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骝行且嘶,双翻碧玉蹄。
枣红色的骏马一边奔驰一边鸣叫着,它那碧玉般的蹄子上下翻飞。
临流不肯渡,似惜锦障泥。
来到河边它不肯渡水,好像在怜惜身上披着的锦缎障泥。
白雪关山远,黄云海戍迷。
与吐蕃接壤的白雪戍是那么的遥远,黄云海戍迷离不见。
挥鞭万里去,安得念春闺。
挥动马鞭奔赴万里之外,怎能贪恋家室的温馨呢。
紫骝(liú)行且嘶,双翻碧玉蹄。
紫骝:暗红色的马。双翻碧玉蹄:此句来自沈佺期的诗“四蹄碧玉片”。
临流不肯渡,似惜锦障(zhàng)泥。
障泥:披在马鞍旁以挡溅起的尘泥的马具。
白雪关山远,黄云海戍迷。
挥鞭(biān)万里去,安得念春闺。
念:又作“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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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离宫,楼台与天通。
上林苑有离宫三十六所,离宫高耸入云,楼台和天相连。
阁道步行月,美人愁烟空。
月亮在高楼之间架空的通道上流转,美人在烟雾迷茫中带着点点愁绪。
恩疏宠不及,桃李伤春风。
自从失宠之后,恩情渐渐淡了,桃李似乎也在春风中为美人今日的孤寂而伤怀。
淫乐意何极,金舆向回中。
君王的恣意享乐什么时候才到尽头,好让他的车驾早日回到汉宫之中。
万乘出黄道,千旗扬彩虹。
想象中皇帝的车驾绕着太阳的轨道疾驰行进,锦旗在朝日的彩虹间飘扬。
前军细柳北,后骑甘泉东。
皇帝亲自去细柳营和甘泉宫检阅军队。
岂问渭川老,宁邀襄野童。
不知当今的皇帝能不能像周文王那样起用在渭水河畔垂钓的老人,也不知道君王是否能向襄野牧童询问治国之道。
但慕瑶池宴,归来乐未穷。
真期望能够有那一天,能够和皇帝共宴,归来其乐无穷。
三十六离宫,楼台与天通。
离宫:指上林苑有离宫三十六所,有建章、承光等一十一宫,平乐等二十五馆。
阁(gé)道步行月,美人愁烟空。
阁道:即复道,高楼之间架空的通道。
恩疏宠不及,桃李伤春风。
淫乐意何极,金舆(yú)向回中。
金舆:天子的车架。回中:汉宫名。
万乘出黄道,千旗扬彩虹。
黄道:是古人想象中太阳绕地运行的轨道。
前军细柳北,后骑甘泉东。
细柳:指军营。甘泉:汉宫名。故址在今陕西淳化西北甘泉山。
岂问渭(wèi)川老,宁邀襄(xiāng)野童。
渭川老:指渭水河畔垂钓的吕尚。襄野童:这里运用的是典故。后来就用以歌咏皇帝出巡。
但慕(mù)瑶池宴,归来乐未穷。
瑶池宴:瑶池是古代神话中神仙居住之地,在昆仑山上。西王母曾于此宴请远道而来的周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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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东山向一年,归来才及种春田。
没到东山已经将近一年,归来正好赶上耕种春田。
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
细雨涤尘草色绿可染衣,水边桃花红艳如火将燃。
优娄比丘经论学,伛偻丈人乡里贤。
从事经论学的有道高僧,年老伛偻了的超逸乡贤。
披衣倒屣且相见,相欢语笑衡门前。
披衣倒屣出来和我相见,开怀谈笑站在柴门之前。
参考资料:
1、 邓安生 等.王维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0:180-181不到东山向一年,归来才及种春田。
东山:指辋川别业所在的蓝田山。春田:春季的田地。《宋书·周朗传》:“春田三顷,秋园五畦。”
雨中草色绿堪(kān)染,水上桃花红欲然。
堪:可以,能够。欲:一作“亦”。然:同“燃”。
优娄比丘经论学,伛(yǔ)偻(lǚ)丈人乡里贤。
优娄:释迦牟尼的弟子。比丘:亦作“比邱”。佛教语。梵语的译音。意译“乞士”,以上从诸佛乞法,下就俗人乞食得名,为佛教出家“五众”之一。指已受具足戒的男性,俗称和尚。经论:佛教指三藏中的经藏与论藏。伛偻:特指脊梁弯曲,驼背。丈人:古时对老人的尊称。
披衣倒屣(xǐ)且相见,相欢语笑衡门前。
披衣:将衣服披在身上而臂不入袖。倒屣:急于出迎,把鞋倒穿。后因以形容热情迎客。语笑:谈笑。衡门:横木为门。指简陋的房屋。
参考资料:
1、 邓安生 等.王维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0:180-181内容点评
《辋川别业》是一首写景言情的七律,写王维在辋川隐居时期的田园生活。此诗先写作者未到辋川将近一年,回来时正好赶上春耕的农忙季节。沿途所见雨中浓绿的草色,足可染物;水上火红的桃花像是要燃烧起来,十分迷人。作者与乡间的人们相处无间,无论是僧人还是隐居乡里的老人,一听说作者回来了,都披衣倒屣赶来相见,开怀畅谈柴门之前。这与陶渊明的“相思则披衣,言笑无厌时”一样,表现了乡里间淳朴亲密的人际关系,与“人情翻覆似波澜”的官场形成鲜明的对比,表现了作者对乡间田园生活的喜爱。
前四句诗中作者运用了夸张的设色法。春播的季节,山野之中最惹人注意的就是春草与桃花。春草是怎样的,桃花是怎样的,人们大都有亲身感受。所以,要处理得使人如身临其境,是不大容易的。但王维自有见地,他使用了“堪染”来突出一个“绿”字,用“欲然”来突出一个“红”字,这就是画家的眼光、画家的用色法。把红与绿给予高度的强调——红得似乎要燃烧起来;绿得好似可以用作染料。于是盎然的春意,便通过红绿二色的突出与夸张而跃然纸上了。
颔联两句为传世名句,写的是辋川春天的景色。将静态景物,写得具有强烈地动感,使本已很美的绿草、红花,被形容得更加碧绿,更加红艳。这种色彩明艳的画面,反映了诗人“相欢语笑”的喜悦心情,意境优美,清新明快。这两句以夸张的手法写秾丽的春景,与“桃花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王维《田园乐七首》)有异曲同工之妙。
格律分析
从格律上看,此诗有四处拗,其中前两处可以确定有救。全诗后半部分平仄较为混乱,出律颇多。第一处是第三句“雨中草色绿堪染(仄平仄仄仄平仄)”第五字本应用平声,这里用了仄声,对句“水上桃花红欲燃(仄仄平平平仄平)”第三字变仄为平救。第二处是第六句“伛偻丈人乡里贤(仄仄仄平平仄平)”第三字本应用平声,这里用了仄声,句内第三字变仄为平救。第三处是第七句“披衣倒屣且相见(平平仄仄仄平仄)”第五字本应用平声,这里用了仄声。第四处是第八句“相欢语笑衡门前(平平仄仄平平平)”,首先,第八句与第七句失对;其次,第五字本应用仄声,这里用了平声,三平尾在格律诗中几乎是一种错误句式,但在此诗的特殊情况下,或可理解为是对第七句拗的一种另类补救。此诗还存在“失对”现象。第六句根据第五句平仄情况,格律本应为“平平仄仄仄平平”,但此处却用了粘,是为失对。第八句根据第七句平仄情况,格律本应为“仄仄平平仄仄平”,但此处却用了粘,再次失对。此诗后半部分发生的连续失对,拗而不救,三平尾等现象的集中出现,在格律诗中非常罕见。
参考资料:
1、 邓安生 等.王维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0:180-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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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鸟犹疑畏简书,风云常为护储胥。
猿鸟犹疑是惊畏丞相的严明军令,风云常常护着他军垒的藩篱栏栅。
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
诸葛亮徒然在这里挥笔运筹划算,后主刘禅最终却乘坐邮车去投降。
管乐有才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
孔明真不愧有管仲和乐毅的才干。关公张飞已死他又怎能力挽狂澜?
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
往年我经过锦城时进谒了武侯祠,曾经吟诵了梁父吟为他深表遗憾!
猿鸟犹疑畏简书,风云常为护储胥(xū)。
猿鸟句:诸葛亮治军以严明称,这里意谓至今连鱼鸟还在惊畏他的简书。疑:惊。简书:指军令。古人将文字写在竹简上。储胥:指军用的篱栅。
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
上将:犹主帅,指诸葛亮。降王:指后主刘禅。走传车:公元263年(魏元帝景元四年),邓艾伐蜀,后主出降,全家东迁洛阳,出降时也经过筹笔驿。传车:古代驿站的专用车辆。后主是皇帝,这时却坐的是传车,也隐含讽喻意。
管乐有才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
管:管仲。春秋时齐相,曾佐齐桓公成就霸业。乐:乐毅。战国时人,燕国名将,曾大败强齐。原不忝:真不愧。诸葛亮隐居南阳时,每自比管仲、乐毅。
他年锦里经祠(cí)庙,梁父吟成恨有余。
他年:作往年解。锦里:在成都城南,有武侯祠。梁父吟:两句意谓,往年曾谒锦里的武侯祠,想起他隐居时吟咏《梁父吟》的抱负,不曾得到舒展,实在令人遗憾。
筹笔驿,古地名,旧址在今四川省广元县北。相传三国时蜀汉诸葛亮出兵伐魏,曾驻此筹画军事。很多诗人留下了以筹笔驿为题材的怀念诸葛亮的作品。公元855年(大中九年)李商隐罢梓州幕随柳仲郢回长安,途经此驿,写下这首咏怀古迹的诗篇。此诗同多数凭吊诸葛亮的作品一样,颂其威名,钦其才智;同时借以寄托遗恨,抒发感慨。不过此篇艺术手法上,议论以抑扬交替之法,衬托以宾主拱让之法,用事以虚实结合之法,别具一格。
诗写诸葛亮之威、之智、之才、之功,不是一般的赞颂,而是集中写“恨”字。为突出“恨”字,作者用了抑扬交替的手法。首联说猿鸟畏其军令,风云护其藩篱,极写其威严,一扬;颔联却言其徒有神智,终见刘禅投降,长途乘坐驿车,被送往洛阳,蜀汉归于败亡,一抑;颈联出句称其才真无愧于管仲、乐毅,又一扬;对句写关羽、张飞无命早亡,失却羽翼,又一抑。抑扬之间,似是“自相矛盾”,实则文意连属,一以贯之。以其威智,霸业理应可成,然而时无英主,结果社稷覆亡,一恨;以其才略,出师理应告捷,然而时无良将,结果未捷身死,又一恨。末联“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馀。”是说,昔日经过锦里(成都城南)诸葛武侯庙时,吟哦诸葛亮的《梁父吟》,犹觉遗恨无穷。而所谓“恨”,既是写诸葛亮之“遗恨”,又是作者“隐然自喻”。以一抑一扬的议论来表现“恨”的情怀,显得特别宛转有致。
古典诗歌中,常有“众宾拱主”之法。李商隐这首诗的首联,用的就是这种手法。出句“猿鸟犹疑畏简书”。是说,猿(一本作“鱼”)和鸟都畏惧诸葛亮的军令,说明军威尚存;对句“风云长为护储胥”是说,风云还在护卫诸葛亮的营垒,说明仍有神助。正如范仲温《诗眼》所说的:“惟义山‘鱼鸟’云云,‘简书’盖军中法令约束,言号令严明,虽千百年之后,‘鱼鸟’犹畏之;‘储胥’盖军中藩篱,言忠义贯于神明,‘风云’犹为护其壁垒也。诵此两句,使人凛然复见孔明风烈。”这里没有直接刻画诸葛亮,只是通过猿(鱼)鸟风云的状态来突出诸葛亮的善于治军。猿鸟风云的状态在作者想象中,是由诸葛亮引起的反应,这些都作为“宾”,用以突出诸葛亮军威这个“主”。这些作为宾的自然景物。是拟人化,有某种特别的象征意义。猿鸟风云,作为筹笔驿的实景,还起到渲染气氛的作用,使人有肃穆之感;但是并不是单纯的气氛描写,而是化实为虚,实景虚用,以宾拱主,直接突出“孔明风烈”这一主体。
李商隐好用典故。宋魏庆之《诗人玉屑》卷七云:“李商隐诗好积故实。”他爱把古人罗致笔下,自由驱使,不问时代先后,都可以在他的诗境中同时出现。“管乐有才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此题所咏乃诸葛亮,则此联对句中的关羽、张飞为其同时人,是今;管仲是春秋时人,乐毅是战国时人,远在三国之前,是古。用事以古今成对,出句以古人比拟诸葛亮,对句实写诸葛亮同时人关、张,即以古对今,以虚对实,而且对得极为自然。其所以如此,是因为诸葛亮“每自比于管仲、乐毅”(《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故以管仲、乐毅直指诸葛亮便是很自然的事了,所以所谓“管乐”可以说虽“古”犹“今”,虽“虚”犹“实”,与关、张对举,可称为“奇”,然而却又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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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生西望忆京华,湘浦南迁莫怨嗟。
贾生您举首西眺忆念京华,如今迁滴湘水之浦可别怨嗟。
圣主恩深汉文帝,怜君不遣到长沙。
当今圣上恩典甚于汉文帝,怜爱您而未把您迁谪到长沙。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436贾生西望忆京华,湘浦(pǔ)南迁莫怨嗟(jiē)。
贾生:即西汉人贾谊。这里以贾谊比贾至。京华:京城之美称。因京城是文物、人才汇集之地,故称。湘浦:湘江边。南迁:被贬谪、流放到南方。怨嗟:怨恨叹息。
圣主恩深汉文帝,怜君不遣(qiǎn)到长沙。
圣主:泛称英明的天子。此处有讽刺意味。汉文帝:贾谊通诸子百家之书。文帝召为博士,迁至太中大夫后受排挤,为长沙王太傅。长沙:在巴陵南,离京师更远。汉文帝时贾谊被谪往长沙。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436唐人作诗,常常喜欢把历史上与现实中有同种遭遇的人联系在一起。因西汉的贾谊是洛阳人,能文,曾被贬长沙太傅,而贾至不仅与他同姓,而且同为洛阳人,也擅长作文,被贬岳州的地方与长沙也很相近,因此诗人开首就以贾谊来比贾至。由于西汉和唐代的京城都在长安,位在岳阳、长沙的西北面,故诗中称“西望”。而贾谊、贾至本来都是朝中京官,都是由京城被贬而出,但又时时关心朝政的状况,因此诗中又用上了“忆京华”三字,这一“望”一“忆”二字,实际上已将贾至当时被贬后的失意而又关心朝政的复杂心理揭示了出来。
正因为贾至当时失意怨望,却又时时地向往着京城,故而诗人在第二句中就开始劝慰起友人,既然已被南贬迁徙到湘浦这地方来了,就不要再去哀怨嗟叹了,次句中的“莫怨嗟”三字,完全是从首句“西望忆京华”中来的;因为“望”、“忆”之中有怨嗟意,所以才劝其“莫怨嗟”。
李白既然是劝慰朋友,总不能空口相劝,最好能找出一些劝慰的话或事来,这样对朋友才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于是诗人想到:贾至虽然被唐肃宗贬至岳阳,但岳阳毕竟在长沙的北面,距离京城要比长沙近些,从这一点上来说,唐肃宗还不算太薄情,他至少没像汉文帝那样把贾至贬到长沙。于是,末二句中有所谓的“圣主恩深”、“怜君”等,都是从这个意思上来说的,都是一些宽慰之词,并不意味李白认为唐肃宗就是明君。相反,诗中话中有话,那唐肃宗与汉文帝的做法实只五十步与一百步之差,屈才则同。这讽刺意味是十分委婉而深长的。
此诗一无华词,二无想象,却一气流走,天然成韵,既有着关切同情,又有着安慰宽解和委婉的措意,充溢着诗人对被贬友人的一片真挚之情。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4362、 周啸天 等.唐诗鉴赏辞典补编.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90:159-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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