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谁放冰轮满,惆怅离情。莫说离情,但值凉宵总泪零。
谁在海天之间放了一轮皎洁的圆月,匆匆一瞥就不禁令人惆怅起来。不要再说什么离愁别绪,每个夜晚总是涕泪飘零。
只应碧落重相见,那是今生。可奈今生,刚作愁时又忆卿。
只有去到另外一个世界才能重逢,可今生又到哪里去相遇呢?这无奈的今生今世,刚刚因触景而伤了情,就又在愁怀中想起了你。
参考资料:
1、 (清)纳兰容若著;聂小晴主编.一生最爱纳兰词:中国华侨出版社,2015.09:第430页海天谁放冰轮满,惆(chóu)怅(chàng)离情。莫说离情,但值凉宵(xiāo)总泪零。
采桑子:又名《丑奴儿》《罗敷媚》《罗敷艳歌》等。双调四十四字,上下阙各四句三平韵。冰轮:月亮。值:每到,正值。凉宵:景色美好的夜晚。
只应碧落重相见,那是今生。可奈今生,刚作愁时又忆卿。
碧落:道教语。指青天、天空。可奈:怎奈。李煜《采桑子》:“可奈情怀,欲睡朦胧入梦来。”
参考资料:
1、 (清)纳兰容若著;聂小晴主编.一生最爱纳兰词:中国华侨出版社,2015.09:第430页“海天谁放冰轮满,惆怅离情。”上片前二句因离情而责怪月亮:是谁让天字中的月儿变得那么皎洁明亮。难道他没有看到我的离情惆怅吗,词人恼月照人,又增“月圆人不圆”的怅恨,这种借月以表达怀念之情的作法与苏东坡的“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朱淑真的“多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有异曲同工之妙。“莫说离情,但值凉宵总泪零”。接下二句,写这种离情已不堪提起,每到凉夜,总耍使人伤心落泪。只是反反复复地说离情,而不说明是怎样的离情。
“只应碧落重相见,那是今生。”直至下片的“碧落重相见”,才知道先前所说之离情,并非一般之生离,而是凄然断肠的死别。自居易《长恨歌》诗里有“上穷碧落下黄泉,丽处茫茫皆不见”之语,是说贵妃死后,明皇命方士通天彻地去寻。容若作此语。说明爱人亡故。然而就算碧落重逢。也正如李商隐《马嵬》诗中所说的“海外徒闻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即使能够重见,已不是今生的事了。至于今生呢,偏偏在忧愁之时总会想你。“刚作愁时又忆卿”。语简情深,哀婉之处动人心魄。愁上浇愁,苦上加苦。容若心思之凄惋低徊,由此亦可见一斑。既然无力逃脱记忆的深渊,他也只能寻求一些希冀,今生最想实现的事情,不过是再见一面,再走一遭,却已是天上人间。纳兰明白,只应碧落,才有重见的可能,可今生,又如何去到那里啊。她依然消失人世,他只能遥望不舍。
参考资料:
1、 (清)纳兰性德著;鸿恩主编.纳兰词图解详析 超值全彩珍藏版: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4.10:第325页-第326页江北之山,蜿蜒磅礴,连亘数州,其奇伟秀丽绝亘之区,皆在吾县。县治枕山而起,其外林壑幽深,多有园林池沼之胜。出郭循山之麓,而西北之间,群山逶逦,溪水潆洄,其中有径焉,樵者之所往来。数折而入,行二三里,水之隈,山之奥,岩石之间,茂树之下,有屋数楹,是为潘氏之墅。余褰裳而入,清池湫其前,高台峙其左,古木环其宅。于是升高而望,平畴苍莽,远山回合,风含松问,响起水上。噫!此羁穷之人,遁世远举之土,所以优游而自乐者也,而吾师木崖先生居之。
夫科目之贵久矣,天下之士莫不奔走而艳羡之,中于膏盲,人于肺腑,群然求出于是,而未必有适于天下之用。其失者,未必其皆不才;其得者,未必其皆才也。上之人患之,于是博搜遍采,以及山林布衣之士,而士又有他途,捷得者往往至大官。先生名满天下三十年,亦尝与诸生屡试于有司。有司者,好恶与人殊,往往几得而复失。一旦弃去,专精覃思,尽究百家之书,为文章诗歌以传于世,世莫不知有先生。间者求贤之令屡下,士之得者多矣,而先生犹然山泽之癯,混迹于田夫野老,方且乐而终身,此岂徒然也哉?
小子怀遁世之思久矣,方浮沉世俗之中,未克遂意,过先生之墅而有慕焉,乃为记之。
江北之山,蜿蜒磅礴,连亘数州,其奇伟秀丽绝特之区,皆在吾县。县治枕山而起,其外林壑幽深,多有园林池沼之胜。出郭循山之麓,而西北之间,群山逶逦,溪水潆洄,其中有径焉,樵者之所往来。数折而入,行二三里,水之隈,山之奥,岩石之间,茂树之下,有屋数楹,是为潘氏之墅。余褰裳而入,清池湫其前,高台峙其左,古木环其宅。于是升高而望,平畴苍莽,远山回合,风含松问,响起水上。噫!此羁穷之人,遁世远举之土,所以优游而自乐者也,而吾师木崖先生居之。
长江下游以北的群山,蜿蜒起伏,磅礴雄伟,连绵横卧于皖、豫、鄂三省好几个州县的境内,其中雄奇魁伟秀丽和特别突出的区域,都在桐城县。县城依山而建,城外林壑幽深,有许多园林沼泽的胜境。出城沿山脚走过西北方向的间隙,群山连绵曲折,溪水曲折环绕,其中有条小道,是供打柴人往来的。转几个弯进山,步行二三里,在一条小河的拐弯处,在山峦高耸,岩石壁立的峡谷深处,茂密的林木下,有几排房屋,这就是潘木崖先生的别墅。我将长袍下摆提起走进去,一泓清流在庭前缓缓流淌,左边高台峙立,宅旁参天大树环绕。于是,登上高处远望,田野青碧,一望无际,远山重峦叠嶂,松涛阵阵,水起波澜。噫!这就是困顿不得志而避世隐居人士,所赖以优游而自得其乐的良宅,而我的老师木崖先生正是居住在这里。
夫科目之贵久矣,天下之士莫不奔走而艳羡之,中于膏盲,人于肺腑,群然求出于是,而未必有适于天下之用。其失者,未必其皆不才;其得者,未必其皆才也。上之人患之,于是博搜遍采,以及山林布衣之士,而士又有他途,捷得者往往至大官。先生名满天下三十年,亦尝与诸生屡试于有司。有司者,好恶与人殊,往往几得而复失。一旦弃去,专精覃思,尽究百家之书,为文章诗歌以传于世,世莫不知有先生。间者求贤之令屡下,士之得者多矣,而先生犹然山泽之癯,混迹于田夫野老,方且乐而终身,此岂徒然也哉?
科举考试被尊贵得很久了,天下读书人没有不为之追求艳羡的,早已深入于膏肓、肺腑之中,全都要求得从这里出身,可未必有适用于天下的地方。其中落第者,未必都不是人才;考中的人,未必都是人才。居于上位的人因此而忧患,于是广泛地搜索寻访,从而涉及到那此隐居于山林中的布衣之士;而士子中也有趁机通过其他途径走了捷径的人,常常可以获取大官的权位。潘先生名声传遍天下三十,也曾与诸生一道屡次参加有司主持的科考。主考官们的好恶与普通百姓不同,常常想着就要高中却又落第了。一旦放弃并远离科考,专下心来深入地思考,精心探究诸子百家之书,创作文章和诗歌而传播于世,世上没有不知道先生大名的。近来朝廷求贤的诏令屡屡颁下,士人获得功名利禄的途径多得很,可先生还是隐迹山泽的清贫之士,与田夫野老打成一片、和睦相处,并将以此种方式安度晚。难道此生只能空手而归吗?
小子怀遁世之思久矣,方浮沉世俗之中,未克遂意,过先生之墅而有慕焉,乃为记之。
在下怀有隐居的念头已经很久了,可是挣扎在世俗社会的沉浮之中,并不能马上顺遂如愿,经过先生的别墅而顿生羡慕之心,于是写下了这篇游记。
参考资料:
1、 王琦珍著.翰墨天下雄:吉林文史出版社,1997年01月:37-41 江北之山,蜿蜒磅礴,连亘数州,其奇伟秀丽绝特之区,皆在吾县。县治枕山而起,其外林壑幽深,多有园林池沼之胜。出郭循山之麓(lù),而西北之间,群山逶(wēi)逦(lǐ),溪水潆(yíng)洄(huí),其中有径焉,樵者之所往来。数折而入,行二三里,水之隈,山之奥,岩石之间,茂树之下,有屋数楹(yíng),是为潘氏之墅。余褰(qiān)裳(cháng)而入,清池湫其前,高台峙其左,古木环其宅。于是升高而望,平畴(chóu)苍莽,远山回合,风含松问,响起水上。噫!此羁穷之人,遁世远举之土,所以优游而自乐者也,而吾师木崖先生居之。
江北:这里指长江下游以北地区。绝特:超出寻常。吾县:指桐城县。现为安徽省桐城市。县治:县衙所在地,指县城。郭:城墙。逶逦:连绵曲折。潆洄:曲折环绕。奥:深处。潘氏:潘江,字蜀藻,号木崖,戴名世之师末清初文学家、诗人。墅:别墅。褰裳:将长袍下摆提起。袱:流水回旋貌。畴:田亩。苍莽:田野青碧,一望无际的样子。羁穷:穷困不得志。遁世远举之士:避世隐居、去避远方的人。
夫科目之贵久矣,天下之士莫不奔走而艳羡(xiàn)之,中于膏盲,人于肺腑,群然求出于是,而未必有适于天下之用。其失者,未必其皆不才;其得者,未必其皆才也。上之人患之,于是博搜遍采,以及山林布衣之士,而士又有他途,捷得者往往至大官。先生名满天下三十年,亦尝与诸生屡试于有司。有司者,好恶与人殊,往往几得而复失。一旦弃去,专精覃(tán)思,尽究百家之书,为文章诗歌以传于世,世莫不知有先生。间者求贤之令屡下,士之得者多矣,而先生犹然山泽之癯(qú),混迹于田夫野老,方且乐而终身,此岂徒然也哉?
科目:指唐代以来分科选拔官吏的名目。唐代以科举取士,有秀才科、明经科、进士科等名目,故称科目。后世即以科目指科举考试。上之人患之:一些官高位显的人对科举制度的弊端深表忧虑。患,忧虑。诸生:清代已入学的生员。覃:深。间者:官吏名。这里指主考官。犹然山泽之癯:仍然是隐迹山泽的清贫之士。癯,清瘦。
小子怀遁世之思久矣,方浮沉世俗之中,未克遂意,过先生之墅而有慕焉,乃为记之。
参考资料:
1、 王琦珍著.翰墨天下雄:吉林文史出版社,1997年01月:37-41江北之山,蜿蜒磅礴,连亘数州,其奇伟秀丽绝亘之区,皆在吾县。县治枕山而起,其外林壑幽深,多有园林池沼之胜。出郭循山之麓,而西北之间,群山逶逦,溪水潆洄,其中有径焉,樵者之所往来。数折而入,行二三里,水之隈,山之奥,岩石之间,茂树之下,有屋数楹,是为潘氏之墅。余褰裳而入,清池湫其前,高台峙其左,古木环其宅。于是升高而望,平畴苍莽,远山回合,风含松问,响起水上。噫!此羁穷之人,遁世远举之土,所以优游而自乐者也,而吾师木崖先生居之。
夫科目之贵久矣,天下之士莫不奔走而艳羡之,中于膏盲,人于肺腑,群然求出于是,而未必有适于天下之用。其失者,未必其皆不才;其得者,未必其皆才也。上之人患之,于是博搜遍采,以及山林布衣之士,而士又有他途,捷得者往往至大官。先生名满天下三十年,亦尝与诸生屡试于有司。有司者,好恶与人殊,往往几得而复失。一旦弃去,专精覃思,尽究百家之书,为文章诗歌以传于世,世莫不知有先生。间者求贤之令屡下,士之得者多矣,而先生犹然山泽之癯,混迹于田夫野老,方且乐而终身,此岂徒然也哉?
小子怀遁世之思久矣,方浮沉世俗之中,未克遂意,过先生之墅而有慕焉,乃为记之。
这篇散文借记河墅之景,颂扬隐居山林,高洁不污的河墅主人——他的老师潘木崖先生。思想内容十分可取,艺术手法独具亘色。
文章分为三段,首段记游写景,中段议论抒情,最后统括全篇,卒章显志。外在形式与思想内容高度统一,实为桐文讲究“义法”之范文。文章“因声求气”,造句上以四言为主,杂以三,五、七言,既有古歌行韵味,又有韩柳遗风,音律俱佳,字句传神。如第一段写河墅眭境,文笔清新优美,富有诗情画意。开头两句:“江北之山......多有园林池沼之胜。”是闲大写意的笔法把桐城河山和盘托出,有如登高鸟瞰,全景尽收眼底。接着避虚就实,去粗取精,细描木崖住宅环境,如“出郭循山之麓......是为潘氏之墅。”如此由表及里,精雕细刻,还嫌语不惊人,又“升高而望”,用远景烘托渲染,如“平畴苍莽,远山回合,风含松间,响起水上。”近于泼墨。翘首远望,景色错落,十分开阔壮观;侧耳静听,风啸水吼,难以捉摸的大自然之声写得渐沥萧飒,奔鹃澎湃,可听,可感,可见。至此,大丈夫不遇于时的安适生活环境描画得美不胜美。先秦的哲学家荀子在他的《乐论》中说:“不全不粹不胜美。”看来,戴氏对前人的这个美学观念是心领神会的。他在描写河墅时,既丰富地全面地表现自然环境,又去粗取精,经过锤炼、提高、集中,更典型,更具普遍性地表现自然环境,难爱是很大的。“全”和“粹”是一对矛盾的统一体。只远望求“全”,不近观颐“粹”,是自然主义,只讲“粹”而不反映“全”,又容易走上抽象的臣式主义的道路。
《河墅记》的写作,求全而不失粹,确切地说,是概“全”以精“粹”。如果我们再将第一段把玩一番,我们就会发现戴氏笔下的河墅,如同一幅出神入化的“龙图”,云中虽只露出一鳞一爪,然而全貌宛然可见。戴氏把握“全”与“粹”的关系如此之娴熟,自然得益于桐文的“义法”之说。因为桐城古文义法本身就有两种意义:“就文之整体言之,则包括内容与形式的调剂,而融合以前道学家与古文家之文论。就文之局部而言之,即专就学文方式而言,则又能融合秦汉派之从声音证人以摹拟昔人之语言,与唐宋派之从规矩证人以摹拟昔人之体式”。中国的山水散文萌芽于两晋,产生于南北朝,鼎盛于唐宋,戴名世继承了前人记游记景的散文传统,模山范水,体物图貌,技巧很高,为桐城散文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这篇散文还不同于当时士大夫娱情山水的闲情逸致,风雅倜傥之作,戴氏在这篇文章中弃铺陈擒藻之常法,求淡描点画之奇功,其目的在于债河墅之美,赞颂河墅主人潘木崖光明峻洁的人格和独立不群、不同世俗的高尚品质。潘先生应试不第后,从科场回到山庄,托怀玄胜,远咏老庄,过上清淡、闲适、幽雅的生活,与世俗之徒断绝了来往,这也是戴氏所倾慕的。在他看来,介人迫名逐利的官场,“与其有誉于前,孰若无毁于其后;与其有乐于身,孰若无忧于其心”。既然科场失意,弃绝了入仕的念头,“结庐在入境,而无车马喧”,有何不好。
他在文章的第二段中的议论,情绪激昂,气势恣纵,他为先生的际遇鸣不平,矛头直指贻误人才的科举制度。如“夫科目之贵久矣,天下之土莫不奔走而艳羡之,中于膏盲,人于肺腑”,寥寥数笔,使那些追名逐利的官迷丑态毕现;而“犹然山泽之瘤,混迹于田夫野老,方且乐而终身”,则赞扬了潘木崖不为利禄所诱惑的高洁风貌。“其失者未必其皆不才,其得者未必其皆才也。”持论公允,爱憎分明,作者在描写这种超脱尘俗的河墅之中,也流霡了磊落不平之气,深化了自己的思想。
最后“小于怀遁世之恩久矣,方浮沉世俗之中,未克遂意”,升华了文章的主旨。作为一个封建知识分子不逃避现实,为将胸中书数百卷形成文字而奔走四方,历岁逾时而不罢手,单就这点精神,也是难能可贵的。
参考资料:
1、 田望生.新闻采编录:中国新闻出版社,1989年12月:228-232别样幽芬,更无浓艳催开处。凌波欲去,且催东风住。
风兰散发出不寻常的香味,素雅恬淡没有一丝浓艳浮华。它在秋风中摇曳的姿态犹如凌波仙子轻轻飘逸。
忒煞萧疏,争奈秋如许。还留取,冷香半缕,第一湘江雨。
它的叶子如此稀疏,怎么耐得住那寒冷的清秋呢?于是留取那半缕清香入得画中,这幅张见阳之风兰可以堪称画中第一了。
参考资料:
1、 纳兰容若.纳兰词全编笺注:湖南文艺出版社,2011-7-1:68-692、 纳兰性德.纳兰词:凤凰出版社,2012-05-01:60-61别样幽芬,更无浓艳催开处。凌波欲去,且为东风住。
别样:特别、不寻常 幽芬:清香 浓艳:(色彩)浓丽艳丽,代指鲜艳的花朵。凌波:此处是说风兰在秋风中摇曳的姿态,好像是凌波仙子,轻柔飘逸。
忒(tuī)煞(shà)萧疏,争奈秋如许。还留取,冷香半缕,第一湘江雨。
忒煞萧疏:意为过分稀疏。忒煞,亦作“忒杀”,太、过分。萧疏:稀疏、萧条。冷香:清香,也指清香之花。此处指见阳所画之风兰仿佛散发出了微微香气。
参考资料:
1、 纳兰容若.纳兰词全编笺注:湖南文艺出版社,2011-7-1:68-692、 纳兰性德.纳兰词:凤凰出版社,2012-05-01:60-61词以“咏风兰”为题,副题张刻本作《题见阳画兰》,可见此篇为题兰兼咏物之作。
上阕从香气和姿态两方面对风兰作了精致灵动的描摹。“别样幽芬” 言风兰散发出不寻常的香味,这种清幽典雅的气息,是那些浓艳的花朵无法与之媲美的。风兰不仅在香气上与众不同,而且形态上很灵动,词人在此处运用了拟人的手法,将风兰形容成水上行走的轻盈柔美的凌波仙子一般,飘飘欲去。而东风在这里显然不是春风,可以理解为时光,催花开放和呵护花的力量。整句表现了词人对风兰的喜爱和赞美,寄托了词人对这样美好的风兰不要去的太快的希望,也表达词人希望美好的事物能够长存的美好愿望。
下阕则是通过对现实中风兰美好之易逝的惋惜反衬出词人对好友所作的风兰图的赞美。秋意袭来,风兰只得“忒煞萧疏”。“忒煞”一词写出了词人对花之萧条的惋惜之心。然而尽管风兰看上去已经太过稀疏,可仍散发出微微香气。显然,这里的“还留取,冷香半缕”用了比喻的修辞手法,因为这风兰终究不是自然界的风兰,只是友人的画罢了。因张纯修当时正令湖南江华,词人又用借代的手法,用湘江雨来代指友人,而其画上的风兰竟然给人一种好似幽香散发的感觉,故此句为意谓见阳所画之风兰堪称画中第一。至此,读者方才明白原来这是一阕咏物题兰之词。
在这首词中,词人运用了联想的手法来描绘风兰,并未曾亲眼所见,但却通过友人的一纸风兰图对风兰展开了想象,将风兰的香气和姿态表现地淋漓尽致。而结句词人则点出其创作意图,为全词的升华。当词人在为风兰的萧瑟易逝而感伤时,一个“还”字话风一转,引出只有在好友所作的图中能保有风兰的韵姿和清香,使得美好的事物永存。衬托出友人作画功力深厚,所作风兰跃然纸上,栩栩如生,引人入胜。同时也将建功立业的夙愿寄托在友人张纯修身上,希望友人保有美好的品质,并在所任职的地方作出一番成绩。
本词描写的主体风兰本非富贵之花,而纳兰却对其情有独钟并大加称羡,体现了纳兰落拓无羁的性格和格高韵远、独具特色的词风。词中字字刻画,又字字天然,不即不离,不粘不脱,即“意有寄托,不作死句”。风兰之形象绰约可见,而又不无诗人性情的处处流露。既咏物又抒怀抱,显然颇含骚雅之旨,寓有诗人深挚的情怀。
参考资料:
1、 张秉戌.纳兰词笺注 :北京出版社,1996-10:360-3612、 聂小晴,王鹏,王青.一生最爱纳兰词: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10-1:5疏星耿耿逼人寒,清漏丁丁画角残。
逼人的寒气耿耿的星光,漏声丁丁角声悠悠夜正长。
客泪久从悉外尽,月明犹许醉中看。
他乡为客愁多泪已流尽,醉眼朦胧只见窗外月光。
栖乌绕树冰霜苦,哀雁横天关塞难。
绕树乌鸦风霜凄苦无栖处,横空哀雁关塞艰难向何方。
料得故园今夜梦,随风应已到长安。
遥想故园亲人今夜之梦,定然是随风来到我身旁。
参考资料:
1、 邓楚栋,邓亚文编注. 五朝千家诗 下 明清千家诗[M]. 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 2008.01.第137页 2、 刘琦,郭长海,吕树坤译注. 清诗三百首译析[M]. 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 2014.02.第29-30页疏星耿(gěng)耿逼人寒,清漏丁(zhēng)丁(zhēng)画角残。
耿耿:明亮的样子。漏:见黄景仁七绝《癸巳除夕偶成》注。丁丁:滴漏声。画角残:军中画角声音凄惨。
客泪久从悉外尽,月明犹许醉中看。
客泪句:意为自己老泪纵横,随着无边无际的寒夜和悲苦已经流尽了。醉中看:看见月亮朦朦胧胧,如同醉后看月。
栖(qī)乌绕树冰霜苦,哀雁横天关塞难。
栖乌绕树:意为自己有家难回。哀雁:以哀雁比喻人民流离失所。
料得故园今夜梦,随风应已到长安。
故园今夜梦:指故乡妻子的梦境。长安:代指当时京城北京。此二句系运用杜甫《月夜》纯从对面写去的手法。
参考资料:
1、 邓楚栋,邓亚文编注. 五朝千家诗 下 明清千家诗[M]. 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 2008.01.第137页 2、 刘琦,郭长海,吕树坤译注. 清诗三百首译析[M]. 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 2014.02.第29-30页此诗抒发了作者蒙冤受屈后的孤栖之苦、愤懑之情和对妻子的深沉怀念。
首联写夜深难眠,以景写情。“疏星耿耿”,明写星光幽冷,暗写狱中对月。月明星稀疏星耿耿,只有几颗晶亮的星星发着清光,只有对月时才可见。但诗人没有直接写对月,这主要是为了突出“逼人寒”。寒气逼人,说明季节已是深秋,时间已是深夜,内心的凄苦和气温的寒冷互为作用,一个“逼”字尽传精神。“清漏丁丁”,丁丁之声清晰可辨,夜静无哗,愁人失眠;这漏声敲击着诗人的心扉。“画角残”,画角声残,其声如呜咽哀鸣,且暗寓夜深之意。这一联取星、漏、角等物,从空中写到地上,从远方写到近处,以形象、声音气温诸方面来渲染狱中凄冷的气氛。
颔联写冤苦不尽,以态写情。一写“泪”,久系狱中,辛酸的眼泪已同那无边无际的愁苦流尽了。说“尽”,意为不尽的泪水已完了,显示了愁苦之深,实为说愁不尽泪不止。一写“醉”,以酒浇愁愁更愁,醉中看月,一片漾胧,是醉眼惺松,也是泪眼模糊,身陷囹满腹愁怨,无处申说,无法辩白,只有将无尽哀苦倾向天边月亮。因“泪”而要以酒解愁因“醉”使泪更无法遏止。诗人没有写呼天地的呼叫,也没有写滔滔不尽的诉说,只有流泪、酒醉之态,充分流露出苦情深衷。同时,醉中看月,拓展了诗人思想翱翔的空间,引出了下文的两层具体的叙写。
颈联写处境艰难,以喻写情。一是借栖乌绕树喻被囚之苦。曹操《短歌行》诗云:“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曹操说栖鸟无枝可栖是讲自己无所依托,诗人于此则进一层说在冰霜苦寒的环境中,乌鹊无处可栖,自己只有蹲在这冰冷的监狱中。一以哀雁喻自己有家难归。雁南来北往,有一定规律,哀雁为失群的雁,要想南归可是关塞阻断,十分艰难。诗人以哀雁横天的景象,喻指自己流落他乡,有家归不得。“栖乌”、“哀雁形象本身就传达出令人心悸的情味。“冰霜苦”言狱中苦况,“关塞难”言途中险阻,既反映了诗人囚居的艰苦生活,也表现了对蒙冤的怨愤之情。
尾联写想念家人,以思写情。诗人狱中望月,举头见雁,其思想飞越关山,回到自己的家园。“料得故园今夜梦,随风应已到长安”,“故园”指作者家乡山东莱阳,“长安”借指北京,诗人不直说自己思念家中的妻子儿女,而说家人梦中应到自己这里,这就如杜甫《月夜》中所写“今夜州月,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香雾云餐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晃,双照泪痕干。”从对面写来曲折宛达。由此适见其思念之深,且楚楚动人,别有韵味。这首诗以明月作为情感的触媒,通过狱中“对月”,极写被囚之人心中的无限悲愁,以及对故园、亲人的深切怀念。同时,又由明月引出栖乌、哀雁,抒写人生道路的曲折、艰难,通篇情景交融,浑然一体,感人至深。
此诗通过狱中“对月”,极写被囚之人心中的无限悲愁,以及对故园、亲人的深切怀念。同时,又由明月引出栖乌、哀雁,抒写人生道路的曲折、艰难。围绕着《狱中对月》的诗题,多侧面、多层次地展开叙写,又处处紧扣着怨愤之情,由于取景典型,用喻贴切,刻画入微,想象合理,通篇情景交融,浑然一体,感人至深,余味不匮。
参考资料:
1、 魏清荣编著. 中国百家文学名著鉴赏 诗歌 2[M]. 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 1997.第142、 周啸天主编. 元明清名诗鉴赏[M]. 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 2001.08.第632-633页寸寸山河寸寸金,侉离分裂力谁任。
国家的每一寸土地我们都把它当成一寸黄金般去珍惜,如今被列强瓜分,谁才能担当起救国于危难的重任?
杜鹃再拜忧天泪,精卫无穷填海心。
我便如杜鹃一样呼唤祖国东山再起,要学习精卫填海的精神,不把东海填平誓不罢休。
寸寸山河寸寸金,侉(kuǎ)离分裂力谁任。
侉离:分割。
杜鹃再拜忧天泪,精卫无穷填海心。
《赠梁任父同年》这首诗是1896年黄遵宪邀请梁启超到上海办《时务报》时写给梁的一首诗。诗中表现了作者为国献身,变法图存的坚强决心和对梁启超的热切希望。
诗题中梁任父即指梁启超,梁启超号任公,父是作者对梁的尊称,旧时“父”字是加在男子名号后面的美称。“同年”,旧时科举制度中,同一榜考中的人叫同年。
首句“寸寸河山寸寸金”作者起笔便饱含深情的赞美作国的大好河山,蕴涵着对大好河山的珍爱之情。如果联系当时的历史背景我们又会体会出作者内心的几多痛楚,这么好的河山却被列强瓜分殆尽,此种局面又怎不让人扼腕叹息,痛恨。
次句“侉离分裂力谁任”侉(kuǎ)离,这里是分割的意思,意指当时中国被列强瓜分的现实,面对着山河破碎,风雨飘摇的受灾受难的国家,作者不禁仰天长问:什么人才能担当起救国于危难之中的重任。一片爱国激情溢于言表。
第三句“杜鹃再拜忧天泪”杜鹃,传说中古代蜀国的国王望帝所化。望帝把帝位传给丛帝,丛帝后来有点腐化堕落,望帝便和民众一起前去劝说丛帝,丛帝以为望帝回来夺取皇位,就紧闭城门,望帝没有办法,但他誓死也要劝丛帝回头,最后化成一只杜鹃进入城里,对着丛帝苦苦哀哀的叫,直到啼出血来死去为止。丛帝也因此受到感动,变成了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据传说望帝始终在叫着这样的话“民为贵,民为贵”。这里是作者自比,表达了深切的忧国之情,表达了作者愿意为国家像杜鹃一样啼叫哀求,呼唤着国家栋梁之材,共同为国家出力。再拜,古代的一种礼节,先后拜两次,表示隆重,此处体现的是作者的拳拳爱国之心。
最后一句“精卫无穷填海心”精卫,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神鸟,本是炎帝的女儿,因游东海淹死在那里,灵魂便化为精卫鸟,不停的衔来西山之木石,誓把东海填平。后来用精卫填海这个典故作为力量虽然微弱,斗志却极坚强的象征。这句诗歌借精卫填海典故表达了自己,──同时也勉励梁氏──要像精卫那样,为挽救国家民族的危亡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坚定决心。
诵读此诗,觉字字含情,句句蕴泪,作者那一腔忧国报国之情,跃然纸上。其殷殷之心,皇天可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