刬毁魏忠贤墓纪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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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瘅表天道,诛赏昭王纲。伊谁实职之,兰台横秋霜。

道惟锄奸迹,庶以全善良。奉命咨民事,巡察思激扬。

揽辔出郭门,陟睇西山冈。庐舍匝阡陌,各各营农桑。

厥俗一以朴,民气尤悦康。榛莽化兰蕙,无复嗥虎狼。

寻憩古佛刹,绀碧何辉煌。背负诸墓碣,垒垒如北邙。

更是碧云寺,封树皆貂珰。魏奄冢逾制,陵园相颉颃。

穹碑矗霄汉,长松缭垣墙。以彼稔凶恶,万死乌足偿。

搏噬纵鹰犬,汤镬烹鸾凰。天地尽冥晦,白日无辉光。

古多内侍祸,兹祸逾汉唐。国步倏臲卼,社稷旋沦亡。

彼身已寸磔,墓胡留山阳。父老切齿言,竖党皆儿郎。

以其生前圹,树之为幽堂。惜无勇敢士,掊之使其僵。

我闻发上指,冠冲心激昂。及此不锥薙,无乃忤苍苍。

缮疏请明旨,圣德奋乾刚。碑仆墓亦毁,狐兔将安藏。

尧舜除四凶,海宇称平章。诛恶及胜国,来者心自臧。

岩壑煎秽浊,草木回芬芳。聊以佐史笔,宪纪于焉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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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瑗

张瑗,字蘧若,祁门人。康熙辛未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历官江南道监察御史。有《宝廉堂集》。 1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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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已惯天涯莫浪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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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惯天涯莫浪愁,寒云衰草渐成秋。漫因睡起又登楼。
伴我萧萧惟代马,笑人寂寂有牵牛,劳人只合一生休。

已惯天涯莫浪愁,寒云衰草渐成秋。漫因睡起又登楼。
已经习惯了天涯路远的奔波,没必要再添加无谓的忧愁。天又冷了,草又衰了,又是一年秋天来临。不要因为满心的愁绪醒来而又去登楼远眺。

伴我萧萧惟代马,笑人寂寂有牵牛,劳人只合一生休。
一生劳碌,陪伴我的只有代地的老马。就连天上一年才能相聚一次的牛郎也在笑话我的形单影只。忧劳之人只求走完自己的一生才能好好休息。

参考资料:

1、 张秉戍 等.纳兰性德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281-2822、 聂菁菁.纳兰词全编全赏.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3:3743、 子 艮.一生最爱纳兰词.沈阳:沈阳出版社,2009:258-2594、 秦 圃.最美的古诗词.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3:267

已惯天涯莫浪愁,寒云衰草渐成秋。漫因睡起又登楼。
浣溪沙:唐代教坊曲名,后用为词牌名。分平仄两体,字数以四十二字居多。此词为平韵四十二字体。浪愁:空愁,无谓地忧愁。宋杨万里《无题》:“渠侬狡狯何须教,说与旁人莫浪愁。”漫:副词,休、莫、不要。唐杜甫《一百五日夜对月》:“牛女漫愁思,秋期犹渡河。”

伴我萧(xiāo)萧惟代马,笑人寂(jì)寂有牵牛,劳人只合一生休。
萧萧:形容马嘶鸣声。代马:北方所产之马。代,古代郡地,后泛指北方边塞地区。曹植《朔风诗》: “仰彼朔风,用怀魏都。愿骋代马,倏忽北徂。”刘良注:“代马,胡马也。”寂寂:形容寂静。牵牛:即牵牛星,俗称牛郎星。此谓天上的牛郎尚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而作者却难以与妻子团聚,故而这人间的“寂寂”连牛郎也为之发笑。劳人:忧伤之人,这里为自指。《诗经·小雅·巷伯》: “骄人好好,劳人草草。苍天苍天,视彼骄人,矜此劳人。”高诱《淮南子》注: “‘劳,忧也。’‘劳人’即忧人也。”

参考资料:

1、 张秉戍 等.纳兰性德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281-2822、 聂菁菁.纳兰词全编全赏.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3:3743、 子 艮.一生最爱纳兰词.沈阳:沈阳出版社,2009:258-2594、 秦 圃.最美的古诗词.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3:267
已惯天涯莫浪愁,寒云衰草渐成秋。漫因睡起又登楼。
伴我萧萧惟代马,笑人寂寂有牵牛,劳人只合一生休。

  此篇颇含怨情,深切表达出词人长期扈从天涯,有家不得归、有妻不得伴的隐恨。

  上阕开篇,“已惯天涯莫浪愁”,起句便情思精致。词人十分厌恶年年羁旅天涯的生活,这里故作反语。他告诫自己,已经习惯了离别,便不必随便怀愁了。“莫浪愁”三字恰恰说明他正在“愁”,“莫”字只是无力的安慰罢了。“寒云衰草渐成秋”,眼见这凄清景色,又不禁使人愁思满眼。“漫因睡起又登楼”,还是睡吧,不要因为辗转反侧难眠又去登上小楼,以免遥望家乡,心中徒增悲伤。纵然登楼远望,隔着千山万水也是不可能望得到灯下的妻子的。

  下阕烘托出“愁”,并点明“愁”之原因。“伴我萧萧惟代马”,词人行役边塞,陪伴他的唯有代地的战马,故觉“萧萧”。“笑人寂寂有牵牛”,七夕佳节,天上的牛郎和织女天河欢会,世间多少男女执手遥望,而自己与妻子却天各一方,无法团聚,表现了词人有妻不得伴的寂寂之情,连牛郎见了都不禁会发笑。这两句刻画词人“寂寂”之心境形象生动而真切。身边唯战马相伴,天上有牵牛笑窥,孤独寂寞凄凉的心境就形象地描绘出来了。末句的“劳人只合一生休”是一句牢骚之语,表达了词人的埋怨之情。这句全是牢骚与怨气,是全词的高潮。

  此词在自嘲的口吻中流露出对护卫生涯长期羁旅的厌倦,尤其是结句,表达出满腹的牢骚与怨气以及羁旅的劳苦。长年累月地奔波,身心劳顿,又不得不与亲人离散。这相思郁结之情让纳兰备受煎熬,因此更烦闷于无休止的羁旅。词中幽怨隐恨的情感溢满了全文,表达了词人那时最真切的思念之情。

参考资料:

1、 子 艮.一生最爱纳兰词.沈阳:沈阳出版社,2009:258-2592、 《经典读库》编委会.人间最美纳兰词精选.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13: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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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谁道飘零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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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去自经年。
一片晕红才著雨,几丝柔绿乍和烟。倩魂销尽夕阳前。

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去自经年。
谁说花儿凋零不令人生起怜爱之情呢?当年同游之时正是春花竞放的美好时光。而今友人已去,空余自己独身一人。

一片晕红才著雨,几丝柔绿乍(zhà)和烟。倩魂销尽夕阳前。
眼前一片红花刚刚被春雨打湿花瓣,丝丝嫩柳在烟霭中随风摇曳。在夕阳落照前的美景令少女为之梦断魂销。

参考资料:

1、 《经典读库》编委会编著,人间最美纳兰词精选,江苏美术出版社,2013.11,第242-243页 2、 陈水云著,唐宋词在明末清初的传播与接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10,第390页

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去自经年。
飘零:飘落零散。旧游:昔日之游。断肠人:形容伤心悲痛到极点的人。经年:一年或一年以上。

一片晕红才著(zhuó)雨,几丝柔绿乍(zhà)和烟。倩魂销尽夕阳前。
晕红:形容海棠花的色泽。才:一作“疑”。著雨;春雨微著。柔绿:柔嫩的绿柳。一说嫩绿的叶子。倩魂:指少女美好的心魂。销尽:茫然若失。销尽;消散。

参考资料:

1、 《经典读库》编委会编著,人间最美纳兰词精选,江苏美术出版社,2013.11,第242-243页 2、 陈水云著,唐宋词在明末清初的传播与接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10,第390页
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游去自经年。
一片晕红才著雨,几丝柔绿乍和烟。倩魂销尽夕阳前。

  词游在笔下着力表现其伤春惜花的意绪,同时也借花写游,“倩魂销尽夕阳前”既是惜花之凋谢,也是伤游之辞世。

  “谁道飘零不可怜”起句就将游带进一个绚烂的暮春时节。繁花满天,一树树的海棠花竞相开放喧嚷嬉戏,祥宁中飘渺着生命的灵动。这凄婉的美丽令游怜爱叹息。古游论词的结构,妙在断断续续,不接而接。“谁道飘零不可怜”句,就具有如此之妙。它与下面两句,一写回忆,一写现实,看似不接,实则词意紧紧相接。一样的飘零,不一样的感觉。既突出了如今内心的悲凉,又为描写现在的情景作了铺垫。

  词游一反上片写景下片抒情的通常写法,一开篇就道出了自己的感触“谁道飘零不可怜”,可谓别出心裁让游耳目一新,不觉眼前一亮。第二拍“旧游时节好花天”,词游随即点明这是故地重游,相似的景物自然很容易勾起游美好的回忆。但词游并没有描述当时的情景,只用了“好花天”三个字写出了相同的时令和场景。可如今物是游非,怎不叫游断肠。这里用的是隐显手法。作者只写游览的天气,而把佳游的容貌与动作,则全部隐藏起来,让读者自己去想象。这种写法,可谓绝顶高明,用“隐”来激发想象,从而拓展了“显”的意境。

  下片转入写景,“一片晕红才著雨,几丝柔绿乍和烟”用如烟绿柳衬雨后红花。晕字用得极妙,既写出了花色彩的变化,也写出了游在花丛中的独特感受。下片结“倩魂销尽夕阳前”。用拟游的手法写落花,怜惜之情溢于言表。以夕阳为背景,显得格外凄美。还照应了上片起句,使全词浑然一体、余味无穷。词意凄绝,充溢着无可奈何的情绪。这里词游以生动的比喻,进一步把集合着悲凉、痛苦、伤心、悔恨,交织着绝望与希望的感情,推向了高潮。

  词游虽然写的是情,但其中也渗透着游生哲理。其实销尽的又何止是花魂。花落春去,逝去的还有美妙的时光、美好的青春年华和那转瞬即逝的爱情,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红尘一梦,再美的绽放也是过往,终将飘零,诗词的境界就是在刹那中见终古,在微尘中显大千,在有限中寓无限。

  此篇词极婉媚空灵,恍惚迷离,令游荡气回肠。

参考资料:

1、 张秉戍,纳兰词笺注,北京出版社,1996年10月第1版,第2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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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征君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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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奇逢,字启泰,号钟元,北直容城入也。少倜傥,好奇节,而内行笃修;负经世之略,常欲赫然著功烈,而不可强以仕。先是,高攀龙、顾宪成讲学东林,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及天启初,逆奄魏忠贤得政,叨秽者争出其门,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由是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顺昌、缪昌期次第死厂狱,祸及亲党。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张果中倾身为之,诸公卒赖以归骨,世所传“范阳三烈士”也。

  方是时,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辽,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奇逢密上书承宗,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忠贤大惧,绕御床而泣,以严旨遏承宗于中途。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不起,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使元仪先之,奇逢亦不应也。其后畿内盗贼数骇,容城危困,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而弦歌不辍。

  入国朝,以国子祭酒征,有司敦趣,卒固辞。移居新安,既而渡河,止苏门百泉。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逆率子弟躬耕,四方来学,愿留者,亦授田使耕,所居遂成聚。

  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以象山、阳明为宗,及晚年,乃更和通朱子之说。其治身务自刻砥,执亲之丧,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人无贤愚,苟问学,必开以性之所近,使自力于庸行。其与人无町畦,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野夫牧竖,必以诚意接之,用此名在天下,而人无忌嫉者。方杨、左在难,众皆为奇逢危,而忠贤左右皆近畿人,夙重奇逢质行,无不阴为之地者。鼎革后,诸公必欲强起奇逢,平凉胡廷佐曰:“人各有志,彼自乐处隐就闲,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居夏峰二十有五年,卒,年九十有二。

  河南北学者,岁时奉祀百泉书院,而容城与刘因、杨继盛同祀,保定与孙文正承宗、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天下无知与不知,皆称曰夏峰先生。

  赞曰: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征君尝语人曰:“吾始自分与杨、左诸贤同命,及涉乱离,可以犯死者数矣,而终无恙,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征君论学之书甚具,其质行,学者谱焉,兹故不论,而独著其荦荦大者。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先生力辞不就,众皆惜之,而少师再用再黜,讫无成功,《易》所谓“介于石,不终日”者,其殆庶几耶。

  孙奇逢,字启泰,号钟元,北直容城入也。少倜傥,好奇节,而内行笃修;负经世之略,常欲赫然著功烈,而不可强以仕。先是,高攀龙、顾宪成讲学东林,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及天启初,逆奄魏忠贤得政,叨秽者争出其门,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由是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顺昌、缪昌期次第死厂狱,祸及亲党。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张果中倾身为之,诸公卒赖以归骨,世所传“范阳三烈士”也。
  孙奇逢,字启泰,号钟元,是北直隶容城人。少年时风流倜傥,喜欢奇特的节操,同时又居家的言行诚恳而美好;自负有着经世之略,常常想要建立显赫的功业,而又不愿勉强出来做官。十七岁,在万历二十八年考顺天乡试考中。在这之前,高攀龙、顾宪成在东林讲学,海内有名节的士大夫常常追随他们。到了天启初年,逆贼魏忠贤把持朝政,贪官污吏争相巴结他成为他的门下走狗,而又把东林诸君子为看做是朋党。由此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顺昌、缪昌期先后死在东厂监狱,祸事连坐到亲人朋友。而孙奇逢偏和定兴的鹿正、张果中尽力地设法救助,死难诸公最终有赖他们才得以寻回遗体,这就是世间所传“范阳三烈士”。

  方是时,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辽,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奇逢密上书承宗,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忠贤大惧,绕御床而泣,以严旨遏承宗于中途。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不起,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使元仪先之,奇逢亦不应也。其后畿内盗贼数骇,容城危困,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而弦歌不辍。
  在这时,孙承宗凭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的身份负责蓟、辽两地的军事事务,孙奇逢的朋友归安(地名)的茅元仪和鹿正的儿子子善继都在孙承宗幕府。孙奇逢悄悄给孙承宗上书,承宗用军事名义上疏请求进京见驾。魏忠贤很害怕,绕着皇帝御床哭泣,最后用严厉旨意把承宗截留在半路不得回京。而世人由于这个事情更加看重孙奇逢的大义。御史和巡抚都交相上疏推荐孙奇逢出来做官,但孙奇逢不愿做,孙承宗想上疏请用职方的官位来起用孙奇逢辅佐军事,让茅元仪先出来做官,孙奇逢也不答应。后来京城管辖的地区内盗贼多次骚动,容城危困,于是孙奇逢带着全家进入易州五公山隐居,他的门生亲故跟着以保护他的多达几百家,孙奇逢制定规程部署防守,同时又不停地读书教化。

  入国朝,以国子祭酒征,有司敦趣,卒固辞。移居新安,既而渡河,止苏门百泉。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逆率子弟躬耕,四方来学,愿留者,亦授田使耕,所居遂成聚。
  到了清朝时代,官府用国子祭酒的官职来征召他,有关部门敦促他,最后他还是坚决推辞。后来搬家到新安,已经渡过河(黄河?),留住在苏门百泉。水部郎马光裕把夏峰田庐奉送给他,他接受了并率领子弟耕种,四方来求学的人,愿留下来的人,也授给田地让他耕种,他所居住的地方于是成为了村落。

  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以象山、阳明为宗,及晚年,乃更和通朱子之说。其治身务自刻砥,执亲之丧,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人无贤愚,苟问学,必开以性之所近,使自力于庸行。其与人无町畦),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野夫牧竖,必以诚意接之,用此名在天下,而人无忌嫉者。方杨、左在难,众皆为奇逢危,而忠贤左右皆近畿人,夙重奇逢质行,无不阴为之地者。鼎革后,诸公必欲强起奇逢,平凉胡廷佐曰:“人各有志,彼自乐处隐就闲,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居夏峰二十有五年,卒,年九十有二。
  孙奇逢开始和鹿善继讲学,把陆九渊王阳明的学说作为宗旨,到了晚年,就融会贯通朱熹的学说。他修身一定刻苦磨练,守父母的丧期,是率领兄弟在墓旁建草庐居住共六年。无论贤能愚笨的人,如果来问学,必定用性之所近来启发他,使他自己努力做好日常之事。他对人从来不摆架子,即使是兵卒工人商人农夫牧童,也一定会诚心对待,由于这样天下闻名,却没有谁嫉妒他。正值杨涟、左光斗受难时,大家都为孙奇逢感到危急,而魏忠贤身边的人都是京师附近的人,向来敬重孙奇逢的品质德行,全都悄悄为他留有余地不过分追逼。

  河南北学者,岁时奉祀百泉书院,而容城与刘因、杨继盛同祀,保定与孙文正承宗、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天下无知与不知,皆称曰夏峰先生。
  清朝取代大明以后,各位名士都想硬要孙奇逢出来做些事情,平凉的胡廷佐说:“人各有志,他自己乐于享受隐居闲散的生活,为什么一定要他和我们这些人一样呢(估计他们是想反清复明)?”在夏峰居住了二十五年后,死了,享年九十二岁。黄河两岸的学者,逢年过节就在百泉书院奉祀孙奇逢,而容城的同刘因、杨继盛一起祭祀,保定的同孙文正承宗、鹿忠节善继忆起在学宫祭祀,天下无论知与不知,皆称孙奇逢为夏峰先生。

  赞曰: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征君尝语人曰:“吾始自分与杨、左诸贤同命,及涉乱离,可以犯死者数矣,而终无恙,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征君论学之书甚具,其质行,学者谱焉,兹故不论,而独著其荦荦大者。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先生力辞不就,众皆惜之,而少师再用再黜,讫无成功,《易》所谓“介于石,不终日”者,其殆庶几耶。
  赞(一种文体)说:我的哥哥百川从夏峰的学者那里听说,孙奇逢曾经对人说:“我开始自己料想与杨涟、左光斗诸贤是一样的命运(即下狱被害),待到后来经历离乱,能进入死亡的次数有好几次,然而最终还是安然无恙,因此学贵知命而不惑。”孙奇逢论学的书很多,他的品质操行,学者们都记述了,所以这里就不再讲了,而单单记述他那些分明的大行。正当高阳孙承宪把军事委托给孙奇逢,他尽力推辞不去担任,大家都认为这很可惜,而孙承宪两次被起用两次被罢免,到头来无所成功,《易》所说的“介于石,不终日”,大概就是这样吧。

  孙奇逢,字启泰,号钟元,北直容城入也。少元(tì)(tǎng),好奇节,而内行笃(dǔ)修;负经世之略,常欲赫(hè)然著功烈,而不可强以仕。先是,高攀龙、顾宪成讲学东林,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及天启初,逆奄(yǎn)魏忠贤得政,叨秽(huì)者争出其门,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由是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顺昌、缪(miào)昌期次第死厂狱,祸及亲党。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张果中倾身为之,诸公卒赖以归骨,世所传“范阳三烈士”也。
  孙征君:孙奇逢,字启泰,一字钟元,明清之际学者,明亡后隐居,清廷屡征不出,与黄宗羲、李颙并称三大儒,著有《理学宗传》、《夏峰先生集》等。征君称朝廷征聘不出的隐士为“征君”,“又称“征士”。北直:即北直隶。旧称直属国都的地区为直隶。明代永乐皇帝迁都北京后,以直属北京的地区为北直隶,直属“留都”南京的地区为南直隶。北直隶包括今北京、天津及河北大部、河南、山东小部地区。容城:今河北省容城县。元傥:豪放洒脱。内行:居家的言行。笃修:诚恳而美好。著功烈:行显赫的功业。高攀龙:字存之,无锡人,明代万历年间(—)进士,天启年间(—)因反对魏忠贤被革职,讲学无锡东林书院,为东林党领袖之一,后魏忠贤派人前往抓捕,投水而死。顾宪成:字叔时,无锡人,万历年间(—)进士,官至吏部郎中,后被革职,与高攀龙等同讲学于东林书院,世称“高顾”,亦为东林党领袖之一。名义:名节。叨“通“饕”,贪焚。叨秽者:指贪官污吏。杨涟:字文儒,号大中,应山(今湖北省应山县)人,曾上疏数魏忠贤二十四大罪,被逮下狱,死于狱中。左光斗:字遗直,号浮丘,年(万历三十五年)进士,官至左佥都御史。天启年间(—)为魏忠贤所害,死于狱中,追谥忠毅。魏大中:字孔时,嘉善(今浙江省嘉善县)人,因疏劾魏忠贤下狱,死狱中。缪昌期:字当时,江阴(今江苏省江阴县)人,为魏党诬陷被捕,死于狱中。鹿正:明末文学家鹿善继之父,定兴(今河北省定兴县)人。曾倾家营救杨涟、左光斗,时称鹿太公。张果中:字子度,新城(今河北省新城县)人。杨涟、左光斗入狱后,孙奇逢、鹿正及张果中商议,募捐得数千金,入京营救,杨、左死狱中,营救未成。后周顺昌被捕,孙奇逢又筹金数百加以营救,周顺昌死,孙奇逢就以筹金为他办丧事。范阳:古郡名,辖区相当今北京大部,及天津、河北保定部分地区。容城、定兴、新城俱属古范阳郡。烈士:古时指有志功业,壮怀激烈之士为烈士,与今义不同。

  方是时,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jì)、辽,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奇逢密上书承宗,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忠贤大惧,绕御床而泣,以严旨遏(è)承宗于中途。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不起,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使元仪先之,奇逢亦不应也。其后畿(jī)内盗贼数骇(hài),容城危困,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而弦歌不辍。
  孙承宗:字稚绳,高阳(今河北省高阳县)人,万历年间(—)进士,天启(—)初年,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辽(包括顺天、保定、辽东等地),后为魏忠贤排挤去职。年(崇祯十一年)清兵攻高阳,孙率家人守城拒敌,城破自杀。经略:明代有重要军务时,特设经略,负责一个地区的军务。茅元仪:字止生,归安(今浙江省吴兴县东南)人。鹿善继:字伯顺,定兴人,明末文学家。万历年间(—)进士,曾支持东林党人的斗争。明亡,清兵攻定兴,城陷被害。著有《无欲斋诗抄》等。疏请入见:上疏请求进京见驾。台垣:台院,即御史。当时御史黄宗昌、巡抚张其平等,都上奏章推荐孙奇逢。交荐屡征:交相推荐,屡次征聘。职方:官名。当时在兵部设职方司,掌管疆域地图等。赞:辅助。易州:古州名,治所在今河北省易县。五公山:在易县西。教条:劝谕性的条规。弦歌:古代读诗,用琴瑟伴奏者称“弦歌”,后即泛指儒家的礼乐文化教育。

  入国朝,以国子祭酒征,有司敦(dūn)趣,卒固辞。移居新安,既而渡河,止苏门百泉。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逆率子弟躬耕,四方来学,愿留者,亦授田使耕,所居遂成聚。
  国朝:古人称当朝为国朝,此指清朝。国子祭酒:学官名,为旧时最高学府国子监的主持人。敦趣:即敦促。新安:旧县名,治所在今河北安新县。百泉:在河南辉县西北的苏门山麓,为休养游览胜地。水部郎:工部属员,掌水利等事。马光裕:字绳诒,山西安邑(今运城县)人。奉:奉送。夏峰:苏门山诸峰之一。聚:村落。

  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以象山、阳明为宗,及晚年,乃更和通朱子之说。其治身务自刻砥(dǐ),执亲之丧,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人无贤愚,苟问学,必开以性之所近,使自力于庸行。其与人无町(tǐng)(qí),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yǔ)野夫牧竖,必以诚意接之,用此名在天下,而人无忌嫉者。方杨、左在难,众皆为奇逢危,而忠贤左右皆近畿(jī)人,夙重奇逢质行,无不阴为之地者。鼎革后,诸公必欲强起奇逢,平凉胡廷佐曰:“人各有志,彼自乐处隐就闲,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居夏峰二十有五年,卒,年九十有二。
  象山:陆九渊,字子静,江西金溪人,曾讲学于象山(在今江西省贵溪县西南),世称象山先生,南宋哲学家。陆九渊也讲理,但不承认程朱所讲的客观绝对的“天理”,而主张“心即理”,是一种主观唯心主义的哲学思想。阳明:王守仁,字伯安,余姚(今浙江省余姚县)人,曾居故乡阳明洞中,世称阳明先生,明代哲学家。王守仁继承发展了陆九渊的学说,强调“心明便是天理”,否认心外有理,提倡“致良知”,认为封建伦常道德观念,都是人们生而有之的禀性(即“良知”)。王阳明的这种主观唯心主义学说在明中后期形成学派,影响很大。和通:融和贯通。朱子:朱熹,字元晦,号晦庵,婺源(今江西省婺源县)人。南宋理学家,主张存在客观绝对的“天理”,而“天理”的内容又不外三纲五常;主张“存天理,灭人欲”,以维系封建的纲常秩序。朱熹的学说源于北宋程颢、程颐的学说,故与二程之学合称“程朱理学”,在明清时代被尊为官方哲学,影响极大。刻砥:刻苦磨炼。开:启发。庸行:日常行事。町畦:界限。“无町畦”意为不摆架子。牧竖:牧童。旧称童仆为“竖”。阴为之地:暗中为他留下余地,不过分逼迫。地:地步,余地。鼎革:改旧换新,旧时多指改朝换代,此处指明亡清立。平凉:今甘肃省平凉县。吾侪(chái柴):我辈。

  河南北学者,岁时奉祀(sì)百泉书院,而容城与刘因、杨继盛同祀,保定与孙文正承宗、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天下无知与不知,皆称曰夏峰先生。
  刘因:字梦吉,号静修,容城人,宋元之际学者,著有《静修集》。杨继盛:字仲芳,号椒山,容城人,嘉靖年间(—)进士,因弹劾严嵩而被害。

  赞曰: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征君尝语人曰:“吾始自分与杨、左诸贤同命,及涉乱离,可以犯死者数矣,而终无恙,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征君论学之书甚具,其质行,学者谱焉,兹故不论,而独著其荦(luò)荦大者。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先生力辞不就,众皆惜之,而少师再用再黜,讫无成功,《易》所谓“介于石,不终日”者,其殆庶几耶。
  分:料想。质行:品质操行。谱:记述。荦荦:分明。孙少师:即孙承宗。少师一般为大官加衔,并无实职。“介于石,不终日”:语出《易经·豫》。“介于石”,《说文·通训定声》认为“介”假借为“扴”,《朱子语类》:“介于石,言两石相摩击而出火之意。”殆:大概。庶:差不多。该句意为孙承宗的遭遇大概就近似《易经》所说的“介于石,不终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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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桑子·谁翻乐府凄凉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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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是谁在翻唱著凄切悲凉的乐府旧曲?风萧萧肃肃,雨潇潇洒洒,房里点燃的灯烛又短瘦了,一个凄苦孤独的一夜,在烛泪中逝去。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不知道是什么事萦绕心怀,难以放下,醒时醉时都一样无聊难耐,就是梦里也没有到过谢桥。

参考资料:

1、 梦远主编,方鸣出版.纳兰词全解:中国华侨出版社,2013-11:《采桑子(谁翻乐府凄凉曲)》,134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xiāo)
翻乐府:指填词。翻,按曲调作歌词。

不知何事萦(yíng)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萦怀抱:萦绕在心。谢桥:谢娘桥。相传六朝时即有此桥名。谢娘,未详何人,或谓名妓谢秋娘者。诗词中每以此桥代指冶游之地,或指与情人欢会之地。

参考资料:

1、 梦远主编,方鸣出版.纳兰词全解:中国华侨出版社,2013-11:《采桑子(谁翻乐府凄凉曲)》,134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纳兰的词中有一部分爱情词很朦胧,又无本事可寻,所以很难确定其所指。这首词便是这样。从词里所描写的情景来看,很像是对一位情人的深深怀念。通篇表达了一种百无聊赖的意绪。此阕《采桑子》无一字绮词艳语,而当中哀艳凄婉处又动人心魄,明说是“瘦尽灯花又一宵”,然而憔悴零落的又何止是灯花而已?不是不知何事萦怀抱,而是知道也无能为力。解得开的就不叫心结,放得下的又怎会今生今世意难平?纳兰容若这样深情的男子,哀伤如雪花,漫天飞舞不加节制,悼亡之作苏子之后有纳兰,可是容若之后谁还能做悼亡的凄凉曲?嫁了这样的男人不要想着白头到老,因为情深天也妒,注定要及早谢幕留爱情佳话来让人怀念。

  上阕侧重写景,刻画了萧萧雨夜,孤灯无眠,耳听着风声、雨声和着凄凉乐曲声的氛围与寂寞难耐的心情;

  下阕侧重写不眠之夜,孤苦无聊的苦情。词情凄惋徘恻,哀怨动人。下阕紧承上片“瘦尽灯花又一宵”,扣住彻夜未眠,进一步诉说自己百无聊赖的心绪:“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不知道何事萦绕心怀?清醒时意兴阑珊;沉醉也难掩愁情。无论是清醒或是沉醉,那个人始终忘不掉。

  晏小山《鹧鸪天》词有“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句,不知是何因缘,连一贯严谨的理学家程颐都拜倒其冶艳之下,极之赞许。容若此处更翻小山语意:“梦也何曾到谢桥?”纵能入梦,就真能如愿到访谢桥,与伊人重聚吗?相较于小山的梦魂自由不羁能踏杨花与伊人欢会的洒然,容若的孤苦凄凉斑然若现,以此句结全篇,语尽而意不尽,意尽而情不尽。

  整首词以清婉笔调写相思,相思也仿佛临风而动,萦人怀抱。风也萧萧,雨过天晴也萧萧,醒也无聊,醉也无聊,又是凄凉又是缠绵,并非雕琢之语。灯光瘦尽亦是人神伤消瘦,一字镂尽风神,尽得其妙。

参考资料:

1、 梦远主编,方鸣出版.纳兰词全解:中国华侨出版社,2013-11:《采桑子(谁翻乐府凄凉曲)》,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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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若赓断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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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万历中,钱若赓守临江,有异政。有乡人持一鹅入市,寄店中后他往。还,索鹅,店主赖之,云:“群鹅我鹅也。”乡人不平,讼于官。公令人取店中鹅,计四只,各以一纸,给笔砚,分四处,令其供状。人莫不讶之。食顷,使人问鹅供不?答曰:“未。”又顷,下堂视之,曰:“状已供矣。”手指一鹅曰:“此乡人鹅。”众人怪之,守曰:“乡人鹅食草,粪色青;店鹅食谷粟,粪色黄。”店主服罪。
明万历中,钱若赓守临江,有异政。有乡人持一鹅入市,寄店中后他往。还,索鹅,店主赖之,云:“群鹅我鹅也。”乡人不平,讼于官。公令人取店中鹅,计四只,各以一纸,给笔砚,分四处,令其供状。人莫不讶之。食顷,使人问鹅供不?答曰:“未。”又顷,下堂视之,曰:“状已供矣。”手指一鹅曰:“此乡人鹅。”众人怪之,守曰:“乡人鹅食草,粪色青;店鹅食谷粟,粪色黄。”店主服罪。
  万历(明神宗年号)年间,钱若赓做临江郡的行政长官。有个乡下人拿着鹅到集市上,寄存在客店中,去别的地方。这个乡下人回来后索要自己的鹅,店主抵赖,说:“这群鹅都是我的鹅。”乡下人不服,到衙门去告状。钱若赓命人取来店里的鹅,共计四只,各给它们一张纸,笔、砚,分在四个地方,让它们写供状。人们没有不感到惊讶的。一顿饭的时间,派人问鹅写完供状没有?差役回答说:“没有。”又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到堂下看看,说:“鹅已经招供了。”并指着一只鹅说:“这是乡下人的鹅。”人们感到很奇怪,钱若赓说:“乡下人的鹅吃野草,粪便的颜色是青色的;店主的鹅吃谷物粮食,粪便的颜色是黄色的"。店主于是认罪。
明万历中,钱若赓(gēng)守临江,有异政。有乡人持一鹅入市,寄店中后他往。还,索鹅,店主赖之,云:“群鹅我鹅也。”乡人不平,讼(sòng)于官。公令人取店中鹅,计四只,各以一纸,给笔砚(yàn),分四处,令其供状。人莫不讶之。食顷,使人问鹅供不?答曰:“未。”又顷,下堂视之,曰:“状已供矣。”手指一鹅曰:“此乡人鹅。”众人怪之,守曰:“乡人鹅食草,粪色青;店鹅食谷粟(sù),粪色黄。”店主服罪。
  守:太守。持:拿着。 索:讨取。状:表达。食顷:一顿饭的时间。不:同“否”,没有。万历:明神宗的年号。临江:在今江西省境内。讼:诉讼,告状。于:向。公:指钱若赓。索:索要。其:它们。少顷:一会儿。因:于是。盖:原来。莫不讶之:人们没一个不感到惊讶。众人怪之:人们都感到很奇怪。
明万历中,钱若赓守临江,有异政。有乡人持一鹅入市,寄店中后他往。还,索鹅,店主赖之,云:“群鹅我鹅也。”乡人不平,讼于官。公令人取店中鹅,计四只,各以一纸,给笔砚,分四处,令其供状。人莫不讶之。食顷,使人问鹅供不?答曰:“未。”又顷,下堂视之,曰:“状已供矣。”手指一鹅曰:“此乡人鹅。”众人怪之,守曰:“乡人鹅食草,粪色青;店鹅食谷粟,粪色黄。”店主服罪。

  明朝万历年间,钱若赓就任临江府(今江西省清江县西临江镇)知府。

  一天,一个乡下人拎了一只鹅到城里,为了办事方便,便将鹅寄存在一家旅店里。可是,当他办完事回来取鹅时,那店主竟耍赖说:“那群鹅是我养的,没你的鹅!”乡下人气愤与店主评理。但由于他没有文化,笨嘴拙舌的,辩不过伶牙俐齿的店主,只好跑到衙门去击鼓告状。

  知府钱若赓细心听了乡下人的申述,立即命令手下人将店里的4只鹅全部取来,分关四处,每处配给一张纸、一支毛笔、一方砚台,说是让这些鹅招供各自属于谁。

  鹅又怎么能自己招供?真是天大的笑话。城里的老百姓听到这个消息,都十分好奇地前来观看,连府中差役对钱若赓这种独特的审案方式也感到惊异和纳闷,无不替他捏了一把汗。

  钱若赓似乎对案子漫不经心,刚布置完毕,就若无其事地用餐去了。过了一会儿,他派人出来探问;“鹅招供了没有?”

  不久,钱若赓步出内室,亲自下堂巡视分关着的鹅,他看过以后,微笑着颔首捋须,自言自语:“嗯,好,好,它们已经招供啦。”差役们望过去,只见4只鹅除各自拉了些屎外,纸笔砚台丝毫未动。他们真的不知道钱知府卖的什么“关子”。突然,钱知府伸手指向其中的一只鹅,语气肯定地说道:“这只就是那乡下人的!”

  钱若赓确实说对了。

  钱若赓并不认识乡下人的鹅,他的判断是如何作出来的呢?原来,他是位富有生活经验的官吏。他知道,乡下的鹅吃的是野草,粪便是清淡的;城里的鹅吃的是谷子,粪便呈现黄色。要确定鹅的主人是乡下的还是城里的,只要查看一下鹅粪便一清二楚。

  钱若赓把自己断案的依据讲出后,那个贪婪而又狡猾的店主顿时脸色煞白,连忙磕头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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