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上酬刘记室诗
结忧视春暮。
紫荷渐曲池。
泉兰覆径路。
葱蒨亘华堂。
葐蒀杂绮树。
为此久伫立。
容易光阴度。
水馆次文羽。
山叶下暝露。
怀赏入旧襟。
悦物览新赋。
惜我无雕文。
报章惭复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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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鸿)家贫而尚节,博览无不通。而不为章句。学毕,乃牧豕于上林苑中,曾误遗火,延及他舍。鸿乃寻访烧者,问所去失,悉以豕偿之。其主犹以为少。鸿曰:“无他财,愿以身居作。”主人许之。因为执勤,不懈朝夕。邻家耆老见鸿非恒人,乃共责让主人,而称鸿长者。于是,始敬鸿,悉还其豕。鸿不受而去。
(选自南宋·范晔《后汉书.卷八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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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干远树浮,天末孤烟起。
江天自如合,烟树还相似。
沧流未可源,高帆去何已。
江干远树浮,天末孤烟起。
岸边的树木隐隐绰绰地飘浮,天的尽头一缕孤烟袅袅升起。
江天自如合,烟树还相似。
江水蓝天浑然一体上下相合,缥缈云烟朦胧远树上下相似。
沧流未可源,高帆去何已。
江水浩浩汤汤难以穷尽其源,扬帆的小舟飘到哪里才停止?
参考资料:
1、 沈文凡.汉魏六朝诗三百首译析:吉林文史出版社,2014年:178页2、 颜邦逸.文学作品赏析 中国古典诗歌.哈尔滨:哈尔滨工程大学出版社,2004年:85-87江干远树浮,天末孤烟起。
江干:江岸。干:水边。天末:天边。
江天自如合,烟树还相似。
烟树:云烟笼罩的树。
沧(cāng)流未可源,高帆(fān)去何已。
沧流:青色的水流。未可源:看不到它的源头。
参考资料:
1、 沈文凡.汉魏六朝诗三百首译析:吉林文史出版社,2014年:178页2、 颜邦逸.文学作品赏析 中国古典诗歌.哈尔滨:哈尔滨工程大学出版社,2004年:85-87江干远树浮,天末孤烟起。
江天自如合,烟树还相似。
沧流未可源,高帆去何已。
“江干远树浮”二句,粗笔勾画江天远望的视觉印象,顺便点题。开篇就是“远树”、“天际”,使诗人那极日远眺、思深虑远的意态跃然纸上。远处的树木随着江岸一起在水面上飘浮,这是一种艺术变形,是由舟中远望时动摇不定的视觉印象与若浮若现的身世之感交融而产生的创造性想象。远烟孤起,是一个经过强化的画面。远烟,本来并不惹人注目,诗人不仅表现了它的存在,而且强调了它那孤独的升起,显然,这是孤身羁旅之情的外射。
“江天自如合”二句,如果说前两句勾出了一幅初步的素描稿,那么这两句就是深入刻画的景象,表现着印象与感受的更深一个层次。看吧,江天一色,空明浑涵,远树如烟,虚实一体。诗人在物与己的对比关照中,强烈意识到天地的雄浑壮观和大自然的自在与和谐。
“沧流未可源”二句,是画面绘事的最后一笔。诗句主要抒写去程邈远,难以预期,宦海浮沉,吉凶莫测的忧虑。其中不乏失落感和虚无感。与此同时,诗句也赞叹了大自然的无限壮阔,从中可以窥见诗人灵魂深处积极高扬成分的折光。
这首诗以写景为主,但景中寓情,写得情景交融,诗意盎然。诗人强调主观印象、独特感受。按照由景入情,由实入虚的脉络展开意境,两句一转,层次井然。诗歌的笔调疏淡,语言清丽。
范云诗向有“轻便宛转,如流风回雪”(钟嵘《诗品》)之誉,此诗当之无愧。口语化的诗句,和谐的声韵,巧妙的对仗,读来有如流风回雪,轻便宛转。诗有凄婉之意,但因眼界高远,用笔遒劲,基本情调还是悲壮的。
参考资料:
1、 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古诗三百首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7年:467-4682、 颜邦逸.文学作品赏析 中国古典诗歌.哈尔滨:哈尔滨工程大学出版社,2004年:8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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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云乱人目,帝女湘川宿。
早晨的云彩奇诡变幻让人眼花缭乱,可能是因为娥皇、女英居住在此吧。
折菡巫山下,采荇洞庭腹。
她俩或在巫山之下摘采未开的荷花,或在洞庭之中巧摘荇菜。
故以轻薄好,千里命舻舳。
思君心切,希望船更轻巧、更快速,一行千里,乘风破浪。
何事非相思,江上葳蕤竹。
此处浓浓相思弥漫,尤其是那江边生长茂盛的湘妃竹。
参考资料:
1、 唐孝麟.中国古代散文选:高等教育出版社,1995年:第109-110页2、 广西师范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研究室 胡光舟 周满江主编张明非 李有明 樊运宽等编注,古诗类编,广西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476页朝云乱人目,帝女湘川宿。
二妃庙:又称黄陵庙。二妃,即虞舜的两个妃子娥皇与女英。相传虞舜巡视南方,中途死于苍梧之野,遂葬在九嶷山(今湖南省南部永州市宁远县)。娥皇、女英起先没有随行,后来追到洞庭、湘水地区,得悉舜已去世,便南望痛哭,投水而殉。朝云:早上的云彩。帝女:指帝尧的二女娥皇、女英,嫁于舜即湘妃。或说指传说中的天帝之女瑶姬。
折菡(hàn)巫山下,采荇(xìng)洞庭腹。
菡:即荷花,古人称未开的荷花为菡萏,即莲花的花苞。荷花之实为莲子莲子谐音为“怜子”,故被古人视作多情之物。荇:荇菜,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叶略呈圆形,浮在水面,根生水底,夏天开黄花。
故以轻薄好,千里命舻(lú)舳(zhú)。
轻薄:指船的轻巧灵便。说明二妃为了尽快见到夫君,希望船更轻巧,船速更快。舻舳:大船。
何事非相思,江上葳(wēi)蕤(ruí)竹。
葳蕤:草木茂盛,枝叶纷披下垂的样子。竹:此有所特指。湖南特生一种竹,名为斑竹,又叫湘妃竹,出于君山和九嶷山。民间传说斑竹是二妃的眼泪染成的。
参考资料:
1、 唐孝麟.中国古代散文选:高等教育出版社,1995年:第109-110页2、 广西师范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研究室 胡光舟 周满江主编张明非 李有明 樊运宽等编注,古诗类编,广西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476页二妃,即虞舜的两个妃子娥皇与女英。相传虞舜巡视南方,中途死于苍梧之野,遂葬在九嶷山。娥皇、女英起先没有随行,后来追到洞庭、湘水地区,得悉舜已去世,便南望痛哭,投水而殉。后人为祭祀她俩,特于湘水之侧建立了二妃庙(又称黄陵庙)。《方舆胜览》云:“黄陵庙在潭州湘阴北九十里。”这首诗歌颂了娥皇与女英对爱情的执著与忠贞不渝。
起句“朝云乱人目”乃是诗人登上二妃庙所见之景。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天边呈现出迷人的光彩,片片云霞犹如簇簇花团,奇诡变幻令人目不暇接。在“朝云”中,还含有宋玉《高唐赋》“旦为行云”之意,暗示了诗与男女之情有关。面对这一幅灿烂的晨景,诗人顿发奇想:这大概是“帝女湘川宿”的缘故吧。帝女,即指娥皇与女英,因她们是古帝唐尧的女儿,故有是称。这开端两句,诗人将奇丽的景致与奇特的传说结合起来,给全诗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一下子就攫住了读者的心。
“折菡巫山下,采荇洞庭腹”两句承“帝女”而来,写二妃对舜的那一份迷恋眷念之情。她俩或折菡萏于巫山之下,或采荇菜于洞庭之中,既以慰解缠绵不尽的相思,亦以表达对夫妇合好的向往。菡,即荷花,荷花之实为莲子,莲子谐音为“怜子”,故被古人视作多情之物。荇,生在水上的一种植物,《诗经·周南·关雎》云:“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所以荇菜也是淑女的代称。巫山、洞庭,自古便是相思之地,诗人遥想二妃追赶舜到达此地,念及将与他团聚欢会,心中正是万般喜悦。那莲子和荇菜,不正代表了她们盼望得到夫君爱怜的心声吗?
“故以轻薄好,千里命舻舳”,这二句是追述,把二妃的深情再深写了一步。折菡采荇,这一番痴情已足令人感叹了,但更令人感动的是,她们这番前来,是千里迢迢、从风波浪尖中闯过来的。轻薄,原是放荡之意,但这里是说二妃追赶夫君的意志十分坚决、一旦决定就不可收回。舻舳,船头船尾,这里代指船。二句中值得注目的是一个“故”字,有此一字,便足见得这两位弱女子的千里远行,是完全自愿的,也是完全知道前程险难的,唯因如此,她们的举动也更加感人至深了。
怀着如此的痴情,经过了如此的艰程,终于与夫君相去不远了。然而,等待她们的又是什么呢?“何事非相思,江上葳蕤竹”,在诗的结尾,诗人并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继续在这个古老传说中沉浸下去,而是笔锋呼应首联,又转回到现实中来。站在二妃庙前,诗人向四周举目远望,只见眼前的景物似乎都弥漫着一层二妃对舜的相思之情,尤其是江边一片片的翠竹,枝干斑斑点点,仿佛是浸透了二妃的相思之泪。葳蕤,纷多貌。据《述异记》记载,二妃在湘水之旁痛哭舜亡,泪下沾竹,竹纹悉为之斑,故湘竹又称湘妃竹。最后一句,诗人没有直说二妃的殉情,而是采用了以景结情的手法,把情渗透到景中,以泪竹披纷无限的画面,来透露二妃永无穷止的情思、绵绵不尽的长恨,以及自己对二妃不幸遭遇的感伤,使全诗起到了“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的艺术效果。
这首登临凭吊之作,将动人的传说、眼前的景物和诗人自己的心情熔于一炉,情思绵邈深挚,笔调清雅明畅,特别是结尾的截情入景,使全诗显得空灵含蓄,当真是神来之妙笔。篇末有此奇峰,全诗的意境亦为之拓深了许多。
参考资料:
1、 《汉魏六朝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2年9月版,第1092-1093页2、 盛庆斌编著,中华古文化经典丛书 汉魏六朝诗鉴赏,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8.11,第272-273页3、 陈如江著,寻找古典之美:诗词探艺录,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3.01,第1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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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君金卮之美酒,玳瑁玉匣之雕琴。
即使为你献上:装在金杯里的美酒,镶嵌玳瑁的玉匣里的雕琴。
七彩芙蓉之羽帐,九华蒲萄之锦衾。
绣着多彩的芙蓉花和羽毛装饰的帐幔,织着各种葡萄的锦缎被子。
红颜零落岁将暮,寒光宛转时欲沉。
也挡不住年岁将老红颜衰,月光流逝夜深沉的凄凉。
愿君裁悲且减思,听我抵节行路吟。
希望你节制悲伤减少忧愁,听我侧击行路难的歌调。
不见柏梁铜雀上,宁闻古时清吹音?
君不见汉时的柏梁台,魏时的铜雀楼都早已灰飞烟灭,难道有谁还能够听到古时候的清音管乐?
奉君金卮(zhī)之美酒,玳(dài)瑁(mào)玉匣(xiá)之雕琴。
奉:奉送。邰希葑给。卮:古代盛酒的器皿。一本作“匜”。这句是说把用金杯盛着的美酒献给你。玳瑁:一种和龟相似的海中爬行动物,其甲壳黄褐色,有光泽,可用做装饰品。
七彩芙蓉之羽帐,九华蒲萄之锦衾(qīn)。
七彩芙蓉:多种颜色的芙蓉花图案。羽帐:用翠鸟的羽毛装饰的帐子。九华蒲萄:以许多蒲萄组成花纹的图案。蒲萄,即葡萄。锦衾:用锦做成的被子。以上四句是写赠送给人的四件解忧之物。
红颜零落岁将暮,寒光宛转时欲沉。
红颜零落:容颜变得衰老。寒光:寒日的光辉。宛转:转移。时欲沉:时将晚。这二句是说人已容颜衰败,年岁将老,正如月光转移,夜将深沉一样。
愿君裁悲且减思,听我抵节行路吟。
裁悲:制止悲伤。裁,免除。减思:减少愁思。思,忧愁。抵节:击节。抵,侧击。节,乐器名,又叫“拊”。行路吟:指《行路难》诗。这二句是说希望你克制住你的悲愁,听我用柑打着拍子来唱《行路难》。
不见柏梁铜雀上,宁闻古时清吹音?
柏梁:台名,公元前115年(汉武帝元鼎二年)建,在长安。铜雀:台名,曹操于公元210年(建安十五年)建,在邺城(今河南省临漳县)西北。柏梁台和铜雀台都是歌咏宴游的场所。宁:岂、何。清吹:悠扬的管乐。这二句是说如今在柏梁和铜雀台上,哪还能听到古时悠扬的乐声呢。
在鲍照最为擅场的乐府诗体中,《拟行路难十八首》称得上是“皇冠上的珍宝”。这一组内容丰富而又形式瑰奇的诗篇,从各个侧面集中展现了鲍照诗歌艺术的多姿多态,确实像一块精光四射、熠熠生彩的钻石。无怪乎历代选家和评论家凡瞩目于六朝诗歌的,都不会遗漏了它。
顾名思义,“拟行路难”当为乐府古题“行路难”的仿作。后者本属汉代民歌,多已失传,据《乐府解题》记载,其大旨是“备言世路艰难及离别悲伤之意”。东晋人袁山松曾对它的曲调和文句进行加工改造,而袁制亦已亡佚。故鲍照此诗虽云拟作,实为这一诗题流传至今的最早篇翰,发摅的也是诗人自己胸中的磊块,并不同于一般的拟古篇什,所以有的诗集收录此诗时,去掉了题目上的“拟”字,径称作《行路难》。齐梁下及唐代不少诗人,也都袭用这个调名写出了一批名作。
《拟行路难》共一十八首,有的本子作十九首,是将其中第十三首分割成了两篇。这十多篇诗涉及不同的题材内容,体式、风格也不尽一致,看来并非一时一地之作,今人已有考辨。但是,把它们在同一诗题下编为一组,又绝非出于偶然。这不仅因为它们都采用了“行路难”的曲调,而且各首之间确有共同的主旋律贯穿着,那便是对人生苦闷的吟唱。在形式上,这组诗都采用七言和杂言乐府体,音节流畅而富于起伏变化,以适应作者所要抒发的强烈而跳荡的情绪。正是这样一个统一的基调,加上作者构思、编排上的某些匠心,使得这些诗篇自然地发生联系,合成了一个可以放在一起加以观照和品评的整体。
此篇作为《拟行路难》开宗明义第一章,带有序曲的性质。
诗篇一上来,以“奉君”二字领起了下面四个排比句:“美酒”而盛以“金卮”,“雕琴”而饰以“玳瑁玉匣”,羽毛制作的帐幔间绣出了“七彩芙蓉”的图案,锦缎织成的被面上绽开着“九华蒲萄”的花纹。奉献到你面前的吃的、玩的、用的器物,无一不精美绝伦、色彩缤纷,足令人赏心悦目、忘忧解闷。这—赋体铺排手法的发端,为整个乐曲的演唱蓄足了气势,取得了先声夺人的效果。
可是,别误以为作者是在为人生谱一曲欢乐之歌,想要尽情讴颂人世间种种官能的享受,那样就大错而特错了。在那一阵子紧锣密鼓、急管繁弦式的华采乐段之后,乐队突然沉寂下来、沉寂下来,悠悠地转出一声低咽的吟叹:红颜难驻,岁月迟暮,寒气闪烁,年华逝去。人生的这一大悲哀,又不是美酒、雕琴之类所能消解得了的。读到这里,读者方明白前面那阵子开场锣不过是个铺垫,外形愈装扮得富丽堂皇,愈见出骨子里的哀感沉绵。
那末,也不能听任这种忧思无边无际地膨胀起来,吞噬了人的整个灵魂。诗人在唱出人生苦闷的主题之后,却又反过来劝慰人们要“裁悲”、“减思”,节制和排遣自己的伤痛;而排遣的方法则在于聆听他的击节歌唱,那歌子便是倾诉人生苦难、不平的《行路难》。用宣说人间苦来排解现实生活中的苦闷,看似矛盾,但也不足为奇,因为通过这一独特的宣泄活动,是可以给人的心理机制恢复和带来某种程度的平衡,减轻人们心灵上的重压的。这大概正是诗人自己情不自禁地要创作这一组诗的内在动因吧。于是,诗歌开篇定场锣鼓声中被推上舞台前列的那些琳琅满目的器玩,至此重又获得了生气。它们不光是人生苦的垫衬,同时也是诗人演唱人生苦的布景、道具和音响手段。诗人就站在这一绚丽辉煌的背景下,一手高举盛满美酒的金杯,一手挟起玉饰花雕的古琴。仿佛他正注目于读者,他就要放声歌唱了。这是非常美妙的瞬间,非常动人的景象。
诗写到这里,已经完成了序曲的任务,本可就此打住。而诗人为了加重语意,却又添出一段尾声:不见柏梁铜雀上,宁闻古时清吹音?意思是说:没见到吗,汉武帝时的柏梁台,魏武帝时的铜雀台,当年歌舞胜地,乐声盈耳,曾几何时,风流云散,而今哪还有清音绕梁呢?言下之意:我的歌声也是稍纵即逝,要听就请抓紧吧。结末这两句看似逸出题外的话,既是对上文“听我抵节行路吟”的补充申说,又是对诗中“人生苦”主题的点题和呼应,而字面形式上转向援引古人古事,采用宕开一笔的写法,更增添了诗歌摇曳不尽的风神。
总合起来看,作为整个组诗的引子部分,此篇在立意上是比较单纯的。它的意图只是要交代写作这一组诗的缘起,即便涉及人生苦闷的主旨,亦仅点到为止,不作进一步展开。所以读者在这里接触到诗人内心的感慨还很抽象,缺少具体的内涵。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诗中这个单纯意念的表达形式却很不简单:由献列各种精美的器玩以行乐解忧,导向人生苦痛、忧思难遣,再折回裁悲减思、击节吟唱,而结以清吹不永、胜概难继,可说是一层一个逗顿,一层一道弯子。转折处是那样的突兀峭拔,而承接时又十分妥贴自然,极尽波谲云诡、跌宕生姿之能事。这样一种屈曲层深的构思方法,决不是为了卖弄技巧,它能够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诗歌单纯意念下深藏着的复杂微妙的情绪心理,那种苦闷与慰藉、排解而又难解的感情纠葛。贯通《拟行路难十八首》的整体,构成组诗中心情结的,正是这一矛盾尖锐的心理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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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寂青楼大道边,纷纷白雪绮窗前。
大道边青色的楼房静静伫立,我独自倚在窗前看窗外白雪纷纷。
池上鸳鸯不独自,帐中苏合还空然。
池塘里鸳鸯成双作对让人好生羡慕,空荡荡的闺房中,唯有那罗帐里面的苏合香,在默默地燃烧。
屏风有意障明月,灯火无情照独眠。
好心的屏风有意遮掩逗人愁思的月光,无情的灯火却使闺房通明,照出了相思人儿孤眠独宿的模样。
辽西水冻春应少,蓟北鸿来路几千!
辽西边境早已是天寒水冻,那里的春光恐怕极少停驻吧;蓟北塞外,与江南相隔好几千里,即使托鸿雁传书,也很难送到啊!
愿君关山及早度,念妾桃李片时妍。
只盼望夫君早早归家,须知我的青春短暂;正如秾桃艳李,只有片时的妍丽啊!
寂寂青楼大道边,纷纷白雪绮(qǐ)窗前。
青楼:指涂饰青漆的楼房。魏晋南北朝诗中常用来指女子所居,与后世指妓院不同。
池上鸳(yuān)鸯(yāng)不独自,帐中苏合还空然。
苏合:即苏合香。
屏风有意障明月,灯火无情照独眠。
辽西水冻春应少,蓟(jì)北鸿来路几千!
愿君关山及早度,念妾桃李片时妍。
此诗前六句写闺妇冬夜空房独宿,因而触物伤心的苦景。“青楼”,指涂饰青漆的楼房。如曹植《美女篇》“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本诗首句即从曹诗化出。富家楼阁,本该是宾朋络绎,且临大路,更当有车马喧闹;然冠以“寂寂”二字,则其室内室外一片清静无声、冷落寂寥之状可想而知。故首句不仅点出地点,而且入手扣题,为下文描写闺怨预示了环境气氛。次句既点明时令是冬季,在那雕画着花纹的窗子外面,但见白雪纷纷飘舞;又通过“纷纷白雪”,烘托出闺妇那凄凉的心境和纷乱的思绪。第三句承上仍写室外,少妇无聊地守着窗儿,孤寒之感已然袭上心头;当她望见池上鸳鸯双双偎依,雪寒之间犹有一丝亲热温暖,更是不免“人而不如鸟乎”之叹。故第四句一转,由室外转写室内,由鸳鸯双联想到自己孤独。你看她,情不自禁地回顾室内:空荡荡的闺房中,唯有那罗帐里面的苏合香,在默默地燃烧(“然”同燃),平添了几分房栊空寂的气氛。一个“空”字,生动传神,既渲染出环境的虚空,也暗示出人物心境的空寂。在这寂寞的重压之下,她反而感谢那道屏风解人情意,将那撩人愁思的窗外明月遮障,令自己不至于由于月圆人不圆而弥加哀怨。她的心情也扭曲了:明明是害怕黑暗孤寂,不敢熄灯,她却恨那盏青灯冷酷无情,惨淡的碧火直射着孤眠之人,愈增其形影相吊、茕独凄惶的苦楚。这二句用拟人的笔法,移情入景,将思妇的凄楚,写到极为委婉深曲。
“辽西”二句,忽又荡开一笔,将空间推移至几千里之外,设想边塞丈夫的情景。这位闺妇由眼前江南的“纷纷白雪”,自然联想到丈夫所处塞北的严寒:由长期的音沉信杳,自然想到路遥难通的缘故。她想:辽西边境早已是天寒水冻,冰天雪地,那里的春光恐怕极少停驻吧;蓟北塞外,离江南相隔好几千里,即使丈夫托鸿雁传书,但由于千山万水的阻隔,音书也很难送到啊!二句从对面着笔,设想对方的寂寞相思和雁书难寄,不仅表现出彼此的心心相印,而且把闺妇的痴情思念再度推进了一层。
结尾二句,写闺妇殷切地期望以及深沉的忧虑:她希望丈夫早日度过关山,回到自己身旁,以慰己心;她提醒丈夫应当时刻想到,妻子虽正处在青春妙龄之际,妻子虽正处于青春妙龄之际,然而韶华易逝,红颜易衰,正如桃李花开,只能保持短暂的鲜艳妍美一样,随着春归,它又将凋谢零落。因此,千万要珍惜青春,不要错过时光。二句又由边关收到眼前闺房,与前文关合呼应。运用了暗喻和夸张的手法,愈见得思妇忧愁之重与盼归之切。
此诗所写景物皆是闺妇眼中所见与心中所感,因而无不饱含闺妇强烈的感情色彩,成为其内心的物外表现,堪谓情景交融,形神兼备。通篇对仗工整而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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