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钟山
鄱阳吞天来,喷薄南出口。江流不能敌,抵北乃东走。
悬崖峙西湾,水势扫如帚。孤城艮其背,外捍赖两肘。
灵区聚神奸,石状杂妍丑。平铺理横截,旁罅中劈剖。
熊罴饥攫人,奇鬼起援手。蜂窠挂篙眼,鸟卵破瓮缶。
一一皆下垂,中空无一有。有时应鞺鞳,照影见星斗。
忽然风喧豗,声作蒲牢吼。年深追蠡坏,兼恐石断纽。
惜哉坡公记,石刻泐已久。茫茫宇宙间,孰是真不朽。

鄱阳吞天来,喷薄南出口。江流不能敌,抵北乃东走。
悬崖峙西湾,水势扫如帚。孤城艮其背,外捍赖两肘。
灵区聚神奸,石状杂妍丑。平铺理横截,旁罅中劈剖。
熊罴饥攫人,奇鬼起援手。蜂窠挂篙眼,鸟卵破瓮缶。
一一皆下垂,中空无一有。有时应鞺鞳,照影见星斗。
忽然风喧豗,声作蒲牢吼。年深追蠡坏,兼恐石断纽。
惜哉坡公记,石刻泐已久。茫茫宇宙间,孰是真不朽。
年来肠断秣陵舟,梦绕秦淮水上楼。
一年多来那停泊秣陵画舫行舟让人想念,秦淮水上阁楼让人魂牵梦绕。
十日雨丝风片里,浓春艳景似残秋。
整个大地都笼罩在多日的细雨微风中,一片朦胧,本应是姹紫嫣红,如今却似残秋。
年来肠断秣(mò)陵舟,梦绕秦淮(huái)水上楼。
秣陵:南京古名。梦绕:往事萦怀。
十日雨丝风片里,浓春艳景似残秋。
雨丝风片:细雨微风。多指春景。
秦淮河流贯南京城中,明末河畔歌馆舞榭特盛。公元1661年(清顺治十八年),王士禛以扬州推官奉命至南京谳狱,居河侧,感秦淮旧事,作此组诗,抒盛衰兴亡之感。诗流丽悱侧,情韵悠远。原作二十首,《渔洋精华录》删六首。此乃组诗之第一首,写作此组诗之缘由,奠定了组诗风格哀婉的基调。
“年来肠断秣陵舟,梦绕秦淮水上楼。”通过言怀虚写秦淮的人文景观(舟、楼),秣陵的自然地理特点(秦淮河流贯市区)已寓于其中。作者对秦淮胜地向往已久,故说:“年来肠断秣陵舟,梦绕秦淮水上楼“。”断肠”一词有二义,一为极度悲伤,二为极度思念。前者如曹操《蒿里行》:“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后者如曹丕《燕歌行》:“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自然,因思而悲是常见的心理现象,故此二义亦相通。这句诗中的“肠断”,用的是第二义。与下句的“梦绕”相对应,合言正所谓“昼思夜想”,可见作者对秦淮胜景的情之切、思之深。在诗中,秣陵属地而言舟,秦淮属水而言楼,可见此舟非一般的舟,乃是行驶或停泊于内陆河的画船游舫;此楼亦非一般的楼,而是临水的雕梁画栋。这确实是秦淮胜景的特色。此地曾经繁华一时、声名远播,正是作者为之“肠断”“梦绕”所在。
“十日雨丝风片里,浓春艳景似残秋。”通过记游实写秦淮的自然景观(雨丝风片、浓春烟景),但当时社会变迁的痕迹(秦淮无复旧日繁华)也宛然可寻。“十目雨丝风片罩,浓春烟景似残秋。“写诗人亲履其境后的印象。明代汤显祖剧作《牡丹亭》第十出《惊梦》有云:“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炯波商船”。王士祯的诗句脱化于此,而又自出新意。上引《牡丹亭》诸句重在描写令人神怡的美景,而王士祯的“浓春烟景似残秋”却透露出无限的感伤。“浓春”不是初春,而是春意正浓的时节;“残秋”显然一片凋零、屑近严冬了。春意正浓的秦淮胜地,本应姹紫妍红、美不胜收,如今却是这等苍凉。作者的感受很深沉,但是这种感受的内容是什么?作者并未明言。“残秋”是时令即将交替的关捩点,也许诗人由时令的交替想到王朝的兴替,顿起故国之思、黍离之悲吧。或许诗人什么都没想,只是为秦淮河畔的实况与自己的心理预期大相径庭而觉得失望吧。作者虽未明言,读者却可因此而生出许多联想与忖度,欣赏此诗丰富的美感。
此诗以乐景抒哀情,由“肠断”两字可知作者怀着悲伤凄凉的心境来到了秦淮河边,虽是“雨丝风片”的春日,但在绵绵的细雨中,在潇潇的春风中,作者只感到了对秦淮河今昔对比的无限悲凉,浓艳的春光也安慰不了如残秋般的内心。全诗表达了作者对秦淮河凄凉萧条的哀伤感怀之情。
参考资料:
1、 黄岳洲.《中国古代文学名篇鉴赏辞典》 下卷:华语教学出版社,2013年:第1231页阑珊心绪,醉倚绿琴相伴倚。一枕新愁,残夜花香月满楼。
繁笙脆管,吹得锦屏春梦远。只有垂杨,不放秋千影过墙。
阑珊心绪,醉倚绿琴相伴住。一枕新愁,残夜花香月满楼。
心情惆怅心绪低落,醉后倚靠着绿绮之琴独自愁苦。满枕新愁无处倾诉,长夜将尽花香袭人月光照遍小楼。
繁笙脆管,吹得锦屏春梦远。只有垂杨,不放秋千影过墙。
隔壁不知是谁吹奏出急促的笙歌,把我这锦屏美梦相思之情吹走。只有这绿荫匝地的垂杨啊,不放秋千的影子越过墙头。
参考资料:
1、 孙文光,彭国忠.明清词举要:安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220页2、 郭彦全.历代词今译:中国书店,2000:第698页阑(lán)珊心绪,醉倚(yǐ)绿琴相伴住。一枕新愁,残夜花香月满楼。
阑珊:纷乱的样子。此处形容人物情绪。绿琴:绿绮琴,传说司马相如作《玉如意赋》,梁王悦之,赐以绿绮琴。后即用以指琴。残夜:夜将尽。
繁笙(shēng)脆管,吹得锦屏春梦远。只有垂杨,不放秋千影过墙。
繁笙:谓笙声繁密。脆管:清脆的笛声。锦屏:鲜艳华美的屏风。此处代指华贵的卧房。秋千:一种体育活动用具。此处代指荡秋千的女子。
参考资料:
1、 孙文光,彭国忠.明清词举要:安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220页2、 郭彦全.历代词今译:中国书店,2000:第698页阑珊心绪,醉倚绿琴相伴住。一枕新愁,残夜花香月满楼。
繁笙脆管,吹得锦屏春梦远。只有垂杨,不放秋千影过墙。
作者家世巨富,而天生情种。但这首词中流露出来的愁绪,并非如晏殊《珠玉词》一般的闲愁、轻愁,而是沉挚的深愁。这是生命意识觉醒的标志,唯有真正热爱生命,真正认真生活的人,才会感觉到如此深重的愁情。他们太依恋春天的美好,也太担心春天的逝去,所以他们比平常人感受着更多的愁苦。
上片,作者从阑珊的春意写起,为读者描绘了—幅春夜愁思图。开头两句写作者感到春意阑珊,心绪惆伥。在酒醉后漫倚绿琴,四周一片寂寥,只有绿琴相伴。作者首先交待了时间、地点。时间已到了春末夏初时节,春花开始凋落,面对阑珊的春意,作者内心不禁涌起万般惆怅。项鸿祚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作者,正如他自己在自序中说的“生幼有愁癣”。故“其情艳而苦,其感于物也郁而深。”因此,在这样一个寂寥宁静的春夜,作者万般的愁绪无处排遣,只好借酒浇愁。但醉后的心境更是寂寥,于是只好以琴为伴,暂且用琴声慰藉一下孤寂的心情。这里的“相伴住”,形象地写出了作者想以琴排忧,却又心绪皆无的情景。“一枕新愁”二句,写作者夜深难眠,满腹愁绪。“残夜’’正是人们熟睡之际,而作者却嗅着庭院花香,看见满楼月色。这“残夜花香月满楼”句,暗示了作者难以成眠,使读者好像看到作者睁眼不寐沉思忧郁的形象。“一枕”句也生动地勾出作者愁绪绵绵,辗转反侧之状。“新愁”到底是什么,这里没有说,作者在下片才以含蓄的笔法暗示出来。
下片作者用含蓄的笔墨道出了这种“新愁"的由来。“繁重绝管,吹得锦屏春梦远”,终于道出了是隔墙邻居家繁杂的管弦乐声,把自己难成的春梦吹向了遥远的地方。从句子表面来看,似乎是比邻的弦管乐声搅得自己难以入睡,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作者的托词而已。真正的原因,是作者对隔墙佳人的思恋,才使得他卧不安席。这一点在结尾一句中含蓄地表现了出来。
“只有垂杨,不放秋千影过墙。”打秋千的女子,这才是作者为之辗转反侧而产生“一枕新愁”的根源。夜深人静,作者因相思而产生的种种愁绪却无法传递绐对方。因此,只好把这种哀怨发泄到了庭院中的垂杨上,仿佛那静静的垂杨也不解人意,偏偏挡住了作者的视线,从而使他连荡秋千的女子的影子也看不到。表达了作者对佳人深深的爱恋,却又无法向对方表达的惆怅与哀怨。
总之,这首词以其清新幽怨的风格,缠绵委婉的笔调,以情写景,景中寄情,抒发了作者内心真实的思想感情,读来令人感到真挚自然。
参考资料:
1、 田军,王洪.金元明清诗词曲鉴赏辞典:光明日报出版社,1990:第1309页2、 周笃文.红袖添香婉约词:花山文艺出版社,2006:第201页3、 徐育民 赵慧文.历代名家词赏析:北京出版社,1982:第304页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离别京都的愁思浩如水波向着日落西斜的远处延伸, 马鞭向东一挥,感觉就是人在天涯一般。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从枝头上掉下来的落花不是无情之物,即是化作春泥,也甘愿培育美丽的春花成长。
参考资料:
1、 傅璇琮.《中国古典诗歌基础文库·元明清诗卷》:浙江文艺出版社,1994年1月版:第426-429页浩荡离愁白日斜(xié),吟鞭(biān)东指即天涯。
浩荡离愁:离别京都的愁思浩如水波,也指作者心潮不平。浩荡:无限。吟鞭:诗人的马鞭。 东指:东方故里。 天涯:指离京都遥远。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落红:落花。花朵以红色者为尊贵,因此落花又称为落红。花:比喻国家。即:到。
参考资料:
1、 傅璇琮.《中国古典诗歌基础文库·元明清诗卷》:浙江文艺出版社,1994年1月版:第426-429页这诗作于1839年(农历己亥),是诗人的代表作品。是年,诗人辞官南归故里,后又北取眷属,就在往返途中创作了这一部堪称绝唱的大型七绝组诗。这组诗忆述见闻、回忆往事、抒发感慨,艺术地再现与反映了自己生平、思想、交游、宦迹、著述的丰富阅历,标志着诗人认识社会和批判现实的能力,在晚年已臻新的境界。时值鸦片战争爆发的前夜,诗中颇有感时忧国的力作。这首诗则表现诗人辞官的决心,报效国家的信念与使命,以及献身改革理想的崇高精神,语气乐观,形象生动,极富艺术魅力。
诗的前两句抒情叙事,在无限感慨中表现出豪放洒脱的气概。一方面,离别是忧伤的,毕竟自己寓居京城多年,故友如云,往事如烟;另一方面,离别是轻松愉快的,毕竟自己逃出了令人桎梏的樊笼,可以回到外面的世界里另有一番作为。这样,离别的愁绪就和回归的喜悦交织在一起,既有“浩荡离愁”,又有“吟鞭东指”;既有白日西斜,又有广阔天涯。这两个画面相反相成,互为映衬,是诗人当日心境的真实写照。
在中国古典诗歌中,诗人们常常喜欢用落日作为自然现象和象征韶光易逝的双重手法来显示相思之烈或别离之苦。“吟鞭东指即天涯”。“吟鞭”是指诗人的马鞭,“东指”点明了此行的目的地——故乡(浙江)。“即天涯”是说距离故乡还很远。马鞭举处,前面便是离京师越来越远的海角天涯。元人马致远的《天净沙》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龚自珍以“浩荡”修饰离愁,以“白日斜”烘托离愁,以“天涯”映衬离愁,这种多层次的描写方法和马致远的“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龚自珍的“吟鞭东指即天涯”没有直接说自己是“断肠人”而已。
按理说,龚自珍不满于死气沉沉的礼部衙门生活,毅然辞去礼部主事之职,准备回家乡杭州干一番事业,只身出都,有的只是对旧势力的决裂之感和憎恶之情,不应产生浩荡的离愁。唐诗人刘皂《旅次朔方》云:“无端更渡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说由于迁谪到更远的地方,因此连客舍地也成为故乡了。不同之处在于,龚自珍虽说是浙江仁和(今杭州)人,但小时候在北京住过,又在礼部和其他机构做了十余年京官,京城早已成了他的第二故乡。虽然龚自珍是主动要求辞职,但辞职的原因却是因为沉沦下僚,生活拮据,事出无奈,客观上是被迫离京出都。因此,“浩荡离愁”中,含有些许仕途蹭蹬,不为世用的感叹和在政治上、思想上的孤独感。兼之龚自珍当时与妓女灵箫关系十分密切,《己亥杂诗》十分之一的主题都与灵箫有关,其中一首说自己正堕入“红似相思绿似愁”的情场里,虽说灵箫并不在京师,但在这种情况下,与过去的生活告别,缠绵悱恻、依依不舍的“离愁”也就难排难遣。可见,龚自珍的“离愁”内涵是丰富、复杂和多方面的。
日暮的片片飞花,撩起诗人的离愁。事业未竟,岁月蹉跎,青春已逝,红日西沉,今番出都,也许不再回还,作为描摹落花的能手,诗人爱“探春”,更爱“送春”,爱花开,也许更爱看花落,他曾在《西郊落花歌》中说纷飞的海棠花是到人间飘泊逗留的奇龙怪凤,把大风中海棠纷谢的奇景比作“如钱塘潮夜澎湃;如昆阳战晨披靡;如八万四千天女洗脸罢,齐向此地倾胭脂”。“又闻净土落花深四寸,冥目观想尤神驰”,想像“安得树有不尽之花更雨新好者,三百六十日长是落花时”。他对落花作过那么多美妙的比喻,而如今,诗人突然感到自己像一片飘飞的落花。辞别京都,诗人乘马车出都,一路情不能已,对着无边的落花,展开丰富的想像。官场的倾轧,沉重的氛围,窒息的人性,拮据的生活,诗人把自己的身世与落花完全融为一体。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诗人笔锋一转,由抒发离别之情转入抒发报国之志。并反用陆游的词“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落红,本指脱离花枝的花,但是,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东西,即使化做春泥,也甘愿培育美丽的春花成长。不为独香,而为护花。表现诗人虽然脱离官场,依然关心着国家的命运,不忘报国之志,以此来表达他至死仍牵挂国家的一腔热情;充分表达诗人的壮怀,成为传世名句。
落花决不是无情的废物,诗人辞去礼部主事之职,正是为了到家乡主掌书院,聚徒讲学,把自己的学业和思想传给生徒,以变革的热情和未来的憧憬启迪他们,为国为民尽自己的最后一点力量。花落归根,化为春泥,正可以孕育新的春天,色彩、芬芳,正可以献给后之来者。诗人从大自然生生不息的规律中得到启发。大自然里花开花落,本来风雨由之,无感情可言,落红说不上是“有情物”还是“无情物”,只是诗人把自己的身世与落花完全结合起来,把感情移向落花,才使落花也具有人的感情,从而变成有情物。落花有情,表现在去酿造新的彩色的世界——“化作春泥更护花”。至此,诗人终于把飞花般纷乱的思绪捉住,从愁思中摆脱出来,带着时代的使命感,上升到一种庄严神圣的境界。“化作春泥更护花”,这是飞花的独自,也是诗人与腐败的官场决裂,向黑暗的势力抗争的庄严而神圣的宣誓。为了国家和黎民百姓,为了似锦繁花,不惜献身化为春泥。
这首小诗将政治抱负和个人志向融为一体,将抒情和议论有机结合,形象地表达了诗人复杂的情感。龚自珍论诗曾说“诗与人为一,人外无诗,诗外无人”(《书汤海秋诗集后》),他自己的创作就是最好的证明。
参考资料:
1、 袁行霈, 赵为民, 程郁缀.历代名篇赏析集成 第 1 卷: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8年疏星耿耿逼人寒,清漏丁丁画角残。
逼人的寒气耿耿的星光,漏声丁丁角声悠悠夜正长。
客泪久从悉外尽,月明犹许醉中看。
他乡为客愁多泪已流尽,醉眼朦胧只见窗外月光。
栖乌绕树冰霜苦,哀雁横天关塞难。
绕树乌鸦风霜凄苦无栖处,横空哀雁关塞艰难向何方。
料得故园今夜梦,随风应已到长安。
遥想故园亲人今夜之梦,定然是随风来到我身旁。
参考资料:
1、 邓楚栋,邓亚文编注. 五朝千家诗 下 明清千家诗[M]. 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 2008.01.第137页 2、 刘琦,郭长海,吕树坤译注. 清诗三百首译析[M]. 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 2014.02.第29-30页疏星耿(gěng)耿逼人寒,清漏丁(zhēng)丁(zhēng)画角残。
耿耿:明亮的样子。漏:见黄景仁七绝《癸巳除夕偶成》注。丁丁:滴漏声。画角残:军中画角声音凄惨。
客泪久从悉外尽,月明犹许醉中看。
客泪句:意为自己老泪纵横,随着无边无际的寒夜和悲苦已经流尽了。醉中看:看见月亮朦朦胧胧,如同醉后看月。
栖(qī)乌绕树冰霜苦,哀雁横天关塞难。
栖乌绕树:意为自己有家难回。哀雁:以哀雁比喻人民流离失所。
料得故园今夜梦,随风应已到长安。
故园今夜梦:指故乡妻子的梦境。长安:代指当时京城北京。此二句系运用杜甫《月夜》纯从对面写去的手法。
参考资料:
1、 邓楚栋,邓亚文编注. 五朝千家诗 下 明清千家诗[M]. 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 2008.01.第137页 2、 刘琦,郭长海,吕树坤译注. 清诗三百首译析[M]. 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 2014.02.第29-30页此诗抒发了作者蒙冤受屈后的孤栖之苦、愤懑之情和对妻子的深沉怀念。
首联写夜深难眠,以景写情。“疏星耿耿”,明写星光幽冷,暗写狱中对月。月明星稀疏星耿耿,只有几颗晶亮的星星发着清光,只有对月时才可见。但诗人没有直接写对月,这主要是为了突出“逼人寒”。寒气逼人,说明季节已是深秋,时间已是深夜,内心的凄苦和气温的寒冷互为作用,一个“逼”字尽传精神。“清漏丁丁”,丁丁之声清晰可辨,夜静无哗,愁人失眠;这漏声敲击着诗人的心扉。“画角残”,画角声残,其声如呜咽哀鸣,且暗寓夜深之意。这一联取星、漏、角等物,从空中写到地上,从远方写到近处,以形象、声音气温诸方面来渲染狱中凄冷的气氛。
颔联写冤苦不尽,以态写情。一写“泪”,久系狱中,辛酸的眼泪已同那无边无际的愁苦流尽了。说“尽”,意为不尽的泪水已完了,显示了愁苦之深,实为说愁不尽泪不止。一写“醉”,以酒浇愁愁更愁,醉中看月,一片漾胧,是醉眼惺松,也是泪眼模糊,身陷囹满腹愁怨,无处申说,无法辩白,只有将无尽哀苦倾向天边月亮。因“泪”而要以酒解愁因“醉”使泪更无法遏止。诗人没有写呼天地的呼叫,也没有写滔滔不尽的诉说,只有流泪、酒醉之态,充分流露出苦情深衷。同时,醉中看月,拓展了诗人思想翱翔的空间,引出了下文的两层具体的叙写。
颈联写处境艰难,以喻写情。一是借栖乌绕树喻被囚之苦。曹操《短歌行》诗云:“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曹操说栖鸟无枝可栖是讲自己无所依托,诗人于此则进一层说在冰霜苦寒的环境中,乌鹊无处可栖,自己只有蹲在这冰冷的监狱中。一以哀雁喻自己有家难归。雁南来北往,有一定规律,哀雁为失群的雁,要想南归可是关塞阻断,十分艰难。诗人以哀雁横天的景象,喻指自己流落他乡,有家归不得。“栖乌”、“哀雁形象本身就传达出令人心悸的情味。“冰霜苦”言狱中苦况,“关塞难”言途中险阻,既反映了诗人囚居的艰苦生活,也表现了对蒙冤的怨愤之情。
尾联写想念家人,以思写情。诗人狱中望月,举头见雁,其思想飞越关山,回到自己的家园。“料得故园今夜梦,随风应已到长安”,“故园”指作者家乡山东莱阳,“长安”借指北京,诗人不直说自己思念家中的妻子儿女,而说家人梦中应到自己这里,这就如杜甫《月夜》中所写“今夜州月,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香雾云餐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晃,双照泪痕干。”从对面写来曲折宛达。由此适见其思念之深,且楚楚动人,别有韵味。这首诗以明月作为情感的触媒,通过狱中“对月”,极写被囚之人心中的无限悲愁,以及对故园、亲人的深切怀念。同时,又由明月引出栖乌、哀雁,抒写人生道路的曲折、艰难,通篇情景交融,浑然一体,感人至深。
此诗通过狱中“对月”,极写被囚之人心中的无限悲愁,以及对故园、亲人的深切怀念。同时,又由明月引出栖乌、哀雁,抒写人生道路的曲折、艰难。围绕着《狱中对月》的诗题,多侧面、多层次地展开叙写,又处处紧扣着怨愤之情,由于取景典型,用喻贴切,刻画入微,想象合理,通篇情景交融,浑然一体,感人至深,余味不匮。
参考资料:
1、 魏清荣编著. 中国百家文学名著鉴赏 诗歌 2[M]. 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 1997.第142、 周啸天主编. 元明清名诗鉴赏[M]. 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 2001.08.第632-633页 国初,有乔山人者善弹琴。精于指法,尝得异人传授。每于断林荒荆间,一再鼓之,凄禽寒鹘,相和悲鸣。后游郢楚,于旅中独奏洞庭之曲。邻媪闻之,咨嗟惋叹。既阕,曰:“吾抱此半生,不谓遇知音于此地。”款扉扣之。媪曰:“吾夫存日,以弹絮为业。今客鼓此,酷类其声耳。”山人默然而反。
在开国初年,有个乔山人善于弹琴。他弹琴的指法很精湛,曾经得到过高人传授。他常常在荒山野岭,多次地弹奏,使飞鸟凄凉,使鹘鸟寒冷,一起应和着悲哀地鸣叫。后来(他)游历到楚国,在旅店独自弹奏洞庭曲。隔壁的一位老妇人听了琴音,非常感动,不禁感叹惋惜。(曲子)已经弹奏完了,(乔山人)叹息道:“我弹琴大半辈子,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知音!”(乔山人)敲门问她,老妇人说道:“我的丈夫活着的时候,是把弹棉花当作职业的。现在听见你在这里弹的琴声,极像我老伴弹棉花的声音罢了!"乔山人一句话都没说地走开了。
国初,有乔山人者善弹琴。精于指法,尝得异人传授。每于断林荒荆间,一再鼓之,凄禽寒鹘(gǔ),相和悲鸣。后游郢(yǐng)楚,于旅中独奏洞庭之曲。邻媪(ǎo)闻之,咨(zī)嗟(jiē)惋叹。既阕(què),曰:“吾抱此半生,不谓遇知音于此地。”款扉扣之。媪曰:“吾夫存日,以弹絮(xù)为业。今客鼓此,酷类其声耳。”山人默然而反。
尝:曾经。鹘:一种凶猛的鸟。郢楚:即楚郢,古地名,春秋战国时期楚国的都城。媪:老妇人。阕:止息,终了。款扉:款,敲;扉,门。扣:问,询问 。絮:棉花。鼓:弹奏。类:像。旅:旅店徐珂(1869-1928),原名昌,字仲可,浙江杭县人。光绪年间(1889年)举人。后任商务印书馆编辑。参加南社。款扉:敲门。款,敲;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