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十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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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学而》)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学而》)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为政》)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为政》)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为政》)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里仁》)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述而》)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泰伯》)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子罕》)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卫灵公》)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学而》)
孔子说:“学习并且按时地去复习,不也很快乐吗?有志同道合的人从远方来,不也很高兴吗?别人不了解我但我不生气,不也是道德上有修养的人吗?”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学而》)
曾子说:“我每天多次地反省自己:替别人办事是不是尽心尽力呢 ?跟朋友交往是不是真诚,诚实呢? 老师传授的知识是否复习过了呢?”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为政》)
孔子说:“复习学过的知识,可从中获得新的见解与体会,凭借这点就可以当老师了。”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为政》)
孔子说:“只学习却不思考,就会感到迷茫而无所适从,只是思考而不学习,就会疑惑而无所得。”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为政》)
孔子说:“仲由啊,让为师教导你对待知与不知的态度吧!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才是聪明的。”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里仁》)
孔子说:“看见有才能的人(德才兼备的人)就向他学习,希望能向他看齐;看见不贤的人,就反省自己有没有和他一样的缺点,有要改正。”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述而》)
孔子说:“几个人在一起行走,其中必定有可作为我的老师的人,要选择他们的长处 来学习,如果看到他们的缺点要反省自己有没有像他们一样的缺点,若有,要一起加以改正。”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泰伯》)
曾子说:“有抱负的人不可以不胸怀宽广,意志坚定,因为他肩负着重大的使命(或责任),路途又很遥远。把实现‘仁’的理想看作自己的使命,不也很重大吗?直到死才停止,这不也是很遥远吗?”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子罕》)
孔子说:“直到每年中最寒冷的季节,才知道松柏(bǎi)是最后落叶的。”深刻含义:人们要经受得住时间的考验,也以松柏为喻,谈人应当具备坚毅的品格!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卫灵公》)
子贡问道:“有没有可以终身奉行的一个字呢? ”孔子说:“那大概就是‘恕’字吧!自己不喜欢的事物,不要强行加于别人身上。”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yuè)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yùn),不亦(yì)君子乎?”(《学而》)
子:先生,指孔子。中国古代对于有地位、有学问的男子的尊称,有时也泛称男子。《论语》书中“子曰”的子,都是指孔子而言。学:孔子在这里所讲的“学”,主要是指学习西周的礼、乐、诗、书等传统文化典籍。时习:按时地去复习。说:通假字,实意“悦”的古体字,愉快的意思。 朋:上古朋和友是有区别的:同门(师)为朋,同志为友。乐:与说有所区别。旧注说,悦在内心,乐则见于外。人不知:此句不完整,没有说出人不知道什么。缺少宾语。一般而言,知,是了解的意思。人不知,是说别人不了解自己。愠:拼音:,生气,发怒。君子:道德上有修养的人。而:连词。(可译为并且)例:学而时习之。转折。(可译为却) 例:人不知而不愠。亦:同样、也是。乎:语气助词,表疑问语气,可译“吗”。自:从。知:了解。

曾子曰:“吾日三省(xǐng)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学而》)
曾子:曾子姓曾名参(shēn)字子舆,生于公元前505~前436年,春秋战国间鲁国南武城(现在山东费县人),是被鲁国灭亡了的鄫国贵族的后代。曾参是孔子的得意门生,以孝子出名。 三省:多次反省。注:三省有几种解释:一是多次检查;二是从多个方面检查。其实,古代在有动作性的动词前加上数字,表示动作频率多,不必认定为三次。 三:泛指多次。 多次进行自我检查反省。忠:旧注曰:尽己之谓忠。此处指对人应当尽心竭力。 信:旧注曰:信者,诚也。以诚实之谓信。要求人们按照礼的规定相互守信,以调整人们之间的关系。意思是:真诚、诚实 传不习:传(动词用做名词),旧注曰:“受之于师谓之传。老师传授给自己的。习,与“学而时习之”的“习”字一样,指温习、实习、演习等。 吾:我。 日:每天。 三:多次。省:检查,反省。 为:替。 谋:谋划。忠:尽心尽力。 信:诚信 传:老师传授的知识。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为政》)
故:旧的知识(形容词用作名词)。而:连词,表顺承,就 知:领悟。可:可以。以:凭借。为:作为。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wǎng),思而不学则殆(dài)。”(《为政》)
而:连词,表转折。则:连词,相当于“就”、“便”。 罔:通“惘”,意思是感到迷茫而无所适从。殆:这里指有害。本意:危险。

子曰:“由,诲(huì)女知(zhì)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为政》)
女:通假字“女”通“汝”,你。知:通“智”本字指“是知(通“智”)也”:通“智”聪明,智慧。 之:代孔子教的东西 诲:教,传授。 乎:语音助词。由:仲由字(子路)(前542~前480)春秋时期鲁国卞(今山东泗水县泉林镇卞桥村)人,孔子得意门生,以政事见称。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里仁》)
思:希望,想着。省:指反省有没有相同的毛病。 齐:看齐 贤:德才兼备的人 焉:句末语气词。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述而》)
必有我师焉:其中必定有可作为我的老师的人。焉,相当于“于之”,即“在其中”的意思。三:泛指多次;焉:兼词“于之”,在那里; 之:字指择其善者而从之:代善者;之:字指其不善者而改之:代不善者。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泰伯》)
士:有抱负的人。弘毅:胸怀宽广,意志坚强。毅:刚强,勇毅。仁:这里指儒家的推己及人,仁爱待人。已:结束。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子罕》)
之:这里的之是结构助词,用在主谓之间,取消句子的独立性,变成偏正结构,不译或勉强译作“的”。岁寒:一年中的寒冷季节,深冬 然后(古今词):然 ,后。意思是分开来解释的。然,这样。后,以后。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卫灵公》)
一言:一个字。 行:奉行。其恕乎:其:大概,也许。恕:用自己的心来推想别人的心,指儒家的推己及人,仁爱待人。欲:喜欢,想。想要(做的事)。施:施加。 其:大概。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学而》)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学而》)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为政》)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为政》)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为政》)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里仁》)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述而》)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泰伯》)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子罕》)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卫灵公》)

【不亦乐乎】:指快乐得无法形容。
【死而后已】:死了以后才停止。形容为完成一种责任而奋斗终身。
【温故知新】 :温习旧的知识,得到新的理解和体会。也指回忆过去,能更好地认识现在。
【任重道远】:比喻责任重大,要经历长期的奋斗。
【择善而从】:指选择好的学,按照好的做。
【见贤思齐 】:见到德才兼备的人就想向他学习,和他一样。
【三人行,必有我师】:一些人中必定有可以作为我的老师的人。指应该虚心地向一切有长处的人学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不要强加给别人。
【岁寒松柏】:比喻在艰苦困难的条件下节操高尚。
【三省吾身】:省:检查、反省;身:自身。原指每日从多个(三和九在文言文中有多个的意思。)方面检查自己,后指多次自觉地检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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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及注释

第一则:学习方法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yùn),不亦君子乎?” (《学而》)
  孔子说:"学习并且按时地去复习,不也很快乐吗?有志同道合的人从远方来,不也很高兴吗?别人不了解我但我不生气,不也是道德上有修养的人吗?"
  重点字词解释: (1)子:先生,指孔子。中国古代对于有地位、有学问的男子的尊称,有时也泛称男子。《论语》书中“子曰”的子,都是指孔子而言。孔子(前551——前479),名丘,字仲尼,春秋时鲁国陬邑(现在山东曲 阜)人。是儒家学派的创始人,我国古代的思想家、教育家。
  (2)学:孔子在这里所讲的“学”,主要是指学习西周的礼、乐、诗、书等传统文化典籍。
  (3)时习:按时地去复习。在周秦时代,“时”字用作副词,意为“在一定的时候”或者“在适当的时候”。但朱熹在《论语集注》一书中把“时”解释为“时常”。“习”,指演习礼、乐;复习诗、书。也含有温习、实习、练习的意思。
  (4)说:通假字,音yuè,实意“悦”的古体字,愉快的意思。
  (5)朋:上古朋和友是有区别的:同门(师)为朋,同志为友。
  (6)乐:与说有所区别。旧注说,悦在内心,乐则见于外。
  (7)人不知:此句不完整,没有说出人不知道什么。缺少宾语。一般而言,知,是了解的意思。人不知,是说别人不了解自己。
  (8)愠:拼音:yùn,生气,发怒。
  (9)君子:道德上有修养的人。
  补充词解释:
  而:连词。(可译为并且)例:学而时习之。
  转折。(可译为却) 例:人不知而不愠。
  亦(yì):同样、也是。
  乎:语气助词,表疑问语气,可译“吗”。
  自:从。
  知:了解。 
  本段理解:
  第1句话讲的是学习方法。对于知识,“学”只是一个认识过程,“习”是一个巩固的过程,要想获得更多的知识,必须“学”与“习”统一起来。
  第2句话讲的是学习乐趣。志同道合的人来访可以增进友谊,并且可互相学习、共同提高。
  第3句话讲的是为人态度。“人不知”,后面省略了宾语“之”,可译为“我”或“自己”

第二则:为人处事
  曾子曰:“吾(wú)日三省(xǐng)吾(wú)身:为(wèi)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chuán)不习乎?” (《学而》)
   曾子说:"我每天多次地反省自己:替别人办事是不是尽心尽力呢 ?跟朋友交往是不是真诚,诚实呢? 老师传授的知识是否复习过了呢? "
  重点字词解释:
  (1)曾子:曾子姓曾名参(shēn)字子舆,生于公元前505~前436年,春秋战国间鲁国南武城(现在山东费县人),是被鲁国灭亡了的鄫国贵族的后代。曾参是孔子的得意门生,以孝子出名。据说《孝经》就是他撰写的。
  (2)三省(xǐng):多次反省。注:三省有几种解释:一是多次检查;二是从多个方面检查。其实,古代在有动作性的动词前加上数字,表示动作频率多,不必认定为三次。 三:泛指多次。 多次进行自我检查反省。
  (3)忠:旧注曰:尽己之谓忠。此处指对人应当尽心竭力
  (4)信:旧注曰:信者,诚也。以诚实之谓信。要求人们按照礼的规定相互守信,以调整人们之间的关系。意思是:真诚、诚实
  (5)传不习:传(动词用做名词),旧注曰:“受之于师谓之传。老师传授给自己的。习,与“学而时习之”的“习”字一样,指温习、实习、演习等。
  补充词解释:
  吾:我。
  日:每天。
  三:多次。
  省:检查,反省。
  为:替。
  谋:谋划。
  忠:尽心尽力。
  信:诚信
  传:老师传授的知识

第三则:学习方法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为政》)
  孔子说:“复习学过的知识,可从中获得新的见解与体会,凭借这点就可以当老师了。”
  重点字词解释: 注:本章的“温故而知新”有两解。一为“温故才知新”:温习已闻之事,并且由其中获得新的领悟;二为“温故及知新”:一方面要温习典章故事,另一方面又努力撷取新的知识。
  我以为合并这两种解法,也许更为完整:在能力范围以内,尽量广泛阅览典籍,反复思考其中的涵义,对已经听闻的知识,也要定期复习,期能有心得、有领悟;并且也要尽力吸收新知;如此则进可以开拓人类知识的领域,退也可以为先贤的智能赋予时代的意义。像这样融会新旧、贯通古今方可称是“温故而知新”。
  也有学者以为作“温故及知新”解不太合适,因为按字面上解释,仅做到吸收古今知识而未有领悟心得,只像是知识的买卖者,不足以为师。所以我们就来看看“师”的意义。在论语中师字一共见于14章,其中意义与今日的老师相近者。
  故:旧的知识(形容词用作名词)。
  而:连词,表顺承,就
  知:领悟。
  可:可以。
  以:凭借。
  为:作为。
  另外词解释:
  温故知新(成语):
  请注意不是温故而知新
  【解释】:温:温习;故:旧的。温习旧的知识,得到新的理解和体会。也指回忆过去,能更好地认识现在。
  【出自】:《论语·为政》:“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汉·班固《东都赋》:“温故知新已难,而知德者鲜矣。”
  【示例】:~是学习上的重要方法。
  【语法】:连动式;作谓语、定语;用于学习、工作或其他

第四则:学习与思考的辩证关系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为政》)
  孔子说:“只学习却不思考,就会感到迷茫而无所适从,只是思考而不学习,就会疑惑而无所得。”
  重点字词解释:
  而:连词,表转折。
  则:连词,相当于“就”、“便”。
  罔(wǎng):通“惘”,意思是感到迷茫而无所适从。
  殆(dài):这里指有害。本意:危险。
  本段讲了学习与思考的的辩证关系,认为二者不可偏废

第五则:学习态度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zhì)也。”(《为政》)
  孔子说:“仲由啊,让为师教导你对待知与不知的态度吧!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才是聪明的。”
  1、诲女知之乎!
  教给你对待知或不知的正确态度吧!(杨伯峻《论语译注》)
  2、诲女知之乎!
  我告诉你什么叫求知吧!(李泽厚《论语今读》)
  3、诲女知之乎!
  我教你怎么算知道吧!(钱穆《论语新解》)
  4、诲,女知之乎?
  教育(教诲),你知道吗?(南怀谨《论语别裁》)
  5、诲女,知之乎?
  我教导你的知识,你都知道了吗?(徐志刚《论语通译》)
  6、诲女知之乎!
  (我)教给你的,(你)懂得了吗!(薛金星《中学生教材全解》)
  7、让我来教教你吧,你可懂得这个道理?(杨润根《发现论语》)
  孔子说:“仲由,教给你对待知与不知的态度吧: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才是聪明智慧
  重点字词解释:
  女:通假字“女”通“汝”,你。
  知(zhì):通〝智〞本字指“是知(通“智”zhì)也”:通“智”聪明,智慧。
  之:代孔子教的东西
  诲:教,传授。
  乎:语音助词。
  由:仲由字(子路)(前542~前480)春秋时期鲁国卞(今山东泗水县泉林镇卞桥村)人,孔子得意门生,以政事见称。
  本段理解:孔子说这段话意思是言行要谨慎,不要夸大自己的知识和本领。要有诚实、谦虚的态度,不要不懂装懂

第六则:学习态度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里仁》) 
  孔子说:“看见有才能的人(德才兼备的人)就向他学习,希望能向他看齐;看见不贤的人,就反省自己有没有和他一样的缺点,有要改正。”
  重点字词解释:
  思:希望,想着。
  省:指反省有没有相同的毛病。
  齐:看齐
  贤:德才兼备的人
  焉:句末语气词
  本段理解:要向一切人学习,随时随地都要注意学习。虚心学习,以人为鉴取长补短

第七则:学习态度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述而》)
  孔子说:“几个人在一起行走,其中必定有可作为我的老师的人,要选择他们的长处 来学习,如果看到他们的缺点要反省自己有没有像他们一样的缺点,若有,要一起加以改正。”
  重点字词解释:
  必有我师焉:其中必定有可作为我的老师的人。焉,相当于“于之”,即“在其中”的意思。
  三:泛指多次;
  焉:兼词“于之”,在那里;
  之:字指择其善者而从之:代善者;
  之:字指其不善者而改之:代不善者。

第八则:修身做人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泰伯》)
  曾子说:“有抱负的人不可以不胸怀宽广,意志坚定,因为他肩负着重大的使命(或责任),路途又很遥远。把实现‘仁’的理想看作自己的使命,不也很重大吗?直到死才停止,这不也是很遥远吗?”
  词语解释:
  弘毅:胸怀宽广,意志坚强 :刚强,勇毅
  仁:这里指儒家的推己及人,仁爱待人
  已:结束

第九则:修身做人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子罕》)
  孔子说:"直到每年中最寒冷的季节,才知道松柏(bǎi)是最后落叶的。" 深刻含义:人们要经受得住时间的考验,也以松柏为喻,谈人应当具备坚毅的品格!
  之:这里的之是结构助词,用在主谓之间,取消句子的独立性,变成偏正结构,不译或勉强译作“的”。
  岁寒:一年中的寒冷季节,深冬
  然后(古今词):然 ,后。意思是分开来解释的。然,这样。后,以后。
  士:有抱负的人。
  本段理解:本段借松柏之后凋比喻一种坚贞不屈、不随俗流、保持节操、坚韧不拔的社会现象。

第十则:修身做人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卫灵公》)
  子贡问道:"有没有可以终身奉行的一个字呢? ”孔子说:“那大概就是‘恕’字吧!自己不喜欢的事物,不要强行加于别人身上。”
  重点字词解释:
  一言:一个字。
  行:奉行。
  其恕乎:其:大概,也许。恕:用自己的心来推想别人的心,指儒家的推己及人,仁爱待人。
  欲:喜欢,想。想要(做的事)。
  施:施加。
  其:大概
  评析本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意思是自己不愿意的事情的不要施加给别人。它在今天的社会道德修养方面有积极意义,已成为警世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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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异义

学而时习之:“时”:古义:按一定的时间,今义:时间。
“习”:古义:复习,今义:学习。
吾日三省吾身:“日”古义:每日,今义:一日。
“三”古义:泛指多数,虚数 今义:数词,三。
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信”古义:真诚,诚实,今义:相信。
温故而知新:“故”古义:旧的知识,今义:过去的,老的(此古义变今义是意扩大了范围)。
择其善者而从之:“善者”古义:优点,今义:善良。
“从”古义:跟从(学习),今义:跟从(此古义变今义也是意扩大了范围)。
可以为师矣:“可以”:古义:可以(凭借)把,今义:可能、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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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类活用

吾日三省吾身:日,每天,名词作状语;
温故而知新:故,旧知识,形容词作名词。新,新的知识,形容词作名词。
传不习乎:传,传授的知识,动词作名词。
学而时习之:时,名词作状语,可译为按时。
择其善者而从之:善,形容词活用作名词,指“优点长处”。
见贤思齐焉:贤,形容词活用作名词,可译为贤人。齐,形容词活用作动词,表示看齐。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后,方位名词代理活用作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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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假字

不亦说乎:“说”通“悦”的古字,愉悦,高兴。
是知也:“知”通“智”,聪明,智慧。
诲女知之乎 :“女 ”通:“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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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则注解

  第一则是学习方法和个人修养,启发人们热爱学习,加强自律。

  第二则是学习方法,讲知识的继承和创新。

  第三则是学习方法,强调复习对知识的必要性。

  第四则是学习方法,强调学习要和思考相结合,阐明了“学”与“思”的辩证关系。

  第五则是学习态度,通过对话论述了聪敏好学、虚心求教的可贵。

  第六则是学习态度,端正学习态度、提高思想修养。强调随时都该反省自己。

  第七则是学习态度和个人修养,强调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虚心向别人学习,同时要有端正的学习态度。

  第八则是个人修养,强调怀有抱负就该有坚毅的意志。

  第九则是个人修养和社会现象,强调要经受得住时间的考验,坚贞不屈。

  第十则是个人修养,强调要学会换位思考。

  总共三类:学习方法,学习态度,个人修养。

  《论语十则》,是从《论语》中节选的有关学习方法、学习态度及修身做人的十条语录。这十则语录都是格言警句,每一则都表达了精深的道理,不仅内容丰富,而且文字也颇具特色,句式整齐,音调和谐,读起来相当流畅,富有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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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句式

(1)判断句
是知也 (“也”表判断)
(2)省略句
1.可以(之)为师矣(省略宾语“之”)
2.人不知(之)而不愠(省略宾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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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的解释

  不亦乐乎的“乐”不应该读yuè,而应该读lè。

  因为这个成语最早出自《论语》第一篇第一章:“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朱熹的注释是:说,同悦;乐,音洛。《论语 雍也》中还有一句孔子的话:“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朱熹注释也是:好,去声;乐,音洛。按今天的读音,“洛”字音luò。但在古代,作为快乐的“乐”和“洛”都属于入声“十一药”韵部(见《平水韵》),可见“洛”、“乐”的韵母一样,加上声母都是l,当然完全是同音字了。这在南方人是比较容易理解的,因为南方方言保留更多的古音,例如在福建的方言里,“洛”和“乐”发音完全一样,都读成lok。所以今天用普通话读,“不亦乐乎”中的“乐”也应该和“快乐”中的“乐”字一样,都读成lè。

  “乐”是多音字,除了读yuè(例:音乐)、lè(例:快乐)外,在《论语 雍也》篇中还有一处也有很多人读错:“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朱熹的注释是:知,去声。乐,上二字并五教反,喜好也。下一字音洛。“五教反”是指我国传统的拼音方法——“反切法”:取上一字的声母(也叫“声纽”,“五”字的声母是“疑”,相当于今天的y) ,与下一字的韵母(即“教”的韵母iao)拼读成yao。可见,在“知者乐水,仁者乐山”二句中,“乐”字作为“喜爱、喜欢”的意思时应该读yao。

  归纳起来,“乐”在古书中的读音主要有三种:(1)作名词用的意思是“音乐、乐器、乐工”等,音yuè。(2)作形容词用的意思是“喜悦、快乐”,音lè。(3)作动词用的意思是“喜爱、喜欢”,音y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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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词多义

1. 知:
(1)了解(人不知而不愠)。
(2)明白(诲女知之乎)。
(3)是知也(通“智”,智慧)。
2.而:
(1)转折连词(人不知而不愠)。
(2)顺承连词(温故而知新)。
(3)并列连词(任重而道远)。
(4)递进连词。
(5)修饰连词。
(6)因果连词。
3、之:
(1)代词。
(2)助词。
(3)语气词。
4、信:①与朋友交而不信乎:真诚、诚实 。
②欲信大义于天下:通“伸”伸张。
③谓为信然:确实。
④信义著于四海:信用。
5、道:①任重而道远:路途。
②策之不以其道:方法。
6、士:①士不可以不弘毅:是有抱负、有作为的人 。
②管夷吾举于士:狱官。
7、故:①温故而知新 故:旧的知识(形容词用作名词)。
②桓侯故使人问之 故:特意。
③ 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故:所以,因此。
④ 既克,公问其故。 故:原因,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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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涉成语

【不亦乐乎】:指快乐得无法形容。
【死而后已】:死了以后才停止。形容为完成一种责任而奋斗终身。
【温故知新】 :温习旧的知识,得到新的理解和体会。也指回忆过去,能更好地认识现在。
任重道远】:比喻责任重大,要经历长期的奋斗。
择善而从】:指选择好的学,按照好的做。
【见贤思齐 】:见到德才兼备的人就想向他学习,和他一样。
【三人行,必有我师】:一些人中必定有可以作为我的老师的人。指应该虚心地向一切有长处的人学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不要强加给别人。
岁寒松柏】:比喻在艰苦困难的条件下节操高尚。
【三省吾身】:省:检查、反省;身:自身。原指每日从多个(三和九在文言文中有多个的意思。)方面检查自己,后指多次自觉地检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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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罝

:
肃肃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肃肃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肃肃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肃肃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兔网结得紧又密,布网打桩声声碎。武士气概雄赳赳,是那公侯好护卫。

肃肃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兔网结得紧又密,布网就在叉路口。武士气概雄赳赳,是那公侯好帮手!

肃肃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兔网结得紧又密,布网就在林深处。武士气概雄赳赳。是那公侯好心腹!

参考资料:

1、 《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15-16页

(suō)肃兔罝(jū),椓(zhuó)之丁(zhēnɡ)丁。赳(jiū)赳武夫,公侯干城。
肃肃:整饬貌,密密。罝:捕兽的网。椓:打击。丁丁:击打声。布网捕兽,必先在地上打桩。赳赳:威武雄健的样子。公侯:周封列国爵位之尊者,泛指统制者。干:盾牌。城:城池。干城,比喻捍卫者。

肃肃兔罝,施于中逵(kuí)。赳赳武夫,公侯好仇(qiú)
逵:九达之道曰“逵”。中逵,即四通八达的路叉口。仇:通“逑”。

肃肃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林:牧外谓之野,野外谓之林。中林,林中。腹心:比喻最可信赖而不可缺少之人。

参考资料:

1、 《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12月版,第15-16页
肃肃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肃肃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肃肃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将打桩设网的狩猎者,与捍卫公侯的甲士联系起来,似乎也太突兀了些。但在先秦时代,狩猎本就是习练行军布阵、指挥作战的“武事”之一。《周礼·大司马》曰:“中春,教振旅。司马以旗致民,平列陈(阵),如战之陈,辨鼓铎镯铙之用,……以教坐作、进退、疾徐、疏数之节,遂以蒐田(打猎)。”其他如“中夏”、“中秋”、“中冬”,亦各有“教茇舍(野外驻营)”、“教治兵”、“教大阅(检阅军队的综合训练)”的练兵活动,并与打猎结合在一起进行。按孔子的解释就是:“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兵者凶事,不可空设,因蒐狩(打猎)而习之。”打猎既为武事,则赞美公侯的卫士,偏从打桩设网的狩猎“兴起”,也正在情理之中了。

  一场紧张的狩猎就将开始。从首章的“肃肃兔罝,椓之丁丁”,到二章、三章的“施于中逵”、“施于中林”,虽皆为“兴语”,其实亦兼有直赋其事的描摹之意。“兔”解为“兔子”自无不可,但指为“老虎”似更恰当。“周南”江汉之间,本就有呼虎为“於菟”的习惯。那么,这场狩猎所要猎获的对象。就该是啸声震谷的斑斓猛虎了!正因为如此,猎手们所布的“兔置”,结扎得格外紧密,埋下的网桩,也敲打得愈加牢固。“肃肃”,既有形容布网紧密之义,但从出没“中逵”、“中林”的众多狩猎战士说,同时也表现着这支队伍的“军容整肃”之貌。“丁丁”摹写敲击网“椓”的音响,从路口、从密林四处交汇,令人感觉到它们是那样恢宏,有力。而在这恢宏有力的敲击声中,又同时展示着狩猎者振臂举锤的孔武身影。

  从诗中所咏看,狩猎战士围驱虎豹的关键场景还没有展开,就突然跳向了对“赳赳武夫”的热烈赞美。但被跳过的狩猎场景,其实是可由读者的丰富想像来补足的。《郑风·大叔于田》就曾描摹过“火烈具举,襢裼暴虎(袒胸手搏猛虎)”的惊险场面,以及“叔善射忌,又良御(车)忌,抑磬控忌(忽而勒马),抑纵送忌(忽而纵驰)”的追猎猛兽情景。这些,都可在此诗兴语的中断处,或热烈赞语的字行间想见。而且由猎手跳向“武夫”,由“兔罝”跳向“干城”,又同时在狩猎虎豹和沙场杀敌之间,实现了刹那间的时空大转换:这些在平时狩猎中搏虎驱豹的健儿,一旦出现在捍卫国家的疆场之上,将在车毂交错、箭矢纷坠之际,挥戈击退来犯强敌,而巍然难摧如横耸的城墙。于是一股由衷的赞美之情,便突然充溢于诗人胸际,甚至冲口而出,连连呼曰“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好仇、腹心)”了。

  诗写得很自豪。在三章相叠的咏唱之中,这种自豪也因了“干城”、“好仇”以至“腹心”的层层推进,而增添了一种神采飞扬的夸耀意味。这对那些“公侯”来说,有这么一些孔武有力之士为其卖命,当然是值得自矜的。但对于“春秋无义战”的那个时代来说,甘将一身武艺,售予公侯之家,而以充当他们的“腹心”为荣,就很难说是一件幸事了。《诗经》“国风”中另一些为离乡背井、久役不归或丧身异域,而咽泣、哀号和歌哭的诗作,也许更能透露:在这种夸耀背后,还掩盖着怎样一种广大无际的悲哀。

  通过上面的分析,可知《毛诗序》、朱熹《诗集传》以为诗的主旨是讲“后妃之化”、“(周)文王德化之盛”,实在令人感到穿凿牵强,而欧阳修《诗本义》、方玉润《诗经原始》所持的“美武夫忠勇说”、“咏武夫田猎说”差为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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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

: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子孙保之。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子孙保之。
上天造就岐山高,大王开始来开荒。百姓在此盖新房,文王让民享安康。民众奔往岐山旁,岐山大道坦荡荡。子孙永保这地方。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下):雅颂.北京:中华书局,2015:747-748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651-652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cú)矣,岐有夷之行(háng)。子孙保之。
作:生,造就。高山:指岐山,在今陕西岐山东北。大王:即太王古公亶父,周文王的祖父。荒:开荒垦田。作:治理。一说始。康:安康。徂:往,指百姓来归附。夷:平坦易通。行:道路。保:守住。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下):雅颂.北京:中华书局,2015:747-748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651-652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子孙保之。

  这是一首歌颂周太王古公亶父开创岐山基业以及周文王业绩的短乐章。“天作高山”,强调上天赐予岐山这块圣地。周人重视天赐,视为吉祥,连婚娶亦是如此:“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大雅·大明》)天赐岐山之后,在这根据地上积蓄力量尚须人为,诗中便主要写这一过程。之所以仅取大王、文王二人,主要是因为他们确实是岐山九世周主最杰出的代表。灭商虽然完成于周武王,但周文王之时已显示出周将代商的必然趋势,商纣王囚周文王于羑里,只能延缓而无法阻遏这一历史发展。岐山圣地经营到周文王之世,已为周武王积蓄了足以灭商的雄厚实力,包括姜尚这样足以辅成伟业的贤臣。“有夷之行”,分明是先王开创的一条通向胜利之路。

  这首短诗,多人对其中个别字眼有不同的解读。如“彼作矣”的“彼”,有人解为百姓,那么“彼作矣”就是百姓们造起房屋;有人解为先祖大王,“彼作矣”就是先祖大王开创伟业。如“康”,一解为安定,安康;一解为赓,继承,继往开来之意。此所谓诗无达诂,见仁见智也。

  《周颂·天作》一诗将对圣地、圣人的歌颂融为一体,着力描写积蓄力量的进程,揭示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其文笔犹如大河滔滔,飞流直泻,既显庄严,又富气势。短短七句,有如此艺术效果,可见诗歌作者的大手笔。

参考资料:

1、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65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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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人披见文公

:
吕、郤畏逼,将焚公宫而弑晋侯。寺人披请见。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犹在,女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公见之,以难告。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
吕、郤畏逼,将焚公宫而弑晋侯。寺人披请见。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犹在,女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公见之,以难告。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
  吕甥、郤芮害怕受到威逼,要焚烧晋文公的宫室而杀死文公。寺人披请求进见,文公令人训斥他,并且拒绝接见,说:“蒲城的战役,君王命你第二天赶到,你马上就来了。后来我逃到狄国同狄国国君到渭河边打猎,你替惠公前来谋杀我,惠公命你三天后赶到,你过了第二天就到了。虽然有君王的命令,怎么那样快呢?在蒲城被你斩断的那只袖口还在。你就走吧!”披回答说:“小臣以为君王这次返国,大概已懂得了为君之道。如果还没有懂,恐怕您又要遇到灾难。对国君的命令没有二心,这是古代的制度。除掉国君所憎恶的人,就看自己有多大的力量,尽多大的力量。您当时是蒲人或狄人,对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您即位为君,难道就不会再发生蒲、狄那样的事件吗?从前齐桓公抛弃射钩之仇,而让管仲辅佐自己,您如果改变桓公的做法,又何必辱蒙您下驱逐的命令?这样,要逃走的人就会很多了,岂只受刑的小臣我一人?”于是文公接见了披,他把即将发生的叛乱报告了文公。晋文公暗地里和秦穆公在秦国的王城会晤商量应付的办法。三月的最后一天,晋文公的宫室果然被烧。瑕甥、郤芮没有捉到文公,于是逃跑到黄河边上,秦穆公诱他们过河把他们杀了。
吕、郤畏逼,将焚(fén)公宫而弑(shì)晋侯。寺人披请见。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pú)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wèi)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qū)犹在,女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公见之,以难告。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己丑晦(huì),公宫火。瑕(xiá)(shēng)、郤(xì)(ruì)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
  吕、郤:吕即阴饴甥,他的采邑除阴外还有吕今山西霍县西、瑕今山西临猗附近,故又称吕甥、瑕甥。郤即郤芮。二人都是晋惠公、晋怀公的旧臣。畏逼:害怕遭受迫害。弑:古时子杀父,臣杀君为弑。见:谒见。使:派人来到某个地方。让:斥责。一宿:隔一夜。女:同“汝”,你。田:打猎。中宿:隔两夜。袪:衣袖。入:回到国内。其:在这里表示推测语气。之:指为君之道。及难:遭遇灾难。唯力是视:即“唯视力”,只看自己力量多大,就尽多大力量。余何有焉: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齐桓公置射钩:鲁庄公年,管仲奉公子纠与齐桓公战于乾时,管仲曾射中齐桓公革带上的钩,后来他投奔齐桓公,齐桓公能听鲍叔牙劝说,置射钩之仇而不问,任用其为相。潜:秘密地。诱:诱骗。
吕、郤畏逼,将焚公宫而弑晋侯。寺人披请而。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犹在,女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公而之,以难告。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

  晋献公有九子,因听信宠妾骊姬之谗,改立其子奚齐,而逼死太子申生。申生的弟弟重耳(即晋文公)出奔蒲,献公命寺人披攻打蒲,重耳越墙而逃,被披追上砍掉一只袖子。晋献公死,重耳的弟弟夷吾继位而为惠公,惠公又派披到狄追杀重耳,重耳再逃,流亡国外十九年后回国为晋文公。又遭惠公旧臣吕、郤谋杀。

  这篇文字写了寺人披——勃鞮(di)向晋文公提供情报、助其避难平乱的过程。勃鞮应是晋文公的仇敌,但是重耳逃亡十九年,历经事件不枚胜数,在不同的过程中,其宽阔的胸襟所展现出的人格力量,和应对事件的谋略所预示的必能振兴国家的前景,使各类的人物,在他入主晋国之初,都会重新考虑自己的抉择。勃鞮就是第一个。他得知叛乱的确切情报,也认定了即使是不以此觐而,晋文公也能够不计前嫌,最起码是不会杀了他。事情的进程完全证实了他的预想,也使他决心投靠重耳。这一起个人恩怨的理智处置,为晋文公赢得了时间,使他能够在紧急的关头避离,最后借助秦穆公镇压了叛军;也为他随后一系列稳定政局的策略,提供了可供借鉴的先例。文中几位主人公,即晋文公、勃鞮、秦穆公、吕甥、郤芮,我讲《阴饴甥对秦伯》一文时,曾有简略的介绍,这里,对他们整体的状况,以及在该事件中的地位和作用,再作一个梗概的说明。

  晋文公,名重耳,是晋献公的儿子。晋献公继位时他已经成人,很有贤名,身边逐渐聚集起一些贤士辅助。后来晋献公宠爱骊姬姐妹,准备废掉太子申生,这也牵涉到申生的弟弟公子重耳、夷吾,重耳为避开骊姬的谗害,他带兵离京守备蒲城。申生自杀后,晋献公派兵讨伐蒲城,宦官履鞮——即本文的另一主人公勃鞮——率军攻入蒲城,并逼迫重耳自杀。危机中重耳逾墙逃命,履鞮去追捕,却只割断了重耳的衣袖。重耳逃到母亲的娘家狄国,此时他已经四十三岁了。

  五年后晋献公死,里克杀了骊姬姐妹的儿子奚齐、悼子,要迎接重耳为君,重耳斟酌后谢绝了。于是他们迎接另一位公子夷吾继位,这就是晋惠公。晋惠公畏惧重耳的名望,又派履鞮带领壮士潜入狄国刺杀重耳。重耳与谋士赵衰商议,狄国太小很不安全,最重要的是无力辅助他们,决定去投奔齐桓公。重耳与赵衰曾在狄国娶妻,她们是姐妹二人:季隗(kui)和叔隗。辞行时重耳让其妻耐心等候二十五年,如还不回来任凭其嫁人。季隗说:“这二十五年,我坟上的柏树也成材了,放心,我等你回来!”

  在齐国,齐桓公厚待重耳一行,并选王室的女子婚配给他,这就是后来的文姜。齐桓公死后,虽然国内战乱不断,但后来的国君也很敬重重耳,给予他优厚的款待,重耳又很爱齐女,就不顾齐已无力帮助他的现实,再也不愿离开齐国。齐女大义凛然,规劝重耳:“你是一国的公子,被迫害才来到这里,那么多的贤士为了你奔命。你不想回去,为安逸不能回报他们的苦心,我都为你害羞!现在还不行动,什么时候才能成就大业?”她和赵衰等商议,借机将重耳灌得大醉,放置车上一行人疾驶,待重耳醒来已经出了齐国。重耳大怒仗剑要杀咎犯(另一贤士,重耳的舅舅),咎犯说:“你成了大事,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重耳冷静了下来,仍然狠狠地说:“大事若不成,我吃舅舅的肉!”咎犯回答:“要是成不了大事,我的肉是又腥又臊,怎么能吃?”

  一路上,他们途径卫、曹、宋、郑等国,有礼遇也有冷落,最后到达楚国。楚成王以诸侯的礼节厚待重耳。过了几个月,晋太子圉逃出了秦国,秦穆公大怒,下决心迎接重耳以帮助他入主晋国。楚成王为重耳分析了形势,力促他依靠秦穆公,厚送他赴秦。而到重耳,秦穆公说:“我知道你是急于回国的。”重耳和赵衰再拜:“我们仰望君王,如同禾苗盼着春雨!”秦穆公送怀赢等五女给重耳,开始重耳不想接受(因为涉及怀公姬圉),谋臣们说:“他的国家都将属于我们,何况他的妻子!不能只拘小节。”

  晋惠公死晋怀公继位。秦穆公发兵送重耳归晋,晋国的大臣多欢迎重耳,只有晋惠公的宠臣吕甥、郤芮不附。秦军渡过黄河,围困令狐,晋军屯于庐柳对恃。后来由咎犯出面,与秦晋大夫会盟,重耳入晋师、入曲沃、入武宫,逃亡在外十九年,即位为晋文公已六十二岁了。怀公圉逃亡到高粱,被晋文公派人刺杀。

  吕甥、郤芮不愿附和晋文公,谋划在晋文公还没有稳住局势时,率军焚烧王宫杀重耳。其阴谋被勃鞮得知,于是有了下文:

  吕甥(即阴饴甥,晋惠公、晋怀公的旧臣)和郤芮担心被害,就准备孤注一掷,焚烧王宫杀死晋侯。这时宫人勃鞮(寺人:即后世所说的宦官,披:即勃鞮,亦称履鞮)求而晋文公。但是文公派人斥责(让)他,并推托拒绝相而。来人传达晋文公的话:“在蒲城那一仗,君王命令所允许的时限是可以过一夜,你(女:古通汝)是当天就赶到了。我跟狄国国君在渭河边打猎(田,古通畋:tian打猎),你奉惠公命令赶来设计谋杀我,他所允许的时限是可以过三夜,你却第二天晚上就赶到了。虽然是有君王的命令,可你怎么那样行动迅速呢?那只衣袖(祛qu)现在我还存着呢,你赶快跑吧(别等到我后悔,那就会杀了你)!”勃鞮回答说:“我以为您进入国内掌权,就已经懂得了作国君的道理了。如果(若)仍然还没有明了,就还要遭遇灾难啊!对君王的命令必须要专注,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为国君除掉他所憎恶的人,执行者只能是全力以赴。至于这人是蒲人还是狄人,和我有什么相干!您现在即国君之位,难道就没有蒲城、狄国的仇人了吗?齐桓公能放下被射中带钩的恩怨,拜管仲为相,您如果和他不同(不是胸怀宽阔),那何劳您命令(我走开)呢?要走的人还很多,岂止仅仅是我这受过宫刑的臣子呐!”

  于是晋文公接而了他,勃鞮把将发生的灾难告诉了文公。晋文公秘密地离开晋国,到王城会而了秦穆公。三月底晋国王宫起火,吕甥(瑕:一说是吕甥的封地邑名,但是他原封地应该是阴邑;另说阴饴甥复姓瑕吕)、郤芮没有抓到晋文公,就追到黄河边,秦穆公设计骗其进入王城,扑杀了他们。

  寺人披说服了晋文公,使得国家又避免了一场动乱。晋文公宽阔的胸怀和气魄,和齐桓公应属比肩,这是他们事业成功的必要条件。齐桓公也曾流亡国外,回国即位途中,被管仲箭射带钩,及至管仲被押解回来,桓公却听从了鲍叔牙的建议,拜其为相国,奠定了他称霸诸侯的人才基础。重耳即位时所面临的状况和齐桓公类似,百废待兴、政局动乱,而且他已经是六十三岁,能用的时间无多。但是磨难赋予了他智慧和经验,也为他拓展出了博大的容量。在国家和个人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刻,正是这一切,给了他理智、机遇、灵感、对策和最后的胜利。晋文公开始听说勃鞮来,动怒但没有报复,只是劝其逃走——晋文公也是常人,有着人所共有的情感:“别呆在这里了,也许我一会儿越想越恨就杀了你”——胸襟的容量已而端倪,也正是这一表现,才使勃鞮放心了:重耳确是大贤!才讲出了一番大道理,才有了后面的故事,晋文公才能涉险无虞。勃鞮的归附,使得晋文公更加明确了,要振兴晋国,必须团结臣民安抚人心稳定政局。秦国的军队,可以帮他打下江山,可国家的治理和发展,则只能靠自己了。于是他借助秦穆公杀掉吕甥、郤芮后,立即颁发赦令:在献公、惠公、怀公时期直至此次叛乱中,晋国官员和其他人等,无论他是否吕郤二人的同党,对其任何作为一律不咎既往,都仍在原位供职。但是晋国上下还是人心惶惶。可想而知,重耳受尽迫害,在国外流亡十九年,国内的官员大多是反对派。

  这时小吏头须求而。这个头须,原是跟随重耳逃亡的人,管理一应的财物。在重耳离开齐国的时候,他动摇了。现实明摆着,就凭着这一班人?复国必将是遥遥无期,住在齐国还能安逸温饱,偏偏要跑出来,真是上宾不当去做流浪汉。于是头须卷走了财产悄悄回到晋国。使得重耳两手空空,在曹、宋、郑国备受折难。头须在赦令颁发后——他倒是谨慎,不像勃鞮那样冒险,有赦令在,最少是确保了自己项上的人头——看出了赦令的成效不佳,就仿效勃鞮来而晋文公,说:“你若继续信任、使用我,人们就会认定:‘对战时谋杀他的勃鞮、危难中抛弃他的头须,国君都能任用,我们还担心什么呢?’局面就会稳定下来。”晋文公大喜,就仍然让头须为他驾车,也即亲兵,出入都和重耳同行止。这在晋国产生了轰动效应。都知道晋文公不计前嫌,胸怀宽阔。使恶意的流言自灭。

  晋文公打开了局面,秦穆公很高兴,将文赢送来团聚。重耳在蒲城的儿子姬欢,献公征剿时躲入民间,其母死难而姬欢幸免。不久也来都城相聚,文赢认他为己子,被晋文公立为太子——就是后来的晋襄公。狄国国君送来季隗,齐国也送来了文姜。晋文公把她们的事情说给文赢,尤其是文姜大义责难和设计,才使他有了今天的成就。文赢十分赞许她们的品德,并坚持让正位给文姜。开始重耳未答应,文赢请求秦穆公帮助,才最后定了下来。

  “读史使人明智。”从历来的历史故事中,我们应该已经读出应该怎样对待前年的仇敌。个性化的语言使我们看出了晋文公的宽容大度,捐弃前仇,化敌为友的胸怀。而寺人披又是随机应变,机智善辩,足智多谋。对于晋文公,以前自己的攻打对象能够毫无保留的诉说自己所知的情报,体现了待人的真诚,是何等的为人境界!文章虽然不长,但是精简的笔墨描绘将来龙去脉得淋漓尽致,令人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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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谣

:
白云在天,丘陵自出。
道里悠远,山川间之。
将子无死,尚复能来。

白云在天,丘陵自出。
远去的人,已不可见。只有白云悠悠,尚在山间缭绕。

道里悠远,山川间之。
道路悠远,山重水复,何时能回?何时能见?

将子无死,尚复能来。
但愿你还能活着,还能回来,你我还能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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胠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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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为胠箧、探囊、发匮之盗而为守备,则必摄缄縢、固扃鐍;此世俗之所谓知也。然而巨盗至,则负匮、揭箧、担囊而趋;唯恐缄縢扃鐍之不固也。然则乡之所谓知者,不乃为大盗积者也?

  故尝试论之,世俗之所谓知者,有不为大盗积者乎?所谓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齐国邻邑相望,鸡狗之音相闻,罔罟之所布,耒耨之所刺,方二千余里。阖四竟之内,所以立宗庙、社稷,治邑、屋、州、闾、乡、曲者,曷尝不法圣人哉?然而田成子一旦杀齐君而盗其国。所盗者岂独其国邪?并与其圣知之法而盗之。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而身处尧舜之安,小国不敢非,大国不敢诛,专有齐国。则是不乃窃齐国,并与其圣知之法,以守其盗贼之身乎?

  尝试论之,世俗之所谓至知者,有不为大盗积者乎?所谓至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龙逢斩,比干剖,苌弘胣,子胥靡。故四子之贤而身不免乎戮。故跖之徒问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邪?”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由是观之,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则圣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故曰:唇竭则齿寒,鲁酒薄而邯郸围,圣人生而大盗起。掊击圣人,纵舍盗贼,而天下始治矣!

  夫川竭而谷虚,丘夷而渊实。圣人已死,则大盗不起,天下平而无故矣。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虽重圣人而治天下,则是重利盗跖也。为之斗斛以量之,则并与斗斛而窃之;为之权衡以称之,则并与权衡而窃之;为之符玺而信之,则并与符玺而窃之;为之仁义以矫之,则并与仁义而窃之。

  何以知其然邪?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故逐于大盗、揭诸侯、窃仁义并斗斛权衡符玺之利者,虽有轩冕之赏弗能劝,斧钺之威弗能禁。此重利盗跖而使不可禁者,是乃圣人之过也。故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彼圣人者,天下之利器也,非所以明天下也。

  故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擿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掊斗折衡,而民不争;殚残天下之圣法,而民始可与论议。擢乱六律,铄绝竽瑟,塞瞽旷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灭文章,散五采,胶离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毁绝钩绳而弃规矩,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含其巧矣。故曰:大巧若拙。削曾史之行,钳杨墨之口,攘弃仁义,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

  彼人含其明,则天下不铄矣;人含其聪,则天下不累矣;人含其知,则天下不惑矣;人含其德,则天下不僻矣。彼曾、史、杨、墨、师旷、工倕、离朱、皆外立其德而以爚乱天下者也,法之所无用也。

  子独不知至德之世乎?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畜氏、轩辕氏、赫胥氏、尊卢氏、祝融氏、伏牺氏、神农氏,当是时也,民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邻国相望,鸡狗之音相闻,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若此之时,则至治已。今遂至使民延颈举踵,曰:“某所有贤者,”赢粮而趣之,则内弃其亲,而外弃其主之事;足迹接乎诸侯之境,车轨结乎千里之外,则是上好知之过也。上诚好知而无道,则天下大乱矣!

  何以知其然邪?夫弓、弩、毕、弋、机变之知多,则鸟乱于上矣;钩饵、罔罟、罾笱之知多,则鱼乱于水矣;削格、罗落、罝罘之知多,则兽乱于泽矣;知诈渐毒、颉滑坚白、解垢同异之变多,则俗惑于辩矣。故天下每每大乱,罪在于好知。故天下皆知求其所不知,而莫知求其所已知者;皆知非其所不善,而莫知非其所已善者,是以大乱。故上悖日月之明,下烁山川之精,中堕四时之施,惴耎之虫,肖翘之物,莫不失其性。甚矣,夫好知之乱天下也!自三代以下者是已,舍夫种种之民,而悦夫役役之佞,释夫恬淡无为,而悦夫啍啍之意,啍啍已乱天下矣!

  将为胠箧、探囊、发匮之盗而为守备,则必摄缄縢、固扃鐍;此世俗之所谓知也。然而巨盗至,则负匮、揭箧、担囊而趋;唯恐缄縢扃鐍之不固也。然则乡之所谓知者,不乃为大盗积者也?
  为了对付撬箱子、掏口袋、开柜子的小偷而做防范准备,必定要收紧绳结、加固插闩和锁钥,这就是一般人所说的聪明作法。可是一旦大强盗来了,就背着柜子、扛着箱子、挑着口袋快步跑了,唯恐绳结、插闩与锁钥不够牢固哩。既然是这样,那么先前所谓的聪明作法,不就是给大盗作好了积聚和储备吗?所以我曾试图讨论这种情况,世俗所谓的聪明人,有不替大盗积聚财物的吗?所谓的圣人,有不替大盗守卫财物的吗?

  故尝试论之,世俗之所谓知者,有不为大盗积者乎?所谓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齐国邻邑相望,鸡狗之音相闻,罔罟之所布,耒耨之所刺,方二千余里。阖四竟之内,所以立宗庙、社稷,治邑、屋、州、闾、乡、曲者,曷尝不法圣人哉?然而田成子一旦杀齐君而盗其国。所盗者岂独其国邪?并与其圣知之法而盗之。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而身处尧舜之安,小国不敢非,大国不敢诛,专有齐国。则是不乃窃齐国,并与其圣知之法,以守其盗贼之身乎?
  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当年的齐国,邻近的村邑遥遥相望,鸡狗之声相互听闻,鱼网所撒布的水面,犁锄所耕作的土地,方圆两千多里。整个国境之内,所有用来设立宗庙、社稷的地方,所有用来建置邑、屋、州、闾、乡、里各级行政机构的地方,何尝不是在效法古代圣人的作法!然而田成子一下子杀了齐国的国君也就窃据了整个齐国。他所盗窃夺取的难道又仅仅只是那样一个齐国吗?连同那里各种圣明的法规与制度也一块儿劫夺去了。而田成子虽然有盗贼的名声,却仍处于尧舜那样安稳的地位,小的国家不敢非议他,大的国家不敢讨伐他,世世代代窃据齐国。那么,这不就是盗窃了齐国并连同那里圣明的法规和制度,从而用来守卫他盗贼之身吗?所以我曾试图讨论这种情况,世俗的所谓聪明人,有不替大盗积聚财物的吗?所谓的圣人,有不替大盗防守财物的吗?

  尝试论之,世俗之所谓至知者,有不为大盗积者乎?所谓至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龙逢斩,比干剖,苌弘胣,子胥靡。故四子之贤而身不免乎戮。故跖之徒问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邪?”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由是观之,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则圣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故曰:唇竭则齿寒,鲁酒薄而邯郸围,圣人生而大盗起。掊击圣人,纵舍盗贼,而天下始治矣!
  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从前龙逢被斩首,比干被剖胸,苌弘被掏肚,子胥被抛尸江中任其腐烂。即使像上面四个人那样的贤能之士,仍不能免于遭到杀戮。因而盗跖的门徒向盗跖问道:“做强盗也有规矩和准绳吗?”盗跖回答说:“到什么地方会没有规矩和准绳呢?凭空推测屋里储藏着什么财物,这就是圣明;率先进到屋里,这就是勇敢;最后退出屋子,这就是义气;能知道可否采取行动,这就是智慧;事后分配公平,这就是仁爱。以上五样不能具备,却能成为大盗的人,天下是没有的。”从这一点来看,善人不能通晓圣人之道便不能立业,盗跖不能通晓圣人之道便不能行窃;天下的善人少,而不善的人多,那么圣人给天下带来好处也就少,而给天下带来祸患也就多。所以说:嘴唇向外翻开牙齿就会外露受寒,鲁侯奉献的酒味道淡薄致使赵国都城邯郸遭到围困,圣人出现了因而大盗也就兴起了。抨击圣人,释放盗贼,天下方才能太平无事。

  夫川竭而谷虚,丘夷而渊实。圣人已死,则大盗不起,天下平而无故矣。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虽重圣人而治天下,则是重利盗跖也。为之斗斛以量之,则并与斗斛而窃之;为之权衡以称之,则并与权衡而窃之;为之符玺而信之,则并与符玺而窃之;为之仁义以矫之,则并与仁义而窃之。
  溪水干涸山谷显得格外空旷,山丘夷平深潭显得格外充实。圣人死了,那么大盗也就不会再兴起,天下就太平而没有变故了。圣人不死,大盗也就不会中止。即使让整个社会都重用圣人治理天下,那么这也是让盗跖获得最大的好处。给天下人制定斗、斛来计量物品的多少,那么就连同斗斛一道盗窃走了;给天下人制定秤锤、秤杆来计量物品的轻重,那么就连同秤锤、秤杆一道盗窃走了;给天下人制定符、玺来取信于人,那么就连同符、玺一道盗窃走了;给天下人制定仁义来规范人们的道德和行为,那么就连同仁义一道盗窃走了。

  何以知其然邪?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故逐于大盗、揭诸侯、窃仁义并斗斛权衡符玺之利者,虽有轩冕之赏弗能劝,斧钺之威弗能禁。此重利盗跖而使不可禁者,是乃圣人之过也。故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彼圣人者,天下之利器也,非所以明天下也。
  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那些偷窃腰带环钩之类小东西的人受到刑戮和杀害,而窃夺了整个国家的人却成为诸侯;诸侯之门方才存在仁义。这不就是盗窃了仁义和圣智吗?所以,那些追随大盗、高居诸侯之位、窃夺了仁义以及斗斛、秤具、符玺之利的人,即使有高官厚禄的赏赐不可能劝勉,即使有行刑杀戮的威严不可能禁止。这些大大有利于盗跖而不能使他们禁止的情况,都是圣人的过错。因此说,鱼儿不能脱离深潭,治国的利器不能随便拿给人看。那些所谓的圣人,就是治理天下的利器,是不可以用来明示天下的。

  故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擿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掊斗折衡,而民不争;殚残天下之圣法,而民始可与论议。擢乱六律,铄绝竽瑟,塞瞽旷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灭文章,散五采,胶离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毁绝钩绳而弃规矩,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含其巧矣。故曰:大巧若拙。削曾史之行,钳杨墨之口,攘弃仁义,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
  所以,断绝圣人摒弃智慧,大盗就能中止;弃掷玉器毁坏珠宝,小的盗贼就会消失;焚烧符记破毁玺印,百姓就会朴实浑厚;打破斗斛折断秤杆,百姓就会没有争斗;尽毁天下的圣人之法,百姓方才可以谈论是非和曲直。搅乱六律,毁折各种乐器,并且堵住师旷的耳朵,天下人方能保全他们原本的听觉;消除纹饰,离散五彩,粘住离朱的眼睛,天下人方才能保全他们原本的视觉;毁坏钩弧和墨线,抛弃圆规和角尺,弄断工倕的手指,天下人方才能保有他们原本的智巧。因此说:“最大的智巧就好像是笨拙一样。”削除曾参、史鰌的忠孝,钳住杨朱、墨翟善辩的嘴巴,摒弃仁义,天下人的德行方才能混同而齐一。

  彼人含其明,则天下不铄矣;人含其聪,则天下不累矣;人含其知,则天下不惑矣;人含其德,则天下不僻矣。彼曾、史、杨、墨、师旷、工倕、离朱、皆外立其德而以爚乱天下者也,法之所无用也。
  人人都保有原本的视觉,那么天下就不会出现毁坏;人人都保有原本的听觉,那么天下就不会出现忧患;人人都保有原本的智巧,那么天下就不会出现迷惑;人人都保有原本的秉性,那么天下就不会出现邪恶。那曾参、史鰌、杨朱、墨翟、师旷、工倕和离朱,都外露并炫耀自己的德行,而且用来迷乱天下之人,这就是圣治之法之所以没有用处的道理。

  子独不知至德之世乎?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畜氏、轩辕氏、赫胥氏、尊卢氏、祝融氏、伏牺氏、神农氏,当是时也,民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邻国相望,鸡狗之音相闻,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若此之时,则至治已。今遂至使民延颈举踵,曰:“某所有贤者,”赢粮而趣之,则内弃其亲,而外弃其主之事;足迹接乎诸侯之境,车轨结乎千里之外,则是上好知之过也。上诚好知而无道,则天下大乱矣!
  你唯独不知道那盛德的时代吗?从前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畜氏、轩辕氏、赫胥氏、尊卢氏、祝融氏、伏牺氏、神农氏,在那个时代,人民靠结绳的办法记事,把粗疏的饭菜认作美味,把朴素的衣衫认作美服,把纯厚的风俗认作欢乐,把简陋的居所认作安适,邻近的国家相互观望,鸡狗之声相互听闻,百姓直至老死也互不往来。像这样的时代,就可说是真正的太平治世了。可是当今竟然达到使百姓伸长脖颈踮起脚跟说,“某个地方出了圣人”,于是带着干粮急趋而去,家里抛弃了双亲,外边离开了主上的事业,足迹交接于诸侯的国境,车轮印迹往来交错于千里之外,而这就是统治者追求圣智的过错。统治者一心追求圣智而不遵从大道,那么天下必定会大乱啊!

  何以知其然邪?夫弓、弩、毕、弋、机变之知多,则鸟乱于上矣;钩饵、罔罟、罾笱之知多,则鱼乱于水矣;削格、罗落、罝罘之知多,则兽乱于泽矣;知诈渐毒、颉滑坚白、解垢同异之变多,则俗惑于辩矣。故天下每每大乱,罪在于好知。故天下皆知求其所不知,而莫知求其所已知者;皆知非其所不善,而莫知非其所已善者,是以大乱。故上悖日月之明,下烁山川之精,中堕四时之施,惴耎之虫,肖翘之物,莫不失其性。甚矣,夫好知之乱天下也!自三代以下者是已,舍夫种种之民,而悦夫役役之佞,释夫恬淡无为,而悦夫啍啍之意,啍啍已乱天下矣!
  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弓弩、鸟网、弋箭、机关之类的智巧多了,那么鸟儿就只会在空中扰飞;钩饵、渔网、鱼笼之类的智巧多了,那么鱼儿就只会在水里乱游;木栅、兽栏、兽网之类的智巧多了,那么野兽就只会在草泽里乱窜;伪骗欺诈、奸黠狡猾、言词诡曲、坚白之辩、同异之谈等等权变多了,那么世俗的人就只会被诡辩所迷惑。所以天下昏昏大乱,罪过就在于喜好智巧。所以天下人都只知道追求他所不知道的,却不知道探索他所已经知道的;都知道非难他所认为不好的,却不知道否定他所已经赞同的,因此天下大乱。所以对上而言遮掩了日月的光辉,对下而言销解了山川的精华,居中而言损毁了四时的交替,就连附生地上蠕动的小虫,飞在空中的蛾蝶,没有不丧失原有真性的。追求智巧扰乱天下,竟然达到如此地步!自夏、商、周三代以来的情况就是这样啊,抛弃那众多淳朴的百姓,而喜好那钻营狡诈的谄佞小人;废置那恬淡无为的自然风尚,喜好那喋喋不休的说教。喋喋不休的说教已经搞乱了天下啊!

  将为胠箧、探囊、发匮之盗而为守备,则必摄缄縢、固扃鐍;此世俗之所谓知也。然而巨盗至,则负匮、揭箧、担囊而趋;唯恐缄縢扃鐍之不固也。然则乡之所谓知者,不乃为大盗积者也?

  故尝试论之,世俗之所谓知者,有不为大盗积者乎?所谓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齐国邻邑相望,鸡狗之音相闻,罔罟之所布,耒耨之所刺,方二千余里。阖四竟之内,所以立宗庙、社稷,治邑、屋、州、闾、乡、曲者,曷尝不法圣人哉?然而田成子一旦杀齐君而盗其国。所盗者岂独其国邪?并与其圣知之法而盗之。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而身处尧舜之安,小国不敢非,大国不敢诛,专有齐国。则是不乃窃齐国,并与其圣知之法,以守其盗贼之身乎?

  尝试论之,世俗之所谓至知者,有不为大盗积者乎?所谓至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龙逢斩,比干剖,苌弘胣,子胥靡。故四子之贤而身不免乎戮。故跖之徒问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邪?”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由是观之,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则圣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故曰:唇竭则齿寒,鲁酒薄而邯郸围,圣人生而大盗起。掊击圣人,纵舍盗贼,而天下始治矣!

  夫川竭而谷虚,丘夷而渊实。圣人已死,则大盗不起,天下平而无故矣。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虽重圣人而治天下,则是重利盗跖也。为之斗斛以量之,则并与斗斛而窃之;为之权衡以称之,则并与权衡而窃之;为之符玺而信之,则并与符玺而窃之;为之仁义以矫之,则并与仁义而窃之。

  何以知其然邪?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故逐于大盗、揭诸侯、窃仁义并斗斛权衡符玺之利者,虽有轩冕之赏弗能劝,斧钺之威弗能禁。此重利盗跖而使不可禁者,是乃圣人之过也。故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彼圣人者,天下之利器也,非所以明天下也。

  故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擿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掊斗折衡,而民不争;殚残天下之圣法,而民始可与论议。擢乱六律,铄绝竽瑟,塞瞽旷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灭文章,散五采,胶离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毁绝钩绳而弃规矩,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含其巧矣。故曰:大巧若拙。削曾史之行,钳杨墨之口,攘弃仁义,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

  彼人含其明,则天下不铄矣;人含其聪,则天下不累矣;人含其知,则天下不惑矣;人含其德,则天下不僻矣。彼曾、史、杨、墨、师旷、工倕、离朱、皆外立其德而以爚乱天下者也,法之所无用也。

  子独不知至德之世乎?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畜氏、轩辕氏、赫胥氏、尊卢氏、祝融氏、伏牺氏、神农氏,当是时也,民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邻国相望,鸡狗之音相闻,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若此之时,则至治已。今遂至使民延颈举踵,曰:“某所有贤者,”赢粮而趣之,则内弃其亲,而外弃其主之事;足迹接乎诸侯之境,车轨结乎千里之外,则是上好知之过也。上诚好知而无道,则天下大乱矣!

  何以知其然邪?夫弓、弩、毕、弋、机变之知多,则鸟乱于上矣;钩饵、罔罟、罾笱之知多,则鱼乱于水矣;削格、罗落、罝罘之知多,则兽乱于泽矣;知诈渐毒、颉滑坚白、解垢同异之变多,则俗惑于辩矣。故天下每每大乱,罪在于好知。故天下皆知求其所不知,而莫知求其所已知者;皆知非其所不善,而莫知非其所已善者,是以大乱。故上悖日月之明,下烁山川之精,中堕四时之施,惴耎之虫,肖翘之物,莫不失其性。甚矣,夫好知之乱天下也!自三代以下者是已,舍夫种种之民,而悦夫役役之佞,释夫恬淡无为,而悦夫啍啍之意,啍啍已乱天下矣!

  “胠箧”的意思是打开箱子。本篇的主旨跟《马蹄》篇相同,但比《马蹄》更深刻,言辞也直接,一方面竭力抨击所谓圣人的“仁义”,一方面倡导抛弃一切文化和智慧,使社会回到原始状态中去。宣扬“绝圣弃知”的思想和返归原始的政治主张,就是本篇的中心。

  全篇大体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至“而天下始治矣”,从讨论各种防盗的手段最终都会被盗贼所利用入手,指出当时治天下的主张和办法,都是统治者、阴谋家的工具,着力批判了“仁义”和“礼法”。第二部分至“法之所无用也”,进一步提出摒弃一切社会文化的观点,使“绝圣”的主张和“弃知”的思想联系在一起。余下为第三部分,通过对比“至德之世”与“三代以下”的治乱,表达缅怀原始社会的政治主张。

  本篇深刻揭露了仁义的虚伪和社会的黑暗,一针见血地指出“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但看不到社会的出路,于是提出“绝圣弃知”的主张,要摒弃社会文明与进步,倒退到人类的原始状态。这是庄子社会观和政治观的消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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