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英

木兰花慢·送翁五峰游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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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秋云万里,算舒卷、总何心。叹路转羊肠,总营燕垒,霜满蓬簪。愁侵。庾尘满袖,便封侯、那羡汉淮阴。一醉莼丝脍玉,忍教菊老松深。
离音。又听西风,金井树、动秋吟。向暮江目断,鸿飞渺渺,天色沈沈。沾襟。四弦夜语,问杨琼、往事到寒砧。争似湖山岁晚,静梅香底同斟。

送秋云万里,算舒卷、总何心。叹路转羊肠,人营燕垒,霜满蓬簪。愁侵。庾尘满袖,便封侯、那羡汉淮阴。一醉莼丝脍玉,忍教菊老松深。
卷:一本作“卷舒”。断:一本作“短”。

离音。又听西风,金井树、动秋吟。向暮江目断,鸿飞渺渺,天色沈沈。沾襟。四弦夜语,问杨琼、往事到寒砧。争似湖山岁晚,静梅香底同斟。

送秋云万里,算舒卷、总何心。叹路转羊肠,人营燕垒,霜满蓬簪。愁侵。庾尘满袖,便封侯、那羡汉淮阴。一醉莼丝脍玉,忍教菊老松深。
离音。又听西风,金井树、动秋吟。向暮江目断,鸿飞渺渺,天色沈沈。沾襟。四弦夜语,问杨琼、往事到寒砧。争似湖山岁晚,静梅香底同斟。

  《木兰花慢》,唐教坊曲,从双调《木兰花》演变而来。《乐章集》入“南吕调”。双调,一百零一字,前片十句五平韵,后片十句七平韵,为定格。还有前片四平韵,后片六平韵的,系慢调变格。此词为定格。

  “翁五峰”,即翁宾旸,福建崇安人,或言钱塘人。“江陵”,在湖北省。贾似道督师湖北,翁为贾之幕客,所以有江陵、鄂渚之游。  

  “送秋”两句述送别。两句是说:秋云滚滚,密布万里,像似天也知道我要送五峰去江陵前线,所以布下重云劝阻,但是就算是晴空万里,现在我们也无心去欣赏了。“叹路转”三句,设想五峰旅途劳累。嗟叹五峰为了赶赴前线去必须走偏僻的小路,行旅中的营垒也简陋得像燕子窝那样狭隘;每天赶路,又事务繁忙,一定会使他凭空添上满头白发。“愁侵”三句,点五峰赴江陵的任务。“庾尘”,露天储粮处,称作“庾”;“尘”,即糠尘也。战时军中粮食只能露天堆放,便于搬运,这次翁五峰从旱路赶赴江陵,就是押运一批军粮。此言他因为任务重而愁白了头,但他认真监督,并且亲自参加搬运粮草,所以连双袖沾满糠尘也管不得。这种艰苦的军旅生活,即使积军功被封为像韩信那样的淮阴侯,也不会使人羡慕,因为这是劳苦功高理所应得的赏赐啊。“一醉”两句,述眼前送别宴。言宴中摆上来吴地的当令名菜:莼丝羹、鲈鱼脍,以期一醉,并劝五峰说:你难道能忍心抛下这儿傲霜的菊花圃、葱郁的松树林,任其荒芜,不管而去?两句用张翰思乡、陶潜归隐的典故,希望五峰不要慕恋功名,早日归来,再享田园之乐。上片送别时联想、感叹。  

  “离音”三句,即景生情。此处是说:西风吹落梧桐叶,这簌簌的落叶声,不但在哀伤秋天的无情,也是悲叹五峰即将别离啊!“向暮江”四句,别情难离。言词人今在江边送别五峰,不觉已到了天色灰暗的日暮时分,见鸿雁飞踪渺渺,想到他俩分别在即,今后天各一方,音讯渺茫,不由得泪沾胸襟。“四弦”两句,席上畅论今古。“四弦”,即琵琶。“杨琼”,似指唐宋时爱国名将杨延昭、秦琼,这里借喻翁五峰。宴席至晚未散,且有琵琶声声,哀诉似语,用以侑酒。词人希望五峰能像秦琼、杨延昭一样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两个人谈起往事,一直可以追溯到贫寒之交的年代。由此可见吴、翁两人并非泛泛之交。“争似”两句,转而叙另一次宴会,作一对比。此处是说:这一次匆匆筹办的送别宴,怎能比得上有一回岁末在杭州西湖边梅树下的寂静处,大家交盏同饮时那样的自在快乐呢?下片悲别离,叙友情。  

  周密《浩斋雅谈》卷下:“翁孟寅宾旸尝游维扬,时贾师宪(似道)开帷阃,甚前席之。其归,又置酒以饯。宾旸即席赋《摸鱼儿》,师宪大喜,举席间饮器凡数十万,悉以赠之。”相比之下,梦窗与似道就只有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所以能洁身自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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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秋华·七夕前一日送人归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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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西风,打秋林枣熟,还催人去。瓜果夜深,斜河拟看星度。匆匆便倒离尊,怅遇合、云销萍聚。留连,有残蝉韵晚,时歌金缕。
绿水暂如许。奈南墙冷落,竹烟槐雨。此去杜曲,已近紫霄尺五。扁舟夜宿吴江,正水佩霓裳无数。眉妩。问别来、解相思否。

数日西风,打秋林枣熟,还催人去。瓜果夜深,斜河拟(nǐ)看星度。匆匆便倒离尊,怅遇合、云销萍聚。留连,有残蝉韵(yùn)晚,时歌金缕。
星度:指传说中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销:一本作“消”。

绿水暂如许。奈南墙冷落,竹烟槐雨。此去杜曲,已近紫霄(xiāo)尺五。扁舟夜宿吴江,正水佩霓裳无数。眉妩。问别来、解相思否。
眉妩:谓眉样妩媚可爱。典出《汉书·张敞传》“张敞画眉”。

数日西风,打秋林枣熟,还催人去。瓜果夜深,斜河拟看星度。匆匆便倒离尊,怅遇合、云销萍聚。留连,有残蝉韵晚,时歌金缕。
绿水暂如许。奈南墙冷落,竹烟槐雨。此去杜曲,已近紫霄尺五。扁舟夜宿吴江,正水佩霓裳无数。眉妩。问别来、解相思否。

  《惜秋华》,梦窗词入夹钟商。双调,九十三字,上片四仄韵,下片六仄韵。《梦窗词集》收此词调五首,也因句逗有异可分为三格:上片八句,下片九句一格;上下片各九句一格;上片十句,下片九句一格。

  “七夕”词除此之外,梦窗集中尚有《六么令·七夕》、《荔枝香近·七夕》、《秋蕊香·七夕》、《诉衷情·七夕》、《惜秋华·七夕》、《醉蓬莱·七夕和方南山》、《凤栖梧·甲辰七夕》等七首词,可以互相参阅。

  “盐官”,即浙江海宁县。三国吴时置盐官县,其后历代名之,元升县为州,改为海宁州,即今海宁。据《宋史·地理志》:两浙路临安府县九盐官,上绍兴,中升畿。 

  “数日”三句。“枣”者,早也。扣题送人归盐官。此言连日西风紧吹,打落了成熟的枣子,似乎在催促友人早早回“盐官”去。“瓜果”两句,点题“七夕前一日”。此处是说:明天就是“乞巧”夜,所以现在就要准备好祭祀用的瓜果,准备明晚仰视天河,看牛郎织女鹊桥会。从以上五句,读者可体会到词人所送的人,他“归盐官”是去与亲人团聚的。因此要催他早早归去;并喻之牛郎会织女。“匆匆”两句,词人感叹。词人送人分别在即,他倒上两杯离别酒对饮,并祝其旅途平安,且又惆怅地叹息着:人生真是离合无常,我们俩好像那空中的白云,水中的浮萍,聚散两依依。“留连”三句。言两人离别依依难舍,所以听到树上寒蝉凄切的鸣声,就好像听到了它在唱着劝人及时行乐的《金缕曲》。上片紧扣“送人”。 

  “绿水”三句,别时之言。词人说:现在我们还暂时相聚在岸边,很快你就要乘舟而归“盐官”。你走之后,旧居南墙外的竹林中,槐树荫里那些我们经常相聚的地方,很快就会冷冷清清。“此去”两句,点出友人去处。“杜曲”,在长安县南,为唐时杜氏世居之处,这里借喻“盐官”;“紫宵”,指京城临安。此言友人回到盐官之后,从那里到临安就非常近。两句也暗示友人已有机会入京去为官吏。“扁舟”两句。言词人估计:友人今晚的行舟将会在吴江上留宿,如果他夜晚观赏吴江水景,在月光照射下,吴江上水波粼粼,好像有无数个飘动着佩带,在跳着《霓裳羽衣舞》的仙子一样。“眉妩”两句,为友人盐官家人设问。此处是说:友人到家后,亲人定会兴高采烈,并且询问你,在分别后可在想念我吗?下片从离别后生发开去。另据词中的“夜宿吴江”,可猜测到,词人送友之处是在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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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蜡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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蟫叶黏霜,蝇苞缀冻,生香远带风峭。岭上寒多,溪头月冷,北枝瘦、南枝小。玉奴有姊,先占立、墙阴春早。初试宫黄澹薄,偷分寿阳纤巧。
银烛泪深未晓。酒钟悭、贮愁多少。记得短亭归马,暮衙蜂闹。豆蔻钗梁恨袅。但怅望、天涯岁华老。远信难封,吴云雁杳。

(yín)叶黏霜,蝇苞缀(zhuì)冻,生香远带风峭。岭上寒多,溪头月冷,北枝瘦、南枝小。玉奴有姊(zǐ),先占立、墙阴春早。初试宫黄澹薄,偷分寿阳纤巧。
蟫:一本作“蝉”。北枝瘦南枝小:一本作“枝北枝南开小”。澹:同“淡”。薄:一本作“泊”。

银烛泪深未晓。酒钟悭(qiān)、贮愁多少。记得短亭归马,暮衙(yá)蜂闹。豆蔻钗梁恨袅(niǎo)。但怅望、天涯岁华老。远信难封,吴云雁杳。
深:一本作“珠”。梁:一本作“头”。

蟫叶黏霜,蝇苞缀冻,生香远带风峭。岭上寒多,溪头月冷,北枝瘦、南枝小。玉奴有姊,先占立、墙阴春早。初试宫黄澹薄,偷分寿阳纤巧。
银烛泪深未晓。酒钟悭、贮愁多少。记得短亭归马,暮衙蜂闹。豆蔻钗梁恨袅。但怅望、天涯岁华老。远信难封,吴云雁杳。

  “蟫叶”三句,状蜡梅花的特征。“蟫”,音淫,衣书中的蠹虫也。这里“蟫叶”,应改作蝉翼,方与词意吻合也。“蝉翼”状花瓣之薄轻;“粘霜”,形花色如涂蜡;“蝇苞”,喻花蕾之小;“缀冻”,绘花蕾的坚实也。此言蜡梅花瓣薄如蝉翼而色如涂蜡,花蕾小巧而坚挺,花香从远处随风飘来,令人陶醉。三句分别叙述了蜡梅花瓣薄、苞小巧而坚挺、花香远送的特征,描写细腻。“岭上”三句。“岭”,原指五岭,中有大庾岭,又叫梅岭,其中盛产梅树。这里泛指山岭。此言不论是在山岭间还是峭溪边,蜡梅花都是盛开在严冬蜡月里。所以不管是北方的还是南方的蜡梅都是无叶有花,形体都显得瘦削而纤小。“玉奴”两句。“玉奴”,指白梅,因蜡梅花先开,故称为姊。此言蜡梅虽挤在墙角边生活,但它却是白梅花的姊姊,最早传递出春天降临的讯息,抢先怒放花香。“初试”两句。“宫黄”、“寿阳”均指宫妆。杨铁夫笺释梦窗《风入松·桂》词时说:“仪部郎尤良纵侍儿悉效宫妆,有蝶蜂黄、花羞、玉让之号。”又据《宋史》说:宋武帝女寿阳公主,卧含章殿檐下,梅花落公主额间,成五出花,拂之不去,自后宫内群效之,称梅花妆。两句用“宫黄”、“寿阳”两种宫妆形容蜡梅花的淡薄、纤小之美。

  “银烛”两句,从花之名与形生出联想。词人由“蜡梅”的“蜡”字联想到蜡烛,再进而联想到蜡烛之泪极似惜别人之泪。故杜牧的《赠别》诗说:“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他又从蜡梅花形如酒盅,想起这“酒盅”实在得显得太小了,它似乎盛不下多少愁恨。两句以拟人拟物手法写烛泪惜别,酒盅贮愁,既描述蜡梅,又抒发了词人心中的离愁别恨。“记得”两句,回忆旧事。杨铁夫《梦窗词全集笺释》说:“短亭离别之地,暮衙离别之时。上映梅,下切蜡。”两句追叙了昔年的一段离别情。词人将离别的时间、地点、略作点染,引人无限联想。词人这里是说:我记得有一次在城郊的一个短亭边,乘马离别,当时见到有一群黄蜂临晚纷纷飞回巢中。 “豆蔻”两句,承上点出了离别的对象。“豆蔻”,用杜牧《赠别》诗“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典故。可见词人怀念的是一位年轻女子。词人对她的怀恋如烟雾般时时萦绕心头。再见到蜡梅冬月开花,岁华已老,陡生两人离别已久,年华徒增的哀伤感。“远信”两句,又以“蜡”字联想到蜡丸封信的典故。言词人远离姬人已久,却音讯渺茫,所写的书信虽然慎重地用蜡丸封缄好,但仍旧很难送到伊人的手中。从此两人天各一方,云山远隔,再难相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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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香近·送人游南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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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带吴钩,征思横雁水。夜吟敲落霜红,船水枫桥系。相思不管年华,唤酒吴娃市。因话、驻马新堤步秋绮。
淮楚尾。暮云送、人千里。细雨南楼,香密锦温曾醉。花谷依然,秀靥偷春小桃李。为语梦窗憔悴。

锦带吴钩,征思横雁水。夜吟敲落霜红,船傍枫桥系。相思不管年华,唤酒吴娃市。因话、驻马新堤步秋绮。
雁:一本作“淮”。话:一本作“诘”。驻马:一本作“车”。

淮楚尾。暮云送、人千里。细雨南楼,香密锦温曾醉。花谷依然,秀靥偷春小桃李。为语梦窗憔悴。

锦带吴钩,征思横雁水。夜吟敲落霜红,船傍枫桥系。相思不管年华,唤酒吴娃市。因话、驻马新堤步秋绮。
淮楚尾。暮云送、人千里。细雨南楼,香密锦温曾醉。花谷依然,秀靥偷春小桃李。为语梦窗憔悴。

  “锦带”两句,点题。言友人锦衣玉带,身佩吴钩宝剑,将要奔赴当时的军事重镇——南徐(镇江)。词人祝愿友人,这次能随军出发,直捣北方留宿着大雁的沙滩畔(即深入敌占区)。“夜吟”两句,点出送友的时间与地点。“霜红”,即深秋红枫叶;“枫桥”,在苏州阊门西边。唐张继《枫桥夜泊》诗有:“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句,可证明枫桥至少在唐时已成为苏州一个繁忙的水运码头。此言在一个深秋傍晚,词人至枫桥码头送友人赴南徐,并即席赋词。为填好这首送别词,他反复吟哦,并以手拍击旁边的枫树以协律,以至把火红的枫叶也震落下来。“相思”两句是说:我自己虽然年老体衰,但与你这位年青的朋友却是情投意合,结成了“不管年华”的忘年交。因此,对于你的奔赴前线,我将会时时惦记。两人站在岸边殷殷话别,意犹未尽,索兴相携同去一家小酒店内,命卖酒女酌酒,复叙离别之情。“因话”一句承前,酒中重开话题。两个人酌酒言别,自然引发出对往昔的回忆,特别是两人在秋日中相处在一起的过程最容易因触景而提到。因而就提起了在过去的一个秋日里,两个人曾驻马在杭州苏堤,并沿堤步行共赏西湖中秋水一色的那一段往日里的美事。“新堤”,指苏堤。因苏堤是北宋苏轼在公元1090年(宋哲宗元祐五年)知杭州时所修,至词人任职苏州仓幕,时在公元1232年(宋理宗绍定五年)至1245年(嘉熙五年),相隔至多一百五十余年,所以梦窗称之为“新堤”。

  “淮楚尾”两句,由送友转入辞别恋人。言词人又想起也是这样一个秋日的黄昏,却在不同的地点与自己的恋人话别。“淮楚尾”,即淮头楚尾,古时指江西省,这里泛指江南。“细雨”两句,承前。言自己过去在如烟般的秋雨笼罩下的“南楼”,与这位恋人相处,曾使他心迷神醉。那南楼中香气袭人,锦衾温暖,令他至今难忘。“花谷”三句是说:旧时的“南楼”谅必还在那儿吧?如果你到了那里,碰巧遇到这位艳若桃李的我的小恋人,请一定替我转告:我因为思念她的缘故,弄得如今十分消瘦。柳永《凤栖梧》词有“为伊消得人憔悴”句,梦窗即用此意作结。“花谷”,即指前句的“南楼”。下片从与友话旧送别,自然带出思念昔日的恋人,可见这位友人与作者的关系并非泛泛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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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芳新·吴中元日承天寺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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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街头,正软尘润酥,雪销残溜。禊赏祇园,花艳云阴笼昼。层梯峭空麝散,拥凌波、萦翠袖。叹年端、连环转,烂漫游人如绣。
肠断回廊伫久。便写意溅波,传愁蹙岫。渐没飘鸿,空惹闲情春瘦。椒杯香乾醉醒,怕西窗、人散后。暮寒深,迟回处、自攀庭柳。

九街头,正软尘润酥,雪销残溜。禊赏祇园,花艳云阴笼昼。层梯峭空麝散,拥凌波、萦翠袖。叹年端、连环转,烂漫游人如绣。
层梯峭空麝散:一本无“峭”字。

肠断回廊伫久。便写意溅波,传愁蹙岫。渐没飘鸿,空惹闲情春瘦。椒杯香乾醉醒,怕西窗、人散后。暮寒深,迟回处、自攀庭柳。
鸿:一本作“红”。

九街头,正软尘润酥,雪销残溜。禊赏祇园,花艳云阴笼昼。层梯峭空麝散,拥凌波、萦翠袖。叹年端、连环转,烂漫游人如绣。
肠断回廊伫久。便写意溅波,传愁蹙岫。渐没飘鸿,空惹闲情春瘦。椒杯香乾醉醒,怕西窗、人散后。暮寒深,迟回处、自攀庭柳。

  “九街头”三句,点出地点、时令。承天寺地处吴中闹区,即“九街头”。早春元日,乍暖还寒时候,残雪将尽未尽,道路酥润、泥泞。“禊赏”两句,“禊”,祭也。“祗园”,即祗树给孤独园的略称。传说佛在王舍城说法时,给孤独长者乞佛来舍卫城弘法,欲购祗陀太子园林献佛。祗陀戏言,布金遍地,乃卖。给孤独竟如其言。然园虽为给孤独所购,林树仍属祗陀,故称祗树给孤独园,简称祗园。这里借代作承天寺。此言词人元日前去承天寺烧香,寺内布置得花团锦簇,天上却显得阴沉沉的。“层梯”四句,言承天寺建造得殿阁重重,寺内香烛旺盛,烟雾弥漫;寺中的放生池里水波荡漾;游寺的男男女女身穿彩衣摩肩接踵,拥来拥去。“萦”,有旋绕之意,这里指游人袖与袖相缠绕,即形容游人之多也。“叹年端”三句,言词人感叹元日岁岁有,但是每年仍旧有这许多淑女、士人前来寺内焚香拜佛啊。词中偶句有双声字,必用叠韵字对者,此“叹年端”一句中,“叹”到“漫”八字连叠,则创见也。上片扣题述“元日承天寺游人”。  

  “肠断”一句,总领下片叹别离。词人在寺内回廊伫立良久,见他人都是双双游寺,而自己却只有孤身一人,不由牵动心中的离愁别恨。“便写意”四句,细写愁绪。词人愁肠百转,蹙眉溅泪,内外俱悲,这是因为离人(指苏妾)去后音讯皆无,而词人思念之心却有增无减,所以他为了这闲情“空惹春瘦”。“飘鸿”,即暗喻去妾也。“椒杯香”四句,言椒酒延年使人醉,情人贵聚首恨别离。词人心中最希望能够日日醉佳酿,天天伴佳人也,然而眼前他的遭遇刚好与此相反,是“西窗人散”,难免不忧愁。“西窗”两句,反用李商隐《夜雨寄北》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句意。“暮寒深”三句,从感叹中惊醒,复归现实。言他游寺晚归,春寒料峭中自折垂柳枝,寄托离别情。下片词人游寺感叹。  

  据词中“飘鸿”、“西窗人散”等句之意,此词应作于其苏妾已离他而去,但梦窗尚在苏州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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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蓬莱·夷则商七夕和方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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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碧天书断,宝枕香留,泪痕盈袖。谁识秋娘,比行云纤瘦。象尺熏炉,翠针金缕,记倚床同绣。月亸琼梳,冰销粉汗,南花熏透。
尽是当时,少年清梦,臂约痕深,帕绡红皱。凭鹊传音,恨语多轻漏。润玉留情,沈郎无奈,向柳阴期候。数曲催阑,双铺深掩,风镮鸣兽。

望碧天书断,宝枕香留,泪痕盈袖。谁识秋娘,比行云纤瘦。象尺熏炉,翠针金缕,记倚床同绣。月亸琼梳,冰销粉汗,南花熏透。
望碧天书断:一本作“碧天书信断”。娘:一本作“娥”。亸:一本作“蝉”。

尽是当时,少年清梦,臂约痕深,帕绡红皱。凭鹊传音,恨语多轻漏。润玉留情,沈郎无奈,向柳阴期候。数曲催阑,双铺深掩,风镮鸣兽。

望碧天书断,宝枕香留,泪痕盈袖。谁识秋娘,比行云纤瘦。象尺熏炉,翠针金缕,记倚床同绣。月亸琼梳,冰销粉汗,南花熏透。
尽是当时,少年清梦,臂约痕深,帕绡红皱。凭鹊传音,恨语多轻漏。润玉留情,沈郎无奈,向柳阴期候。数曲催阑,双铺深掩,风镮鸣兽。

  《醉蓬莱》,《词谱》:《乐章集》注林钟商,始于柳永庆老人星现。云:“永为屯田员外郎,为太史奏老人星见,仁宗命词臣为乐章,柳方冀进用,即作《醉蓬莱》词奏呈。”又名《雪月交光》、《冰玉风月》。双调,九十七字,上片十一句,下片十二句,上下片各四仄韵。此词上片第一、五、八句,下片第六、九句,均作上一下四句法。  

  “七夕”,农历七月七日,传说中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吴文英词集中尚有七首“七夕”词:《六么令·七夕》、《荔枝香近·七夕》、《秋蕊香·七夕》、《诉衷情·七夕》、《惜秋华·七夕前一日送人归盐官》、《惜秋华·七夕》、《凤栖梧·甲辰七夕》,可以互相参阅。  

  “望碧天”三句,忆旧日“秋娘”。“望碧天书断”,原无“望”字,为平入空格,拟补一“怅”字。此言抬头望青天,不见鸿雁传信到;低头嗅床中,卧枕尚遗伊人香,襟袖犹沾伊泪痕。虽离别而仍相思也。“谁识”两句是说:有哪一位还认识那像行云流水般纤细的“秋娘”呢?“象尺”六句,一“记”字透出此全系回忆。此言记得曾与“秋娘”两个人倚偎在床前,商量如何进行刺绣。绣架旁的几上用象牙制的直尺压着绣样,房中的熏炉内香气氤氲;绣架上还放着金针与彩色丝线,用以等待乞巧。这些都是从前一个七夕之夜的情景。记得天上的月牙儿像似一把晶莹的玉梳斜挂在空中,凉爽的秋夜收敛了她身上的香汗,南园中飘过来的花香也弥漫在绣房中。上片全是忆旧。  

  “尽是”四句,承上而转。此处是说:过去那些年轻时代美好的回忆,现在只有到清秋梦中去寻觅了。但是伊人确实在你的臂上残留有因亲热而咬下的齿痕;在两人定情的丝帕上还保留着她的胭脂吻痕。“凭鹊”两句是说:你想嘱托喜鹊传递自己的相思情,可是又怕它叽叽喳喳的多嘴多舌,将只供你我俩知道的秘密轻易地泄露出去。“润玉”六句,申诉男女相思意。此言“秋娘”,曾经送给他一块暖玉作为定情物,而他也因为相思无奈,曾去柳荫下等候过她的倩影,冀希她能应约而至。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即指此。但是约而不至,所以他只好隔墙清歌数曲,催促她现身,但是最终还是不见伊人,惟见紧闭的大门上衔环的铺首被秋风吹出嗡嗡的哀鸣声。此极言曲终人不见之哀伤。又“双铺”“环鸣”,即铺首,指装在门上用来衔环的动物头形。据《汉书·哀帝记》:“孝文庙殿门,铜龟蛇铺首鸣。”下片忆少年事,记相思情。  

  全词描写的一位多情男子,可以是词人自身,也可以是友人方南山,又可以是另一个多情种子。究竟是谁,只好由读者自己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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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姝媚·过都城旧居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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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山经醉惯。渍春衫、啼痕酒痕无限。又客啼安,叹断襟零袂,涴尘谁浣。紫曲门荒,沿败井、风摇青蔓。对语东邻,犹是曾巢,谢堂双燕。
春梦人间须断。但怪得、当年梦缘能短。绣屋秦筝,傍海棠偏爱,夜深开宴。舞歇歌沈,花未减、红颜先变。伫久河桥欲去,斜阳泪满。

湖山经醉惯。渍春衫、啼痕酒痕无限。又客长安,叹断襟零袂,涴尘谁浣。紫曲门荒,沿败井、风摇青蔓。对语东邻,犹是曾巢,谢堂双燕。
那湖光山色仿佛也看惯了我的醉熏熏的嘴脸,满身都是啼痛酒迹,渍污了我的春衫。我再一次来到京都临安客居,想到残破污浊的衣服,再也无人缝补洗涮,不免感到哀伤。热闹的街头巷陌门径一早已经荒芜了,我沿着残破的断瓦残垣,看到的是微风轻轻地吹拂着荒草野蔓。东邻的屋里传来燕语呢喃,那是一对曾在朱门大院居住过的双燕。

春梦人间须断。但怪得、当年梦缘能短。绣屋秦筝,傍海棠偏爱,夜深开宴。舞歇歌沈,花未减、红颜先变。伫久河桥欲去,斜阳泪满。
我知道人间的欢乐是非常短暂的,仿佛一场短短的春梦很快就梦醒了。只可惜当年,美好的梦竟然是那样的短暂。在锦绣的帷幄中弹奏秦筝,依傍着海棠花缠绵缱绻,在深夜里歌舞盛宴。到现在那欢乐的歌舞早已经渺无踪迹,虽然花儿的颜色还没有褪减,但是人的红颜早已改变。我站立在河桥上不想离去,斜阳下,辛酸的泪水早已经溢满了我的两只眼睛。

湖山经醉惯。渍(zì)春衫、啼痕酒痕无限。又客长安,叹断襟(jīn)零袂(mèi),涴(wǎn)尘谁浣。紫曲门荒,沿败井、风摇青蔓。对语东邻,犹是曾巢,谢堂双燕。
湖山:指西湖及湖边的高山。渍:沾染。断襟零袂:指衣服破碎。襟:衣领。裾:衣初。浣:洗涤。紫曲:指妓女所居的坊曲。

春梦人间须断。但怪得、当年梦缘能短。绣屋秦筝,傍海棠偏爱,夜深开宴。舞歇歌沈,花未减、红颜先变。伫久河桥欲去,斜阳泪满。

湖山经醉惯。渍春衫、啼痕酒痕无限。又客长安,叹断襟零袂,涴尘谁浣。紫曲门荒,沿败井、风摇青蔓。对语东邻,犹是曾巢,谢堂双燕。
春梦人间须断。但怪得、当年梦缘能短。绣屋秦筝,傍海棠偏爱,夜深开宴。舞歇歌沈,花未减、红颜先变。伫久河桥欲去,斜阳泪满。

  这是一首感旧伤怀词,萍踪浪迹的词人吴梦窗一日路过都城临安(今杭州),来到当年曾栖息过的住处看望,但见荒草填门,井垣颓败,不禁感触纷纭,情不自胜,于是吟成此词,以抒襟怀。

  上阕着重描写故居现时的荒凉景象。开头三句交代自己自离开故居之后这许多年来的飘零生涯:“湖山经醉惯。”寥寥五字便作了一个形象的概括。“湖山”表现浪迹江湖;“醉”意味着借酒浇愁,生不得意;而“惯”则表示这样的生活已习以为常,成为习惯。为了进一步形象化,词人以“渍春衫,啼痕酒痕无限”加以具体描写。陆放翁有“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销魂”的诗句,词人在这里以酒痕啼痕湿渍春衫表现自己的飘零生涯,比陆诗分量更重,其悲苦程度也更胜一筹。“又客长安”乃“过都城”的点题之笔,“长安”不过是一个借喻,实指南宋都城临安。“叹断襟零袂”二句自画出诗人窘困落魄的形象:衣衫褴褛,尚且积尘染垢,无人替他收拾洗涮。按诗人吴文英一生未曾入仕,只做过一点掌管文书的小职务,生活经常穷苦落魄,他曾有“几处路穷车绝”的词句自诉境遇的困顿窘迫。

  “紫曲荒门”以下三句写自家故居今日败落的景象:“紫曲”系京都巷陌的称谓,在紫门朱院的映衬下,自己的门前长满荒草,院中的井台破败不堪,蔓草披离,在风中摇曳着……更令人触目伤怀。“对语东邻”三句用的是刘禹锡“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典故,系指旧居东邻的家门亦已败落,而今为平民所居,那巢中栖着的还是当年华屋下的燕子。词中不仅写自己旧居的荒芜,也写东邻的变迁,这就较为广阔地写出世事的沧桑和朝廷的倾轧,暗示出南宋王朝的内部矛盾斗争,和日益走向衰败的颓势。

  下阕侧重描写昔日故居的繁华,由今抚昔,更表现出词人内心的伤痛。“春梦人间须断”是一句饱含哲理内涵的警语,也是词人凭吊旧居后的一声深沉的感叹:春梦是短暂的,而且其中断也是必然的,“世间哪有不散的筵席”?这是古往今来一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真理。谁也不能责怪梦缘的转瞬即逝,然而过去的记忆毕竟是让人留恋的。“绣屋秦筝”三句是对昔日美好记忆的展示:绣屋中筝声阵阵;海棠花在阶前傍着人儿开得那般娇艳;夜深了、酒宴才开;轻歌曼舞更增添了欢乐的氛围……“舞歇歌沉”三句是追述当年的情变:就在那时,歌方停,舞才歇,花还盛开着,不知为何,她便变了心,从此就再无信息……唉,昔日的悲欢都像梦一样逝去了,又如东流水般永不再返。久久地站在河桥边眺望自家荒草丛生的故居的词人要走了,却又舍不得离去,在夕阳影里,诗人的眼中满含的是苦涩辛酸的泪水。“伫久河桥欲去,斜阳泪满”实在是一个漂亮的结尾,它不仅最后点明了词人怅观故居的方位和距离,而且使我们看到了词人茕茕凭吊的身影,河桥一斜阳;伫久一欲去一泪满,既有环境、时间,又有动作、情绪,这二者交融渗透,创造出一个多么充满诗意、多么富有内蕴的鲜明独特的意境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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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慢·友人以梅兰瑞香水仙供客曰四香分韵仙风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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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以梅、兰、瑞香、水仙供客,曰四香,分韵仙风字。
云深山坞,烟冷江皋,人生未易相逢。一笑灯前,钗行两两春容。清芳夜争真态,引生香、撩乱东风。探花手,与安排金屋,懊恼司空。
憔悴欹翘委佩,恨玉奴销瘦,飞趁轻鸿。试问知心,尊前谁最情浓。连呼紫云伴醉,小丁香、才吐微红。还解语,待携归、行雨梦中。
友人以梅、兰、瑞香、水仙供客,曰四香,分韵得风字。
云深山坞,烟冷江皋,人生未易相逢。一笑灯前,钗行两两春容。清芳夜争真态,引生香、撩乱东风。探花手,与安排金屋,懊恼司空。
憔悴欹翘委佩,恨玉奴销瘦,飞趁轻鸿。试问知心,尊前谁最情浓。连呼紫云伴醉,小丁香、才吐微红。还解语,待携归、行雨梦中。

  《声声慢》,此调有平仄两体,历来作者多用平韵格,而《漱玉词》所用仄韵格最为世所传诵。双调,九十七字。仄韵格,前后片各五仄韵。《梦窗词》系平韵格,前后片各四平韵。按句逗不同分为两格:一为上片十句,下片九句;一为上片十句,下片八句。

  “瑞香”,系常绿灌木,早春开花,花色内白外红。“分韵”,即几个人相约规定,用某某字作韵,各人分拈韵字,依韵而赋。

  “云深”三句,扣词序中“四香供客”。言生长在深山中、江岸旁的瑞香、梅花、兰草、水仙四种香花,本是各自寂寞而开,“养在深闺人未识”,现在却比人类还要幸运得多。因为人们如果要相逢也是件不在容易的事,而“四香”如今却幸福地聚集在一起,以供人们观赏。“一笑”两句。言“四香”象双钗似的排列两行展示着它们报道春已来临的娇容。我们笑呵呵地持灯赏花,精神也为之一爽。“清芳”两句。言“四香”在夜色中竞发清香,争艳斗妍,撩拨得东风也懒洋洋地至此欲步不前。“探花手”三句,点词序中“友人供四香”。言友人爱花之香艳,千方百计寻觅来这“四香”,并且妥善安排珍藏在自己家中,使我这个见多识广的人也为此而感到嫉妒、懊恼。“司空”,语出唐刘禹锡罢和州刺史回京,李司空设宴出歌妓劝酒,刘即席赋诗:“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江南刺史肠。”后人即以“司空见惯”喻事属常见,不足为奇。此处作见多识广者解。上片重在写“四香”。

  “憔悴”三句,述赏花客人。言饮酒赏花原是乐事,然而酒醉却易伤身,使人面色憔悴,形态萎顿,行走歪歪斜斜;又因为心存嫉妒,所以我面对“四香”,却挑剔地说:这些花虽美,却太易消亡残败,就好象空中飞过的“轻鸿”一般,瞬眼即逝。“试问”六句,状人醉中无状之态。“紫云”,主人家侍女名;“丁香”,叶椭圆形,花淡红色,这里喻女子的红舌。“行雨梦中”,即作高唐梦之谓。此言客人中有人醉矣,他暗中悄悄向主人打听,酒宴中哪一位倍酒姑娘最是情深意浓的可人儿。主人笑着连声呼叫:“紫云姑娘,快来陪客人侑酒!”姑娘伸伸舌尖,暗笑此人已醉,但还是尽心尽意地扶他回房休息,使他可以安卧床上去作一个美妙的“高唐梦”。在梦中享受与巫山神女相会的快乐滋味。下片重在写主人好客待酒,客人(即词人)酒醉的情状。伴醉,小丁香、才吐微红。还解语,待携归、行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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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影摇红·元夕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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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澹山姿,暮寒愁沁歌眉浅。障泥南陌润轻酥,灯火深深院。入夜笙歌渐暖。彩旗翻、宜男舞遍。恣游不怕,素袜尘生,行裙红溅。
银烛笼纱,翠屏不照残梅怨。洗妆清靥湿春风,宜带啼痕看。楚梦留情未散。素娥愁、天深信远。晓窗移枕,酒困香残,春阴帘卷。

碧澹山姿,暮寒愁沁歌眉浅。障泥南陌润轻酥,灯火深深院。入夜笙歌渐暖。彩旗翻、宜男舞遍。恣游不怕,素袜尘生,行裙红溅。
歌:一本作“欹”。

银烛笼纱,翠屏不照残梅怨。洗妆清靥湿春风,宜带啼痕看。楚梦留情未散。素娥愁、天深信远。晓窗移枕,酒困香残,春阴帘卷。
清:一本作“素”。深:一本作“长”。

碧澹山姿,暮寒愁沁歌眉浅。障泥南陌润轻酥,灯火深深院。入夜笙歌渐暖。彩旗翻、宜男舞遍。恣游不怕,素袜尘生,行裙红溅。
银烛笼纱,翠屏不照残梅怨。洗妆清靥湿春风,宜带啼痕看。楚梦留情未散。素娥愁、天深信远。晓窗移枕,酒困香残,春阴帘卷。

  《烛影摇红》,《能改斋漫录》卷十六:“王都尉(诜)有《忆故人》词,徽宗喜其词意,犹以不丰容宛转为恨,遂令大晟府(徽宗所置音乐研究创作机关)别撰腔。周美成(邦彦)增损其词,而以句首为名,谓之《烛影摇红》云。”王词原为小令,五十字,前片两仄韵,后片三仄韵。周作演为慢曲,《梦窗词集》入“大石调”。九十六字,前后片各九句五仄韵。

  元夕,即元宵节,农历正月十五。“碧淡”两句。言雨帘空蒙,远山隐隐地显现出一些淡青色。元夕下雨,使人更添一分愁绪。在这暮雨愁绪的影响下弱女子浅细的黛眉越发显得楚楚可怜。“障泥”两句,写游人。“障泥”,即马鞯。因其下垂马肚两旁,以障尘土,故名之。此言因为下雨天,所以路尘板结。游人骑马从南郊踏青而归,马鞯上沾满了软绵绵的泥团,回到家中已是掌灯时候。“入夜”两句,承上。言到了晚上余兴未尽,在家中继续笙歌燕舞,翻动彩旗尽情跳起祈祷多子多福的《宜男》舞。“恣游”三句,写妇女踏青。“踏青”,据苏辙诗序:“正月八日,士女相与嬉游,谓之踏青”。此言妇女们平时很少有机会外出游玩,所以一旦出来郊游,她们就尽情享受这难得的自由,连白袜上罩沾了尘土,行裙上被花汁溅红也毫不惋惜。上片重在写男女雨中踏青。

  “银烛”两句,借物讽喻。言宫灯用锦纱笼罩着银烛光,但是这宫灯只照耀锦绣屏风,却不照墙角边的残梅,因而引起了残梅的怨愤。此非梅怨实词人之怨也。词人以此比喻世上多趋炎附势之徒,而少有雪中送炭之人。“洗妆”两句,状雨中女儿妆,点“元夕雨”。此言元夕下雨,女孩子嬉戏雨地,以雨洗脸,脸虽湿仍是春风满面,并且说:“脸上的雨珠儿不是可以当作啼妆上的泪痕欣赏吗?”“楚梦”两句,由眼前雨,引动幻想。言“元夕雨”如巫山云雨,空蒙一片,难舍难停,好像巫山神女对楚王的高唐梦之情犹未了似的;再看那天上月亮已被雨帘吞没,联想到月宫嫦娥也会因雨云重重而发愁。因为雨云的阻隔,将使她难以向尚在人间的夫君后羿通达音讯了。“晓窗”三句。言天明从醉梦中醒来,卷起窗帘见室外仍是春阴沉沉,残花满地,索兴移枕再去睡个懒觉吧。下片重在写“元夕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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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园春·送翁宾旸游鄂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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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如之何,暮涂为客,忍堪送君。便江湖天远,中宵同月,关河秋近。何日清尘。玉尘生风,貂裘明雪,幕府英雄今几人。行须早,料刚肠肯殢,泪眼离颦。
平生秀句清尊。到帐动风开自有神。听夜鸣黄鹤,楼高百尺,朝驰白马,笔扫千军。贾傅才高,岳家军在,好勒燕然石上文。松江上,念故人老矣,甘卧闲云。

情如之何,暮涂为客,忍堪送君。便江湖天远,中宵同月,关河秋近。何日清尘。玉尘生风,貂裘明雪,幕府英雄今几人。行须早,料刚肠肯殢,泪眼离颦。
月:一本作“舟”。须:一本作“清”,一本作“情”。离:一本作“难”。

平生秀句清尊。到帐动风开自有神。听夜鸣黄鹤,楼高百尺,朝驰白马,笔扫千军。贾傅才高,岳家军在,好勒燕然石上文。松江上,念故人老矣,甘卧闲云。
在:一本作“壮”。

情如之何,暮涂为客,忍堪送君。便江湖天远,中宵同月,关河秋近。何日清尘。玉尘生风,貂裘明雪,幕府英雄今几人。行须早,料刚肠肯殢,泪眼离颦。
平生秀句清尊。到帐动风开自有神。听夜鸣黄鹤,楼高百尺,朝驰白马,笔扫千军。贾傅才高,岳家军在,好勒燕然石上文。松江上,念故人老矣,甘卧闲云。

  “情如之何”三句,以一“情”字总合全词。此言词人年已垂暮,然仍旧羁旅在外,且还要送亲如兄弟的翁五峰赴鄂州前线御敌,不由思绪万千。“便江湖”四句,临别赠言。词人说:我俩虽然将要分离,今后两地相隔,千里之远。但秋高气爽,仍可在中秋佳节,同赏明月,所以说即使是隔着千山万水也是“千里共婵娟”啊!可是如今战火纷飞,何日才能重新回复宁静的生活?这是词人对时局的担忧。“玉尘”三句,状翁之外形打扮,并赞之。“玉尘”,即玉柄拂尘。魏晋时清谈家常手拿拂尘,泛泛而谈。此言翁五峰到鄂后,很快就要入冬,故词人想象中,翁将手执拂尘,身穿貂裘,在贾帅幕府中与人讨论时政,议论战况。词人说:但不知道贾帅府中如今还有几个像你那样的英雄人物?“行须早”三句,述离别。言翁应该为国事硬起铁石心肠,尽快起程义无反顾地奔赴前方,不要为儿女情长搞得难舍难分。 

  “平生”两句,既赞翁之才,又誉翁之忠。“帐动”句,化用东晋郗超故事。郗超,晋高平人,有文才,善谈论,为桓温参军。温怀不轨,超为之谋。谢安尝诣温论事,温令超卧帐中听之,风动帐开,安笑曰:“郗生可谓入幕之宾”。此言翁五峰如太白再世,“斗酒诗百篇”似的借酒助文才,且秀句迭出;而且他忠心耿耿,能为贾似道出谋划策,尽心尽力地办事。“听夜鸣”四句,联想翁到鄂后情景。言五峰若到了鄂州(汉阳),夜晚闲暇可以到黄鹤楼登高访古,探访胜迹;白天可以驰骋骏马,练武备战,若要赶写告敌檄文,相信他必能倚马可待,文势可以横扫千军。“贾傅”三句是说:鄂州前线如今有了五峰这个像贾谊那样的高才辅佐军事,再加上士气高昂得如岳家军一样的宋军,必定能够大败元兵,还能乘胜收复失地,勒石在燕然山上。“燕然”句,用窦宪故事。据《后汉书·窦宪传》:“东汉永元元年,窦宪破北单于,登燕然山,刻石纪功而还。”按:燕然山,即今蒙古杭爱山。梦窗忧元兵侵宋,故发此议论。“松江上”三句,转言自身。词人说:你(指翁)如果在鄂建功立业,不要忘记吴地松江旁边还有我这个老迈的朋友在家中象闲云野鹤般的无所事事啊。结句含有希望友人功成名就,并推荐自己之意在。由此可见词人虽已至暮年,却壮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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