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方一笑,相送还成泣。
才相逢刚刚以一笑相对,又相送变成了阵阵啜泣。
祖帐已伤离,荒城复愁入。
祖帐里我已经感伤离别,荒城中我更加发愁独入。
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
天寒季节远山一片明净,日暮时分大河格外迅急。
解缆君已遥,望君犹伫立。
解开缆绳你就迅速远去,遥望着你我还久久伫立。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 .全唐诗(上)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6 :286 .2、 邓安生 等 .王维诗选译 .成都 :巴蜀书社 ,1990 :35-36 .相逢方一笑,相送还成泣。
祖帐(zhàng)已伤离,荒城复愁入。
祖帐:为出行者饯行所设的帐幕。古人出行,上路前要祭路神,称“祖”,后来引申为饯行。此句一作“祖帐已伤离”。荒城:即边城的意思。指齐州。一说指济州。
天寒远山净,日暮(mù)长河急。
长河:指济水,齐州在济水南。
解缆(lǎn)君已遥,望君犹伫(zhù)立。
缆:系船的绳索。伫立:久立。此句一作“望君空伫立”。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 .全唐诗(上)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6 :286 .2、 邓安生 等 .王维诗选译 .成都 :巴蜀书社 ,1990 :35-36 .此诗是唐代山水田园诗人王维为送别友人祖咏而写的作品。
“相逢方一笑,相送还成泣。”起句平易如话,写两人才相逢又相别了,刚高兴了一会,此时又悲伤了起来。这两句语言朴实平易但蕴含的情感又很丰富。“相逢”、“相送”、“方”、“还”传达出来去匆匆的遗憾。“还成泣”一方面表明友情是多么真挚、深厚;另一方面短暂的“笑”对“泣”又起了反衬、加强的作用。这两句真是天生的好言语。下两句亦是叙别。济州位于黄河下游,作者在《被出济州》中谓之“井邑海云深”,谪居于此,自然更生遥远之感了。他的愁入荒城,也含有不甘于这种境遇的意思。那首也是作于济州的《赠祖三咏》写道:“贫病子(指祖)既深,契阔(离散、劳苦)余不浅。”可见二人皆是天涯沦落人,因此友情就显得分外深厚了。“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这两句写到环境,仿佛一路絮谈,周围环境都未顾及,此时友人解缆离去,才注意到伫望中的这些景象。这两句使人产生时间感,“祖帐”进行了多长时间啊。这景象引起作者特别注意,自是迎合了他此时的情绪,表现出友人离去造成自己的空虚感、落寞感,而“日暮长河急”更加重了心绪的撩乱。沈德潜称“着此二语,下‘望君’句愈觉黯然。”(《唐诗别裁》)诗人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望着友人离去,真是“黯然销魂”至极了。“解缆君已遥”,写船快,实则怨船快;“望君犹伫立”,一个“犹”可见他是何等执着。这类的诗句很多,只是王维这两句用两个“君”分明是谈话口吻,仿佛此时他在心里默默地与友人在交谈。
这首诗叙别情,在王维同类诗歌中,显得特别浓挚深至,而语言表达又很自然素朴,“天寒”二句的描写也似是不经意间的点染,王文濡评曰:“不设色而意自远,是画中之白描高手。”(《历代诗评注读本》)这真是“淡者屡深”(司空图语)了。
参考资料:
1、 汤华泉 等 .唐诗鉴赏辞典补编 .成都 :四川文艺出版社 ,1990 :102-103 .古台摇落后,秋日望乡心。
古台破败草木已经凋落,秋天景色引起我的乡思。
野寺来人少,云峰隔水深。
荒野的寺院来往行人少,隔水眺望云峰更显幽深。
夕阳依旧,寒磬满空林。
夕阳依恋旧城迟迟下落,空林中回荡着阵阵磬声。
惆怅南朝事,长江独至今。
感伤南朝往事不胜惆怅,只有长江奔流从古到今。
参考资料:
1、 蘅塘退士 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年11月版:第124页古台摇落后,秋日望乡心。
摇落:零落。凋残。这里指台已倾废。
野寺来人少,云峰隔水深。
野寺:位于偏地的寺庙。这里指吴公台上寺。
夕阳依旧(lěi),寒磬(qìng)满空林。
依:靠,这里含有“依恋”之意。旧垒:指吴公台。垒:军事工事。按吴公台本为陈将吴明彻重筑的弩台。磬:寺院中敲击以召集众僧的鸣器,这里指寺中报时拜神的一种器具。因是秋天,故云“寒磬”。寒磬:清冷的磬声。空林:因秋天树叶脱落,更觉林空。
惆(chóu)怅(chàng)南朝事,长江独至今。
南朝事:因吴公台关乎到南朝的宋和陈两代事,故称。惆怅:失意,用来表达人们心理的情绪。南朝:宋、齐、梁、陈,据地皆在南方,故名。
参考资料:
1、 蘅塘退士 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年11月版:第124页此诗作于刘长卿旅居扬州之时。安史之乱爆发后,刘长卿长期居住的洛阳落入乱军之手,诗人被迫流亡到江苏扬州一带,秋日登高,来到吴公台,写下这首吊古之作。
这是一首咏怀古迹的吊古诗。首联是写因观南朝古迹吴公台而发感慨,即景生情。第二联一写近景,一写远景,第三联以夕阳衬旧垒,以寒磬衬空林,旧日辉煌的场所如今是衰草寒烟,十分凄凉。在一个秋风萧瑟的日子里,诗人登上南朝旧垒吴公台。台上的寺庙已经荒凉,人踪稀少;远望山峦,皆在云罩雾缭之中。傍晚的太阳沿着旧日的堡垒缓缓下落,寺院中传出的钟磬之声慢慢向空林中扩散。秋风四起,这钟磬之声也似带有一种寒意。南朝故迹尚存,人去台空,只有长江之水,在秋日的夕阳中独自流淌。末联写江山依旧,人物不同。最后两句有“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之气韵。
此诗将凭吊古迹和写景思乡融为一体。对古今兴废的咏叹苍凉深邃。全诗写“远眺”,而主导情绪则是“悲秋”。通过对深秋景象的描绘,熔铸了诗人对人生、社会、时代的凄凉感受。此诗文笔简淡,意境深远,乃“五言长城”的上乘之作。
黄昏鼓角似边州,三十年前上此楼。
登上汝州城楼,望着眼前暗淡的黄昏景色,仿似深处边塞,耳边是那熟悉的鼓角声,想到第一次登上此楼已是三十年前。
今日山城对垂泪,伤心不独为悲秋。
想到如今战火不熄灭,国家满目疮痍;满心惆怅不仅仅是因为这凋敝的秋天啊!
参考资料:
1、 古诗文网经典传承志愿小组.白马非马译注黄昏鼓(gǔ)角似边州,三十年前上此楼。
汝州:今河南临汝,地处唐王朝的腹地。唐德宗建中年间,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叛乱,汝州沦陷,成为唐王朝军队与叛军争夺的战场。边州:边塞城市。
今日山城对垂泪,伤心不独为悲秋。
参考资料:
1、 古诗文网经典传承志愿小组.白马非马译注这是一首触景生情之作。境界苍凉,寄意深远。诗的首句中,“黄昏鼓角”写的是目所见、耳所闻,“似边州”写的是心所感。李益曾久佐戎幕,六出兵间,对边塞景物特别是军营中的鼓角声当然是非常熟悉的。这时,他登上汝州(州城在今河南临汝县)城楼,眼前展现的是暗淡的黄昏景色,耳边响起的是悲凉的鼓角声音,物与我会,情随景生,曾经对他如此熟悉的边塞生活重新浮上心头,不禁兴起了此时明明身在唐王朝的腹地而竟然又像身在边州的感慨。这个感慨既有感于个人的身世,更包含有时代的内容,分量是极其沉重的。这里虽然只用“似边州”三字淡描一笔,但这三个字寄慨无穷,贯串全篇。
首句是从空间回忆那遥远的边塞生活;接下来,第二句“三十年前上此楼”则是从时间回忆那漫长的已逝岁月。这句看来很平常,而且写得又很简单,既没有描绘三十年前登楼的情景,也没有叙说三十年来人事的变化;但字里行间,感慨系之,联系上一句读来,正如孙洙在《唐诗三百首》中评杜甫《江南逢李龟年》诗所说,“世运之治乱,年华之盛衰,……俱在其中”。
据近人考证,这首《上汝州郡楼》诗大约写于公元804年(唐德宗贞元二十年)李益五十七岁时,由此上溯三十年,其第一次登楼大致在他登进士第后做华州郑县簿尉期间。试考察他两次登楼间隔期间所发生的事情:就作者个人经历而言,他在郑县过了几年郁郁不得志的簿尉生活,又远走边塞,先后在朔方、幽州、鄜坊、邠宁等节度使幕下过了长时期的军旅生活;就时局变化而言,唐王朝愈来愈走向没落,藩镇割据的局面愈来愈积重难返,代宗、德宗两朝,不但河北三镇形同异域,淄青、淮西等地也成了动乱的策源地。在公元783年(德宗建中四年),汝州曾一度被淮西节度使李希烈攻陷;当李益第二次过汝州时,淮西之乱也还没有平定。三十年的变化是如此之大。他旧地重来,想到此身,从少壮变为衰老;想到此地,经受干戈洗礼,是腹地却似边陲。城郭依旧,人事全非。这时,抚今思昔,百感丛集,忧时伤世,万虑潮生,不能不既为岁月更迭而慨叹,又为国运升降而悲怆。这就是诗人在这首诗里紧接着写出了“今日山川对垂泪”这样一句的原因。
这第三句诗,会使人想起东晋过江诸人在新亭对泣的故事以及周顗所说“风景不殊,举目有江山之异”的话,也会使人想起杜甫《春望》诗中那“国破山河在”的名句。而在李益当时说来,这面对山川、怆然泣下的感触是纷至沓来、千头万绪的,既无法在这样一首小诗里表达得一清二楚,也不想把话讲得一干二净,只因他登楼时正是秋天,最后就以“伤心不独为悲秋”这样一句并不说明原因的话结束了他的诗篇。自从宋玉在《九辩》中发出“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的悲吟后,“悲秋”成了诗歌中常见的内容。其实,单纯的悲秋是不存在的。如果宋玉只是为悲秋而悲秋,杜甫也不必在《咏怀古迹五首》之一中那样意味深长地说“摇落深知宋玉悲”了。这里,李益只告诉读者,他伤心的原因“不独为悲秋”,诗篇到此,戛然而止。而此诗篇外意、弦外音只能留待读者自己去探索。
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
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高殿秋砧响夜阑,霜深犹忆御衣寒。
银灯青琐裁缝歇,还向金城明主看。
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共徘徊。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真成薄命久寻思,梦见君王觉后疑。
火照西宫知夜饮,分明复道奉恩时。
长信宫中秋月明,昭阳殿下捣衣声。
白露堂中细草迹,红罗帐里不胜情。
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
金井边的梧桐秋叶渐黄,珠帘不卷可知夜里飞霜。
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熏笼玉枕有如容颜憔悴,静卧愁听南宫漏声悠长。
高殿秋砧响夜阑,霜深犹忆御衣寒。
秋天高殿内捣衣声响彻夜阑,夜里霜重还记起君王御衣寒。
银灯青琐裁缝歇,还向金城明主看。
更深人静银灯下裁衣才停歇,目光还转向宫城明主那边看。
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共徘徊。
天亮就拿起扫帚打扫金殿尘埃,百无聊赖时手执团扇且共徘徊。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美丽的容颜还不如乌鸦的姿色,它还能带着昭阳殿的日影飞来。
真成薄命久寻思,梦见君王觉后疑。
果真成为薄命人长久陷入沉思,梦中又见到君王醒后心里生疑。
火照西宫知夜饮,分明复道奉恩时。
灯火照耀着西宫知道是在夜饮,眼前分明浮现复道蒙恩受宠时。
长信宫中秋月明,昭阳殿下捣衣声。
长信宫中惟有秋月尚明,昭阳殿下响起捣衣声声。
白露堂中细草迹,红罗帐里不胜情。
白露堂中满是杂草印迹,那边红罗帐里绵绵深情。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3312、 于海娣 等.唐诗鉴赏大全集.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69-703、 张国举.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89-91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
金井:井栏上有雕饰的井。一般用以指宫庭园林里的井。珠帘:用珍珠缀成或饰有珍珠的帘子。
熏(xūn)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lòu)长。
熏笼:指宫中取暖的用具,与熏炉配套使用的笼子,作熏香或烘干之用。熏:一作“金”。笼:一作“炉”。玉枕:即枕头。南宫:指皇帝的居处。一作“宫中”。清漏:漏是古代计时的器具,利用滴水和刻度以指示时辰。清漏指深夜铜壶滴漏之声。
高殿秋砧(zhēn)响夜阑(lán),霜深犹忆御(yù)衣寒。
秋砧:秋日捣衣的声音。夜阑:夜残;夜将尽时。御衣:帝王所著的衣服。
银灯青琐裁缝歇(xiē),还向金城明主看。
青琐:装饰皇宫门窗的青色连环花纹。金城:即皇帝所住之城。明主:贤明的君主。
奉帚(zhǒu)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共徘(pái)徊(huái)。
奉帚:持帚洒扫。多指嫔妃失宠而被冷落。平明:指天亮。金殿:指宫殿。一作“秋殿”。团扇:即圆形的扇子。班婕妤曾作《团扇诗》。暂:一作“且”。共:一作“暂”。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zhāo)阳日影来。
玉颜:指姣美如玉的容颜,这里暗指班婕妤自己。寒鸦:寒天的乌鸦;受冻的乌鸦。暗指掩袖工谄、心狠手辣的赵飞燕姐妹。昭阳:汉代宫殿名,代指赵飞燕姐妹与汉成帝居住之处。
真成薄命久寻思,梦见君王觉后疑。
薄命:命运不好;福分差。寻思:思索;考虑。
火照西宫知夜饮,分明复道奉恩时。
西宫:皇帝宴饮的地方。复道:两层阁楼间的通道。
长信宫中秋月明,昭阳殿下捣(dǎo)衣声。
昭阳殿:指赵飞燕姐妹与汉成帝居住之宫殿。
白露堂中细草迹,红罗帐里不胜情。
白露堂:指失宠妃子或宫女所住之处。红罗:红色的轻软丝织品。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3312、 于海娣 等.唐诗鉴赏大全集.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69-703、 张国举.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89-91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
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高殿秋砧响夜阑,霜深犹忆御衣寒。
银灯青琐裁缝歇,还向金城明主看。
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共徘徊。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真成薄命久寻思,梦见君王觉后疑。
火照西宫知夜饮,分明复道奉恩时。
长信宫中秋月明,昭阳殿下捣衣声。
白露堂中细草迹,红罗帐里不胜情。
第一首诗,运用深婉含蓄的笔触,采取以景托情的手法,写一个被剥夺了青春、自由和幸福的少女,在凄凉寂寞的深宫中,形孤影单、卧听宫漏的情景。这是从这位少女的悲惨的一生中剪取下来的一个不眠之夜。
在这个不眠之夜里,诗中人忧思如潮,愁肠似结,她的满腔怨情该是倾吐不尽的。这首诗只有四句,总共二十八个字,照说,即令字字句句都写怨情,恐怕还不能写出她的怨情于万一。可是,作者竟然不惜把前三句都用在写景上,只留下最后一句写到人物,而且就在这最后一句中也没有明写怨情。这样写,乍看象是离开了这首诗所要表现的主题,其实却在艺术效果上更显得有力,更深刻地表现了主题。这是因为:前三句虽是写景,却并非为写景而写景,它们是为最后人物的出场服务的。就通首诗而言,四句诗是融合为一的整体,不论写景与写人,都是为托出怨情服务的。
这首诗,题为“秋词”。它的首句就以井边梧桐、秋深叶黄点破题,同时起了渲染色彩、烘托气氛的作用。它一开头就把读者引入一个萧瑟冷寂的环境之中。次句更以珠帘不卷、夜寒霜重表明时间已是深夜,从而把这一环境描画得更为凄凉。接下来,诗笔转向室内。室内可写的景物应当很多,而作者只选中了两件用具。其写熏笼,是为了进一步烘染深宫寒夜的环境气氛;写玉枕,是使人联想到床上不眠之人的孤单。作者还用了“无颜色”三字来形容熏笼、玉枕。这既是实写,又是虚写。实写,一是说明这是一个冷宫,室内的用具都已年久陈旧,色彩黯淡;二是说明时间已到深夜,炉火、灯光都已微弱,周围物品也显得黯然失色。虚写,则不必是器物本身“无颜色”,而是伴对此器物之人的主观感觉,是她的黯淡心情的反映。写到这里,诗中之人已经呼之欲出了。
最后,读者终于在熏笼畔、玉枕上看到了一位孤眠不寐的少女。这时,回过头来看前三句诗,才知道作者是遥遥着笔、逐步收缩的。诗从户外井边,写到门户之间的珠帘,再写到室内的熏笼、床上的玉枕,从远到近,句句换景,句句腾挪,把读者的视线最后引向一点,集中到这位女主角身上。这样就使人物的出场,既有水到渠成之妙,又收引满而发之效。
在以浓墨重笔点染背景,描画环境,从而逼出人物后,作者在末句诗中,只以客观叙述的口气写这位女主角正在卧听宫漏。其表现手法是有案无断,含而不吐,不去道破怨情而怨情自见。这一句中的孤眠不寐之人的注意点是漏声,吸引诸者注意力的也是漏声,而作者正是在漏声上以暗笔来透露怨情、表现主题的。他在漏声前用了一个“清”字,在漏声后用了一个“长”字。这是暗示:由于诗中人心境凄清、愁恨难眠,才会感到漏声凄清,漏声漫长。同时,这句诗里还着意指出,所听到的漏声是从皇帝的居处——南宫传来的。这“南宫”两字在整首诗中是画龙点睛之笔,它点出了诗中人的怨情所注。这些暗笔的巧妙运用、这一把怨情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写法,就使诗句更有深度,在篇终处留下了不尽之意、弦外之音。
第二首诗描写在夜深霜重的凄凉环境中,宫中女子孤独寂寞的悲惨情景。她彻夜难眠,想起进宫以来的日子实在不堪回首。她渴望得到君王的眷顾,在银灯下守到夜深,最后还是失望而终。这首诗情感抒发较为直接,心理刻画较为生动,充分地表现了宫中失宠女子的幽怨之情。
古乐府歌辞中有《怨歌行》一篇,其辞是:“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此诗相传是班婕妤所作,以秋扇之见弃,比君恩之中断。王昌龄就《怨歌行》的寓意而加以渲染,借长信故事反映唐代宫廷妇女的生活。
第三首诗中前两句写天色方晓,金殿已开,就拿起扫帚,从事打扫,这是每天刻板的工作和生活;打扫之余,别无他事,就手执团扇,且共徘徊,这是一时的偷闲和沉思。徘徊,写心情之不定,团扇,喻失宠之可悲。说“且将”则更见出孤寂无聊,唯有袖中此扇,命运相同,可以徘徊与共而已。
后两句进一步用一个巧妙的比喻来发挥这位宫女的怨情,仍承用班婕妤故事。昭阳,汉殿,即赵飞燕姊妹所居。时当秋日,故鸦称寒鸦。古代以日喻帝王,故日影即指君恩。寒鸦能从昭阳殿上飞过,所以它们身上还带有昭阳日影,而自己深居长信,君王从不一顾,则虽有洁白如玉的容颜,倒反而不及浑身乌黑的老鸦了。她怨恨的是,自己不但不如同类的人,而且不如异类的物——小小的、丑陋的乌鸦。按照一般情况,“拟人必于其伦”,也就是以美的比美的,丑的比丑的,可是玉颜之白与鸦羽之黑,极不相类;不但不类,而且相反,拿来作比,就使读者增强了感受。因为如果都是玉颜,则虽略有高下,未必相差很远,那么,她的怨苦,她的不甘心,就不会如此深刻了,而上用“不及”,下用“犹带”,以委婉含蓄的方式表达了其实是非常深沉的怨愤。凡此种种,都使得这首诗成为宫怨诗的佳作。
孟迟的《长信宫》和这首诗极其相似:“君恩已尽欲何归?犹有残香在舞衣。自恨身轻不如燕,春来还绕御帘飞。”首句是说由得宠而失宠。“欲何归”,点出前途茫茫之感。次句对物伤情,检点旧日舞衣,余香尚存,但已无缘再着,凭借它去取得君王的宠爱了。后两句以一个比喻说明,身在冷宫,不能再见君王之面,还不如轻盈的燕子,每到春来,总可以绕着御帘飞翔。不以得宠的宫嫔作比,而以无知的燕子对照,以显示怨情之深,构思也很巧,很切。
但若与王诗比较,就可以找出它们之间的异同和差距来。两诗都用深入一层的写法,不说己不如人,而叹人不如物,这是相同的。但燕子轻盈美丽,与美人相近,而寒鸦则丑陋粗俗,与玉颜相反,因而王诗的比喻,显得更为深刻和富于创造性,这是一。其次,明说自恨不如燕子之能飞绕御帘,含意一览无余;而写寒鸦犹带日影,既是实写景色,又以日影暗喻君恩,多一层曲折,含意就更为丰富。前者是比喻本身的因袭和创造的问题,后者是比喻的含意深浅或厚薄的问题。所以孟迟这篇诗,虽也不失为佳作,但与王诗一比,就不免相形见绌了。
同样是抒写失宠宫嫔的幽怨,表现她们内心的深刻痛苦,在王昌龄笔下,却很少艺术上的雷同重复。第四首诗则带有更多的直接抒情和细致刻画心理的特点。
第一句就单刀直入,抒写失宠宫嫔的内心活动。“真成薄命”,是说想不到竟真是个命运不幸的失宠者。这个开头,显得有些突兀,让人感到其中有很多省略。看来她不久前还是得宠者。但宫嫔得宠与否,往往取决于君主一时好恶,或纯出偶然的机缘。因此这些完全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宫嫔就特别相信命运。得宠,归之幸运;失宠,归之命薄。而且就在得宠之时,也总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生怕失宠的厄运会突然降临在自己头上。“真成薄命”这四个字,恰似这位失宠宫嫔内心深处一声沉重的叹息,把她那种时时担心厄运降临,而当厄运终于落到头上时既难以置信,又不得不痛苦地承认的复杂心理和盘托出了。这样的心理刻画,是很富包蕴的。
失宠的命运降临之后,她陷入久久的寻思。因“思”而入“梦”,梦中又在重温过去的欢乐,表现出对命运的希冀,对君主的幻想,而在自己心中重新编织得宠的幻影。但幻梦毕竟代替不了现实,一觉醒来,眼前面对的仍是寂寞的长信宫殿,梧桐秋叶,珠帘夜霜,听到的仍是悠长凄凉的铜壶清漏。于是又不得不怀疑自己这种侥幸的希望原不过是无法实现的幻梦。以上两句,把女主人公曲折复杂的心理刻画得细致入微而又层次分明。
就在这位失宠者由思而梦,由梦而疑,心灵上倍受痛苦煎熬的时刻,不远的西宫那边却向她展示了一幅灯火辉煌的图景。不用说,此刻西宫中又正在彻夜宴饮,重演“平阳歌舞新承宠”的场面了。这情景对她来说是那样的熟悉,使她一下子就唤起了对自己“新承宠”时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当初在复道(宫中楼阁间架空的通道)承受君主恩宠的日子。可是这一切此刻又变得那样遥远,承宠的场面虽在重演,但华美的西宫已经换了新主。“分明”二字,意余言外,耐人咀嚼。它包含了失宠者在寂寞凄凉中对往事历历分明的记忆和无限的追恋,也蕴含着往事不可回复的深沉感慨和无限怅惘,更透露出不堪回首往事的深刻哀伤。
这里隐含着好几重对比。一重是失宠者与新承宠者的对比。一重是失宠者过去“复道奉恩”的欢乐和寂处冷宫的凄凉的对比。还有一重,则是新承宠者和她将来可能遇到的厄运之间的对比。新承宠者今天正在重演自己的过去,焉知将来又不重演自己的今天呢?这一层意思,隐藏得比较深,但却可以意会。
这重重对比映衬,把失宠宫嫔在目睹西宫夜饮的灯光火影时内心的复杂感情表现得极为细腻深刻,确实称得上是“深情幽怨,意旨微茫,令人测之无端,玩之无尽”,但却不让人感到刻意雕琢,用力刻画。诗人似乎只是把女主人公此刻所看到、所自然联想到的情景轻轻和盘托出,只用“知”和“分明”这两个词语略略透露一点内心活动的消息,其余的一切全部蕴含在浑融的诗歌意境中让读者自己去玩索、体味。正因为这样,这首带有直接抒情和细致刻画心理特点的诗才能做到刻而不露,保持王昌龄七绝含蓄蕴藉的一贯风格。
组诗的最后一首是一首抒发宫怨的诗歌。昭阳殿是西汉赵飞燕得宠时住的寝宫,后来以昭阳殿泛指得宠嫔妃。长信宫是在赵飞燕得宠时失宠嫔妃班婕妤住的寝宫,后来泛指失宠嫔妃。
后两句运用对比描写出失宠于得宠截然不同的差距,白露堂中细草迹是指失宠嫔妃的宫闱清冷,杂草丛生,一片荒凉凄清,使得人物也显得十分幽怨。
红罗帐里不胜情,是指得宠的嫔妃寝宫里红帐高挂,与君王软语温存,不胜惬意,说不完的情意绵绵话。
王昌龄从女性角度出发,运用对比,生动形象刻画了失宠嫔妃与得宠嫔妃的天壤之别,是宫怨诗中难得的题材。对那些嫔妃寄予深深的同情。
参考资料:
1、 于海娣 等 .唐诗鉴赏大全集 .北京 :中国华侨出版社 ,2010 :69-70 .2、 萧涤非 等 .唐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 :123-126 .天作云与雷,霈然德泽开。
天上雷鸣电闪,风起云涌,原来是皇上春霖密布,皇恩大开。
东风日本至,白雉越裳来。
东至日本,南到曾经贡献白羽雉鸡的越南都享受到这次皇恩。
独弃长沙国,三年未许回。
可是我却像汉朝的贾谊,流放在南方,已经三年了,还不赦回。
何时入宣室,更问洛阳才。
什么时候再把我招入皇宫,问我天下大计,让我能够施展才华呢?
参考资料:
1、 注释及背景内容由朝阳山人搜集整理天作云与雷,霈(pèi)然德泽开。
霈然:雨盛的样子。
东风日本至,白雉(zhì)越裳来。
白雉:白色羽毛的野鸡。古时以为瑞鸟。
独弃长沙国,三年未许回。
长沙:用西汉贾谊典故。贾谊曾被贬长沙三年。
何时入宣室,更问洛阳才。
宣室:也是用贾谊典。宣室是未央宫的正殿,贾谊遭贬后,汉文帝在宣室祭神后接见了他。
参考资料:
1、 注释及背景内容由朝阳山人搜集整理一般认为此诗作于公元758年(乾元元年)流放途中。也有人认为李白此诗的系年不应为公元758年(乾元元年),而是公元760年(上元元年)春天。首先,此诗首联中的“云雷”不是“雷雨”,不能说是李白欲求“赦宥”;其次,与李白其它流夜郎诗联系,可知此诗作于流放结束之后。
参考资料:
1、 注释及背景内容由朝阳山人搜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