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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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景将阑,黄花初笑。登高一望秋天杳。邀登携妓数能来,醉中赢得闲多少。
佳气氤氲,飞云缥缈。竹林更着清江绕。高歌屡舞莫催人,华筵直待华灯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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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俯

徐俯(1075~1141)宋代官员,江西派著名诗人之一。字师川,自号东湖居士,原籍洪州分宁(江西修水县)人,后迁居德兴天门村。徐禧之子,黄庭坚之甥。因父死于国事,授通直郎,累官右谏议大夫。绍兴二年(1132),赐进士出身。三年,迁翰林学士,擢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官至参知政事。后以事提举洞霄宫。工诗词,著有《东湖集》,不传。 100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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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壁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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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冯 通:凭)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共适 一作:共食)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冯 通:凭)
  壬戌年秋天,七月十六日,我与友人在赤壁下泛舟游玩。清风阵阵拂来,水面波澜不起。举起酒杯向同伴劝酒,吟诵《明月》中“窈窕”这一章。不一会儿,明月从东山后升起,在斗宿与牛宿之间来回移动。白茫茫的水汽横贯江面,水光连着天际。放纵一片苇叶似的小船随意漂浮,越过浩瀚无垠的茫茫江面。浩浩淼淼好像乘风凌空而行,并不知道到哪里才会停栖,飘飘摇摇好像要离开尘世飘飞而起,羽化成仙进入仙境。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在这时喝酒喝得非常高兴,敲着船边唱起歌来。歌中唱到:“桂木船棹啊香兰船桨,击打着月光下的清波,在泛着月光的水面逆流而上。我的情思啊悠远茫茫,眺望美人啊,却在天的另一方。”有会吹洞箫的客人,配着节奏为歌声伴和,洞箫的声音呜呜咽咽:有如哀怨有如思慕,既像啜泣也像倾诉,余音在江上回荡,像细丝一样连续不断。能使深谷中的蛟龙为之起舞,能使孤舟上的寡妇为之饮泣。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我的神色也愁惨起来,整好衣襟坐端正,向客人问道:“箫声为什么这样哀怨呢?”客人回答:“‘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这不是曹公孟德的诗么?这里向西可以望到夏口,向东可以望到武昌,山河接壤连绵不绝,目力所及,一片郁郁苍苍。这不正是曹孟德被周瑜所围困的地方么?当初他攻陷荆州,夺得江陵,沿长江顺流东下,麾下的战船首尾相连延绵千里,旗子将天空全都蔽住,面对大江斟酒,横执长矛吟诗,本来是当世的一位英雄人物,然而现在又在哪里呢?何况我与你在江中的小洲打渔砍柴,以鱼虾为侣,以麋鹿为友,在江上驾着这一叶小舟,举起杯盏相互敬酒,如同蜉蝣置身于广阔的天地中,像沧海中的一粒粟米那样渺小。唉,哀叹我们的一生只是短暂的片刻,不由羡慕长江的没有穷尽。想要携同仙人携手遨游各地,与明月相拥而永存世间。知道这些终究不能实现,只得将憾恨化为箫音,托寄在悲凉的秋风中罢了。”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共适 一作:共食)
  我问道:“你可也知道这水与月?时间流逝就像这水,其实并没有真正逝去;时圆时缺的就像这月,终究没有增减。可见,从事物易变的一面看来,那么天地间万事万物时刻在变动,连一眨眼的工夫都不停止;而从事物不变的一面看来,万物同我们来说都是永恒的,又有什么可羡慕的呢?何况天地之间,万物各有主宰者,若不是自己应该拥有的,即使一分一毫也不能求取。只有江上的清风,以及山间的明月,听到便成了声音,进入眼帘便绘出形色,取得这些不会有人禁止,感受这些也不会有竭尽的忧虑。这是大自然恩赐的没有穷尽的宝藏,我和你可以共同享受。”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客人高兴地笑了,洗净酒杯重新斟酒。菜肴果品都已吃完,杯子盘子杂乱一片。大家互相枕着垫着睡在船上,不知不觉东方已经露出白色的曙光。

参考资料:

1、 人民教育出版社语文室 .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教科书(必修)·语文·第四册 :人民教育出版社 ,2008年 :163-165 .2、 马亮 .苏轼作品鉴赏(三) :四川教育出版社 ,2007年 :87-90 .

  壬(rén)(xū)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zhǔ)客,诵明月之诗,歌窈(yǎo)(tiǎo)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píng)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冯 通:凭)
  壬戌:宋神宗元丰五年,岁在壬戌。既望:既,过了;望,农历十五日。“既望”指农历十六日。徐:舒缓地。兴:起,作。属:通“嘱,致意,此处引申为“劝酒”的意思。少焉:一会儿。白露:白茫茫的水汽。横江:笼罩江面。横,横贯。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任凭小船在宽广的江面上飘荡。纵:任凭。一苇:像一片苇叶那么小的船,比喻极小的船。如:往,去。凌:越过。万顷:形容江面极为宽阔。茫然,旷远的样子。冯虚御风:(像长出羽翼一样)驾风凌空飞行。冯:通"凭",乘。虚:太空。御:驾御(驭)。遗世独立:遗弃尘世,独自存在。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xián)而歌之。歌曰:“桂棹(zhào)兮兰桨,击空明兮溯(sù)流光。渺(miǎo)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yǐ)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niǎo)袅,不绝如缕。舞幽壑(hè)之潜蛟,泣孤舟之嫠(lí)妇。
  扣舷:敲打着船边,指打节拍,舷,船的两边。击空明兮溯流光:船桨拍打着月光浮动的清澈的水,溯流而上。溯:逆流而上。空明、流光:指月光浮动清澈的江水。渺渺兮予怀:主谓倒装。我的心思飘得很远很远。渺渺,悠远的样子。化用目眇眇兮愁予__《湘夫人》怀,心中的情思。美人:此为苏轼借鉴的屈原的文体。用美人代指君主。古诗文多以指自己所怀念向往的人。倚歌而和(hè)之:合着节拍应和。倚:随,循 和:应和。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像是哀怨,像是思慕,像是啜泣,像是倾诉。怨:哀怨。慕:眷恋。余音:尾声。袅袅:形容声音婉转悠长。缕:细丝。舞幽壑之潜蛟:幽壑:这里指深渊。此句意谓:使深谷的蛟龙感动得起舞。泣孤舟之嫠妇:使孤舟上的寡妇伤心哭泣。嫠:孤居的妇女,在这里指寡妇。

  苏子愀(qiǎo)然,正襟(jīn)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liáo),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jīng)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zhú)(lú)千里,旌(jīng)旗蔽空,酾(shī)酒临江,横槊(shuò)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qiáo)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mí)鹿,驾一叶之扁(piān)舟,举匏(páo)(zūn)以相属。寄蜉(fú)(yóu)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sù)。哀吾生之须臾(yú),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áo)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愀然:容色改变的样子。正襟危坐:整理衣襟,严肃地端坐着 危坐:端坐。何为其然也:曲调为什么会这么悲凉呢?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所引是曹操《短歌行》中的诗句。缪:通"缭"盘绕。郁乎苍苍:树木茂密,一片苍绿繁茂的样子。郁:茂盛的样子。舳舻:战船前后相接。这里指战船。酾酒:斟酒。横槊:横执长矛。侣鱼虾而友麋鹿:以鱼虾为伴侣,以麋鹿为友。侣 :以...为伴侣,这里是名词的意动用法。麋:鹿的一种。扁舟:小舟。寄:寓托。蜉蝣:一种昆虫,夏秋之交生于水边,生命短暂,仅数小时。此句比喻人生之短暂。渺沧海之一粟:渺:小。沧海:大海。此句比喻人类在天地之间极为渺小。须臾:片刻,时间极短。长终:至于永远。骤:数次。遗响:余音,指箫声。悲风:秋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zú)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shùn);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zàng)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共适 一作:共食)
  逝:往。斯:此,指水。盈虚者如彼:指月亮的圆缺。卒:最终。消长:增减。长:增长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语气副词。以:用。一瞬:一眨眼的工夫。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这。造物者:天地自然。无尽藏:佛家语。指无穷无尽的宝藏。共食:共享。苏轼手中《赤壁赋》作“共食”,明代以后多“共适”。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zhuó)。肴(yáo)核既尽,杯盘狼籍(jí)。相与枕藉(jiè)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更酌:再次饮酒。肴核既尽:荤菜和果品。既:已经。狼籍:凌乱的样子。枕藉:相互枕着垫着。既白:已经显出白色(指天明了)。

参考资料:

1、 人民教育出版社语文室 .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教科书(必修)·语文·第四册 :人民教育出版社 ,2008年 :163-165 .2、 马亮 .苏轼作品鉴赏(三) :四川教育出版社 ,2007年 :87-90 .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冯 通:凭)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共适 一作:共食)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此赋记叙了作者与朋友们月夜泛舟游赤壁的所见所感,以作者的主观感受为线索,通过主客问答的形式,反映了作者由月夜泛舟的舒畅,到怀古伤今的悲咽,再到精神解脱的达观。全赋在布局与结构安排中映现了其独特的艺术构思,情韵深致、理意透辟,在中国文学上有着很高的文学地位,并对之后的赋、散文、诗产生了重大影响。

  第一段,写夜游赤壁的情景。作者“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投入大自然怀抱之中,尽情领略其间的清风、白露、高山、流水、月色、天光之美,兴之所至,信口吟诵《诗经·月出》首章“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把明月比喻成体态娇好的美人,期盼着她的冉冉升起。与《月出》诗相回应,“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并引出下文作者所自作的歌云:“望美人兮天一方”,情感、文气一贯。“徘徊”二字,生动、形象地描绘出柔和的月光似对游人极为依恋和脉脉含情。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白茫茫的雾气笼罩江面,天光、水色连成一片,正所谓“秋水共长天一色”(王勃《滕王阁序》)。游人这时心胸开阔,舒畅,无拘无束,因而“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乘着一叶扁舟,在“水波不兴”浩瀚无涯的江面上,随波飘荡,悠悠忽忽地离开世间,超然独立。浩瀚的江水与洒脱的胸怀,在作者的笔下腾跃而出,泛舟而游之乐,溢于言表。这是此文正面描写“泛舟”游赏景物的一段,以景抒情,融情入景,情景俱佳。

  第二段,写作者饮酒放歌的欢乐和客人悲凉的箫声。作者饮酒乐极,扣舷而歌,以抒发其思“美人”而不得见的怅惘、失意的胸怀。这里所说的“美人”实际上乃是作者的理想和一切美好事物的化身。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这段歌词全是化用《楚辞·少司命》:“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恍兮浩歌”之意,并将上文“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的内容具体化了。由于想望美人而不得见,已流露了失意和哀伤情绪,加之客吹洞箫,依其歌而和之,箫的音调悲凉、幽怨,“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竟引得潜藏在沟壑里的蛟龙起舞,使独处在孤舟中的寡妇悲泣。一曲洞箫,凄切婉转,其悲咽低回的音调感人至深,致使作者的感情骤然变化,由欢乐转入悲凉,文章也因之波澜起伏,文气一振。

  第三段写客的回答,表现一种消极的人生观和虚无主义思想。把人类社会同宇宙自然对立起来,又把个体的人同社会整体加以分割,那当然看不到全部历史舞台上威武雄壮剧的持续演出,也看不到人类虽然依赖自然但更有改造自然的能动性和创造力,这就是悲观厌世或消极出世思想的认识论根源。对于封建社会的文人士大夫来说,当他们政治失意或生活上遇到挫折的时候,往往就陷入这样的苦闷与迷惘。苏武也是如此。客的回答,其实正是苏轼自己贬谪黄州后思想感情的一个方面。《念奴娇》词不也说“人生如梦”么?而这样的思想感情,作为社会人生的抽象认识,却被苏轼结合着景物地点的特征,从历史到现实,从具体到一般,用诗一般的语言表现出来,使读者一点也不感到任何枯燥的说教意味。更为重要的是苏轼同样结合着景物、地点的特征,同样用诗一般的语言,批评了客的回答,表现了苏轼当时思想感情的另一个主导方面,全文至此遂以“苏子曰”开始而进入第四段。

  第四段,是苏轼针对客之人生无常的感慨陈述自己的见解,以宽解对方。客曾“羡长江之无穷”,愿“抱明月而长终”。苏轼即以江水、明月为喻,提出“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的认识。如果从事物变化的角度看,天地的存在不过是转瞬之间;如果从不变的角度看,则事物和人类都是无穷尽的,不必羡慕江水、明月和天地。自然也就不必“哀吾生之须臾”了。这表现了苏轼豁达的宇宙观和人生观,他赞成从多角度看问题而不同意把问题绝对化,因此,他在身处逆境中也能保持豁达、超脱、乐观和随缘自适的精神状态,并能从人生无常的怅惘中解脱出来,理性地对待生活。而后,作者又从天地间万物各有其主、个人不能强求予以进一步的说明。江上的清风有声,山间的明月有色,江山无穷,风月长存,天地无私,声色娱人,作者恰恰可以徘徊其间而自得其乐。此情此景乃缘于李白的《襄阳歌》:“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玉山自倒非人推”,进而深化之。

  因为客曾表示“羡长江之无穷”,又希望“抱明月而长终”,所以苏轼还是拾取眼前景物,从地面上的江水和天空里的月亮说起:“客亦知夫水与月乎?”这一句仿佛京剧行腔中的“导板”,将引出一节精彩的唱段,而那种疑问式的语调则又表明客其实不能从江水、月亮得出关于短暂与永恒这一哲学范畴的正确认识。关于江水,苏轼认为“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意思是江水不舍昼夜地滔滔流去,作为某一段江水,确乎从这里消失了,而作为整个江水,则始终长流不绝,因此可以说“未尝往也”。关于月亮,苏轼认为“盈虚者如披,而年莫消长也”,意思是月亮有时圆满,有时缺损,但它缺了之后又恢复圆,这样周而复始,终究无所增减,因此可以说“莫消长也”。列举江水、月亮说明去留、增减的辩证关系,作者再归纳到一般的认识原理:“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就是说,变与不变,无论宇宙还是人生,都是相对的。如果从变的角度来看,岂但人生百年,顷刻即逝,就是向来认定的天长地久,其实也是连一眨眼的工夫都不曾保持常态;而如果从不变的角度来看,则宇宙万物固然无穷无尽,其实人生也一样绵延不息。因此,对人生而言,那天地宇宙万事万物,“而又何羡乎?”自然也不必“哀吾生之须臾”了。前人说过“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恰好切合苏轼眼前的景物,“江上之清风”有声,“山间之明月”有色,江山无尽,天地无私,风月长存,声色俱美,他正可以徘徊其间而自得其乐。这,又回到了“乐”字上来。 

  文章写了主客对话,表达了正反两方面的观点,最后以第五段作结。第五段写客被苏武说服了,满面春风,换却愁颜。“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这次更加欢快,不免开怀畅饮,直到“肴核既尽,杯盘狼藉”。客解决了思想问题,心情舒畅,无所忧虑,于是同苏轼“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跟文章开头的“泛舟”“月出”遥相呼应。一枕好睡醒来了,一宿晚景过去了,一次赤壁之游结束了,一篇《赤壁赋》也随之收尾了。而读者则在经历了一番江上月夜泛舟,听取了一场关于宇宙人生的对话之后,却还久久地沉浸在作者优美笔调所表现的诗一般的意境之中。

  苏轼这种宇宙观和人生观只能说包含有一定的合理性,因为作者不同意看问题绝对化,注意到事物相反相成的辩证关系;但不能认为是科学的,因为作者沿袭了庄子的相对主义观点,而相对主义否认衡量事物的客观标准,抹煞事物与量的实际界限。同时,苏轼这种宇宙观和人生观固然表现了他对政治迫害的蔑视,对于所追求的理想的坚持,身处逆境依然那么豁达、开朗、乐观、自信,但也表现了他随缘自适、随遇而安的超然物外的生活态度。这种生活态度往往包含着无可奈何的自我安慰,从流连光景中寻求精神寄托。所以他在“而又何羡乎”一句之后,掉转笔锋写道:“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苏轼认为人对自然万物,非但不必因“吾生之须臾”而羡慕其“无穷”,反倒要使“无穷”的自然万物为“吾生”所享受,从中得到乐趣。

  这篇赋在艺术手法上有如下特点:

  “情、景、理”融合。全文不论抒情还是议论始终不离江上风光和赤壁故事,形成了情、景、理的融合。通篇以景来贯串,风和月是主景,山和水辅之。作者抓住风和月展开描写与议论。文章分三层来表现作者复杂矛盾的内心世界:首先写月夜泛舟大江,饮酒赋诗,使人沉浸在美好景色之中而忘怀世俗的快乐心情;再从凭吊历史人物的兴亡,感到人生短促,变动不居,因而跌入现实的苦闷;最后阐发变与不变的哲理,申述人类和万物同样是永久地存在,表现了旷达乐观的人生态度。写景、抒情、说理达到了水乳交融的程度。

  “以文为赋”的体裁形式。此文既保留了传统赋体的那种诗的特质与情韵,同时又吸取了散文的笔调和手法,打破了赋在句式、声律的对偶等方面的束缚,更多是散文的成分,使文章兼具诗歌的深致情韵,又有散文的透辟理念。散文的笔势笔调,使全篇文情郁郁顿挫,如“万斛泉涌”喷薄而出。与赋的讲究对偶不同,它相对更为自由,如开头的一段“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全是散句,参差疏落之中又有整饬之致。以下直至篇末,大多押韵,但换韵较快,而且换韵处往往就是文意的一个段落,这就使本文特别宜于诵读,并且极富声韵之美,体现了韵文的长处。

  意象连贯,结构严谨。景物的连贯,不仅在结构上使全文俨然一体,精湛缜密,而且还沟通了全篇的感情脉络,起伏变化。起始时写景,是作者旷达、乐观情状的外观;“扣舷而歌之”则是因“空明”、“流光”之景而生,由“乐甚”向“愀然”的过渡;客人寄悲哀于风月,情绪转入低沉消极;最后仍是从眼前的明月、清风引出对万物变异、人生哲理的议论,从而消释了心中的感伤。景物的反复穿插,丝毫没有给人以重复拖沓的感觉,反而在表现人物悲与喜的消长的同时再现了作者矛盾心理的变化过程,最终达到了全文诗情画意与议论理趣的完美统一。

参考资料:

1、 马亮 .苏轼作品鉴赏(三) :四川教育出版社 ,2007年 :87-90 .2、 林永辉·《前赤壁赋》分析·湖南师范大学·2009年3、 袁行霖 .历代名篇赏析集成 :中国文联出版公司 ,1988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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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无忧·世路风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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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路风波险,十年一别须臾。人生聚散长如此,相见且欢娱。
好酒能消光景,春风不染髭须。为公一醉花前倒,红袖莫来扶。

世路风波险,十年一别须臾。人生聚散长如此,相见且欢娱。
人世的道路风波险恶,十年一别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人生的聚与散就是这么的长,相见之时还是要及时娱乐。

好酒能消光景,春风不染髭须。为公一醉花前倒,红袖莫来扶。
好酒能消磨时间,忘却时间带给人的痛苦。胡子已白,春风再也不能将它染青了。为了公子喝醉了就往花前倒下,身边的歌妓,且莫来扶。

参考资料:

1、 王秋生辑注,欧阳修、苏轼颍州诗词详注辑评,黄山书社,2004.12,第248页2、 罗漫主编,宋词新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1.6,第217页

世路风波险,十年一别须臾(yú)。人生聚散长如此,相见且欢娱。
须臾:片刻。

好酒能消光景,春风不染髭(zī)须。为公一醉花前倒,红袖莫来扶。
光景:时光,时间。髭须:胡子。唇上曰髭,唇下为须。红袖:女子红色的衣袖,代指美女。

参考资料:

1、 王秋生辑注,欧阳修、苏轼颍州诗词详注辑评,黄山书社,2004.12,第248页2、 罗漫主编,宋词新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1.6,第217页
世路风波险,十年一别须臾。人生聚散长如此,相见且欢娱。
好酒能消光景,春风不染髭须。为公一醉花前倒,红袖莫来扶。

  上片感叹世路艰险,聚散匆匆,劝友人且尽今日之欢。与友相逢作歌辞,首句即说“世路风波险”,可见词人在人生宦海中遭受到无数艰险磨难,备尝艰辛沧桑。世路艰险而十年的时光易失,仿佛顷刻须臾之间便过去了,更让词人倍感人生聚散无常,因此更应该加倍珍惜眼前与友人的相聚。“相见且欢娱”既是劝友人也是自劝。

  下片写相聚畅饮,愿为友人一醉,蕴含忧愤疏狂之意。“好酒”二句意为虽然春风不能将白发染黑,但好酒可以排遣不得意的时光。所以词人在词末言道,自己愿为好友花前一醉,即便醉了也不要让歌女来扶。

  词人直抒胸臆、狂放中含愤懑之意,疏放中有沉着之致。同时该词也已不同于五代、北宋的士大夫在词中所普遍表现出来的花间樽前的时代风尚,其中所透露出来的政治、人生的感慨,既表现了词人的旷达胸襟,同时也加重了这首词的感情分量。

参考资料:

1、 郁玉莹编著,欧阳修词评注,江西人民出版社,2012.03,第96页2、 程自信 许宗元主编,宋词精华分类品汇,中国青年出版社,1994年03月第1版,第20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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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游春水·秦楼东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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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东风里,燕子还来寻旧垒。馀寒犹峭,红日薄侵罗绮。嫩草方抽玉茵,媚柳轻窣黄金蕊。莺啭上林,鱼游春水。
几曲阑干遍倚,又是一番新桃李。佳人应怪归迟,梅妆泪洗。凤箫声绝沉孤雁,望断清波无双鲤。云山万重,寸心千里。

秦楼东风里,燕子还来寻旧垒。馀寒犹峭,红日薄侵罗绮。嫩草方抽玉茵,媚柳轻窣黄金蕊。莺啭上林,鱼游春水。 
秦楼耸立在这寒冷的东风中,燕子从南方归来还在寻找去年的巢穴。春天来了,剩下的寒意却久久不愿离开,风还是一样的尖厉,红色的太阳懒懒的照耀着衣服,丝毫感受不到暖意。户外的嫩草,刚刚抽出白色的小芽儿,妩媚的柳树也突然生出了金色的蕊。空中的黄莺在林中欢唱,游鱼也畅游在这春水之中。

几曲阑干遍倚,又是一番新桃李。佳人应怪归迟,梅妆泪洗。凤箫声绝沉孤雁,望断清波无双鲤。云山万重,寸心千里。
唱着歌,寂寞的倚遍了秦楼的阑干,看桃李又换了一番新花新叶。佳人应该责怪迟迟未归的意中人,涂了脂粉的脸上流下了眼泪。意中人离开之后,就渺无音讯,看这清澈的水中,也没有一对恩爱的锦鲤。但是,即使男方相隔云山万重,佳人的心还是神驰千里之外,萦绕在他的身边。

参考资料:

1、 百度百科.鱼游春水·秦楼东风里

秦楼东风里,燕子还来寻旧垒(lěi)。馀(yú)寒犹峭(qiào),红日薄侵罗绮(qǐ)。嫩草方抽玉茵,媚柳轻窣(sū)黄金蕊。莺啭(zhuàn)上林,鱼游春水。 
旧垒:去年的巢穴。馀寒:剩下的寒意。峭:尖厉。罗绮:衣服。玉茵:刚出的小芽儿。媚柳:柔媚的柳条。窣:突然钻出来。啭:形容鸟婉转地叫。鱼游春水:游鱼也畅游在这春水之中。

几曲阑(lán)干遍倚,又是一番新桃李。佳人应怪归迟,梅妆泪洗。凤箫声绝沉孤雁,望断清波无双鲤(lǐ)。云山万重,寸心千里。
新桃李:新花嫩叶。梅妆:脂粉。双鲤:谓书札也。

参考资料:

1、 百度百科.鱼游春水·秦楼东风里
秦楼东风里,燕子还来寻旧垒。馀寒犹峭,红日薄侵罗绮。嫩草方抽玉茵,媚柳轻窣黄金蕊。莺啭上林,鱼游春水。
几曲阑干遍倚,又是一番新桃李。佳人应怪归迟,梅妆泪洗。凤箫声绝沉孤雁,望断清波无双鲤。云山万重,寸心千里。

  这是一首闺怨词,写的是一位少妇春日怀念远人的情态、心理,景物描写和人物刻画都显出相当的功力;而且互相映衬,构成了完整的意境。

  上片全是写景。“秦楼东风里”四句,写春归燕回、馀寒犹峭之状。一开头就点出“秦楼”,使描写的环境带有确定性,这对读者理解词意大有好处。秦楼,汉乐府《陌上桑》:“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李白《忆秦娥》有“秦娥梦断秦楼月”句,皆指闺楼。由此可知,词中所写,景是“秦楼”中景,人是“秦楼”中人;于是,人物思想感情的社会性,就有了明白的着落。“东风”轻拂,“燕子”归来,这都是春回大地的显著特征。但是,我们不要轻轻放过了“燕子还来寻旧垒”这句话,要注意它和其他地方的联系,它是为人的不归作反衬的,我们读到后面自会明白。词人手笔,总是这样地一箭双雕。这四句写的是室内的春景,是“秦楼”人所见所感的春景,并暗示出女主人公慵懒困倦、日高未起之态,带有淡淡的惆怅情调。

  “嫩草方抽碧玉茵”四句,从户内写到户外,描画出一派明媚的春光。作者摄取了四种景物:地面的嫩草,地上的垂柳,空中的黄莺,水中的游鱼,水陆空三维空间,交织成立体的画面,传达出绚丽的色彩。这里使用了两个借喻:以“碧玉茵”(像碧玉一样青绿的毯子)喻嫩草,以“黄金蕊”喻新出的柳条,都借联想而增加了景观的魅力。四句的动词也用得很好:嫩草是“抽”出的,“媚柳”是“窣”(从穴中突然冒出来)出的,黄莺在鸣“啭”,鱼儿在“游”动,可谓各尽其妙,各得其所。“上林”、“春水”,为鸣莺、游鱼布置了适宜的活动环境,相得益彰。

  下片转入写人。“几曲阑干”四句,写佳人倚遍“秦楼”阑干,看到桃李又换了一番新花新叶,──这意味着一年又过去了,而意还没有回来,这触起了她的愁思,不觉潸然泪下。“梅妆”用的是寿阳公主的典故。《太平御览·时序部》引《杂五行书》说:“宋武帝女寿阳公主人日卧于含章殿檐下,梅花落公主额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皇后留之,看得几时,经三日,洗之乃落。宫女奇其异,竞效之,今梅花妆是也。”这里泛指妇女面部化妆。“梅妆泪洗”即涂了脂粉的脸上流下了眼泪之意。这几句着重描写佳人的外部动作,而以“应怪归迟”点明动作的原因,其悲怨愁苦之态如见。

  “凤箫声绝”四句,写对方离去后音信杳然,使佳人思念不已。古代传说:萧史善吹箫,秦穆公将女儿弄玉嫁给他,数年后二人升天而去(见《列仙传》)。这里借用这一故事,以“凤箫声绝”指男子的离去。“孤雁”、“双鲤”都用了典。前者出《汉书·苏武传》,汉使诈称汉昭帝在上林苑射雁,雁足上有苏武捎来的帛书。后者出古乐府《饮马长城窟行》:“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童烹鲤鱼”,中有尺素书。”因此,这两个词都是寄书的代称。而“沉孤雁”、“无双鲤”,就是指对方没有来信。但是,即使男方相隔云山万重,佳人的心还是神驰千里之外,萦绕在他的身边的。这几句着重描写佳人的内心活动,浓情厚意,溢于言表。以后刘过《贺新郎》(老去相如倦)结云:“云万叠,寸心远”,殆出于此。

  从艺术上来说,这首词采取以春景的明媚来反衬离人的愁思的手法。“嫩草方抽”,“媚柳轻窣”,“莺啭上林,鱼游春水”这是当日佳人与所欢行乐时所见的美景,如今这一美景又已重现,但是所欢却已不在身边;去年的燕子还懂得回来寻找旧垒,而心上人却一去不归;这怎能不令她阑干倚遍,泪洗梅妆呢。这样写,效果是动人的。词的语言明白、朴素(有些地方略显粗糙),表达方式显豁;虽有用典,但却是常见的:具有民间词的特点。它的作者,估计是文化程度不太高的读书人。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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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子瞻和陶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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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瞻谪岭南,时宰欲杀之。
饱吃惠州饭,细和渊明诗。
彭泽千载人,东坡百世士。
出处虽不同,风味乃相似。

子瞻谪岭南,时宰欲杀之。
苏子瞻被贬官到岭南,当宰相的想要把他杀死。

饱吃惠州饭,细和渊明诗。
他饱吃了惠州的饭,又认真地和了渊明的诗。

彭泽千载人,东坡百世士。
陶彭泽是千古不朽的人物,苏东坡也是百代传名的贤士。

出处虽不同,风味乃相似。
苏的出仕与陶的归隐,情况虽有不同,但两人的风格和情味,却是多么相似啊。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著.宋诗举要:安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06:第160-161页

子瞻(zhān)(zhé)岭南,时宰欲杀之。
子瞻:即苏轼,字子瞻,眉州眉山(今属四川省眉山市)人,祖籍河北栾城,北宋文学家、书法家、画家。岭南:地区名,指五岭以南地区。时宰:当时的执政者,指章悖。

饱吃惠州饭,细和渊明诗。
饱吃惠州饭:哲宗绍圣元年(1094年),苏轼被贬官,至惠州安置,时达三年。惠州:现今广东省惠州市。

彭泽千载人,东坡百世士。
彭泽:地名,在今江西九江东北部。陶渊明曾在此地作县令,因不愿“为五斗米折腰”而辞官归乡。这里以彭泽指代陶渊明。

出处虽不同,风味乃相似。
处:隐居田园。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著.宋诗举要:安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06:第160-161页
子瞻谪岭南,时宰欲杀之。
饱吃惠州饭,细和渊明诗。
彭泽千载人,东坡百世士。
出处虽不同,风味乃相似。

  诗题“跋”字表示诗人对苏轼的尊敬。首二句“子瞻谪岭南,时宰欲杀之。”分量极重,也切合事实。“时宰”章悖贬东坡于惠州,自以为东坡在那里既无自由,又不服水土,必死无疑。孰料东坡泰然处之。诗人平淡中概括了苏轼先贬惠州,再贬儋州,已至天涯海角之绝地的经历。“时宰欲杀之”五字,有回拦横截之力,写出诗人对执政者妒能嫉贤、残酷打击的无比愤慨。尤其用一“欲”字点出其用心之狠,而为苏轼抱无尽之同情。状况如此沦落,诗人再用“饱吃饭”与“细和诗”两个生活细节,生动而具体地再现了苏轼超迈洒脱的精神境界。前两句用力之重,恰恰成为后二句的铺垫,造出跌宕悬殊的强烈效果。

  “饱吃惠州饭,细和渊明诗”急转,在“时宰欲杀之”的情况下既不乞怜,也不忧伤,而是“饱吃惠州饭,细和渊明诗”。这是对“时宰”迫害的极大蔑视,也是胸襟开朗、人品卓绝的具体表现。苏轼之所以如此喜爱陶诗,自然不仅由于艺术上的向往,更主要的还在于心灵上的契合。第四句入题。一般的诗人至此,就容易针对《和陶》的内容褒赞开来,而诗人点到即收,忽然跳出,借陶渊明人品赞苏轼,大开大合。

  “彭泽千载人,东坡百世士”说得非常郑重恳切。从开始的“子瞻”到“东坡”,“渊明”到“彭泽”,从称呼上加以变化。陶渊明见机而作,彭泽令只做一百多天就去官归隐,前人多视他为处士。而苏轼却一生都在宦海浮沉。拿陶渊明喻苏轼,从形迹看,两人截然不司,而他们不以贫富得失萦怀,任真率性而行,则是共同的。所以“出处虽不同”又一反,着一“虽”字以为转折,“风味乃相似”以“乃”字一合作结。“风味”二字含蓄不尽,由读者自去领会。

  苏轼针对陶渊明写的和诗有一百零九首,风格内容多种多样。诗人却紧紧抓住“风味乃相似”这个特点,专写苏轼胸怀。言为心声,其人如此,与陶渊明相似。这是诗人以简驭繁,遗貌取神,探骊得珠之处。而八句之中上下联系数百年,至少有四次转折,这是诗人古体诗短篇的刻意求精之作。诗人崇尚“平淡而山高水深”的风格,这首诗就具有这样的特点。

参考资料:

1、 陶文鹏主编.宋诗精华: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01:第341页2、 蒋方编选.黄庭坚集:凤凰出版社,2014.10:第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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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梧桐·香靥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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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靥深深,姿姿媚媚,雅格奇容天与。自识伊来,便好看承,会得妖娆心素。临歧再约同欢,定是都把、平生相许。又恐恩情,易破难成,未免千般思虑。
近日书来,寒暄而已,苦没忉忉言语。便认得、听人教当,拟把前言轻负。见说兰台宋玉,多才多艺善词赋。试与问、朝朝暮暮。行云何处去。

香靥深深,姿姿媚媚,雅格奇容天与。自识伊来,便好看承,会得妖娆心素。临歧再约同欢,定是都把、平生相许。又恐恩情,易破难成,未免千般思虑。
清香的脸蛋有深深的酒窝,姿态妩媚动人,这特殊容颜和高雅气质仿佛是老天赐予的。自认识她以来,得她殷勤看顾,也了解到她的情愫芳心。想在分别之时再约她一起欢聚,那么,我们肯定都会像恋人一样互许平生。可我又害怕恩情破碎容易,成全却很难,不由得思绪万千。

近日书来,寒暄而已,苦没忉忉言语。便认得、听人教当,拟把前言轻负。见说兰台宋玉,多才多艺善词赋。试与问、朝朝暮暮。行云何处去。
最近她写给我的信中,只是寒暄几句,没有那种絮絮叨叨亲切的言语。于是便想到了,她准是听了别人的教唆,想把曾经的海誓山盟辜负。听说在兰台公子宋玉多才多艺,善词着赋。试问,我们的爱情本当像楚王和巫山神女那样朝云暮雨,相爱相欢,可行云将往何处去呢?

参考资料:

1、 袁行霈.《柳永词选》.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年3月:第136页

香靥(yè)深深,姿姿媚(mèi)媚,雅格奇容天与。自识雅来,便好看承,会得妖娆(ráo)心素。临歧(qí)再约同欢,定是都把、平生相许。又恐恩情,易破难成,未免千般思虑。
击梧桐:词牌名,柳永所作此词为双调一百八字,见《乐章集》,注“中吕调”。前段十句四仄韵,后段九句四仄韵。靥:酒窝。雅格:典雅格致。天与:天生的。好看承:好好看待,小心护持。妖娆:娇艳美好。临歧:当歧路而分手时。

近日书来,寒暄(xuān)而已,苦没忉(dāo)忉言语。便认得、听人教当,拟把前言轻负。见说兰台宋玉,多才多艺善词赋。试与问、朝朝暮暮。行云何处去。
忉忉:絮絮叨叨,指那些亲昵的话语。认得、听人教当:皆是使人认为的意思。见说:听说。兰台宋玉:宋玉《风赋》:“楚襄王游于兰台之官,宋玉、景差侍。”后人遂把“兰台”和宋玉连称,或称宋玉为“兰台公子”。试与问:试问。此下二句用《高唐赋》典,巫山神女自称“旦为朝云,暮为行雨”,后人便将“朝朝暮暮”形容爱人之间的感情极好,朝夕不离,犹云:本当朝朝暮暮相守,可你将往何处去呢?对对方的疏离表达怨望之情。

参考资料:

1、 袁行霈.《柳永词选》.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年3月:第136页
香靥深深,姿姿媚媚,雅格奇容天与。自识伊来,便好看承,会得妖娆心素。临歧再约同欢,定是都把、平生相许。又恐恩情,易破难成,未免千般思虑。
近日书来,寒暄而已,苦没忉忉言语。便认得、听人教当,拟把前言轻负。见说兰台宋玉,多才多艺善词赋。试与问、朝朝暮暮。行云何处去。

  这首词以第一人称的方式,叙述了词人与一位风尘女子的感情经历。该词对怨情的抒发,不像唐人的闺怨诗那样,往往只写一点、一面或一个瞬间。《击梧桐》反映的是从相知到分离,再到相思的全过程,具有较强的叙事性。

  此词上片,回忆过去的相知和别离。首三句是词人见到这位女子时的情景,“香靥深深”,涂抹了香粉的脸蛋上有一对深深的酒窝;“姿姿媚媚”,姿容足以媚悦于人;“雅格奇容天与”,格调、容貌出众,是天所给予的,可见词人对于她是一见钟情。“自识伊来”三句,是对过去相知相爱的甜蜜的回忆,洋溢着幸福感。先概括地说,从一开始认识,便蒙她很好地照顾自己,然后着重地指出最突岀之点:“会得妖娆心素”,理解得了她一片娇媚的内心情愫。俗话说:千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而她的这片心意使他念念不忘。

  “临歧再约同欢”两句,是对过去分别时的回忆。当时的依恋之情,跃然纸上,充分地表现那对未来的美好的希望。在那岔道上,一对情侣时而泪眼相看,时而破涕为笑,时而海誓山盟。“又恐恩情”三句,是新别后的担忧,因为在烟花路上,谁能保证她的“同欢”之约、“相许”之言,不会一走了之?所以,词人对别时“再约同欢”的美梦,会产生“易破难成”的“千般思虑”。在这思虑当中,包含很多惆怅与忐忑。

  下片,抒写现在的怨恨和相思。首三句,表现得到恋人书信后的不满。一对情侣,如果是真心相爱的话,她分离后应该是非常痛苦,非常忧伤的,然而来信中只是冷淡地寒暄几句,没有那种绵绵关切的言语,使得词人心底的期盼落空,转而胡思乱想,“便认得、听人教当”,脑海中出现了这幅场景,被别人教唆,想把曾经的誓言都辜负,这反映了他的患得患失的心态。最后一句引用宋玉《高唐赋》中楚王和巫山神女的典故,词人希望他的爱情也同《高唐赋》里的那样,但现实生活中那位“行云”,她的行踪飘忽不定无法寻觅。

  全词以委婉的手法,将词人从相见、相知、相爱到离别的感情经历娓娓诉说,句句满含着对恋人的深情,也体现了他因用情产生对恋人变心的猜测与怨意。

参考资料:

1、 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柳永词辞典鉴赏》.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5年12月:第10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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