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竹监簿名楼曰与造物游命予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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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望诸峰入几看,仙居缥缈五云端。
天高地迥三千界,月白风清十二阑。
碧海气清珠佩湿,明河影落玉箫寒。
超然身在鸿蒙上,何必蓬莱跨紫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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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熙

林景熙

林景熙(1242~1310),字德暘,一作德阳,号霁山。温州平阳(今属浙江)人。南宋末期爱国诗人。咸淳七年(公元1271年),由上舍生释褐成进士,历任泉州教授,礼部架阁,进阶从政郎。宋亡后不仕,隐居于平阳县城白石巷。林景熙等曾冒死捡拾帝骨葬于兰亭附近。他教授生徒,从事著作,漫游江浙,是雄踞宋元之际诗坛、创作成绩卓著、最富代表性的作家,也是温州历史上成就最高的诗人。卒葬家乡青芝山。著作编为《霁山集》。 263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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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梢青·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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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枝头,忽看蓓蕾,金粟珠垂。半颗安榴,一枝秾杏,五色蔷薇。何须羯鼓声催。银釭里、春工四时。却笑灯蛾,学他蝴蝶,照影频飞。
白玉枝头,忽看蓓蕾,金粟珠垂。半颗安榴,一枝秾杏,五色蔷薇。何须羯鼓声催。银釭里、春工四时。却笑灯蛾,学他蝴蝶,照影频飞。

参考资料:

1、 俞平伯.《唐宋词选释》.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10月第一版:260-261页
白玉枝头,忽看蓓蕾(lěi),金粟(sù)珠垂。半颗安榴,一枝秾杏,五色蔷薇。何须羯(jié)鼓声催。银釭里、春工四时。却笑灯蛾(é),学他蝴蝶,照影频飞。
金粟:指桂花,这里形容灯芯结蘂。安榴:石榴原名安石榴,以西域安石国榴种得名。羯鼓:出于胡中,状如漆桶,两头蒙革,以双鼓捶击之亦称两杖鼓。

参考资料:

1、 俞平伯.《唐宋词选释》.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10月第一版:260-261页
白玉枝头,忽看蓓蕾,金粟珠垂。半颗安榴,一枝秾杏,五色蔷薇。何须羯鼓声催。银釭里、春工四时。却笑灯蛾,学他蝴蝶,照影频飞。

  词中吟咏的油灯结花为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现象,古来题咏灯花的作品也层出不穷,但张林的这首词却能不落俗套,新颖别致,读来饶有情味。

  上片刻画灯花,连用五个比喻,淋漓尽致地描绘了灯花在不断变化中呈现出的千种姿态、万种风情。

  “白玉枝头,忽看蓓蕾,金粟珠垂。”白玉枝,指白色的灯芯草。前两句说,灯蕊在不经意间结花,它最初如花蕾般含苞待放。“金粟”,桂花的别名,这里形容灯花。韩愈《咏灯花同侯十一》云:“黄里排金粟,钗头缀玉虫。”此种比喻在灯花描写上用得是最为普遍,本词是以它来描摹灯花初结成时的形状。下面三句,句句比喻,形容灯花的三种不同景象。“半颗安榴,一枝杏,五色蔷薇”。安榴,即石榴。石榴来自西域的安国,由张骞出使时带回,故又名安石榴。灯花越结越老,形状不断变化,它先是碎小如桂花,继而大如绣球般的石榴,再变成鲜艳浓的杏花,最后变得如蔷薇花般色彩绚烂斑驳。“半颗”、“一枝”、“五色”,这三个数量词,从小到大,依次递增,既写出了灯花的变化过程,将其各种姿态刻画地生动形象。

  上片可说是用实笔摹绘灯花由初绽到盛开的过程,下片则是以虚笔来称赞灯花之美,简直可称巧夺天工。

  “何须羯鼓声催。银釭里、春工四时。”羯鼓,用唐南卓《羯鼓录》记载的唐玄宗敲击羯鼓,催开含苞欲放的柳杏的典故。唐玄宗此举在于夸耀人工能巧夺造化,而本词则反其意而用之。银灯(釭即银灯)。里点燃的灯芯草会结花,它并不需要人工的催唤,好像其中自有造化的四时功能。作者从另一方面赞美灯花的富于变化,似有造化之功。“却笑灯蛾,学他蝴蝶,照影频飞”。灯蛾扑火,与蝴蝶灯花,两者本来并不相干,但灯草既成灯花因而兼具两者的特点。作者有意将它们联系起来,并主要侧重蝴蝶戏花的方面。因此,运笔就将蝴蝶戏花加以此附。灯花既然是花,就应是蝴蝶戏嬉之物。有趣的是,灯蛾竟然学起蝴蝶来,不断地在灯花周围蹁跹飞舞,作者运笔俏皮,貌似揶揄灯蛾,却灵巧传神地赞美了灯花的丽若群芒。

  这首词运用博喻手法,写得奇巧生动,俏皮有趣。虽无深情远意,但较之其他咏物词讲穷比兴寄托、笔致幽深、多愁善感的格调来,可算是别具一格,清新隽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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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史伶官传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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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

  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赐庄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从事以一少牢告庙,请其矢,盛以锦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

  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雠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仓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书》曰:“满招损,谦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

  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
  唉!盛衰的道理,虽说是天命决定的,难道说不是人事造成的吗?推究庄宗所以取得天下,与他所以失去天下的原因,就可以明白了。

  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赐庄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从事以一少牢告庙,请其矢,盛以锦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
  世人传说晋王临死时,把三枝箭赐给庄宗,并告诉他说:“梁国是我的仇敌,燕王是我推立的,契丹与我约为兄弟,可是后来都背叛我去投靠了梁。这三件事是我的遗恨。交给你三枝箭,你不要忘记你父亲报仇的志向。”庄宗受箭收藏在祖庙。以后庄宗出兵打仗,便派手下的随从官员,用猪羊去祭告祖先,从宗庙里恭敬地取出箭来,装在漂亮的丝织口袋里,使人背着在军前开路,等打了胜仗回来,仍旧把箭收进宗庙。

  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雠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仓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书》曰:“满招损,谦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
  当他用绳子绑住燕王父子,用小木匣装着梁国君臣的头,走进祖庙,把箭交还到晋王的灵座前,告诉他生前报仇的志向已经完成,他那神情气概,是多么威风!等到仇敌已经消灭,天下已经安定,一人在夜里发难,作乱的人四面响应,他慌慌张张出兵东进,还没见到乱贼,部下的兵士就纷纷逃散,君臣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哪里去好;到了割下头发来对天发誓,抱头痛哭,眼泪沾湿衣襟的可怜地步,怎么那样的衰败差劲呢!难道说是因为取得天下难,而失去天下容易才像这样的吗?还是认真推究他成功失败的原因,都是由于人事呢?

  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
  《尚书》上说:“自满会招来损害,谦虚能得到益处。”忧劳可以使国家兴盛,安乐可以使自身灭亡,这是自然的道理。因此,当他兴盛时,普天下的豪杰,没有谁能和他相争;到他衰败时,数十个乐官就把他困住,最后身死国灭,被天下人耻笑。祸患常常是由一点一滴极小的错误积累而酿成的,纵使是聪明有才能和英勇果敢的人,也多半沉溺于某种爱好之中,受其迷惑而结果陷于困穷,难道只有乐工(是所溺的成分)吗?于是作《伶官传》。

参考资料:

1、 傅德岷 赖云琪.古文观止鉴赏.武汉:崇文书局,2005:4202、 关永礼.《古文观止·续古文观止鉴赏辞典》: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1990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
  伶(líng)官:宫廷中的乐官和授有官职的演戏艺人。原:推究,考查。庄宗:即后唐庄宗李存勖,李克用长子,继父为晋王,又于后梁龙德三年(923)称帝,国号唐。同年灭后梁。同光四年(926),在兵变中被杀,在位仅三年。

  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shǐ)赐庄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qì)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qiǎn)从事以一少牢告庙,请其矢,盛以锦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
  晋王:西域突厥族沙陀部酋长李克用。因受唐王朝之召镇压黄巢起义有功,后封晋王。矢:箭。梁:后梁太祖朱温,原是黄巢部将,叛变归唐,后封为梁王。燕王:指卢龙节度使刘仁恭。其子刘守光,后被朱温封为燕王。此处称刘仁恭为燕王,是笼统说法契丹:宋时北方的一个部族。与:赐给。其:语气副词,表示命令或祈求。乃:你的。庙:指宗庙,古代帝王祭祀祖先之所。此处专指李克用的祠,同下文的“太庙”。从事:原指州郡长官的僚属,这里泛指一般幕僚随从。少牢:用一猪一羊祭祀。纳之:把箭放好。

  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雠(chóu)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仓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yú)?《书》曰:“满招损,谦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yì)(yù)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
  系:捆绑。组:绳索。函:木匣。此处用作动词,盛以木匣。先王:指晋王李克用。仇雠:仇敌。一夫:指唐庄宗同光四年(926)发动贝州兵变的军士皇甫晖。誓天断发:截发置地,向天发誓。岂:难道。欤:表疑问的语气助词。抑:表转折的连词,相当于“或者”、“还是”。本:考究。迹:事迹,道理。《书》:《尚书》。逸豫:安逸舒适。

  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nì),岂独伶人也哉?
  举:全、所有。忽微:形容细小之事。忽是寸的十万分之一,微是寸的百万分之一。溺:溺爱,对人或事物爱好过分。也哉:语气词连用,表示反诘语气。

参考资料:

1、 傅德岷 赖云琪.古文观止鉴赏.武汉:崇文书局,2005:4202、 关永礼.《古文观止·续古文观止鉴赏辞典》: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1990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

  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赐庄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从事以一少牢告庙,请其矢,盛以锦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

  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雠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仓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书》曰:“满招损,谦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

  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

  此文通过对五代时期的后唐盛衰过程的具体分析,推论出:“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和“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的结论,说明国家兴衰败亡不由天命而取决于“人事”,借以告诫当时北宋王朝执政者要吸取历史教训,居安思危,防微杜渐,力戒骄侈纵欲。文章开门见山,提出全文主旨:盛衰之理,决定于人事。然后便从“人事”下笔,叙述庄宗由盛转衰、骤兴骤亡的过程,以史实具体论证主旨。具体写法上,采用先扬后抑和对比论证的方法,先极赞庄宗成功时意气之盛,再叹其失败时形势之衰,兴与亡、盛与衰前后对照,强烈感人,最后再辅以《尚书》古训,更增强了文章说服力。全文紧扣“盛衰”二字,夹叙夹议,史论结合,笔带感慨,语调顿挫多姿,感染力很强,成为历来传诵的佳作。

  全文可分为两个部分。

  前半部分以叙史为主。作者于开篇之首即开宗明义,用一兼带感叹语气的反诘句道出了此文的中心论点——“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可谓立论鲜明,催人警醒,又具有论战性,一反当时流行的宿命论的历史观。前人曾评此句是“起势横空而来,神气甚远”。文章接着写道:“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表明作者将列举庄宗得失天下的史例作为论据,对上述论点加以论证。这一过渡句的运用,使论点与论据间衔接紧密自然,论点有总领全篇之功,而下面文字的出现又不致突兀。

  为论证中心论点,作者并未赘述庄宗身世或伶官轶事,也未过多地列举史例,而是从纷繁的史料中,仅选取了传奇色彩较浓,颇具典型意义的庄宗得失天下的史事,以洗练的文字,沉挚充沛的感情,抑扬顿挫的语调,纵横捭阖的气势加以叙述。据说,晋王李克用与梁王朱温结仇极深。燕王刘守光之父刘仁恭,曾被李克用保荐为卢龙节度使。契丹族首领耶律阿保机(辽太祖)曾与李克用把臂定盟,结为兄弟,商定共同举兵讨梁。但刘仁恭与阿保机后皆叛晋归梁,与晋成仇。李克用临终时以三枝箭作为遗命,要其子李存勖为其复仇。李存勖兵精将勇,东征西讨,于公元913年攻破幽州,生俘刘氏父子,用绳捆索绑,解送太原,献于晋王太庙。公元923年,李存勖攻梁,梁兵败,朱温之子梁末帝朱友贞命部将杀死自己,李存勖攻入汴京,把朱友贞及其部将的头装入木匣,收藏在太庙里。李存勖还曾三次击败契丹,为父报了大仇。但他灭梁以后,骄傲自满,宠信伶官,纵情声色,使民怨沸腾,众叛亲离,在位仅三年就死于兵变之中。在叙述这段史事的过程中,作者采用先扬后抑的手法,通过一盛一衰的对比,一褒一贬的抒情,给人以强烈的碰撞感、落差感,引起读者心灵的震颤,增强了论点的说服力,正如前人说:“叙唐庄宗处,倏而英俊,倏而衰飒。凭吊欷歔,虽尺幅短章,有萦回无尽之意。”作者于叙事之后,又以两个反诘句回扣主题——“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至此,对比论证初步告一段落。

  在文章的后半部分中,作者由叙事转入论理,论证步步深入,立意层层递进。从“《书》曰:‘满招损,谦得益’”自然引出“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忘身”的论点。为增强这一论点的说服力,作者又将庄宗得失天下之事浓缩为一段简洁对偶的文字,反证此论,再次通过一盛一衰的强烈对比,与篇首的立论形成前后照应,首尾呼应之势,使此文的中心论点更加鲜明突出。文章写至此处,作者胸臆仍未尽抒,又进一步推出“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这样一个论点,令读者的认识随着作者的笔触进一步深化,以历史的教训中受到更加深刻的启迪。“忧劳”、“逸豫”、“忽微”、“所溺”皆为人事,因此,上述两个论点,既是中心论点的深化,又是其具体化。作者于全文论证的高潮处蓦然收笔,可谓言已尽而意未绝,令读者有余音绕梁之感——“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作《伶官传》。”此处以点睛之笔,阐明了作者写作《伶官传》,“善善恶恶”的目的并非就史论史,而是具有广泛而现实的醒世意义。

  《五代史伶官传序》一文在语言特色上,具有“语言委婉,气势旺盛”、“文笔酣畅,波澜起伏”和“平易自然,简约凝练”三个特点:

  1.语言委婉,气势旺盛  

  本文作为一篇总结历史教训,为在世及后世君主提供借鉴的史论,毫无生硬的说教,而是娓娓道来,婉转动人。即使是在慨叹庄宗败亡时,也只是寓惋惜之意而无责难之词,可谓意正言婉。全文从“呜呼”起笔,到“岂独伶人也哉”收尾,一叹再叹,以叹始终,于反复叹咏之中显现委婉的韵致。在议论的文字中,多用反问句、疑问句,使说理委婉而令人深思;多用对称语句,特别是在关键的地方,采用语言凝练、对仗工整的格言式的骈句,造成鲜明的对比感和节奏感;适当运用长句,调节语势,有张有弛。疑问句、感叹句与陈述句,骈句与散句,长句与短句,错综有致,读起来抑扬顿挫,一唱三叹,感情饱满,气势旺盛。清代文学家沈德潜认为《五代史伶官传序》:“抑扬顿挫,得《史记》神髓,《五代史》中第一篇文字。”后来做史论的人往往学这种抑扬顿挫的笔法。

  2.文笔酣畅,波澜起伏

  文章开篇突兀而起地提出论点,马上落到立论根据上,再落入“晋上三矢”的叙事,又语势猛然一升,发出对庄宗之“盛”赞叹,而后语势陡然一降,发出对庄宗之“衰”的悲叹,继而步步紧逼,设疑问、引古语而得出“自然之理”,然后再次评论庄宗盛衰,语势再升再降,在大起大落之中引出发人深省的教训,戛然而止,将全文的语势稳稳地落在结尾上。篇幅虽短小,却写得起伏跌宕。全文一气呵成,淋漓酣畅。

  3.平易自然,简约凝练  

  文中没有佶屈聱牙的措辞,也不堆砌词藻,用平实的语言生动地叙说事例,深入地说明道理,语言平易近人,自然晓畅。叙事不枝不蔓,议论简明扼要,其中一些格言式的对称语句,如“满招损,谦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祸患常积于忽微,智勇多困于所溺”,句式整齐,言简意丰,发人深省。

  通观全篇,融叙事、议论、抒情为一体,叙事生动晓畅,论证层层深入,感情深沉浓烈,实为一篇不可多得的佳作。历代的文学家多视此篇为范文,倍加赞赏,如明代茅坤称此文为“千古绝调”,清代沈德潜誉此文为“抑扬顿挫,得《史记》神髓,《五代史》中第一篇文字”。欧阳公之文风、政见与为人,于此文可略见一斑。

参考资料:

1、 关永礼.《古文观止·续古文观止鉴赏辞典》: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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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长简仲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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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长何计到黄昏,郡僻官闲昼掩门。
子美集开诗世界,伯阳书见道根源。
风飘北院花千片,月上东楼酒一罇。
不是同年来主郡,此心牢落共谁论。

日长何计到黄昏,郡僻官闲昼掩门。
白天变长了,黄昏前的时光怎么打发呢?偏僻的州郡里,官衙闲寂,尽日掩门。

子美僻开诗世界,伯阳书见道根源。
翻开杜甫的僻子,在诗的世界里徜徉,从老子的《道德经》中窥见道的本原。

风飘北院花千片,月上东楼酒一樽。
北院繁花千片随风飘落,月亮升起时在东楼有美酒相伴。

不是同年来主郡,此心牢落共谁论。
若不是和我同年考中进士的你在商州主持政务,我寥落的情怀又能向谁述说呢?

参考资料:

1、 胡小伟.中华五千年名诗一万首.河北:河北人民出版社,1995:3462、 《宋元诗观止》编委会编.宋元诗观止.上海:学林出版社,2015:10

日长何计到黄昏,郡僻官闲昼掩门。
简:即书信,用为动词。仲咸:冯伉,字仲咸,与王禹偁为同年进士,且同在商州主持政务。

子美僻开诗世界,伯阳书见道根源。
伯阳:即老子。

风飘北院花千片,月上东楼酒一樽(zūn)
风飘:王禹偁诗僻的影印本为“风骚”,《宋诗别裁僻》据《小畜僻》改为“风飘”,以此为准。樽:古代一种盛酒的器具。

不是同年来主郡,此心牢落共谁论。
主郡:主持政务。牢落:形容无所寄托的样子。

参考资料:

1、 胡小伟.中华五千年名诗一万首.河北:河北人民出版社,1995:3462、 《宋元诗观止》编委会编.宋元诗观止.上海:学林出版社,2015:10
日长何计到黄昏,郡僻官闲昼掩门。
子美集开诗世界,伯阳书见道根源。
风飘北院花千片,月上东楼酒一罇。
不是同年来主郡,此心牢落共谁论。

  首联写诗人黄昏寂寞无所消遣。“日长”二字点题,笼罩全篇,说明写信原因,意在微露全诗之旨。此句也是情语,刻画了诗人“寂寞恨更长”的苦闷之情。“闲”字,聚全诗精神,为一篇眼目。诗人口中说闲,正是心中不肯闲之故。他为官清正,有志改革,然而诗人在淳化二年(991年),因徐铉诬陷,而贬商州。故一“闲”字,凝聚着作者的不满和惆怅、苦闷和孤独,这就像“一字妥贴,全篇生色”。“郡僻”、“昼掩门”对闲字作了进一步渲染。以下三联均承此而来。

  颔联是写读书销愁。王禹偁的诗借鉴杜甫、白居易,“本与乐天为后进,敢期子美是前身”。他用“开诗世界”来盛赞杜甫,独具慧眼。但醉翁之意不在酒,诗人意在杜甫诗中寻觅知音,有所寄托,借杜诗之酒杯浇自已之块垒,抒发其仕途坎坷、怀才不遇的悲凉心境,他又从老子《道德经》中寻求精神归宿。但他始终没有避世隐退,而是想积极入仕。这种矛盾,诗人了然于心,他用杜甫和老子的作品合联,正暗示出这种复杂心理。

  颈联写风抚落花,借酒消愁。诗人从书中没有找到寄托。想从自然界中寻求安慰。他趁黄昏月出之际,独自登楼以遣心中幽怨,但映入眼帘的是万花飘零的萧瑟景象,其意在排遣,却又添了伤春之情。当此际,孑然一人,抑郁不平之情能与谁诉,诗人感到气咽语塞。此二句未著一情语,而孤独寂寞之情毕现,寓情于景,堪称佳妙。“月上”一词虽冗余,但不能剔除。它交代了流动的时间,又将诗人感情转进一层,白天难熬盼黄昏,到了黄昏又如何,只有一樽在手了。

  尾联骤然一转,豁然洞开,抒发了自己同仲咸亲密无间的感情。当时,他常以诗赠仲咸,离商州之日即赋诗别:“二年商岭赖知音,惜别难藏泪满襟”(《留别仲咸》),可见两人友谊之深厚。但若出以肯定之句,便索然寡味,这里妙用反问句法,暗将仲咸与世俗对比,愈见仲咸的高义,世俗的薄情。这样造句,含蓄蕴藉,内涵丰富。

  此诗语言平易,风格清新,饶有风韵,与白居易相近。章法井然,一气流转,“共谁论”、“酒一樽”、“昼掩门”等前呼后应,始终紧扣一“闲”字。二、三联对仗也颇为工稳。

参考资料:

1、 缪钺等.宋词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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鹧鸪天·晚岁躬耕不怨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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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岁躬耕不怨贫,只鸡斗酒聚比邻。都无晋宋之间事,自是羲皇以上人。
千载后,百遍存。更无一字不清真。若教王谢诸郎在,未抵柴桑陌上尘。

晚岁躬耕不怨贫,只鸡斗酒聚比邻。都无晋宋之间事,自是羲皇以上人。
陶渊明晚年躬耕田园,安于清贫,以薄肴淡酒邀会相邻,彼此融合无间。他鄙薄晋宋年间的社会现实,向往和平淳朴的上古生活。

千载后,百遍存。更无一字不清真。若教王谢诸郎在,未抵柴桑陌上尘。
千年过后,流传下来的陶诗有一百多篇,没有一字不是清新纯真的。他晚年归耕在柴桑,即便是柴桑的尘土也远较王、谢诸郎高洁。

参考资料:

1、 朱德才.辛弃疾词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八八年:253-254

晚岁躬耕(gēng)不怨贫,只鸡斗酒聚比邻。都无晋宋之间事,自是羲(xī)皇以上人。
躬耕:亲自耕种。斗:盛酒的容器。羲皇以上人:指上古以远的人。

千载后,百遍存。更无一字不清真。若教王谢诸郎在,未抵柴桑陌(mò)上尘。
清真:指陶诗独具的一种风格:清新纯真。王、谢诸郎:王、谢两家的子弟。王、谢是东晋的两大望族,其子弟以潇洒儒雅见称。柴桑:在今江西省九江市西南。陶渊明柴桑人,晚年归耕也在柴桑。

参考资料:

1、 朱德才.辛弃疾词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八八年:253-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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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桃溪不作从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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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溪不作从容住,秋藕绝来无续处。当时相候赤阑桥,今日独寻黄叶路。
烟中列岫青无数,雁背夕阳红欲暮。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馀粘地絮。

桃溪不作从容住,秋藕绝来无续处。当时相候赤阑桥,今日独寻黄叶路。
桃溪奔流不肯从容留住,秋天的莲藕一断就没有连接之处。回想当时互相等候在赤阑桥,今天独自一人徘徊在黄叶盖地的荒路。

烟中列岫青无数,雁背夕阳红欲暮。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馀粘地絮。
烟雾笼罩着排列耸立的山岫,青苍点点无法指数,归雁背着夕阳,红霞满天,时正欲暮。人生好象随风飘入江天的白云,离别的情绪好比雨后粘满地面的花絮。

参考资料:

1、 俞平伯 .《唐宋词选释》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9年10月第一版 :128-129页 .2、 史杰鹏 .《宋词三百首正宗》 . .北京 :华夏出版社 ,2014.3 :212-213 .

桃溪不作从容住,秋藕(ǒu)绝来无续处。当时相候赤阑(lán)桥,今日独寻黄叶路。
桃溪:虽说在宜兴有这地名,这里不作地名用。秋藕绝来无续处:“秋藕”与“桃溪”,约略相对,不必工稳。俗语所谓“藕断丝连”,这里说藕断而丝不连。赤阑桥:这里似不作地名用。

烟中列岫(xiù)青无数,雁背夕阳红欲暮。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馀(yú)粘地絮(xù)
列岫:陈元龙注引《文选》“窗中列远岫”,乃谢眺《郡内高斋闲望》诗。

参考资料:

1、 俞平伯 .《唐宋词选释》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9年10月第一版 :128-129页 .2、 史杰鹏 .《宋词三百首正宗》 . .北京 :华夏出版社 ,2014.3 :212-213 .
桃溪不作从容住,秋藕绝来无续处。当时相候赤阑桥,今日独寻黄叶路。
烟中列岫青无数,雁背夕阳红欲暮。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馀粘地絮。

  此词以一个仙凡恋爱的故事起头,写词人与情人分别之后,旧地重游而引起的怅惘之情。整首词通篇对偶,凝重而流丽,情深而意长。

  首句“桃溪”用东汉刘、阮遇仙之事典。传东汉时刘晨、阮肇入天台山采药,于桃溪边遇二女子,姿容甚美,遂相慕悦,留居半年,怀乡思归,女遂相送,指示还路。及归家,子孙已历七世。后重访天台,不复见二女。唐人诗文中常用遇仙、会真暗寓艳遇。“桃溪不作从容住”,暗示词人曾有过一段刘阮入天台式的爱情遇合,但却没有从容地长久居留,很快就分别了。这是对当时轻别意中人的情事的追忆,口吻中含有追悔意味,不过用笔较轻。用“桃溪”典,还隐含“前度刘郎今又来”之意,切合旧地重寻的情事。

  第二句用了一个譬喻,暗示“桃溪”一别,彼此的关系就此断绝,正象秋藕(谐“偶”)断后,再也不能重新连接一起了,语调中充满沉重的惋惜悔恨情绪和欲重续旧情而不得的遗憾。人们常用藕断丝连譬喻旧情之难忘,这里反其语而用其意,便显得意新语奇,不落俗套。以下两句,侧重概括叙事,揭出离合之迹,遥启下文。

  “当时相候赤阑桥,今日独寻黄叶路。”三四两句,分承“桃溪”相遇与“绝来无续”,以“当时相候”与“今日独寻”情景作鲜明对比。赤阑桥与黄叶路,是同地而异称。俞平伯《唐宋词选释》引顾况、温庭筠、韩偓等人诗词,说明赤阑桥常与杨柳、春水相连,指出此词“黄叶路明点秋景,赤阑桥未言杨柳,是春景却不说破。”同样,前两句“桃溪”、“秋藕”也是一暗一明,分点春、秋。三四正与一二密合相应,以不同的时令物色,渲染欢会的喜悦与隔绝的悲伤。朱漆栏杆的小桥,以它明丽温暖的色调,烘托往日情人相候时的温馨旖旎和浓情蜜意;而铺满黄叶的小路,则以其萧瑟凄清的色调渲染了今日独寻时的寂寞悲凉。由于是“独寻黄叶路”的情况下回忆过去,“当时相候赤阑桥”的情景便分外值得珍重流连,而“今日独寻黄叶路”的情景也因美好过去的对照而愈觉孤孑难堪。今昔之间,不仅因相互对照而更见悲喜,而且因相互交融渗透而使感情内涵更加复杂。既然“人如风后入江云”,则所谓“独寻”,实不过旧地重游,记忆中追寻往日的缱绻温柔,孤寂中重温久已失落的欢爱而已,但毕竟寂寞怅惆中还有温馨明丽的记忆,还能有心灵的一时慰藉。今昔对比,多言物是人非,这一联却特用物非人杳之意,也显得新颖耐味。“赤阑桥”与“黄叶路”这一对诗歌意象,内涵已经远远越出时令、物色的范围,而成为一种象征。

  换头“烟中列岫青无数,雁背夕阳红欲暮”两句,转笔宕开写景:这是一个晴朗的深秋的傍晚。烟霭缭绕中,远处排立着无数青翠的山峦。夕阳的余辉,照映空中飞雁的背上,反射出一抹就要黯淡下去的红色。两句分别化用谢朓诗句“窗中列远岫”与温庭筠诗句“鸦背夕阳多”,但比原句更富远神。它的妙处,主要不景物描写刻画的工丽,也不景物本身有什么象征涵义;而于情与景之间,存着一种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的联系,使人读来别具难以言传的感受。那无数并列不语的青嶂,与“独寻”者默默相对,更显出了环境的空旷与自身的孤孑;而雁背的一抹残红,固然显示了晚景的绚丽,可它很快就要黯淡下去,消逝一片暮霭之中了。

  结拍“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馀粘地絮。”两句,收转抒情。随风飘散没入江中的云彩,不但形象地显示了当日的情人倏然而逝、飘然而没、杳然无踪的情景,而且令人想见其轻灵缥缈的身姿风貌。雨过后粘着地面的柳絮,则形象地表现了主人公感情的牢固胶着,还将那欲摆脱而不能的苦恼与纷乱心情也和盘托出。这两个比喻,都不属那种即景取譬、自然天成的类型。而是刻意搜求、力求创新的结果。但由于它们生动贴切地表达了词人的感情,读来便只觉其沉厚有力,而不感到它的雕琢刻画之迹。“情似雨馀粘地絮”,是词眼,全词所抒写的,正是这种执着胶固、无法解脱的痴顽之情。

  此词纯用对句,从而创造了一种与内容相适应的凝重风格。整首词于排偶中,仍具动荡的笔墨,凝重之外而兼流丽风姿。《白雨斋词话》评此词云:“美成词有似拙实工春,如玉楼春结句云:”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余粘地絮。“上言人不能留,下言情不能已。呆作两臂,别饶姿态,都不病其板,不病其纤,此中消息难言。”以这段话评价此词的工巧深沉和灵活轻捷,应该是精当的。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 :第1044-1045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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