而“心若死灰”更以其比喻的精警形象,凝成固定的成语,用以形容不为外物所动的精神境界,现代仍作为灰心丧气的形象表述,可见其语言的生命力。

  “真其实知,不以故自持”,三、四两句揭橥一种审慎对待自我的人生态度,展现一种睿智内蕴而不外露炫耀的精神境界。此人明明具有不同凡俗的真知实学,却深藏不露,决不夸耀于人。对他来说,才智是一种充实,一种内蕴,一种修养;一切炫耀、夸饰、矜持、自傲都无必要,甚至成为生活的累赘。

  “媒媒晦晦,无心而不可谋”,五、六两句抉示其处世哲学,显现其混沌糊涂、无所用心的生活态度。貌似糊涂,实则大智若愚,这正是洞察世事、参透人生的智慧的表现。“不可谋”,于世无功利目的,于己则可远离尘世的喧嚣和骚扰而求得内心的平静和安宁。

  “彼何人哉”,最后总赞一句:这是怎样的一种人呢?戛然而止。《庄子·知北游》云:“大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是故至人无为,大圣不作,观于天地之谓也。”不言、不议、不说、不作,是庄子大道无为思想的精义。而《被衣为啮缺歌》中着力刻画的槁骸似的形体,死灰般的灵魂,不以实知自持的风范,媒媒晦晦的举止,则形象地诠释了这一思想。这种人格,正是庄子所标举的至高无上的境界。此诗的思想内涵也在于此。

参考资料:

1、 《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972-97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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鸱鸮

: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
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
猫头鹰你这恶鸟,已经夺走了我的雏子,再不能毁去我的窝巢。我含辛茹苦,早已为养育雏子病了!

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我趁着天未阴雨,啄取那桑皮桑根,将窗扇门户缚紧。现在你们树下的人,还有谁敢将我欺凌!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我用拘挛的手爪,采捋茅草花;又蓄积干草垫底,喙角也累得病啦,只为了还未筑好的家。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
我的翅羽稀落,我的尾羽枯槁;我的巢儿垂危,正在风雨中飘摇。我只能惊恐地哀号!

参考资料:

1、 《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301-304页

(chī)(xiāo)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yù)子之闵(mǐn)斯。
鸱鸮:猫头鹰。子:指幼鸟。室:鸟窝。恩:爱。《鲁诗》“恩”作“殷”,尽心之意。斯:语助词。鬻:育。闵:病。

(dài)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chóu)(móu)(yǒu)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迨:及。彻:通“撤”,取。桑土:《韩诗》作“桑杜”,桑根。绸缪:缠缚,密密缠绕。牖:窗。户:门。女:汝。下民:下面的人。或:有。

予手拮(jié)(jū),予所捋(luō)(tú)。予所蓄租,予口卒瘏(tú),曰予未有室家。
拮据:手病,此指鸟脚爪劳累。捋:成把地摘取。荼:茅草花。蓄:积蓄。租:通“苴”(居),茅草。卒瘏:患病。卒通“悴”。室家:指鸟窝。

予羽谯(qiáo)谯,予尾翛(xiāo)翛,予室翘(qiáo)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xiāo)哓!
谯谯:羽毛疏落貌。翛翛:羽毛枯敝无泽貌。翘翘:危而不稳貌。哓哓:惊恐的叫声。

参考资料:

1、 《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301-304页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
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

  寓言是一种借说故事以寄寓人生感慨或哲理的特殊表现方式。它的主角可以是现实中人,也可以是神话、传说中的虚幻人物,而更多的则是自然界中的虫鱼鸟兽、花草木石。这种表现方式,在战国的诸子百家之说中曾被广为运用,使古代的说理散文增添了动人的艺术魅力,放射出奇异的哲理光彩。

  但以寓言作诗,在先秦却不多见;只是到了汉代,才在乐府诗中成批涌现,一时蔚为奇观。倘要追溯它的源头,虽然可与战国诸子之作遥相接续,但其“天造草昧”的创制,还得首推这首在“诗三百篇”中也属凤毛麟角的《鸱鸮》。

  这首诗的主角,是一头孤弱无助的母鸟。当它在诗中出场的时候,正是恶鸟“鸱鸮”刚刚洗劫了它的危巢,攫去了雏鸟在高空得意盘旋之际。诗之开笔“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即以突发的呼号,表现了母鸟目睹“飞”来横祸时的极度惊恐和哀伤。人们常说:“画为无声诗,诗为有声画。”此章的展开正是未见其影先闻其“声”,在充斥诗行的怆然呼号中,幻化出母鸟飞归、子去巢破的悲惨画境。当母鸟仰对高天,发出凄厉呼号之际,人们能体会到它此刻该怎样毛羽愤竖、哀怒交集。但鸱鸮之强梁,又不是孤弱的母鸟所可惩治的。怆怒的呼号追着鸱鸮之影远去,留下的便只有“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的伤心呜咽了。这呜咽传自寥廓无情的天底,传自风高巢危的树顶,而凝聚在两行短短的诗中,至今读来令人颤栗。

  正如人们很少关注鸟兽的悲哀一样,人类也很少能了解它们在面对灾祸时的伟大、坚强。诗中的母鸟看似孤弱,却也一样富于生存的勇气和毅力。它刚还沉浸在丧子破巢的哀伤之中,即又于哀伤中抬起了刚毅的头颅:“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它要趁着天晴之际,赶快修复破巢。这第二章仍以母鸟自述的口吻展开,但因为带有叙事和描摹,读者所读见的,便恍如镜头摇转式的特写画面:哀伤的母鸟急急忙忙,忽而飞落在桑树林间,啄剥着桑皮根须;忽而飞返树顶,口衔着韧须细细缠缚窠巢。“彻彼”叙其取物之不易,“绸缪”状其缚结之紧密。再配上“啾啾”啼鸣的几声“画外音”,读者便又听到了母鸟忙碌之后,所发出的既警惕又自豪的宣言:“今女下民,或敢侮予!”那是对饱经骚扰的下民往事的痛愤回顾,更是对缚扎紧密的鸟巢的骄傲自许,当然也包含着对时或欺凌鸟儿的“下民”的严正警告。倘若人类真能解破鸟语,是应该谨记这母鸟的警告,而对它的坚韧、顽强肃然起敬的了。

  三、四两章宜作一节读。这是母鸟辛勤劳作后的痛定思痛,更是对无法把握自身命运的处境的凄凄泣诉,“予手拮据”、“予口卒瘏”、“予羽谯谯”、“予尾翛翛”:遭受奇祸的母鸟终于重建了自己的巢窠,充满勇气地活了下来。但是,这坚强的生存,对于孤弱的母鸟来说,是付出了无比巨大的代价。

  它的鸟爪拘挛了,它的喙角累病了,至于羽毛、羽尾,也全失去了往日的细密和柔润,而变得稀疏、枯槁。这些怆楚的自怜之语,发之于面临奇灾大祸,而挣扎着修复鸟巢的万般艰辛之后,正如潮水之汹涌,表现着一种悲从中来的极大伤痛。然而更令母鸟恐惧的,还是挟带着自然威力的“风雨”:鸱鸮的进犯纵然可以凭非凡的勇气抵御,但对这天地间之烈风疾雨,小小的母鸟却无回天之力了。“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晓哓!”诗之结句,正以一声声“哓哓”的鸣叫,穿透摇撼天地的风雨,喊出了不能掌握自身命运的母鸟之哀伤。

  倘若仅从诗面上看,《鸱鸮》也堪称一首代鸟写悲的杰作:它写鸟像鸟,通篇用了母鸟的“语言”,逼真地传写出了既丧爱雏、复遭巢破的鸟禽之伤痛,塑造了一头虽经灾变仍不折不挠重建“家室”的可敬母鸟的形象。如果鸟禽有知,亦当为诗人对它们生活情状描摹之精妙、心理情感体味之真切,而“啾啾”叹惋。然而这毕竟是一首“寓言诗”,与其说是代鸟写悲,不如说是借鸟写人,那母鸟所受恶鸮的欺凌而丧子破巢的遭遇,以及在艰辛生存中面对不能把握自身命运的深深恐惧,正是下层人民悲惨情状的形象写照。由此反观全诗,则凶恶的“鸱鸮”、无情的“风雨”,便全可在人世中显现其所象征的真实身份。而在母鸟那惨怛的呼号和凄怆的哀诉中,正传达着久远以来受欺凌、受压迫人们的不尽痛愤。

  旧说如《毛诗序》谓此诗乃“周公救乱”之作,方玉润《诗经原始》、魏源《诗古微》又以为乃“周公悔过以儆成王”、“周公戒成王”之作,虽也知诗用借喻手法,但坐实本事,反而扞格不通。

  《鸱鸮》,周公救乱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为诗以遗王,名之曰《鸱鸮》焉。

参考资料:

1、 《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301-30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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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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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子丹,其君也哉!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其君也哉!
终南山上有什么?有山楸来有梅树。有位君子到此地,锦绣衣衫狐裘服。脸儿红红像涂丹,莫非他是我君主?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终南山上有什么?有棱有角地宽敞。有位君子到此地,青黑上衣五彩裳。身上佩玉响叮当,富贵寿考莫相忘。

参考资料:

1、 《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251页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qiú)。颜如渥(wò)丹,其君也哉!
终南:终南山,在今陕西西安市郊外。条:树名,即山楸。材质好,可制车板。锦衣狐裘:当时诸侯的礼服。渥:涂。丹:赤石制的红色颜料,今名朱砂。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fú)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纪:山角。堂:山上宽平处。一说纪和堂是两种树名,即杞柳和棠梨。黻衣:黑色青色花纹相间的上衣。绣裳:五彩绣成的下裳。当时都是贵族服装。将将:同“锵锵”,象声词。考:高寿。亡:通“忘”。

参考资料:

1、 《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251页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其君也哉!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关于这首诗作者身份的推测,前人有两种说法:其一,秦大夫所作。《诗序》以为“(襄公)能取周地,始为诸侯,受显服,大夫美之故作是诗,以戒劝之”。其二,周遗民所作。方玉润《诗经原始》云:“此必周之耆旧,初见秦君抚有西土,皆膺天子命以治其民,而无如何,于是作此。”其最有力的推断即是“其君也哉”一句。严粲《诗缉》云:“‘其’者,将然之辞。‘哉’者,疑而未定之意。”此句意为:“这个人将成为我们的君主吗?”方玉润说:“秦臣颂君,何至作疑而未定之辞,曰‘其君也哉’,此必不然之事也。”理由较充足,可信为周遗民之作。现代有的研究者认为是终南山的姑娘,对进山的青年表示爱慕之心而作,亦别开生面,可备参考。 又关于此诗究竟是“美”还是“戒”,前人亦意见不一。朱熹《诗集传》主“此秦人美其君之词”,姚际恒亦肯定“有美无戒”。而《诗序》的总体评价是:“《终南》,戒襄公也。”方玉润则以为此诗“美中寓戒,非专颂祷”。从诗的实际情况来看,方氏所见较为平允。

  诗的“美”,最主要是赞颂秦公的容颜、服饰和仪态。两章诗都对“君子”的来到表示出敬仰和赞叹的态度。那君子的脸红润丰泽,大有福相。那诸侯的礼服,内里狐白裘,外罩织锦衣,还有青白相间斧形上装和五次斑斓的下裳,无不显得精美华贵,熠熠生辉。诗中对秦公的衣着有着一种新鲜感,不像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感觉,秦公也像是在炫耀华服似的,在在证明这确是秦襄公被始封为诸侯而穿上显服的情景。《史记·秦本纪》:“(周)平王封襄公为诸侯,赐之歧以西之地。其子文公,遂收周遗民有之。”诗大约就作于那时期。除了服装外,诗还写到了饰物的佩声锵锵,那身上琳琅的美玉挂件叮当作响,音韵悦耳。这就见出诗所描摹的形象是动态的,行进中的,仿佛让人感觉到秦公步履雍容来到终南山祭祀行礼。诗通过视觉、听觉形象的勾勒,至少在外观上透出富贵气派和令人敬仰感。

  至于作者所代表的周遗民的内心感受是怎样的,似乎不像外在敬意那样简单,两章末尾各有一句耐人寻味的结语。第一句是“其君也哉”,从那惊疑不定的揣测口吻中,显出忐忑不安忧喜参半的复杂心情。新君降临一方,旧地遗民自有前途未卜的紧张心理,这很真实自然。第二句是“寿考不忘”,意谓:秦君哪,你富贵寿考,但最终不要忘记这里曾是周王的土地和百姓呵!将祝福、叮咛、告诫、期望种种难以直言的心境委婉托出。辨味这两句,诗确实是意存劝戒,希望秦君是明君,而不是暴君。至于为什么那么含蓄婉曲,汪中《述学·释三九》说:“周人尚文,君子之于言不径而致也,是以有曲焉。”倒是较为圆通的。不过,最主要的恐怕还是不便直说。

  最后看看两章诗的起兴有何意味。首先,周民搬出引以为豪的周地名山起兴,显示了王都之民的身分和某种程度的优越感,也可使初来乍到的秦公不至小觑他们。就此意义而言,或有借当地名胜以壮胆撑门面的虚荣心理吧。其次,更为重要的是,终南山又名中南山,巍峨险峻,为万众仰慕。《尚书·禹贡》:“终南悖物。”《左传·昭公四年》:“荆山、中南,九州之险。”皆指此山。终南山有丰富的物产,尤以根深叶茂的林木为代表。还有宽衍险奥气象万千的山势。这些表面物象,明眼人都不难看清。那么作者何以要如数家珍不惜饶舌呢?一层意思是以隆崇的终南山,暗寓对秦公尊严身分的褒扬,有以伟物兴伟人的奉承之意。另一层意思是让秦公好好思忖一下:你真的能像终南山一样的受人尊崇吗?你只有修德爱民,不负众望,才能与名山的地位相媲美。正如后世曹操《短歌行》诗所云:“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其寓戒于颂一石两鸟的用意非常含蓄巧妙。

  而另一解,诗只是对主君的赞扬。纵观秦风各部与其他各师不同不是大多言色,如果按本诗前文到最后的意思承接来看只是对秦君的赞扬,参照朱熹《诗集传》主“此秦人美其君之词”,姚际恒亦肯定“有美无戒”,可以解释为第二种。

参考资料:

1、 《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251-25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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