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不见吹箫女,空余上苑风光。粉英金蕊自低昂。东风恼我,才发一衿香。
没有像秦穆公女那样的美人,有皇家上苑的美好景色,也是空的了。那些花开得如此美,瓣是粉红的,蕊是金黄的,可是只有它们自己或低或昂,没人能和我去欣赏。也许东风不高兴我,所以才使那些花开了一半。
琼窗梦醒留残日,当年得恨何长!碧阑干外映垂杨。暂时相见,如梦懒思量。
我长日思念,百无聊赖,倚窗独困倦后昏然入睡,一觉醒来夕阳已西下。在梦中梦见了当年的欢爱之情,而梦醒后一切都是空的了,这恨该是何等长久啊!往年两人曾一起在垂杨处依恋相爱,而如今都看不到了。我和她相处只是暂时的,真是很短,和梦一样,还是懒于再想那些事了。
参考资料:
1、 张玖青.李煜全集.武汉:崇文书局,2015(第二版):49-502、 周仕惠 等.风住尘香花已尽——李煜李清照词品读.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11:58-593、 靳极苍.李煜 李清照词详解.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2002:31秦楼不见吹箫女,空余上苑风光。粉英金蕊(ruǐ)自低昂(áng)。东风恼我,才发一衿(jīn)香。
谢新恩:词牌名。王国维辑本《南唐二主词》校勘记:此首实系《临江仙》调。
秦楼:秦穆公为其女弄玉所建之楼,亦名凤楼。相传秦穆公女弄玉,好乐。萧史善吹箫作凤鸣。秦穆公以弄玉妻之,为之作风楼。二人吹箫,凤凰来集,后乘凤,飞升而去。吹箫女:指秦弄玉。上苑:指古代供帝王玩赏、打猎的园林。粉英金蕊:粉红的鲜花,金嗽,此泛指各种颜色的花卉。低昂:起伏不定,时高时低。一衿香:衿,同“襟”。是以人的感受说明香的程度。一般指不能指出形状的事物。一襟香,指堂前一面有香。
琼(qióng)窗梦醒留残日,当年得恨何长!碧阑(lán)干外映垂杨。暂时相见,如梦懒思量。
琼窗:华美精致的窗子。梦醒:一本无“醒”字。碧阑干:绿色栏杆。垂杨:垂柳。古诗文中杨、柳常通用。思量(liáng):想念,相思。
参考资料:
1、 张玖青.李煜全集.武汉:崇文书局,2015(第二版):49-502、 周仕惠 等.风住尘香花已尽——李煜李清照词品读.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11:58-593、 靳极苍.李煜 李清照词详解.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2002:31这首词抒写怀人的心情,忧思绵长,充满无奈的惆怅。
首句以“秦楼女”代指所怀之人,不仅写其容貌,更写其才艺,加强思念的感情。因为是独自面对,不得与所爱者共享,一切的美好就只是徒然。那么即使是“上苑风光”,也只是“空”有,只是多“余”,风中花木不过是“自低昂”而已,尽写其无奈之感。“东风恼我”,其实是说“我恼东风”。“恼”字写人的烦恼,不言自己,却去怪罪于东风,很是生动。说这东风是如此地不理解人的心情,偏偏要在这孤独寂寞之时,吹开这满苑的春花,让人染上一身的花香,撩拨心情,不能自已。“东风恼我,才发一矜香”,与李商隐的诗句“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只不过李商隐是由自己的经验而提出的劝告,因此言语沉痛;李煜则是一时的心情不能排解而去责难东风,言得无理,也就言得无奈。上阕是就眼前之景而抒情。
下阕掉转笔头去写回忆与心情。“琼窗”写美好,“梦笛”是虚幻,“残日”是留恋,尽写出当时情景虽然美好,却已经存在着不能如愿的遗憾,因此说是“当年得恨何长”。此句可作两解,一者可以解释为还在沉浸于爱情的甜蜜之中时就已经预见了分别的痛苦,重点在“当年”;一者可以解释为当时爱情是越短暂,就越深刻,以至于“长恨”到今天,重点在“何长”。无论何解,都只是一个“恨”。而这“恨”是如此的深刻与悠长,相聚时的碧栏杆,绿纱窗,分手时的杨柳树,长丝绦,不曾有一刻的忘却,历历如在眼前。而越是思量,越是难忘,越是叫人痛苦难当。结句言:“暂时相见,如梦懒思量。”既是说当时已经是短暂如梦,也是说即使今天相见又能如何?依然是短暂如梦啊。总归是相思也无奈,回忆也无奈,这份感情始终就是一个无奈,虽然美好,却令人心痛,倒不如不思量的好。这种心情,也是李商隐曾经写过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上下两阕以转折相对,没有过渡,似乎在情绪上有一隔断。但是,下片中的“碧阑干外映垂杨”,以记忆中的景物对照眼前的“上苑风光”;结句中的“如梦”又回应着首句的“不见”,两阕之间仍有着若明若暗的感情线索,使通篇的写景抒情融为一体。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151-1522、 蒋 方.李璟李煜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009:141亭前春逐红英尽,舞态徘徊。细雨霏微,不放双眉时暂开。
亭前红花飘落,春光亦随花而去,花儿飘落的姿态优雅,好像翩翩起舞,花儿不忍归去,似乎在徘徊彷徨。细雨霏霏,这雨,浸润了落花,也浸湿了愁绪,我双眉紧锁,难得一展。
绿窗冷静芳音断,香印成灰。可奈情怀,欲睡朦胧入梦来。
没有远方的佳音,独守绿色窗棂,冷冷清清,空空寂寂,印香飘渺,渐渐烧成了灰烬。思情难耐,百无聊奈时,昏然欲睡,思念的人儿朦胧进入梦境。
参考资料:
1、 傅正谷 王沛霖 .南唐二主词析释: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772、 靳极苍 .李煜李清照词详解:四川文艺出版社,1985:16亭前春逐红英尽,舞态徘(pái)徊(huái)。细雨霏(fēi)微,不放双眉时暂开。
采桑子:词牌名。又名“丑奴儿令”、“罗敷艳歌”、“罗敷媚”。采桑子格律为双调四十四字,上下片各四句三平韵。逐:跟随。红英:红花。尽:完。徘徊:这里形容回旋飞转的样子。细:萧本二主词中作“零”;吕本二主词中此字空缺。霏微,雨雪细小,迷迷濛濛的样子。不放双眉:就是紧锁双眉的意思。
绿窗冷静芳音断,香印成灰。可奈情怀,欲睡朦(méng)胧(lóng)入梦来。
芳音:晨本二主词中作“芳英”。芳音,即佳音,好音。断:断绝。香印成灰:指香烧成了灰烬。香印,即印香,打上印的香,用多种香料捣成末调和均匀制成的一种香。成灰,成为灰烬。可奈,怎奈,即无可奈何。情怀:心情,心境。
参考资料:
1、 傅正谷 王沛霖 .南唐二主词析释: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772、 靳极苍 .李煜李清照词详解:四川文艺出版社,1985:16这首词是描写一个少妇在晚春时节缱绻怀人,愁眉不展,百无聊赖的情怀。
词分上下两片,上片写词中的女主人公触景生愁。第一二两句“亭前春逐红英尽,舞态徘徊。”写这个女子独处事中,举目窗外,所看到的是捕目落花,随风飞舞,看来,春花即将随着这片片飞花无声无息地消逝了。这显然突出了这正是晚春时节。“亭前”一句写“春逐红英尽”是拟人,实际上是少妇在拟自己:“舞态徘徊”看似花舞春归,实际是少妇内心的情思纷扰,无法平复。一个“徘徊”明是写花,暗是写春,尤其是写少妇心中的思忆徘徊。“细雨”不仅打湿了繁枝落花,而且打湿了少妇的思念,所以她才愁眉不展。伤春是一种文人传统,但同时也是一种思妇情怀,“不放”一句形象地写出少妇的愁思是那么浓郁而又沉重。第三句继续描写窗外的景色,漫天的漾潆细雨下个不停。晚春时节的花英是很容易谢树辞枝的,哪里经得起东风的摧残,更何况又加上春雨的打击呢?
正如词人辛稼轩所说: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风物宜人的春天很快就要消逝了,这象征着岁月的蹉跎,青春的老大,教人愁绪满怀。“不放双眉时暂开,’’就是愁绪满怀的形象的说法,连让双眉暂时展开一点的笑意帆没有。真是“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以如此愁苦,还有更重要的生活上的原因。
词的下片描写女主人公绿窗孤处,百无聊赖的心情。起首两句"绿窗冷静芳音断,香印成灰。“继续描写环境,从描写环境的寂静中体现女主人公的孤寂心情。“绿窗冷静”是承上片的环境描写而转写少妇的自身境况。暮春时节,花落雨潺,一个人独守在空荡荡的闺房之中,总是一种凄清冷寂的氛围,但是这些并不是少妇忧思不断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芳音断”。冷清平添愁苦,而“芳音断。”则愁苦更浓。“香印成灰”看起来是写景,实际上是写人,“成灰”,既有时间的概念,也有心情的感慨,如唐李商隐有诗“蜡炬成灰泪始干”,其中“灰”字也是以意寓之的。这里少妇的心境似乎也同“香印”一起有“成灰”之感,其愁思苦闷之情不可谓不深。“可奈情怀”近乎白话,同后句一起直接描写,突出了无可奈何的心情,也暗点了百无聊赖的困境,虽然直白,但却言浅意深,把少妇那种梦寐以求的怀思之情准确地表现了出来。
参考资料:
1、 文白,张西平选注 .中国古代十大词人精品全集 温庭筠 李煜.大连:大连出版社,1998:173萧索清秋珠泪坠,枕簟微凉,展转浑无寐。残酒欲醒中夜起,月明如练天如水。
萧索凄冷的秋天夜晚,豆大的泪珠从我的脸上滑落。枕头和竹席微微的发凉,我翻来覆去全然没有睡意。我残存着醉意,就快要醒来。在半夜时分起身,月光明媚得如同白绢一样,夜空如同水一般绵软平静。
阶下寒声啼络纬,庭树金风,悄悄重门闭。可惜旧欢携手地,思量一夕成憔悴。
台阶下面“纺织娘”悲哀地啼叫这寒凉的秋天。秋风吹向院子里的树,夜晚悄悄,屋内的门也紧闭了起来。只可惜在旧时携手一起经历欢愉的地方,相思一夜就将人折磨的萎靡不振。
参考资料:
1、 陈如江,胡言午.梦里不知身是客 南唐词.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82、 丁国成,迟乃义.中华诗歌精粹·上.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1994:9973、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唐宋词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584、 费振刚.中国历代名家流派词传 南唐二主暨冯延巳词传.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6:98萧(xiāo)索(suǒ)清秋珠泪坠,枕簟(diàn)微凉,展转浑无寐(mèi)。残酒欲醒中夜起,月明如练天如水。
萧索:萧条冷落。珠泪:珍珠大小的眼泪。坠:指眼泪滑落。枕簟:枕头和竹席。展转:即“辗转”,翻来覆去。浑:全。寐:睡觉。残酒:残留的醉意。中夜:半夜。练:柔软洁白的织品。
阶下寒声啼(tí)络(luò)纬(wěi),庭树金风,悄悄重(chóng)门闭。可惜旧欢携手地,思量(liáng)一夕成憔(qiáo)悴(cuì)。
阶:屋前台阶。啼:啼叫。络纬:即蟋蟀,一名莎鸡,俗称“纺织娘”。金风:秋风。旧说以四季分配五行,秋令属金。重门:屋内之门。旧欢:旧时的欢愉。思量:思念、回忆。一夕:一晚。憔悴:瘦弱无力脸色难看的样子。
参考资料:
1、 陈如江,胡言午.梦里不知身是客 南唐词.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82、 丁国成,迟乃义.中华诗歌精粹·上.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1994:9973、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唐宋词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584、 费振刚.中国历代名家流派词传 南唐二主暨冯延巳词传.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6:98起句“萧索清秋珠泪坠”,前四字写景,点明时节;后三字抒情,表现主人公在伤感落泪。起句情与景的交融,渲染了凄凉萧索的环境气氛,奠定了全词的感情基调。以下由此出发,层层深入,情与景同时推进。“枕簟微凉,展转浑无寐。”枕簟微凉,说明时至秋令;辗转无寐,则言主人公心事重重。同时“萧索清秋”象征着南唐王朝衰败的时局,抒情主人公的“珠泪坠”也暗示词人因忧心国事而难过。
“残酒欲醒中夜起”,继续承接前面词意,表明主人公睡前曾借酒消愁,暗合“珠泪坠”的意象,睡后又起,则对应“展转浑无寐”。“起”字在这里起关连作用,为全词“词眼”,下面所有词句,都接续这字,描绘“起”后情景。“月明如练天如水”。因“起”而见寒色。
下片转而描写室外近景,转换为视觉、听觉,“阶下寒声啼络纬”,庭阶传来冷冷的“纺织娘”的啼叫声,“寒”带感情色彩秋夜劲风,庭树瑟瑟,静悄悄的重门关闭着,“悄悄”,言其静谧,衬托主人公心境的——凄清。
“阶下寒声啼络纬”,因为“起”而听秋虫啼叫;“庭树金风,悄悄重门闭”,因为“起”而闻秋风吹院门。这时,主人公的残酒大概已经大醒,面对清秋之夜,踱步庭中,相思之情荡漾心中,想起了与情人相处的甜蜜日子——“可惜旧欢携手地,思量一夕成憔悴。”主人公认为值得自己珍惜的是旧时欢愉的携手之地,想念了一个夜晚,人变得如此的憔悴,正是相思成病。
直到这最后,作品才归结出题旨,表达对旧时欢愉的深深怀念之情。这首词的最大艺术特点是情与景的交融,景中寓情,情发于景。词中“萧索清秋”象征南唐王朝处在风雨飘摇中、岌岌可危的现实。词人怀着强烈的忧患意识,以怨妇的内心视角含蓄地表达了对国事的忧虑和屡遭排挤打击的沉重心情。
参考资料:
1、 林兆祥.唐宋花间廿四家词赏析.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1:4392、 钱仲联.爱情词与散曲鉴赏辞典.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2:43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
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
樱桃已落尽,全都随着春天离去,无知的粉蝶儿还是寻乐双飞。杜宇转化的子规在小楼西面夜夜泣血鸣啼。倚着楼窗的玉钩罗幕了望,惆怅地看着幕烟低垂。
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入夜后小巷里一片岑寂,人们都已纷纷散去,凄然欲绝面对烟草低迷。炉里的香烟闲绕着绘饰凤凰的衾枕。但见她愁容满面空持罗带,怎能不令人回首恨依依。
参考资料:
1、 (南唐)李煜. 《李煜词选注》 :吉林文史出版社,2001:63-64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chóu)怅(chàng)暮烟垂。
樱桃:初夏时结果实,古代有帝王以樱桃献宗庙的传统。落尽:凋谢之意。翻:翻飞。金粉:妇女装饰用的铅粉,这里借指蝴蝶的翅膀。子规:鸟名,即杜鹃鸟的别名。啼月:指子规在夜里啼叫。
别巷寂寥(liáo)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niǎo)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寂寥:冷冷清清。低迷:模糊不清。闲袅:形容细长柔软的东西随风轻轻摆动,这里指香烟缭绕悠闲而缓慢上升的样子。凤凰儿:指绣有凤凰花饰的丝织品。这里指饰有凤凰图形的或制成风凰形状的香炉。持:拿着。罗带:丝带。恨依依:形容愁恨绵绵不断的样子。
参考资料:
1、 (南唐)李煜. 《李煜词选注》 :吉林文史出版社,2001:63-64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
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词的上片主要是写主人公独处伤怀,春怨无归的怅恨、无奈之情。首句由写景入,点明时间、环境,先营造出了一种春尽无归的氛围,暗示着主人公伤春怀忧的情势,也昭示出全词的主旨和思路。“蝶翻”句是反写,眼中所见之活泼欢快,更映衬出主人公内心的孤苦无奈。三句“子规啼月小楼西”,有听觉,有视觉,而且点明时间已是夜半之后,主人公却依旧难以入眠,显见是愁思纷扰,怨恨满心。虽然樱桃、蝴蝶、杜鹃等都是春夏之交的景物,但其中恐怕亦另有深意。有人说,“樱桃落尽”和“子规啼月”都是用典,意寓为:“用樱桃难献宗庙、杜宇(子规)失国的两个典故,写伤逝之情、亡国的预感,用心良深。”(蒲仁、梅龙《南唐二主词全集》)。分析起来,不失其理。李煜这位南唐后主尽管做得很不称职,但国势危亡、百姓罹难这样的大事他还是心中有数的,只是己无大计、士无良策,虽然终日忧思,但却无可奈何,所以在这里以典喻今,以思妇喻忧恨,当是不可免的。想必当此围城之时能作此春怨词,思妇的哀怨和他本人的愁苦相通是更主要的原因。接下来二句写内景,时空的转移依然无法抹去思妇的感伤,所以惆怅不尽,眼中的一切都有了难遣的情怀。
词的下片起首即是“寂寥”,承上片而来,一腔心事虽未直言而出,但孤苦伶仃之意已跃然纸上。望穿秋水,望断云桥,“望残烟草低迷”,具体、形象、生动,把前句的“寂寥”赋予了更鲜活的内容。“炉香”句是写暗夜空室的实景,由外转内,由远及近,这一转眼本身就说明了主人公的情迷意乱。而室内的景色还比“门巷”更“寂寥”,“闲袅”衬“空持”,一个孤苦无依、忧思无解的形象已呼之欲出。全词最后一句当是词眼,一个“恨”倒贯全篇,其中是否有李煜于亡国之忧中“回首”自己、检讨往昔的寓意,亦未可知。
全词写景徐徐道来,写情却有突兀之语,全词意境皆由“恨”生,并由“恨”止。在写法上是虚实相生、内外结合,时空转换自然、顺畅,笔意灵活,喻象空泛,直抒胸臆却不失含蓄,柔声轻诉却极其哀婉动人,正如陈廷焯《别调集》中所云:“低回留恋,宛转可怜,伤心语,不忍卒读。”
参考资料:
1、 (南唐)李煜.《李煜词选注》:吉林文史出版社,2001:62页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南唐开国已有四十年历史,幅员辽阔。宫殿高大雄伟与天际相接,宫苑内珍贵的草木茂盛,鲜花遍地,藤萝缠蔓。何时经历过刀枪剑戟、战火烽烟呢?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自从做了俘虏,心中忧思难解,已是憔悴消瘦,两鬓斑白。记忆最深的是慌张地辞别宗庙的时候,乐队还在演奏着别离的悲歌,这种生离死别的情形,令我悲伤欲绝,只能面对宫女们垂泪。
参考资料:
1、 唐秋妩.李煜《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赏析.青年文学家,2013,20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xiāo)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gē)?
四十年:南唐自建国至李煜作此词,为三十八年。此处四十年为概数。凤阁:别作“凤阙”。凤阁龙楼指帝王能够居所。霄汉:天河。玉树琼枝:别作“琼枝玉树”,形容树的美好。烟萝:形容树枝叶繁茂,如同笼罩着雾气。识干戈:经历战争。识,别作“惯”。干戈:武器,此处指代战争。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bìn)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沈腰潘鬓:沈指沈约。后用沈腰指代人日渐消瘦。潘:潘岳。后以潘鬓指代中年白发。辞庙:辞,离开。庙,宗庙,古代帝王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犹奏:别作“独奏”。垂泪:别作“挥泪”。
参考资料:
1、 唐秋妩.李煜《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赏析.青年文学家,2013,20李煜从他做南唐国君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北方强大的赵宋政权的威慑下过着朝不虑夕的日子,随时都有灭国为虏的危险,这在南唐君臣的心中投下了很深的暗影。大臣徐锴临终时就说:“吾今乃免为俘虏矣!”庆幸自己逃过了做亡国俘虏的下场。然而亡国的一天终于来了,宋太祖开宝八年(975)金陵为宋兵占领,李煜肉袒出降。作为俘虏,他与子弟四十五人被宋兵押往北方,从此开始了他忍辱含垢的生活。三年之后,宋太宗毕竟容不下这个亡国之君,将他毒死在汴京,时仅四十二岁。此词便写于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中。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这首词开头两句是说,南唐开国已有四十年历史,幅员辽阔。
南唐自先主李昪于公元938年立国,至975年后主亡国,计三十八年,称四十年是举成数言。版图共有三十五州,方圆三千里,定都金陵,当时堪称大国。
“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这三句是说,宫殿高大雄伟,可与天际相接,宫苑内珍贵的草木茂盛,就像罩在烟雾里的女萝。在这种奢侈的生活里,我哪里知道有战争这回事呢?
宫中危楼高阁,栖凤盘龙,上迫云霄;御园内遍布名花奇树、草木葳蕤,烟聚萝缠,一派豪华浓艳的景象。据宋人笔记中载,南唐宫中以销金红罗罩壁,以绿钿刷隔眼,糊以红罗,外种梅花;梁栋、窗壁、柱栱、阶砌等都作隔筩,密插杂花,可见其豪奢。所以此词的上片可视为实录,而且写得词意沉雄,气象宏大,与当时盛行于词坛的花间派词风格迥异,已开后来宋人豪放一路。上片结拍:“几曾识干戈?”顺着前面豪华安逸的宫廷生活而来,峰回路转,承上启下,生出下片屈为臣虏的情景,转折之妙全在于自然流走,绝无拗折痕迹。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这两句是说,自从做了俘虏,我因为在忧虑伤痛的折磨中过日子而腰肢减瘦、鬓发斑白。“沈腰”暗喻自己像沈约一样,腰瘦得使皮革腰带常常移孔,而“潘鬓”则暗喻词人自己像潘岳一样,年纪不到四十就出现了鬓边的白发。连着这两个典故,描写词人内心的愁苦凄楚,人憔悴消瘦,鬓边也开始变白,从外貌变化写出了内心的极度痛苦。古人说忧能伤人,亡国之痛,臣虏之辱,使得这个本来工愁善感的国君身心俱敝。李煜被俘之后,日夕以眼泪洗面,过着含悲饮恨的生活。这两个典故即是他被虏到汴京后的辛酸写照。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后三句是说,最使我记得的是慌张的辞别宗庙的时候,宫中的乐工还吹奏起别离的歌曲,这种生离死别的情形,令我悲伤欲绝,只能面对宫娥们垂泪而已。教坊的音乐是李煜平日所钟爱的,他前期的不少词中都有听乐的记载,然而此时笙歌已不复能给人带来欢乐,却加深了别离的悲凉。从一国之主骤然沦为阶下之囚,李煜的感受自然是深沉悲痛的,然而千愁百感从何说起,况且面对着这些幽居深宫的宫女,于是只能挥泪而别。
此词上片写繁华,下片写亡国,由建国写到亡国,极盛转而极衰,极喜而后极悲。中间用“几曾”“一旦”二词贯穿转折,转得不露痕迹,却有千钧之力,悔恨之情溢于言表。作者以阶下囚的身份对亡国往事作痛定思痛之想,自然不胜感慨系之。此词回顾事国时的繁华逸乐:那四十年来的家国基业;三千里地的辽阔疆域,竟都沉浸在一片享乐安逸之中。“几曾识干戈”既是其不知珍惜的结果,同时也是沦为臣虏的原因。记叙离别故国时哭辞宗庙的情景,写来尤为沉痛惨怛。其事虽见载于《东坡志林》但出自后主之手,更觉凄惨苦涩,不失为一个丧国之君内心的痛苦自白。
参考资料:
1、 王镇远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153-1542、 唐秋妩.李煜《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赏析.青年文学家,201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