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
太阳啊月亮,你们的光芒照耀着大地。我嫁的这个人啊,却不再像过去那样对待我了。事情怎么变得这样了呢?一点也不顾念我呀。
日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太阳啊月亮,大地披上了你们的光芒。我嫁的这个人啊,却不再像过去那样恩爱我了。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一点也不念夫妻之情呀。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太阳呀月亮,你们每天都从东方升起。我嫁的这个人啊,却不再以好言好语安慰我了。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呢?把那些无良之行都忘了吧。
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太阳呀月亮,你们每天都从东方升起。我尊君如父,亲君如母,君却不以善终报我。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你自己也没有得到善终啊!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上):国风.北京:中华书局,2015:54-57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57-59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
居、诸:语尾助词。乃:可是。之人:这个人,指她的丈夫。逝:助词。无实义,起调整音节的作用。古处:一说旧处,和原来一样相处;一说姑处。胡:何,怎么。定:止。指心定、心安。宁:一说乃,曾;一说岂,竟然,难道。我顾:顾我。顾,念。
日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冒:覆盖,照临。相好:相爱。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德音:好名誉。
日居月诸(zhū),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xù)我不卒(zú)。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畜我不卒:即好我不终。畜,同“慉”,喜爱。不卒,不到最后。不述:不循义理。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上):国风.北京:中华书局,2015:54-57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57-59这是一首弃妇申诉怨愤的诗。《毛诗序》说:“《日月》,卫庄姜伤己也。遭州吁之难,伤己不见答于先君,以至困穷之诗也。”朱熹《诗集传》说:“庄姜不见答于庄公,故呼日月而诉之。言日月之照临下土久矣,今乃有如是之人,而不以古道相处,是其心志回惑,亦何能有定哉?”都说此诗作于卫庄姜被庄公遗弃后,以此诗作者为卫庄姜,所指责的男子为卫庄公。而鲁诗则认为是卫宣公夫人宣姜为让自己的儿子寿继位而欲杀太子伋,寿为救伋,亦死,后人伤之,为作此诗。今人一般认为这是弃妇怨丈夫变心的诗。
诗的第一章把读者带入这样的境界:在太阳或月亮的光辉照耀下,一位妇人在她的屋旁呼日月而申诉:日月能如常地照耀大地,为何我的丈夫不能如以往一样顾念我!以后各章的第一句“日居月诸”作为起兴,还有一种陪衬的作用。日月出自东方、照临大地,是有定所,而结为夫妇的“之人”竟心志回惑,“胡能有定”。作者之所以反覆吟咏日月,正是为了陪衬其反覆强调的“胡能有定”的。
第二第三章承第一章的反覆咏叹,真是“一诉不已,乃再诉之,再诉不已,更三诉之”(方玉润《诗经原始》)。第四章沉痛已极,无可奈何,只有自呼父母而叹其生之不辰了,前面感情的回旋,到此突然一纵,扣人心弦,“埋怨父母极无理,却有至情”(牛运震《诗志》)。
诗中没有具体去描写弃妇的内心痛苦,而是着重于弃妇的心理刻画。女主人公的内心世界是很复杂的,有种被遗弃后的幽愤,指责丈夫无定止。同时她又很怀念她的丈夫,仍希望丈夫能回心转意,能够“顾”(想念)她,“报”(答理)她。理智上,她清醒地认识到丈夫“德音无良”;但情感上,她仍希望丈夫“畜我”以“卒”。朱熹《诗集传》说:“见弃如此,而犹有望之之意焉。此诗之所为厚也。”这种见弃与有望之间的矛盾,又恰恰是弃妇真实感情的流露。因此,《日月》能强烈震撼读者的心灵。延伸解析古代学者以为这是首弃妇声诉幽怨的愤诗,且很多人认定是“卫庄姜”(卫庄公夫人)感喟“州吁之难”(卫庄公庶子“公子州吁” 弑杀庄姜养子、卫桓公“姬完”的宫廷政变)的穷困诗。这种观点看似成立的理由是比较充分的,日月比喻国君与夫人,未亡人庄姜目睹宫廷剧变(卫公子州吁首开弑杀犯上之风,挑衅姬周宗法制度,被时人认为大逆不道),所以作诗追念先君亡夫,痛惜枉死的嗣君养子,哀叹自己的不良遭际但是仔细研究诗中细节,弃妇之说则疑窦颇多。尤其是抱怨父母一节,既不合于周人礼法(强调“孝悌”),也语意突兀:常人以给父母养老送终为俗,怎可颠倒要求父母终养自己?实际上结合周初历史和邶人的渊源,综合看待《国风.邶风》的低闷、忧郁风格,将这首诗同样视为殷遗怀旧的歌谣可能才更靠谱。熟悉中国上古史的研究者都知道:周朝推翻商朝后,最初的政策对亡国民众比较友好,武王君臣采取了各种措施极力安抚;后来因殷顽叛乱、周公旦才在镇压平叛后对其施以重大惩罚。如果扩大思路,将周人、商人这段恩怨变化的背景套入到《邶风.日月》篇中,则很多细节就更容易对号入座、解释通畅。日月起兴,是因为天道有恒,衬托人世容易变幻,暗喻商族亡国亡族(没有灭族,大贵族微子、萁子和其他小贵族保留了商族血脉,但纣王和武庚禄父这条主根化为浮云了)的沧海桑田悲剧。两厢难处,是当年周、商两族复杂关系的真实写照。处境飘摇窘困,是因为大叛乱后惩罚加身。作为曾经显赫、现在弱势的“殷顽”,自然会抱怨周朝,很容易将所有灾难都委过周室而不愿意深刻自省。所以诗中屡屡出现“逝不古处”、 “宁不我顾”……、 “德音无良”的抱怨,希冀处境得到改善,如此才“俾也可忘”。抱怨父母其实完全是比喻。犹如说:我们商人的祖先是天下共主,轮到我们这代人却不仅失去霸权,还因两次战败(前为武王克商的“牧野之战”,后为周公东征的二次征服),宗族亲人被离析打散、族群主体被监视居住。“胡能有定?报我不述。”也可以顺理成章解释。中国上古传统,灭人国而不绝其祀,夏、商、周三代均遵循这条重要国际规则。传说夏后(夏朝君主的称号)册封上古著名氏族为诸侯(实际上是认可);汤王灭桀,也专门册封禹王的后人,承认各地氏族部落首领的诸侯地位(夏商封建都不是严格意义的封建制度,所谓封国其实是氏族部落或更大型的联盟而非地域国家,周朝的封建制才是真正意义的叠层封建联盟体制,周朝封国很多都是打破了血缘关系的地域型国家);武王遵守传统,册封周人认定的上迄黄帝、炎帝、下止夏禹、商汤的后裔为诸侯。只是由于武庚组织叛乱,周公才粉碎了武庚的政权,重新安排处置“殷顽民”。诗中的“报我不述”应该是指武庚政权被粉碎的事情,作者认为周朝这样处置不合古礼和惯例。对这首诗的新解属于个人的一家之说,可以存疑,也欢迎有兴趣的朋友深度研究和发掘,权当是对继承发扬我国古老的国学文化略效绵薄之力。如果新说被证明成立,那么《邶风.日月》的创作时间就不是春秋,而是远为久远的周初。这首诗文辞古朴、风格与《邶风.柏舟》雷同也就相当自然,前面仔细分析过“柏舟”、可以更肯定的说和周初的大叛乱关系密切。
参考资料:
1、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5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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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者何?能也。何能也?能杀也。何以不言杀?见段之有徒众也。
段,郑伯弟也。何以知其为弟也?杀世子、母弟目君,以其目君知其为弟也。段,弟也,而弗谓弟;公子也,而弗谓公子。贬之也。段失子弟之道矣,贱段而甚郑伯也。何甚乎郑伯?甚郑伯之处心积虑成于杀也。
于鄢,远也,犹曰取之其母之怀之云尔,甚之也。
然则为郑伯者,宜奈何?缓追,逸贼,亲亲之道也。
克者何?能也。何能也?能杀也。何以不言杀?见段之有徒众也。
克是什么意思?就是能够的意思。能够做什么呢?能够杀人。为什么不直接说杀呢?因为要表示出追随共叔段的人很多。
段,郑伯弟也。何以知其为弟也?杀世子、母弟目君,以其目君知其为弟也。段,弟也,而弗谓弟;公子也,而弗谓公子。贬之也。段失子弟之道矣,贱段而甚郑伯也。何甚乎郑伯?甚郑伯之处心积虑成于杀也。
共叔段是郑伯的弟弟,怎么知道他是弟弟的呢?因为假如国君杀了嫡亲的长子,或者同母所生的弟弟,便用国君的爵号称呼他,文中既然已经称呼郑伯,那么也就知道共叔段是郑伯的弟弟了。共叔段既然是国君的弟弟,却不称他为弟弟;共叔段应当是公子,也不称他为公子,这是对他的贬斥,因为共叔段已经丧失了一个公子和弟弟所应有的道德以为。但是《春秋》鄙视郑伯的程度超过了对共叔段的批评。在什么地方超过了对共叔段的批评?因为经文并未对郑伯想尽一切方式,想要杀掉弟弟的意愿提出批评。
于鄢,远也,犹曰取之其母之怀之云尔,甚之也。
但经文说在鄢这个地方杀掉共叔段的,表明共叔段已经跑到远离郑国都城的地方了。就好比说是从母亲的怀中夺过婴儿杀掉,这又是郑伯做得过分的地方。
然则为郑伯者,宜奈何?缓追,逸贼,亲亲之道也。
既然这样,那么对郑伯来说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呢?就是不要急着追杀已经逃远了的乱臣,而应该遵循兄弟之间相亲相敬的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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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牡騑騑,周道倭迟。岂不怀归?王事靡盬,我心伤悲。
四牡騑騑,啴啴骆马。岂不怀归?王事靡盬,不遑启处。
翩翩者鵻,载飞载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将父。
翩翩者鵻,载飞载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将母。
驾彼四骆,载骤骎骎。岂不怀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
四牡騑騑,周道倭迟。岂不怀归?王事靡盬,我心伤悲。
四匹雄壮的骏马向前飞奔,宽广的大路遥迢而又漫长。难道我不想回到我的家乡?但君王的差使还没有完成,我内心里禁不住暗暗悲伤。
四牡騑騑,啴啴骆马。岂不怀归?王事靡盬,不遑启处。
四匹雄壮的骏马向前飞奔,黑鬃白马累得喘息腿发慌。难道我不想回到我的家乡?但君王的差使还没有完成,我没有闲暇安享静好时光。
翩翩者鵻,载飞载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将父。
漂亮鹁鸠从远处翩翩飞来,有时高空飞有时低处翱翔,最终栖落在茂密的柞树上。但君王的差使还没有完成,我顾不上把老父亲来奉养。
翩翩者鵻,载飞载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将母。
漂亮鹁鸠从远处翩翩飞来,有时自在飞有时收起翅膀,最终落在茂密的枸杞树上。但君王的差使还没有完成,我顾不上把老母亲来奉养。
驾彼四骆,载骤骎骎。岂不怀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
我驾驭着四匹黑鬃的白马,风驰电掣般在大路上奔忙。难道我不想回到我的家乡?不得已苦心创作这首诗歌,寄托我对母亲深深的怀想。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下):雅颂.北京:中华书局,2015:326-328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318-321四牡騑(fēi)騑,周道倭(wēi)迟(yí)。岂不怀归?王事靡盬(gǔ),我心伤悲。
四牡:指驾车的四匹雄马。騑騑:《广雅》:“騑騑,疲也。行不止,则必疲。”周道:大路。倭迟:亦作“逶迤”,道路迂回遥远的样子。靡:无。盬:止息。
四牡騑騑,啴(tān)啴骆马。岂不怀归?王事靡盬,不遑(huáng)启处。
啴啴:喘息的样子。骆:黑鬃的白马。不遑:无暇。启处:指在家安居休息。启,小跪。古人席地而坐,两膝跪着,臀部贴于足跟。
翩翩者鵻(zhuī),载飞载下,集于苞栩(xǔ)。王事靡盬,不遑将父。
翩翩:飞行貌。鵻:一种短尾的鸟,也叫鹁鸠、夫不。集:落。苞:茂密。栩:柞树。将:奉养。
翩翩者鵻,载飞载止,集于苞杞(qǐ)。王事靡盬,不遑将母。
杞:灌木,即枸杞树。
驾彼四骆,载骤骎(qīn)骎。岂不怀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shěn)。
骤:疾驰貌。骎骎:形容马走得很快。是用:是以,所以。谂:想念。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下):雅颂.北京:中华书局,2015:326-328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318-321四牡騑騑,周道倭迟。岂不怀归?王事靡盬,我心伤悲。
四牡騑騑,啴啴骆马。岂不怀归?王事靡盬,不遑启处。
翩翩者鵻,载飞载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将父。
翩翩者鵻,载飞载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将母。
驾彼四骆,载骤骎骎。岂不怀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
此诗为行役诗,与《诗经》中其他同类题材诗一起,是后世行役诗的滥觞。
全诗五章,基本上都采用赋的手法。首章为全诗定下了基调,在“王事靡盬”与“岂不怀归”一对矛盾中展现了人物“我心伤悲”的感情世界。以下各章内容都是对“伤悲”情绪的具体补充,全诗渗透着一种伤感色彩,这也是那个纷乱艰难时世氛围在文学作品中的投影吧。“四马騑騑,周道倭迟”,马儿跑得快,跑得累,而道路又是那么曲折悠远,漫无尽头。风尘仆仆的小官吏知道马车跑得越快,离故乡和亲人就越远。他脑子里不是想那神圣的“王事”差使,他只在想一件事:“归”。却又用“岂不怀归”那样吞吐含蓄的反问句式来表达,表现了丰富细腻一言难尽的思想感情,非常耐人寻味。这“周道倭迟”,也正象征着漫长的人生旅途。多少人南辕北辙地行走在人生旅途中而有“怀归”之想,而“王事靡盬”无情地鞭笞着他们无奈地违心地前进着。除了陶渊明式人物能毅然“归去来兮”外,谁也免不了会有“心中伤悲”的阴影掠过。诗的抒情韵味相当悠长。
全诗有三章写到马,因为马是载客的主体。有二章写到鵻,是行途所见。路上所见必不少,单单拈出鵻,自有一番良苦用心。鵻又称夫不。《左传·昭公十七年》:“祝鸠氏,司徒也。”疏云:“祝鸠,夫不,孝,故为司徒。”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因云:“是知诗以鵻取兴者,正取其为孝鸟,故以兴使臣之不遑将父、不遑将母,为鵻之不若耳。”俞樾《群经平议·毛诗》:“夫不乃孝鸟,其载飞载下,或以恋其父母使然。”诗人见孝鸟而有感于自己不能在家“启处”(安居),更谈不上尽孝于父母,让孝鸟与客观上已成了不孝的人作对照,感喟良深。又鹁鸠非常逸豫闲暇,自由地飞上飞下,累了可以任意停歇,在柞树上行,在枸杞上也行,爱停哪里是哪里。而可怜的四马,虽然是精心选拣出来毛色划一的华贵的骆马,但不得不终日拼命地跑,累了也得跑,累得气喘吁吁也还得跑。王家公事有规定期限,不容半点差迟。在这里,鵻的闲又与马的累形成鲜明有趣的对照。而写马的苦和累,其正意是衬托出人的疲劳烦恼。可见,诗中写马,写鵻,都非泛笔,而有很深的匠心在。
从谋篇布局来看,首章“我心伤悲”是定调,二章“启处”是安居乐业尽孝的基础,三、四章写父、母,“父天母地”是古人的观念,次序不能移易。末章念母,是承四章而来,以母概父。全诗层次井然。末章结句“是用作歌,将母来谂”,是篇末揭旨,道出不能尽孝的悲哀。手法与《小雅·四月》末两句“君子作歌,维以告哀”相同。
尽管这首诗是发泄牢骚,不满“王事靡盬”之作,但也可被曲解成忠孝不能两全而勉力尽忠王事之作,所以统治者用此诗来慰劳使臣的风尘劳顿。”《毛序》说此诗“劳使臣之来也”。所以《仪礼》中的燕礼、乡饮酒礼中也歌此诗。在笺释上,最典型的是毛传和郑笺。毛传云:“思归者,私恩也;靡盬者,公义也。”郑笺云:“无私恩,非孝子也;无公义,非忠臣也。”都将此诗的“怨”思化为“美”意,实有悖于原作的主旨。《诗经》中像这样被曲解的诗,数量还相当不少。
参考资料:
1、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318-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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蓼彼萧斯,零露湑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蓼彼萧斯,零露瀼瀼。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德不爽,寿考不忘。
蓼彼萧斯,零露泥泥。既见君子,孔燕岂弟。宜兄宜弟,令德寿岂。
蓼彼萧斯,零露浓浓。既见君子,鞗革忡忡。和鸾雍雍,万福攸同。
蓼彼萧斯,零露湑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艾蒿长得高又长,叶上露珠晶晶亮。既已见到周天子,我的心情真舒畅。一边宴饮边谈笑,因此大家喜洋洋。
蓼彼萧斯,零露瀼瀼。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德不爽,寿考不忘。
艾蒿长得高又长,叶上露珠浓又亮。既已见到周天子,感到恩宠又荣光。您的德行洁无瑕,祝您长寿永无疆。
蓼彼萧斯,零露泥泥。既见君子,孔燕岂弟。宜兄宜弟,令德寿岂。
艾蒿长得高又长,叶上露珠润又亮。既已见到周天子,快乐非常心悦畅。如同兄弟情意浓,美德无瑕寿且长。
蓼彼萧斯,零露浓浓。既见君子,鞗革忡忡。和鸾雍雍,万福攸同。
艾蒿长得高又长,叶上露珠浓又浓。既已见到周天子,精致马勒饰黄铜。銮铃悦耳响叮当,万般福祉归圣躬。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下):雅颂.北京:中华书局,2015:362-365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348-350蓼(lù)彼萧斯,零露湑(xǔ)兮。既见君子,我心写(xiè)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蓼:长而大的样子。萧:艾蒿,一种有香气的植物。斯:语气词,犹“兮”。零:滴落。湑:湑然,萧上露貌。即叶子上沾着水珠。写:舒畅。燕:通“宴”,宴饮。誉处:安乐愉悦。处,安乐也。
蓼彼萧斯,零露瀼(ráng)瀼。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德不爽,寿考不忘。
瀼瀼:露繁貌,露水很多。为龙为光:为被天子恩宠而荣幸,喜其德之辞。龙,古“宠”字。不爽:不差。不忘:没有止期。忘,“止”的假借。
蓼彼萧斯,零露泥泥。既见君子,孔燕岂(kǎi)弟(tì)。宜兄宜弟,令德寿岂(kǎi)。
泥泥:露濡貌,露水很重。孔燕:非常安详。岂弟:即“恺悌”,和乐平易。宜兄宜弟:形容关系和睦,犹如兄弟。宜,适宜。令德:美德。岂:快乐。
蓼彼萧斯,零露浓浓。既见君子,鞗(tiáo)革忡忡。和鸾雍(yōng)雍,万福攸同。
浓浓:同“瀼瀼”,露盛多貌。鞗革:鞗,辔头;革,马辔所余而垂者也。冲冲:饰物下垂貌。和鸾:鸾,借为“銮”,和与銮均为铜铃,系在轼上的叫“和”,系在衡上的叫“銮”。皆诸侯车马之饰也。《小雅·庭燎》亦以君子目诸侯,而称其鸾旗之美,正此类也。雍雍:和谐的铜铃声。攸:所。同:会聚。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下):雅颂.北京:中华书局,2015:362-365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348-350蓼彼萧斯,零露湑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蓼彼萧斯,零露瀼瀼。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德不爽,寿考不忘。
蓼彼萧斯,零露泥泥。既见君子,孔燕岂弟。宜兄宜弟,令德寿岂。
蓼彼萧斯,零露浓浓。既见君子,鞗革忡忡。和鸾雍雍,万福攸同。
全诗四章,全以萧艾含露起兴。萧艾,一种可供祭祀用的香草,诸侯朝见天子,“有与助祭祀之礼”,故萧艾以喻诸侯。露水,常被用来比喻承受的恩泽。故此诗起兴以含蓄、形象的笔法巧妙地点明了诗旨所在:天子恩及四海,诸侯有幸承宠。如此,也奠定了全诗的情感基调:完全是一副诸侯感恩戴德、极尽颂赞的景仰口吻。
首章写初见天子的情景及感受。“蓼彼萧斯,零露湑兮。”自古以来,阳光雨露多是皇恩浩荡的象征和比喻,而微臣小民多以草芥自比,因此,这开头两句可以是兴,也可以看作比。有幸见到了君王,或是得到了君王的恩宠,当然是喜上眉梢,喜出望外,心里有多高兴自不待言,因此说:“既见君子,我心写兮。”似是日日夜夜,朝思暮盼,今日终遂心愿后的表述。因为在诸侯看来,入朝面君,无疑是巨大的幸事,一个“写”字,形象地描画出诸侯无比兴奋、诚惶诚恐、激动得难以言表的感受。境由心造,心情舒畅当然见什么都高兴。和君王在一起宴饮谈笑,如坐春风,因此,自然会得到君王的首肯、赞许,尽情享受那种恩遇带来的精神愉悦。因此,当他们与天子共享宴乐之时,便争相倾吐心中的敬祝之情,完全沉浸在圣洁的朝圣之乐中。
二、三两章进一步描写君臣之谊,分别从诸侯与天子两方面落笔。对诸侯而言,无疑应感谢天子圣宠,“为龙为光”,这当然是“其德不爽”的结果。故最后祝天子“寿考不忘”;对天子而言,则是描写其和乐安详的圣容及与臣下如兄弟般的深情。可以说抓住了两个最有代表性的方面,恰如其分地刻画出了天子的风仪及修养。这样可亲可爱的天子,不可能不受到臣下的拥戴与崇敬。
末章借写天子离宴时车马的威仪进一步展示天子的不凡气度。看那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听那叮当悦耳的铃声和鸣,威而不滥,乐而不乱,恰恰表明天子不仅能够泽及四海,而且可以威加四夷,因此,他才能够集万福于一身,不愧受命于天的真命天子。全诗以“和鸾雍雍,万福攸同”作结,为读者描绘了一派其乐融融的大祝福场面:四方车马齐聚,鸾铃叮当悦耳,臣民齐祝君王,万福万寿无疆!想来真是令人激动满怀,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此诗无论内容或是形式,均体现出雅诗的典型风格。因表现的是诸侯对天子的祝颂之情,未免有些拘谨,有些溢美,比起健康活泼、擅长抒发真情实感的民间风诗来,在艺术与情感上,可取之处便少了许多。
参考资料:
1、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348-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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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皇嘉树,橘徕服兮。
橘啊,你这天地间的嘉美之树,生下来就适应这方水土。
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禀受了再不迁徙的使命,便永远生在南楚。
深固难徙,更壹志兮。
根深蒂固难以迁移,那是由于你专一的意志啊。
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
叶儿碧绿花儿素洁,意态又何其缤纷可喜。
曾枝剡棘,圆果抟兮。
层层树叶间虽长有刺,果实却结得如此圆美。
青黄杂糅,文章烂兮。
青的黄的错杂相映,色彩哟简直灿若霞辉。
精色内白,类任道兮。
表皮颜色鲜明,内瓤雪白莹洁,好似可以赋予重任的人。
纷缊宜修,姱而不丑兮。
气韵芬芳仪度潇洒,显示着何其脱俗的美质。
嗟尔幼志,有以异兮。
赞叹你南国的橘树哟,幼年立志就与众迥异。
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
你独立于世不肯迁移,这志节岂不令人欣喜。
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
你深固其根,难以迁徙,你心胸廓落,不求私利。
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
你对世事清醒,独立不羁,不媚时俗,有如横渡江河而不随波逐流。
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
你坚守着清心谨慎自重,何曾有什么罪愆过失。
秉德无私,参天地兮。
你那无私的品行哟,恰可与天地相比相合。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愿与橘树同心并志,一起度过岁月,做长久的朋友。
淑离不淫,梗其有理兮。
橘树善良美丽而不淫,性格刚强而又有文理。
年岁虽少,可师长兮。
即使你现在年岁还轻,却已可做我钦敬的师长。
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
橘树的道德品行可与伯夷相比,我要把橘树种在园中,作为榜样。
参考资料:
1、 潘啸龙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847-850后皇嘉树,橘徕(lái)服兮。
后皇:即后土、皇天,指地和天。嘉:美,善。橘徕服兮:适宜南方水土。徕,通“来”。服,习惯。
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受命:受天地之命,即禀性、天性。
深固难徙,更壹(yī)志兮。
壹志:志向专一。壹,专一。
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
素荣:白色花。
曾枝剡(yǎn)棘(jí),圆果抟(tuán)兮。
曾枝:繁枝。剡棘:尖利的刺。抟:通“团”,圆圆的;又一说,同“圜”(huán),环绕,楚地方言。
青黄杂糅(róu),文章烂兮。
文章:花纹色彩。烂:斑斓,明亮。
精色内白,类任道兮。
精色:鲜明的皮色。类任道兮:就像抱着大道一样。类,像。任,抱。
纷缊宜修,姱(kuā)而不丑兮。
纷缊宜修:长得繁茂,修饰得体。姱:美好。
嗟尔幼志,有以异兮。
嗟:赞叹词。
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
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
廓:胸怀开阔。
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
苏世独立:独立于世,保持清醒。苏,苏醒,指的是对浊世有所觉悟。横而不流:横立水中,不随波逐流。
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
闭心:安静下来,戒惧警惕。失过:即“过失”。
秉德无私,参天地兮。
秉德:保持好品德。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愿岁并谢:誓同生死。岁,年岁。谢,死。
淑离不淫,梗其有理兮。
淑离:美丽而善良自守。离,通“丽”。梗:正直。
年岁虽少,可师长兮。
少:年少。师长:动词,为人师长。
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
行:德行。伯夷:古代的贤人,纣王之臣。固守臣道,反对周武王伐纣,与弟叔齐逃到首阳山,不食周粟而死,古人认为他是贤人义士。置:植。像:榜样。
参考资料:
1、 潘啸龙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847-850这是一首托物言志的咏物诗,表面上歌颂橘树,实际是诗人对自己理想和人格的表白。全诗可分两部分,前十六句为第一部分,缘情咏物,重在描述橘树俊逸动人的外美,以描写为主;后半部分缘物抒情,转入对橘树内在精神的热情讴歌,以抒情为主。两部分各有侧重,而又互相勾连,融为一体。诗人以四言的形式,用拟人的手法塑造了橘树的美好形象,从各个侧面描绘和赞颂橘树,借以表达自己追求美好品质和理想的坚定意志。
第一部分重在描述橘树俊逸动人的外美。
开笔“后皇嘉树,橘徕服兮”等三句就不同凡响:一树坚挺的绿橘,突然升立在广袤的天地之间,它深深扎根于“南国”之土,任凭什么力量也无法使之迁徙。那凌空而立的意气,“受命不迁”的坚毅神采,顿令读者升起无限敬意。橘树是可敬的,同时又俊美可亲。
诗人接着以精工的笔致,勾勒它充满生机的纷披“绿叶”,晕染它雪花般蓬勃开放的“素荣”;它的层层枝叶间虽也长有“剡棘”,但那只是为了防范外来的侵害;它所贡献给世人的,却有“精色内白”,光采照人的无数“圆果”。屈原笔下的南国之橘,正是如此“纷緼宜修”,如此堪托大任。这节虽以描绘为主,但从字里行间,人们却可强烈地感受到,诗人对祖国“嘉树”的一派自豪、赞美之情。
此诗第二部分,即从对橘树的外美描绘,转入对它内在精神的热情讴歌。屈原在《离骚》中,曾以“羌无实而容长”(外表好看,却无美好的内质),表达过对“兰”“椒”(喻指执掌朝政的谗佞之臣)等辈“委其美而从俗”的鄙弃。橘树却不是如此。它年岁虽少,即已抱定了“独立不迁”的坚定志向;它长成以后,更是“横而不流”“淑离不淫”,表现出梗然坚挺的高风亮节;纵然面临百花“并谢”的岁暮,它也依然郁郁葱葱,决不肯向凛寒屈服。
诗中的“愿岁并谢,与长友兮”一句,乃是沟通“物我”的神来之笔:它在颂橘中突然揽入诗人自己,并愿与橘树长相为友,面对严峻的岁月,这便顿使傲霜斗雪的橘树形象,与遭谗被废、不改操守的屈原自己叠印在了一起。而后思接千载,以“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收结,全诗境界就一下得到了升华——在两位古今志士的遥相辉映中,前文所赞美的橘树精神,便全都流转、汇聚,成了身处逆境、不改操守的伟大志士精神之象征,而高高映印在历史天幕之上。
本诗借物抒志,以物写人,既沟通物我,又融汇古今,由此造出了清人林云铭所赞扬的“看来两段中句句是颂橘,句句不是颂橘,但见(屈)原与橘分不得是一是二,彼此互映,有镜花水月之妙”(《楚辞灯》)的奇特境界。从此以后,南国之橘便蕴含了志士仁人“独立不迁”、热爱祖国的丰富文化内涵,而永远为人们所歌咏和效法了。这一独特的贡献,仅属于屈原,所以宋刘辰翁又称屈原为千古“咏物之祖”。
参考资料:
1、 潘啸龙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847-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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