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黄花(菊)
襟期问与谁同,记往昔、独自徘徊篱下。采采盈把。此时一段风流,赖得白衣陶写。而今为米负初心,且细摘、轻浮三雅。沈醉也。梦落故园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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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园沁碧,骤夜雨飘红,竟空林岛。艳春过了。有尘香坠钿,尚遗芳草。步绕新阴,渐觉交枝径小。醉深窈。爱绿叶翠圆,胜看花好。
园中池水清澈透碧,一夜骤雨花落飘零,竟使林岛绿肥红消。艳丽的春天过了,尚有金钿、遗落于香尘芳草。漫步在初夏绿荫的小道,渐渐发现枝叶繁茂交错,路径越来越狭窄。沉醉在这一片幽深的密林中,翠圆的绿叶招人喜爱,胜过三春赏花好。
芳架雪未扫。怪翠被佳人,困迷清晓。柳丝系棹。问阊门自古,送春多少。倦蝶慵飞,故扑簪花破帽。酹残照。掩重城、暮钟不到。
花架下的落花还没有清扫,嗔怪佳人已是清晨仍然还在睡懒觉。柳丝只系船棹不系春,阊门自古是送别之地,有谁知道送走了多少春天呢?疲倦的蝴蝶也懒得飞起,故意盯扑在簪花破帽。黄昏里倾杯为春祭酹,城门重重紧闭,隔断那隐隐的钟声。
参考资料:
1、 习毅、任文京.新编宋词三百首:河北大学出版社,1995年:第315页2、 王洪.唐宋词精华分卷:朝华出版社,1991年:第1149页水园沁碧,骤夜雨飘红,竟空林岛。艳春过了。有尘香坠钿,尚遗芳草。步绕新阴,渐觉交枝径小。醉深窈。爱绿叶翠圆,胜看花好。
扫花游:词牌名。双调,九十四字,上片十一句六仄韵,下片十句七仄韵。古江村: 在苏州西园。林岛: 指西园陂池中小岛及陆地上的花木。深窈: 深幽的树林。
芳架雪未扫。怪翠被佳人,困迷清晓。柳丝系棹。问阊(chāng)门自古,送春多少。倦蝶慵飞,故扑簪(zān)花破帽。酹残照。掩重城、暮钟不到。
阊门: 在今苏州市。宋时西园所在处,亦即古江村所在处。簪花: 头上插戴的花。酹:把酒洒在地上表示祭奠或起誓。
参考资料:
1、 习毅、任文京.新编宋词三百首:河北大学出版社,1995年:第315页2、 王洪.唐宋词精华分卷:朝华出版社,1991年:第1149页《扫花游》,词牌名。双调,九十四字,上片十一句六仄韵,下片十句七仄韵。
“水园”三句,写暮春园林景色。“水园”,即荷池。题曰“送春”,所以古江村的园中在遭到一夜的急风骤雨摧残后,岸上、池中小岛上的花木尽都凋零,水上飘满落英,只有池中长满的碧绿的田田荷叶更显精神。“艳春”三句,述春去而迹遗。既曰“送春”,所以此言万紫千红的春天虽已过去红,但是飘到头饰上的微尘中还含有花的香味,在游园女子的身上能找到春草的气息。“步绕”两句,写初夏景色。入夏之后,如果人们在绿荫下散步,会发觉树上的枝叶繁密交杂,使林中小径显得更加窄小。“小”字韵咏“新阴”入细。“醉深窈”三句,说明自己对浓绿的喜爱程度。因为绿色表示生命,古今爱绿之心相同,所以词人深深地沉醉在这深幽繁茂的浓绿荫中,觉得那翠绿色的片片圆叶,比千姿百态的繁花具有更强大的生命力。故此,词人在“送春”时,对“落花流水春去也”,没有留恋之意。“好” 字韵,写“绿阴幽草胜花时”妙极。
“芳架”三句,再叙暮春之景。此言暮春时节,花架上的白色花瓣还没有来得及清扫掉,从窗口射入照在美人床上锦被的阳光已变得翡翠色红(此因阳光从浓绿中透入之故也),所以使床上佳人更感到神思困乏,懒于起床。此是写佳人之春困,是第一层“送春”。“柳丝”三句。“阊门”,即是西园,也就是“古江村”的所在地。此言在古江村近旁的阊门运河边、柳树下,拴着即将离开的客船不知道在这条运河上,也曾经送别红多少个春天。古时有折柳送别的习俗,今柳丝终不能拴住客船,留住行人。这儿的“系棹”所想留住的实是词人心中的去妾,即上句的“困迷清晓”的“佳人”,及“送春”中的“春”所暗示的伊人也。此为第二层行客之“送春”。“倦蝶”两句,言彩蝶受到和暖的阳光照射(即外界因素的影响),更懒于飞翔,所以它就只能就近挑选一处地方,如破帽上的簪花之类停下来休息。这里是指其也已年老力衰,离开这里(即“飞”)后,所能选择的新家,也只能如破帽上的簪花一样属一时新鲜也。此潦倒中含有闲放也,是第三层词人的“送春”。“酹残照”两句,写实而兼影射。此言词人迎着夕阳洒酒于地送别残春。而古江村由于地处偏僻,受城墙阻隔,所以也听不见暮钟催晚的响声。这两句是梦窗化用周邦彦《扫花游》词结尾“黯凝伫,掩重关、遍城钟鼓”。而“酹残照”也是照应上片“醉深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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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杖危楼去。斗垂天、沧波万顷,月流烟渚。扫尽浮云风不定,未放扁舟夜渡。宿雁落、寒芦深处。怅望关河空吊影,正人间、鼻息鸣鼍鼓。谁伴我,醉中舞。
拖着手杖,独上高楼去。仰望北斗星低低地垂挂在夜天,俯视沧江正翻起波浪万顷,月亮流泻在烟雾迷漫的洲渚。浮云被横扫净尽、寒风飘拂不定,不能乘坐小船连夜飞渡。栖宿的鸿雁已经落在萧索的芦苇深处。怀着无限惆怅的心情,想望祖国分裂的山河,徒劳无益地相吊形影。这时只听到人间发出的鼾声像敲打鼍鼓,还有谁肯陪伴我乘着酒兴起舞?
十年一梦扬州路。倚高寒、愁生故国,气吞骄虏。要斩楼兰三尺剑,遗恨琵琶旧语。谩暗涩铜华尘土。唤取谪仙平章看,过苕溪、尚许垂纶否。风浩荡,欲飞举。
事隔十年好像一场噩梦,走尽了扬州路。独倚高楼夜气十分冷寒,一心怀愁为的是祖国,恨不得一气吞下骄横的胡虏。要亲手杀死金的统治者用这把三尺的宝剑,莫使留下怨恨像王昭君弹出的琵琶怨语。让宝剑暗淡无光,白白地生锈化为尘土。我请您来评论看看,经过苕溪时,还能允许我们垂纶放钓否?大风浩荡,不停地吹着,我雄心勃发,要乘风飞举。
参考资料:
1、 陆林编注.白话解说·宋词.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166-167曳(yè)杖危楼去。斗垂天、沧波万顷(qǐng),月流烟渚(zhǔ)。扫尽浮云风不定,未放扁(piān)舟夜渡。宿雁落、寒芦深处。怅望关河空吊影,正人间、鼻息鸣鼍(tuó)鼓。谁伴我,醉中舞。
鼻息鸣鼍鼓:指人们熟睡,鼾声有如击着用猪婆龙的皮做成的鼓,即有鼾声如雷之意。鼍鼓:用鼍皮蒙的鼓。鼍:水中动物,俗称猪婆龙。“谁伴我”二句:用东晋祖逖和刘琨夜半闻鸡同起舞剑的故事。见《晋书·祖逖传》。
十年一梦扬州路。倚(yǐ)高寒、愁生故国,气吞骄虏(lǔ)。要斩楼兰三尺剑,遗恨琵琶旧语。谩(mán)暗涩(sè)铜华尘土。唤取谪(zhé)仙平章看,过苕溪、尚许垂纶否。风浩荡,欲飞举。
十年一梦扬州路:化用杜牧诗“十年一觉扬州梦”,借指十年前,即建炎元年,金兵分道南侵。宋高宗避难至扬州,后至杭州,而扬州则被金兵焚烧。十年后,宋金和议已成,主战派遭迫害,收复失地已成梦想。骄虏:指金人。要斩楼兰:用西汉傅介子出使西域斩楼兰王的故事。琵琶旧语:用汉代王昭君出嫁匈奴事。她善弹琵琶,有乐曲《昭君怨》。琵琶旧语即指此。谩暗涩铜华尘土:叹息当时和议已成定局,虽有宝剑也不能用来杀敌,只是使它生铜花(即铜锈),放弃于尘土之中。暗涩:是形容宝剑上布满铜锈,逐渐失光彩,失去作用。铜华:指铜花,即生了铜锈。垂纶:即垂钓。纶,钓鱼用的丝线。传说吕尚在渭水垂钓,后遇周文王。后世以垂钓指隐居。
参考资料:
1、 陆林编注.白话解说·宋词.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166-167上片写词人登高眺望江上夜景,并引发出孤单无侣、众醉独醒的感慨。此显示出自己的真实用意。
起首四句写自己携着手杖登上高楼,只见夜空星斗下垂,江面宽广无边,波涛万顷,月光流泻在蒙着烟雾的洲渚之上。“扫尽”三句,是说江风极大,将天上浮云吹散,江面因风大而无人乘舟夜渡。沉思间又见雁儿飞落在芦苇深处夜宿,并由此引起无限感触。
“怅望”两句,先是怅望祖国山河,徒然吊影自伤;这时正值深夜,“鼻息鸣鼍鼓”,这里以之喻苛安求和之辈,隐有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慨。“谁伴我”两句,承上;“月流烟渚”、“怅望关河空吊影”,用李白《月下独酌》“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诗意,自伤孤独(辛弃疾《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结句之“谁共我,醉明月”,与此意同)。李纲与己志同道合,而天各一方,不能在此月下同舞。同舞当亦包括共商恢复中原之事,至此才转入寄李纲本题。
下片运用典故以暗示手法表明对明朝屈膝议和的强烈不满,并表达了自己对李纲的敬仰之情。
“十年”这一句,是作者想到十年前,高宗在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即位同时,当时为建炎元年(1127年)。不久高宗南下,以淮南东路的杨州为行都;次年秋金兵进犯,南宋小朝廷又匆匆南逃,扬州被金人攻占,立刻被战争摧为一片空墟,昔日繁华现在犹如一梦,此处化用杜牧“十年一觉扬州梦”(《遣怀》)诗句。而此时只剩残破空城,使人怀想之余,不觉加强了作者对高宗的屈膝议和感到不满,也加强了作者坚决抵抗金人的南下的决心。“倚高寒”两句,继续写作者夜倚高楼,但觉寒气逼人,远眺满目疮痍的中原大地,不由愁思满腔,但又感到自己壮心犹在,豪气如潮,足以吞灭敌人。“要斩”两句,运用两个典故反映出对宋金和议的看法。前一句是期望朝廷振作图强,像汉代使臣傅介子提剑斩楼兰(西域国名)王那样对付金人。词中以楼兰影射金国,以傅介子比喻李纲等主战之士。后一句是借汉嫁王昭君与匈奴和亲事,影射和议最终是不可行的,必须坚决抵抗。杜甫《咏怀古迹》诗云:“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作者在此用杜甫诗意,说明在琵琶声中流露出对屈辱求和的无穷遗恨与悲愤,以此暗示南宋与金人议和也将遗恨千古。“谩暗涩”句,这里运用比喻,以宝剑被弃比喻李纲等主战人物的受到朝廷罢斥压制。“唤取”两句,先以“谪仙”李白来比李纲,兼切李姓,这是对李纲的推崇。李纲自己也曾在《水调歌头》中说:“太白乃吾祖,逸气薄青云。”作者对他评论,即发表意见,面对和议已成定局的形势,爱国之士能否就此隐退苕溪(浙江吴兴一带)垂钓自遣而不问国事。结尾振起,指出要凭浩荡长风,飞上九天,由此表示自己坚决不能消沉下去,而是怀着气冲云霄的壮志雄心,对李纲坚持主战、反对和议的主张表示最大的支持,这也就是写他作此词的旨意。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1266-12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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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妆多态,更的的、频回眄睐。便认得琴心先许,与绾合欢双带。记画堂、风月逢迎、轻颦浅笑娇无奈。向睡鸭炉边,翔鸳屏里,羞把香罗偷解。
她妆束淡雅,绰约多姿,早已使我深深爱慕,哪里还禁得住她频频向我盼顾?我知道她心已暗许,愿同我双双缔结欢娱。不能忘怀清风皓月的良辰,我们在画堂相聚,她轻蹙蛾眉,含情微笑。那模样是多么娇媚美丽。在睡鸭形的香炉旁,在画着双飞鸳鸯的屏风里。她娇羞地悄悄解开罗衣。
自过了、烧灯后,都不见踏青挑菜。几回凭双燕,丁宁深意,往来却恨重帘碍。约何时再,正春浓酒困,人闲昼永无聊赖。厌厌睡起,犹有花梢日在。
自从过了元宵,直到踏青挑菜的时节,如云的游人仕女中,我不曾寻见她的影踪。多少次相托双燕传信,嘱咐它们带上我的深情,却恨那重重帘幕,阻断了燕儿的路程。佳期密约几时才能再来?我日日醉饮,趁那春意正浓。人又闲,天又长,只觉得百事无心。我无精打采地昏昏愁眠,醒来时花梢还照着高高的日影。
参考资料:
1、 谷闻编.婉约词:西北大学出版社,1994年:131-1322、 孙明 朱绛著.唐宋诗词精译(词卷):黄河出版社,1996年:233-2363、 (清)上彊村民选编;杨光治评注.今评新注宋词三百首:湖南文艺出版社,1996:124-1254、 森申清编.宋词三百首辞典: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99年:206-208淡妆多态,更的的、频回眄(miǎn)睐(lài)。便认得琴心先许,与绾(wǎn)合欢双带。记画堂、风月逢迎、轻颦(pín)浅笑娇无奈。向睡鸭炉边,翔鸳(yuān)屏里,羞把香罗偷解。
的的:频频、连连。也有版本记作“滴滴”,形容眼波不时注视的样子。眄睐:斜望。琴心:以琴声达意。绾:旋转打结。合欢带,即合欢结。
自过了、烧灯后,都不见踏青挑菜。几回凭双燕,丁宁深意,往来却恨重帘碍(ài)。约何时再,正春浓酒困,人闲昼永无聊赖。厌(yàn)厌睡起,犹有花梢日在。
烧灯:指元宵节。踏青挑菜:指踏青节、挑菜节,是古代的两个民间节日踏青:春日郊游。唐俗,农历二月初二日曲江挑菜,士民游观其间,谓之挑菜节。丁宁:叮嘱,嘱托。厌厌:同“恹恹”,形容精神压抑不舒畅。
参考资料:
1、 谷闻编.婉约词:西北大学出版社,1994年:131-1322、 孙明 朱绛著.唐宋诗词精译(词卷):黄河出版社,1996年:233-2363、 (清)上彊村民选编;杨光治评注.今评新注宋词三百首:湖南文艺出版社,1996:124-1254、 森申清编.宋词三百首辞典: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99年:206-208这是一组“爱情三部曲”。从开头至“与绾合欢双带”为第一部,定情:写一见钟情,“琴心先许”。从“记画堂”至上片结束为第二部,幽会:写两心相知,互赠信物。词的下片为第三部,相思:写物在人杳,再会无期。
人们往往将古典诗词中所写的美人香草当作作者寄托深意的象征物,试图透过它探寻重大的政治主题。这样做有一定道理,屈原的《离骚》便是明证。但若将这种研究方法作为固定的格套,定要苦心孤诣地寻求每一首“美人香草”词的政治寓意,则近乎胶柱鼓瑟、缘木求鱼了。
吴曾《能改斋漫录》载:“贺方回眷一姝,别久,姝寄诗云:‘独倚危栏泪满襟,小园春色懒追寻。深思纵似丁香结,难展芭蕉一寸心。’贺演其诗为《石州引》词。悼亡诗词,不知即为此姬作否?”看来,古人并不都古板,吴曾并不以“情事”、“情词”为嫌。那么,读者对于这首《薄幸》,不妨即以其男女情的本色来鉴赏,亦无伤“大雅”。
诗无达诂。吴曾的记载给我们提供了合理想象的事实依据。“贺方回眷一姝,别久”,与此词正合。全词的情感核心正是一个“眷”字。“姝”者,美女也,词中所写的“淡妆多态”、“轻颦浅笑娇无奈”,正是“这一个”美女的独特之美──“多态”:“淡妆”是多态的反衬;“轻颦浅笑”是多态之一斑;“娇无奈”则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多态”。而这种形体之“多态”,不正是她内心多情而又娇羞的复杂心态的自然流露么?此词下片所写相思之苦,也正由“别久”引发。吴曾所引之“姝寄诗”,情思深婉,形象鲜丽,引喻贴切,又可见这位姑娘文才之美。所以作者眷恋不已。如果是这样,这首《薄幸》词当作于二人定情之后、爱人寄诗之前的一段相思时节。
词中女主人公形象的特色,除了“多态”、多情之外,尤为引人注目的突出之处在于主动。这与传统“佳人”形象有质的区别。试看,她对意中人“的的频回眄睐”,怎不令人销魂;她一旦确认知音,便“琴心先许”、“绾合欢双带”、“把香罗偷解”,又是何等的果断、痛快!在这位真情如火的姑娘身上,可以窥见白朴《墙头马上》中李千金的身影。“的的”二字,颇值玩味;既表现了作者相思时回忆往事如在目前的真切情景,又生动传神地托出了女子频送秋波的明确信息。“的的”二字迭用,虽属罕见,但用在这里却非常明晓畅达,充溢着生活气息,使读者眼中幻化出这位勇敢女性的神采。
这组爱情三部曲的第一部“定情”,纯用白描手法,恰与姑娘的“淡妆”相融谐。第二部“幽会”,不宜用白描了,便以景衬情,选用了“画堂”、“风月”、“睡鸭”、“鸳屏”等典型事物来暗写。第三部“相思”为全词重点,可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写初次幽会之后再不见那位姑娘“踏青挑菜”,也就是再没有见面的机会。第二层写多次托人传书递简,但阻隔重重,音信难通。第三层写后会无期,百无聊赖,度日如年。这三层步步递进,逼出了一个“苦”字。于是在心中暗暗怨恨那位“冤家”的“薄幸”;于是更加珍惜那不可重复的“定情”与“幽会”,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当初的黄金细节:“淡妆多态……”。全词就是这样形成了一个“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循环往复的“情结”结构。
有一位学者曾说:中国古代文学中存在着一个爱情母题:有所爱,但不能得其所爱,而又不能忘其所爱。这首词也是一个佐证。如果与那些汗牛充栋的才子佳人大团圆的小说戏曲相比,贺铸这首小词所反映的古代青年男女爱情生活的真实性和普遍性,无疑具有更高的认识价值和审美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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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璞明,玉璞明,小小杯罥翠袖擎。满将春色盛。”“金璞”、“玉璞”写出了花蕊和花瓣的颜色和质地,两个“明”字,则表现出花蕊和花瓣的莹润和光泽。“满将春色盛”融入了词人的主观感受。整个上片色彩鲜明,刻画生动逼真,形神俱出。
“仙佩鸣,玉佩鸣,雪月花中过洞庭。”此三句进一步运用想象,动态地刻画出水仙的风姿。这三句所渲染出的画面神奇而美丽,令人心驰神往。
“此时人独清。”此句既是言水仙,又是言词人有感于水仙临水而独立的清新脱俗而甘愿超凡出世、独守寂寞的人格追求。“人独清”是一种“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屈原式的人格境界。
《吴山青·金璞明》咏物言志,既给人以美的享受,又颇耐人寻味。两个“明”字和两个“鸣”字,谐音,又为全词增添了视觉和听觉上的审美效果,读来颇感耳清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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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扁舟轻帆卷。暂泊楚江南岸。孤城暮角,引胡笳怨。水茫茫,平沙雁、旋惊散。烟敛寒林簇,画屏展。天际遥山小,黛眉浅。
一叶小舟上轻帆舒卷,暂时停泊在楚江南岸。孤城中响起阵阵角声,又引出一曲胡笳呜咽哀怨。江水白茫茫,沙滩上栖息的大雁,顷刻间全部被惊散。暮霭如烟般笼罩在林间,一丛丛秋林像画屏一般在眼前铺展。看天边遥遥群山是那么细小,如同美人的弯弯黛眉一样浅淡。
旧赏轻抛,到此成游宦。觉客程劳,年光晚。异乡风物,忍萧索、当愁眼。帝城赊,秦楼阻,旅魂乱。芳草连空阔,残照满。佳人无消息,断云远。
轻易地离开了心上人,到这里成了游宦。深深感到旅途劳顿,一年又到岁晚。不忍看异乡风物,一片萧索,进入眼中又添愁烦。京城是这般遥远,秦楼楚馆也被阻难去,让我心烦意乱。芳草萋萋伸向空阔的天边,夕阳洒满河山,佳人杳无音信,像被风吹走的浮云一样远去不返。
参考资料:
1、 李静 等.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2182、 蘅塘退士 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195一叶扁(piān)舟轻帆卷。暂泊(bó)楚江南岸。孤城暮角,引胡笳怨。水茫茫,平沙雁、旋惊散。烟敛寒林簇(cù),画屏展。天际遥山小,黛(dài)眉浅。
泊:停泊。楚江:泛指南方的河流。角:画角,古代军中乐器,上有绘画装饰,其音高亢哀厉。引:乐曲体裁之一,有“序曲”的意思。旋:随即。敛:收起,散尽。簇:丛聚。黛眉浅:古诗文中有将山比作女子的眉毛。黛眉:女子的眉毛。浅:形容颜色浅淡。
旧赏轻抛,到此成游宦(huàn)。觉客程劳,年光晚。异乡风物,忍萧索、当愁眼。帝城赊,秦楼阻,旅魂乱。芳草连空阔,残照满。佳人无消息,断云远。
旧赏:指往日的欢快如意之事。游宦:在官场上奔波漂泊。劳:困顿疲惫。秦楼阻:心爱的佳人被阻隔在远方。秦楼:代指女子。旅魂乱:在宦途上奔波的征人心情沮丧,烦乱不堪。魂:心灵,情绪。断云:片云。
参考资料:
1、 李静 等.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2182、 蘅塘退士 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195这首《迷神引》是柳永五十岁后宦游各地的心态写照,是一首典型的羁旅行役之词。这首词深刻地反映了柳永的矛盾心理,特别是作为一名不得志的封建文人的苦闷与不满,有一定的思想意义。
词起句写柳永宦游经过楚江,舟人将风帆收卷,靠近江岸,作好停泊准备。“暂泊”表示天色将晚,暂且止宿,明朝又将继续舟行。从起两句来看,词人一起笔便抓住了“帆卷”、“暂泊”的舟行特点,而且约略透露了旅途的劳顿。可见他对这种羁旅生活是很有体验的。继而作者以铺叙的方法对楚江暮景作了富于特征的描写。“孤城暮角,引胡笳怨”描写的是:傍晚的角声和笳声本已悲咽,又是从孤城响起,这只能勾惹羁旅之人凄黯的情绪,使之愈感旅途的寂寞了。“暮角”与“胡笳”定下的愁怨情调笼罩全词。接着自“水茫茫”始描绘了茫茫江水,平沙惊雁,漠漠寒林,淡淡远山。这样一幅天然优美的屏画,也衬托出游子愁怨和寂寞之感。上片对景色层层白描,用形象来表达感受,给人以身临其境之感。
下片起两句直接抒发宦游生涯的感慨,接下来将这种感慨作层层铺叙。旅途劳顿,风月易逝,年事衰迟,是写行役之苦:“异乡风物”,显得特别萧索,是写旅途的愁闷心情;帝都遥远,秦楼阻隔,前欢难断,意乱神迷,是写伤怀念远的情绪。词人深感“旧赏”与“游宦”难于两全,为了“游宦”而不得不“旧赏轻抛”。“帝城”指北宋都城汴京,“秦楼”借指歌楼。这些是词人青年时代困居京华、留连坊曲的浪漫生活的象征。按宋代官制,初等地方职官要想转为京官是相当困难的,因而词人看来,帝城是遥远难至的。宋代不许朝廷命官到青楼坊曲与歌妓往来,否则会受到同僚的弹劾,于是柳永便与歌妓及旧日生活断绝了关系。故而词人概叹“帝城赊,秦楼阻”。
“芳草连空阔,残照满”是实景,形象地暗示了赊远阻隔之意;抒情中这样突然插入景语,叙写富于变化而生动多姿。结句“佳人无消息,断云远”,补足了“秦楼阻”之意。“佳人”即“秦楼”中的人,因种种原因断绝了消息,旧情象一片断云随风而逝。从这首词中可以看出作者对仕途的厌倦情绪和对早年生活的向往,内心十分矛盾痛苦。可以说,这首《迷神引》是柳永个人生活的缩影:少年不得志,便客居京都,流连坊曲,以抒激愤;中年入仕却不得重用,又隔断秦楼难温旧梦,心中苦不堪言。苦不堪言却偏要言,这首词上片言“暂泊”之愁,下片道“游宦”之苦。大肆铺叙中见出作者心中真味,可谓技巧娴熟,意蕴隽永。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366-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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