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化道中遇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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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远初翻叶,随风已结阴。雨蓬宜倦枕,乡梦入寒衾。

蓑笠侵郧俗,溪山动越吟。烟波千里去,谁识魏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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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括

沈括

沈括(公元1031~1095年),字存中,号梦溪丈人,北宋浙江杭州钱塘县(今浙江杭州)人,汉族。北宋科学家、政治家。仁宗嘉佑进士,后任翰林学士。晚年在镇江梦溪园撰写了《梦溪笔谈》。我国历史上最卓越的科学家之一。精通天文、数学、物理学、化学、地质学、气象学、地理学、农学和医学、工程师、外交家。 63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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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游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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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高峰,北高峰,一片湖光烟霭中。春来愁杀侬。
郎意浓,妾意浓。油壁车轻郎马骢,相逢九里松。

南高峰,北高峰,一片湖光烟霭中。春来愁杀侬。
南有高峰,北也高峰,两峰之间,一片湖光锁在烟霭迷蒙之中。春天来了,面对美好的湖光山色,愁绪万千种。

郎意浓,妾意浓。油壁车轻郎马骢,相逢九里松。
郎的情意浓浓,妾也情意浓浓,妾坐油壁香车,郎骑青骢宝马,记得,在九里松初次相逢。

南高峰,北高峰,一片湖光烟霭(ǎi)中。春来愁杀侬(nóng)
南高峰,北高峰:杭州西湖诸山中南北对峙的高峰。侬:人。

郎意浓,妾意浓。油壁车轻郎马骢(cōng),相逢九里松。
油壁车:四周垂帷幕,用油漆涂饰车壁的香车。九里松:据《西湖志》,唐刺史袁仁敬守杭时,植松于行春桥,西达灵隐、天竺路,左右各三行,每行隔去八九尺,苍翠夹道,人行其间,衣皆绿。

南高峰,北高峰,一片湖光烟霭中。春来愁杀侬。
郎意浓,妾意浓。油壁车轻郎马骢,相逢九里松。

  上片从西湖景物写起。“南高峰,北高峰”二句写山。南北两高峰是西湖诸山中两个风景点。南高峰旧称“高一千六百丈”(今实测为海拔256.9米),风景葱倩,登临远眺,可以把西湖和钱塘江景物尽收眼底。北高峰在南高峰西北,遥遥相对,海拔314米,比南高峰略高。景观与南高峰不相上下。因为两峰景别致,故作者特别拈出,以概括西湖诸山之胜。—这样措词,也是词调格式的原因。

  “一片湖光烟霭中”句写湖。西湖光面约五平方多公里,虽不如洞庭湖、太湖那样壮阔,但水光潋滟,碧波荡漾,也颇为开朗。而且,湖上并非空荡荡的水光一片,白堤和苏堤象绿色的裙带,孤山象一块翡翠玉石;还有那亭台寺阁,桃柳梅荷;湖光如翠,四季宜人。在春天烟霭迷蒙中,就更显得绰约多姿了。

  “春来愁杀侬”句,因景生情。点出“春”说出“愁”。“春”是所写景物的时节,“愁”是景物触发的感情。联系前面三句,意思是说:春天来了,西湖的水光山色,美丽动人,但这却只能引起我的愁思而已。此句十分关键,着此句而以上三句的意思始有着落,着此句而上片的感情意绪始全托出。结拍如此,可谓善始善终。

  过片转入回忆,交待愁思的缘故。“郎意浓,妾意浓”者,郎情妾意都一样的深厚浓郁也;在短促的句子中,连用两个“意”字,两个“浓”字,给人予深刻印象。叠句在词中所具有的积极功能,在此得到了高度的发挥。

  “油壁车轻”二句,是对前面两句的表述,写他们的初次见面。“油壁车轻郎马骢”这一句中有个典故:《苏小小歌》云:“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据说,苏小小是南齐钱塘名妓,她常乘着油壁车(四周垂帷幕、用油涂饰车壁的香车)出游,一日,出游时遇到一位骑青骢马(青白色的马)而来的俊男阮郁,两人一见倾心,苏小小就吟了这首诗,约他到西泠(即西陵)桥畔松柏郁葱处(即她的家)来找她,结为夫妇。这里借用这个故事,来比词中的男女主人公的浓情密意,以突出他们之间的浪漫情调。“九里松”是他们初见的地点,那地方是“钱塘八景”之一,为葛岭至灵隐、天竺间的一段路。唐刺史袁仁敬守杭时,植松于左右各三行,长九里,因此松阴浓密,苍翠夹道,是男女传情达意的好地点。当然,文学作品也允许虚构的,它可以虚构富于诗意的情景;故我们对男女主人公的首次相遇,是否郎骑骢马妾乘车,是否在九里松,都不必过分推敲。总之,下片词意,是女主人公回忆其与所爱的欢会。

  这首词,以西湖景物为背景,上片写现实,下片写回忆;通过叙述回忆中的欢乐以反衬现实中的忧愁,思妇情怀,宛然如见。据词谱,《长相思》为双调三十六字,前后段各四句,三平韵,一叠韵,是最短的词牌之一,要写好实不易。必须有隽永的意味,给读者提供充分的想象余地,实仍属佳作。但它的每句押韵和前后各重叠一个三字句的特点,给人的印象就特别深刻;白居易的“汴水流,泗水流”首,林和靖的“吴山青,越山青”首,正是如此。这首词在这方面工力也不弱,详见上文论述。词的风格自然朴素,毫无斧凿痕迹,似民歌的天籁,如西子的淡妆,实仍佳作。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 . 上海 :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 : 第1308-1310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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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州昼锦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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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仕宦而至将相,富贵而归故乡。此人情之所荣,而今昔之所同也。

  盖士方穷时,困厄闾里,庸人孺子,皆得易而侮之。若季子不礼于其嫂,买臣见弃于其妻。一旦高车驷马,旗旄导前,而骑卒拥后,夹道之人,相与骈肩累迹,瞻望咨嗟;而所谓庸夫愚妇者,奔走骇汗,羞愧俯伏,以自悔罪于车尘马足之间。此一介之士,得志于当时,而意气之盛,昔人比之衣锦之荣者也。

  惟大丞相魏国公则不然:公,相人也,世有令德,为时名卿。自公少时,已擢高科,登显仕。海内之士,闻下风而望余光者,盖亦有年矣。所谓将相而富贵,皆公所宜素有;非如穷厄之人,侥幸得志于一时,出于庸夫愚妇之不意,以惊骇而夸耀之也。然则高牙大纛,不足为公荣;桓圭衮冕,不足为公贵。惟德被生民,而功施社稷,勒之金石,播之声诗,以耀后世而垂无穷,此公之志,而士亦以此望于公也。岂止夸一时而荣一乡哉!

  公在至和中,尝以武康之节,来治于相,乃作“昼锦”之堂于后圃。既又刻诗于石,以遗相人。其言以快恩仇、矜名誉为可薄,盖不以昔人所夸者为荣,而以为戒。于此见公之视富贵为何如,而其志岂易量哉!故能出入将相,勤劳王家,而夷险一节。至于临大事,决大议,垂绅正笏,不动声色,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可谓社稷之臣矣!其丰功盛烈,所以铭彝鼎而被弦歌者,乃邦家之光,非闾里之荣也。

  余虽不获登公之堂,幸尝窃诵公之诗,乐公之志有成,而喜为天下道也。于是乎书。

  尚书吏部侍郎、参知政事欧阳修记。

  仕宦而至将相,富贵而归故乡。此人情之而荣,而今昔之而同也。
  做官做到将相,富贵而回老家,这是大家都认为非常荣耀的事,也是古今都公认的。

  盖士方穷时,困厄闾里,庸人孺子,皆得易而侮之。若季子不礼于其嫂,买臣见弃于其妻。一旦高车驷马,旗旄导前,而骑卒拥后,夹道之人,相与骈肩累迹,瞻望咨嗟;而而谓庸夫愚妇者,奔走骇汗,羞愧俯伏,以自悔罪于车尘马足之间。此一介之士,得志于当时,而意气之盛,昔人比之衣锦之荣者也。
  一般当读书人穷困时,在乡里过着贫苦日子,平民儿童都可轻视甚至侮辱他。如苏秦不被嫂子礼待,朱买臣被妻子抛弃。一旦坐着四匹马拉的高大的车子,旗帜在前开道,又有骑兵卫队拥着,在街边观看的人,挤在一起肩并肩脚挨脚的,一边仰望一边赞叹;而而谓平头男女,又跑又窜又惊又慌,汗水都出来了,甚至惭愧得低头弯腰,跪在车轮辗起的灰尘和马蹄子中间,向新贵人悔过请罪。这就是一个普通士子,成功得志时,那意气的旺盛,是以前人们而比方的穿着锦绣的荣耀事啊!

  惟大丞相魏国公则不然:公,相人也,世有令德,为时名卿。自公少时,已擢高科,登显仕。海内之士,闻下风而望余光者,盖亦有年矣。而谓将相而富贵,皆公而宜素有;非如穷厄之人,侥幸得志于一时,出于庸夫愚妇之不意,以惊骇而夸耀之也。然则高牙大纛,不足为公荣;桓圭衮冕,不足为公贵。惟德被生民,而功施社稷,勒之金石,播之声诗,以耀后世而垂无穷,此公之志,而士亦以此望于公也。岂止夸一时而荣一乡哉!
  惟有大丞相魏国公不是这样。魏国公,相州人。祖辈起代代都有美好的德行,都是有名的高官。魏国公从年轻时就考取科举高榜,登上显要的位置。海内人士听其传布四方的德音,仰望其播及的风采,已有多年了。而说的做将相,得富贵,都是魏国公早就应有的。不像那穷困的人,一时侥幸得志,出乎庸男和愚妇的意料而使他们惊异,并向他们夸耀。既然这样,那么仪仗大旗,不足为魏国公的光荣;桓圭和礼服,不足为魏国公的显贵。只有恩德遍及百姓,功勋建于国家,事迹刻入钟鼎碑石,传播在声乐和文章里,光耀后世,永世不朽,才是魏国公的心志。读书人也是在这点上寄望魏国公啊。哪里只是荣耀于一时一乡呢?

  公在至和中,尝以武康之节,来治于相,乃作“昼锦”之堂于后圃。既又刻诗于石,以遗相人。其言以快恩仇、矜名誉为可薄,盖不以昔人而夸者为荣,而以为戒。于此见公之视富贵为何如,而其志岂易量哉!故能出入将相,勤劳王家,而夷险一节。至于临大事,决大议,垂绅正笏,不动声色,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可谓社稷之臣矣!其丰功盛烈,而以铭彝鼎而被弦歌者,乃邦家之光,非闾里之荣也。
  魏国公在仁宗至和年间,曾以武康节度使身份,管理相州,就在后园建了“昼锦堂”。后又刻诗于石碑上,留给相州的人们。诗篇说的是快意于感恩报仇,夸耀个人多誉,都是值得鄙薄的。他不以昔日人们而夸耀的为荣,反而作为自己的警戒。从此可见魏国公是如何看待富贵,而志向哪能轻易测量啊!因此他能出为大将入为丞相,勤劳地为朝廷办事,不论平顺时还是险难时都一样。至于面对重大事件,决策重要议题,垂着衣带,拿着手板,不动声色,把天下放置得像泰山一样安稳,可谓是国家重臣了。他的丰功伟业,被刻上钟鼎,谱成歌曲,是国家的光荣,而不单是乡里的光荣啊。

  余虽不获登公之堂,幸尝窃诵公之诗,乐公之志有成,而喜为天下道也。于是乎书。
  我虽无机会登上魏国公的厅堂,却庆幸曾诵读他的诗篇,很高兴他大志有成,并向天下宣告。于是就写下以上的文字。

  尚书吏部侍郎、参知政事欧阳修记。

参考资料:

1、 傅德岷.《古文观止鉴赏》 :崇文书局,20102、 关永礼.《古文观止·续古文观止鉴赏辞典》: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1990

  仕宦而至将相,富贵而归故乡。此人情之而荣,而今昔之而同也。
  相州昼锦堂:相州,地名,今河南省安阳县。昼锦堂,《三国志、魏志、张既传》:“出为雍州刺史,太祖曰:‘还君本州,可谓衣绣昼行矣’。”魏国公韩琦是相州人,以武康节度使身份回相州任知州,如衣锦还乡,因此,修建了昼锦堂。仕宦:做官。

  盖士方穷时,困厄闾里,庸人孺子,皆得易而侮之。若季子不礼于其嫂,买臣见弃于其妻。一旦高车驷马,旗旄导前,而骑卒拥后,夹道之人,相与骈肩累迹,瞻望咨嗟;而而谓庸夫愚妇者,奔走骇汗,羞愧俯伏,以自悔罪于车尘马足之间。此一介之士,得志于当时,而意气之盛,昔人比之衣锦之荣者也。
  困厄闾里:在乡里受困苦。易:轻视。季子不礼于其嫂:苏秦,字季子。买臣见弃于其妻:朱买臣,西汉吴县人,曾以卖柴为生,妻子不能忍受穷困,弃朱而去,后来朱买臣做了大官,妻子要求复婚,朱便叫人端来一盆水泼在马头上,让她再收回来。高车驷马:泛指显贵者的车乘。驷马,四匹马拉的车子。旄:古时旗杆头上用旄牛尾作的装饰;也指有这种装饰的旗。骈肩累迹:肩挨肩,足迹相迭。形容人多拥挤。咨嗟:赞叹。衣锦之荣:富贵之后回故乡的荣耀。

  惟大丞相魏国公则不然:公,相人也,世有令德,为时名卿。自公少时,已擢高科,登显仕。海内之士,闻下风而望余光者,盖亦有年矣。而谓将相而富贵,皆公而宜素有;非如穷厄之人,侥幸得志于一时,出于庸夫愚妇之不意,以惊骇而夸耀之也。然则高牙大纛,不足为公荣;桓圭衮冕,不足为公贵。惟德被生民,而功施社稷,勒之金石,播之声诗,以耀后世而垂无穷,此公之志,而士亦以此望于公也。岂止夸一时而荣一乡哉!
  大丞相魏国公:大:是尊称。魏国公,韩琦的封号。令德:美好的德行。令:美、善。已擢高科:已中了高高的科弟。显士:显贵的官吏。馀光:本指落日馀辉,此处借指人们远远地瞻望韩琦的丰采。有年:多年。高牙大纛:高官的仪仗队。牙,牙旗;纛:仪仗队的大旗。桓圭衮裳:桓圭,帝王授给三公的命圭。圭是古代帝王诸侯拿在手中的上圆下方的礼器。衮裳,三公而穿的礼服。被:及。勒之金石:刻在钟鼎、石碑上。播之声诗:颂扬在乐章里。

  公在至和中,尝以武康之节,来治于相,乃作“昼锦”之堂于后圃。既又刻诗于石,以遗相人。其言以快恩仇、矜名誉为可薄,盖不以昔人而夸者为荣,而以为戒。于此见公之视富贵为何如,而其志岂易量哉!故能出入将相,勤劳王家,而夷险一节。至于临大事,决大议,垂绅正笏,不动声色,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可谓社稷之臣矣!其丰功盛烈,而以铭彝鼎而被弦歌者,乃邦家之光,非闾里之荣也。
  至和:宋仁宗(赵祯)的年号(1010-1063)。武康之节:武康,地名。节,此处指节度使。圃:园地。夷险一节:夷,平;险,难;太平的时候和患难的时候表现完全一样。古代官吏束在衣外的大带子。笏:朝笏,也叫手板,用来指画或记事。烈:功业:彝鼎:钟鼎。邦家:国家。邦,古代诸侯封国的称号,后来泛指国家。

  余虽不获登公之堂,幸尝窃诵公之诗,乐公之志有成,而喜为天下道也。于是乎书。

  尚书吏部侍郎、参知政事欧阳修记。

参考资料:

1、 傅德岷.《古文观止鉴赏》 :崇文书局,20102、 关永礼.《古文观止·续古文观止鉴赏辞典》: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1990

  仕宦而至将相,富贵而归故乡。此人情之所荣,而今昔之所同也。

  盖士方穷时,困厄闾里,庸人孺子,皆得易而侮之。若季子不礼于其嫂,买臣见弃于其妻。一旦高车驷马,旗旄导前,而骑卒拥后,夹道之人,相与骈肩累迹,瞻望咨嗟;而所谓庸夫愚妇者,奔走骇汗,羞愧俯伏,以自悔罪于车尘马足之间。此一介之士,得志于当时,而意气之盛,昔人比之衣锦之荣者也。

  惟大丞相魏国公则不然:公,相人也,世有令德,为时名卿。自公少时,已擢高科,登显仕。海内之士,闻下风而望余光者,盖亦有年矣。所谓将相而富贵,皆公所宜素有;非如穷厄之人,侥幸得志于一时,出于庸夫愚妇之不意,以惊骇而夸耀之也。然则高牙大纛,不足为公荣;桓圭衮冕,不足为公贵。惟德被生民,而功施社稷,勒之金石,播之声诗,以耀后世而垂无穷,此公之志,而士亦以此望于公也。岂止夸一时而荣一乡哉!

  公在至和中,尝以武康之节,来治于相,乃作“昼锦”之堂于后圃。既又刻诗于石,以遗相人。其言以快恩仇、矜名誉为可薄,盖不以昔人所夸者为荣,而以为戒。于此见公之视富贵为何如,而其志岂易量哉!故能出入将相,勤劳王家,而夷险一节。至于临大事,决大议,垂绅正笏,不动声色,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可谓社稷之臣矣!其丰功盛烈,所以铭彝鼎而被弦歌者,乃邦家之光,非闾里之荣也。

  余虽不获登公之堂,幸尝窃诵公之诗,乐公之志有成,而喜为天下道也。于是乎书。

  尚书吏部侍郎、参知政事欧阳修记。

  《相州昼锦堂记》是一篇记事散文。文章名为昼锦堂记,实际上主要写了魏国公韩琦非凡的志向和功绩,赞扬了他“德被生民而功施社稷”的远大理想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的丰功伟业。

  文章先写了古往今来对官至将相、富贵还乡的看法,然后以苏秦(季子)、朱买臣为例,说明读书人穷困时,连庸人孺子都可以轻侮他,一旦他成了达官显贵,那些庸夫愚妇一而俯首请罪,一面懊悔嗟叹,而春风得意的一介之士则趾高气昂。这就是过去人们常说的衣锦还乡。然后,作者笔锋一转,写“惟大丞相魏国公则不然”, 一句话,“收拾前文, 振起下意”。作者简要介绍了魏国公的身世经历之后, 着重说明了做将相, 得富贵, 都是他早就应当有的; 而且作为仪仗的大旗和三公的命圭, 礼服都不足以显示他的荣耀和显赫; 只有恩及百姓, 功在国家, 并名垂青史、光照后代, 才是他的志向。然后, 作者介绍了相州昼锦堂的来历, 由昼锦堂的石碑上的诗又谈到魏国公对富贵的态度和他的志向, 并描述了他为官从政的不凡表现。因而赞叹道: 魏国公的丰功伟绩, 被刻于钟鼎, 谱进乐章,乃国家之光荣, 不单是乡里的荣耀啊。最后作者表明了写作此文的动机。

  为了突出魏国公的超凡脱俗, 反映他高远的抱负, 欧阳修主要采取了对比的写作方法。官至将相,衣锦还乡,是一般读书人所追求的,也是常人所羡慕和赞叹的。作者先对此渲染一番,然后写“惟大丞相魏国公则不然”,对比十分强烈;什么将相富贵,是他早就应该有的;他不象侥幸得志的人,在庸俗的世人面前自夸炫耀;常人引为荣耀的作为仪仗的大旗,不足以表现他的荣耀,常人所追求的三公的命圭和礼服,不足以显示他的显赫;他“不以昔人所夸者为荣,而以为戒”,等等。这些文字都是在进行对比。通过大量、反复的对比,利用对比所产生的强烈反差,表现出魏国公的出类拔萃,使这个确比一般的封建士大夫高出一筹的鲜明形象屹立在了读者面前。

  文章结构精巧,连接自然。以议论开始,在对比当中推出“主人公”,从写主人公的简要经历和志向,又自然引出相州昼锦堂,从写昼锦堂处石碑上的诗,又自然进入对魏国公的描写。名为记物,实则写人;写人与记物融为一体。通篇浑然天成,确无雕琢的痕迹。

  文章语言婉转流畅,叙事简洁,议论精辟,十分生动传神。例如,文章没有实写魏国公如何处理具体政务,只是简单地写他“至于临大事,决大议,垂绅正笏,不动声色,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笔墨很少,却把魏国公的性格特征和封建政治家的风度表现得淋漓尽致。文章文字虽简,但内涵丰富,富有感情。通过对魏国公的反复赞叹,充分表达了作者对魏国公的敬佩之情,也表现了作者对为官从政的理解,寄托了作者本人的追求。

  作者在遣词造句时,十分注意语气声调的变化,使文章富有生气,加强了文章的感染力。据说,就在《相州昼锦堂记》完稿送出数日之后,他又专门派人另送一稿给韩琦,声明前稿有疵,可换此本。韩琦再三核对,只发现文章开头“仕宦”、“富贵”之下,各添了一个“而”字,从而增加了抑扬顿挫之感,与文意更加协调,增强了文章的表现力。此事为历代所传诵,成为文字不厌千回改的佳语。又如,“岂止夸一时而荣一乡哉”和“而其志岂易量哉”两句,采用了反问的句式,通过反问的语气,使作者要表达的思想更加突出。“可谓社稷之臣矣”一句,通过感叹句的形式,充分表现了作者对魏国公的衷心赞叹。

  欧阳修作为北宋诗文革新运动的领袖,主张兴复古道,提倡平实朴素的文风,反对浮华的文风。在文和道的关系上,既强调道对文的决定作用,也不忽视文采对表现道的重要作用。《相州昼锦堂记》篇幅不长,但内容充实,叙事简洁有法,议论精辟有力,章法曲折变化,语言自然流畅,充分表现了作者的文风,也反映了作者的一些政治见解。

参考资料:

1、 关永礼.《古文观止·续古文观止鉴赏辞典》: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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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谣·问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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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岩有石,状怪甚,取《离骚》《九歌》,名曰“山鬼”,因赋《摸鱼儿》,改今名。

问何年、此山来此?西风落日无语。看君似是羲皇上,直作太初名汝。溪上路,算只有、红尘不到今犹古。一杯谁举?举我醉呼君,崔嵬未起,山鸟覆杯去。
须记取:昨夜龙湫风雨,门前石浪掀舞。四更山鬼吹灯啸,惊倒世间儿女。依约处,还问我:清游杖履公良苦。神交心许。待万里携君,鞭笞鸾凤,诵我《远游》赋。

雨岩有石,状怪甚,取《离骚》《九歌》,名曰“山鬼”,因赋《摸鱼儿》,改今名。
雨岩有一巨大的石头,形状非常怪异,我借用楚辞中《离骚》《九歌》的意思,为它取名“山鬼”,并创作《摸鱼儿》词,调名改为现名《山鬼谣》。

问何年、此山来此?西风落日无语。看君似是羲皇上,直作太初名汝。溪上路,算只有、红尘不到今犹古。一杯谁举?举我醉呼君,崔嵬未起,山鸟覆杯去。
问哪一年这个怪石飞来?西风落日中的怪石默然不答。巨石可能是羲皇以前形成的,就以“太初”称呼你罢。巨石环境偏僻,人迹罕至,今日还像古时一样。醉中举杯呼叫雨岩,雨岩未动,山鸟却把酒杯踩倒飞去了。

须记取:昨夜龙湫风雨,门前石浪掀舞。四更山鬼吹灯啸,惊倒世间儿女。依约处,还问我:清游杖履公良苦。神交心许。待万里携君,鞭笞鸾凤,诵我《远游》赋。
昨夜风雨之中,巨石忽然起舞,在四更天的时候吹灭灯光大声呼啸,把人们都吓坏了。在巨石起舞呼啸的场景里,隐隐约约听到巨石山鬼对我说:您整天拄杖游览也是够辛苦了。既然我们成了知己朋友,我们就共同乘上鸾鸟和凤凰驾的车,吟诵着《远游》赋去漫游罢。

参考资料:

1、 谢永芳.辛弃疾诗词全集汇校汇注汇评.武汉:崇文书局,2016:230-2312、 谢俊华.辛弃疾全词详注(上册).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16:264-2653、 刘乃昌 编选.辛弃疾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014:56-58

雨岩有石,状怪甚,取《离骚》《九歌》,名曰“山鬼”,因赋《摸鱼儿》,改今名。
山鬼谣:词牌名,即“摸鱼儿”。双调一百十六字,上片六仄韵,下片七仄韵。《离骚》《九歌》:屈原作品。《九歌》凡十一篇,其中第九篇《山鬼》,描写一位山中女神。

问何年、此山来此?西风落日无语。看君似是羲(xī)皇上,直作太初名汝(rǔ)。溪上路,算只有、红尘不到今犹古。一杯谁举?举我醉呼君,崔嵬(wéi)未起,山鸟覆(fù)杯去。
“看君”两句:谓怪石似羲皇上人,就以“太初”称之。羲皇上,即羲皇上人,伏羲氏以前的人。陶渊明曾自称羲皇上人。此言怪石来历久远,纯朴天然。君,指怪石。名汝:以此称你。“溪上”两句:怪石地处僻远,红尘不到,所以拙朴风貌,古今不变。“一杯”四句:举杯邀石,怪石未动,山鸟却翻杯而去。谁举:为(向)谁而举。崔嵬:高大耸立貌,代指怪石。覆杯:打翻了酒杯。

须记取:昨夜龙湫(qiū)风雨,门前石浪掀舞。四更山鬼吹灯啸,惊倒世间儿女。依约处,还问我:清游杖履(jù)公良苦。神交心许。待万里携君,鞭笞(chī)(luán)凤,诵我《远游》赋。
“须记”三句:人们记得昨晚潭边风雨大作,而怪石却乘翻飞起舞。龙湫,龙潭。作者《水龙吟·题雨岩》词赋雨岩飞泉说:“又说春雷鼻息,是卧龙弯环如许。”石浪,指巨大的怪石。词尾作者自注:“石浪,庵外巨石也,长三十馀丈。”“四更”两句:山鬼深夜呼啸而至,吹灯灭火,使人胆颤心惊。山鬼吹灯,化用杜甫《山馆》诗意:“山鬼吹灯灭,厨人语夜阑。”依约处:依稀恍惚间。杖屦:出游登山所用的手仗和麻鞋。良苦:非常辛苦。“神交”四句:以怪石为契友,拟携石乘鸾驾凤作万里远游。神交心许,精神相交,心意互许。鞭笞鸾凤,鞭策鸾凤,即指乘鸾驾凤,遨游太空。《远游》,《楚辞》中的篇名,或谓屈原所作,这里代指辛弃疾的词作。

参考资料:

1、 谢永芳.辛弃疾诗词全集汇校汇注汇评.武汉:崇文书局,2016:230-2312、 谢俊华.辛弃疾全词详注(上册).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16:264-2653、 刘乃昌 编选.辛弃疾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014:56-58

雨岩有石,状怪甚,取《离骚》《九歌》,名曰“山鬼”,因赋《摸鱼儿》,改今名。

问何年、此山来此?西风落日无语。看君似是羲皇上,直作太初名汝。溪上路,算只有、红尘不到今犹古。一杯谁举?举我醉呼君,崔嵬未起,山鸟覆杯去。
须记取:昨夜龙湫风雨,门前石浪掀舞。四更山鬼吹灯啸,惊倒世间儿女。依约处,还问我:清游杖履公良苦。神交心许。待万里携君,鞭笞鸾凤,诵我《远游》赋。

  辛弃疾的山水词与前代山水诗不同,不仅是单纯地摹拟自然,更重要的是富于想象,赋予大自然以人格,同时又兼有磅礴的气势。此词就是这样。据词序,《山鬼谣》之名是取屈原《离骚》《九歌》之意。《山鬼》,一曲人神恋歌,词人借以咏雨岩怪石。词写得诡异奇特,与石之“怪甚”十分相称。

  上片头二句“问何年,此山来此?”著一“来”字便把偌大一座博山拟人化了。从历史长河中来看,这座山当有形成的日期,但在科学知识不发达的古代,没有人能解答这个问题。提问的对象,并不确指,又巧妙地以“西风落日无语”作答,使渺茫的太古融入了瑟瑟西风、奄奄落日之中,竟不可得一究诘之所。既渲染了冷峻阴森的气氛,又引起日落后神秘可怖的悬想。究诘既无所得,所以紧接着便以猜度之词说:“看君似是羲皇上,直作太初名汝”。《白虎通义》:“三皇者,何谓也?谓伏羲、神农、燧人也。”传说伏羲始画八卦,造书契,揭开了人类文明史的第一页。《列子·天瑞》:“太初者,气之始也”;《周易》“易有太极”疏云:“天地未分之前,元气混而为一,即是太初。”说这怪石早于伏羲,实际上便把近在眼前的怪石写得超越千古,无与伦比。这是从纵的方面来写的。“溪上路,算只有,红尘不到今犹古”,则是从眼前的景物照应远古写的。空山无人,溪水清澈,缘溪而行,一尘不染。人间虽然经历了沧桑,但这儿依然“红尘不到”,只此才与太古相似。既突出了雨岩环境的无比幽静,又透露了词人对纷扰、龌龊现实的厌恶。词人独游雨岩的词作,大多抒发了知音难遇的感慨。空山独酌,孤寂可知,“一杯谁举”,与之相对者唯有此一块巨石。然而“崔嵬未起,山鸟覆杯去”,巨石不能与词人共饮,酒杯却又被山鸟打翻了。巨石不起,是无情之物体。而山鸟覆杯,可能是无心,也可能是有意,还或许是精灵所使。或真或幻把“山鬼”之灵从无写到有。由此可见,山鸟的插曲,正是人、物交感的契机。妙在写得空灵,犹如山鸟之去,无迹可寻。与之相对者唯有此一块巨石。

  如果说上片写极静的意境,那么下片就写了极动的景象:龙潭风雨,足以惊人;长达三十馀丈的巨石,然被掀而舞,就更加骇人了。继之“四更山鬼吹灯啸”,不禁“惊倒世间儿女”。如此层层渲染,步步推进,直到“山鬼”出场,令人惊心动魄。词人对于雨岩之夜的描绘如此笔酣墨饱,显然是快意于这种景象。龙潭的风雨,石浪的掀舞,山鬼的呼啸,其势足以冲破如磐夜气,其力足以震撼浑浑噩噩的心灵。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惊倒世间儿女”也没有什么不好。在这里,词人长期被压抑被钳制的心声,突然爆发出最激越的声响。可知以怪石为知已,不仅在于它远古荒忽,阅尽沧桑,而且更在于它惊世绝俗,能使人在精神上受到震动。词人与之相通者,大概就在这里。他说:我以石为知已,石亦以我为知已。所以接着说“依约处,还问我:清游杖履公良苦。神交心许。”这个“苦”字语意双关,既是说登山涉水之劳,也是说内心之苦,知已难得,人间难求。既“神交心许”,便深合默契,难分难解,所以最后说“待万里携君,鞭苔鸾凤,诵我《远游》赋”,从横的空间展示了广阔的天地。韩愈《奉酬卢给事云夫四兄曲江荷花行见寄并呈上钱七兄阁老张十八助教》诗云:“上界真人足官府,岂如散仙鞭笞鸾凤终日相追陪。”词人要携带“山鬼”,驾驭鸾凤,云游万里了。词人在这里说“诵我《远游》赋”,主要是表明他追求屈原伟大的爱国主义精神。“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离骚》)屈原内心的苦闷是与追求理想的渴望交织在一起的,辛词的用意亦在于此。

  这首词把写景合咏物揉合在一起来抒情言态。由于寓意深刻,感情炽热,形象生动,渗透着对国家兴亡和作者本人身世的感慨,所以有一种扣人心弦的艺术魅力。元人刘敏中曾写过一首《沁园春·号太初石为苍然》,显然摹仿此词。这说明《山鬼谣》一词,对后世也是有一定影响的。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1520-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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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慢·晓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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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阴重,霜凋岸草,雾隐城堞。南陌脂车待发,东门帐饮乍阕。正拂面、垂杨堪揽结。掩红泪、玉手亲折。念汉浦、离鸿去何许?经时信音绝。
情切,望中地远天阔。向露冷风清,无人处,耿耿寒漏咽。嗟万事难忘,惟是轻别。翠尊未竭,凭断云、留取西楼残月。
罗带光消纹衾叠,连环解、旧香顿歇。怨歌永、琼壶敲尽缺。恨春去、不与人期,弄夜色、空馀满地梨花雪。

晓阴重,霜凋岸草,雾隐城堞。南陌脂车待发,东门帐饮乍阕。正拂面、垂杨堪揽结。掩红泪、玉手亲折。念汉浦、离鸿去何许?经时信音绝。
天空阴沉沉的,岸边的青草已被严霜打得萎蔫枯凋。晨雾弥漫,隐没了城墙上的雉堞。南街上涂足油脂的车子等待出发,东门外的别宴也已经停歇。垂柳拂面,那柔嫩的枝条像是可以采下来编结。美人儿以手掩面,拭去离别的泪水,又伸出玉手把柳枝儿折。想那汉水边的鸿雁,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离去那么长时日,音信杳无,可曾知有人把你挂牵?

情切,望中地远天阔。向露冷风清,无人处,耿耿寒漏咽。嗟万事难忘,惟是轻别。翠尊未竭,凭断云、留取西楼残月。
情意切切,思绪绵绵。登高眺望,只见地远天阔,哪有她的身影踪迹。在这露冷风清、无人顾及的地方,只听得寒夜漏壶滴滴,凄楚呜咽,更惹人心烦意乱。可叹世间万事,唯离别最难忘怀,想那时,悔不该轻易分手道别。翠玉杯中酒未干,待等重逢时再斟满。但愿那片薄云,留住西楼角上将落的残月,让我举杯对月,遥遥思念。

罗带光消纹衾叠,连环解、旧香顿歇。怨歌永、琼壶敲尽缺。恨春去、不与人期,弄夜色、空馀满地梨花雪。
她送我的丝罗带久经摩挲,已暗无光泽,花纹绣被久叠一边,皱折已难平展。双环相扣的玉连环也已断开解结,芳馨的异香一时香消气散。不停地怨唱悲歌,敲壶击拍,玉壶已被敲得尽是破缺。可恨的是春光竟匆匆逝去,也不与人事先商量相约,空留下满地梨花,装点得夜色皎洁如雪。

晓阴重,霜凋(diāo)岸草,雾隐城堞。南陌脂(zhī)车待发,东门帐饮乍阕(què)。正拂面、垂杨堪揽结。掩红泪、玉手亲折。念汉浦、离鸿去何许?经时信音绝。
脂车:在车轮轴上涂油脂,以利行走。红泪:女子的眼泪。传薛灵芸别父母进宫,泣泪如血(见《拾遗记》)。

情切,望中地远天阔。向露冷风清,无人处,耿耿寒漏咽。嗟万事难忘,惟是轻别。翠尊未竭,凭断云、留取西楼残月。

罗带光消纹衾(qīn)叠,连环解、旧香顿歇。怨歌永、琼(qióng)壶敲尽缺。恨春去、不与人期,弄夜色、空馀满地梨花雪。
琼壶敲尽缺:传晋王敦酒后常咏曹操“老骥伏枥”诗,并用如意击唾壶为节拍,壶口尽缺(见《世说新语·豪爽》)。

晓阴重,霜凋岸草,雾隐城堞。南陌脂车待发,东门帐饮乍阕。正拂面、垂杨堪揽结。掩红泪、玉手亲折。念汉浦、离鸿去何许?经时信音绝。
情切,望中地远天阔。向露冷风清,无人处,耿耿寒漏咽。嗟万事难忘,惟是轻别。翠尊未竭,凭断云、留取西楼残月。
罗带光消纹衾叠,连环解、旧香顿歇。怨歌永、琼壶敲尽缺。恨春去、不与人期,弄夜色、空馀满地梨花雪。

  这首写离别相思的词,是一篇曲折回环、层次丰富、变化多端、完整而又统一的艺术佳作。

  全词共分三片,上片,交待分别的时间和地点。“晓阴”、“霜凋”、“雾隐”,说明是在一个秋天雾气很浓的早晨,在“城堞”,女子“掩红泪”、“玉手亲折”,把情人亲自送走了。中片,写离别时,两人依依遥望和内心的伤别情怀。“地”是那样遥“远”,“天”是那般宽“阔”,而情人却奔向那“露冷风清无人处”。“万事难忘”,“唯是”那场“轻别”。此后,只有“断云”、“残月”,陪伴自己度过孤独凄清的寒夜。下片,写离别以后的相思与怀念。夜不寐,茶、酒无味,“恨春去”、“弄夜色”,离情相思意难绝。

  整个篇幅,曲折回环,前呼后应,铺叙委婉,层次清晰,转换变化,顿挫有致,巧妙地把这篇多层次的作品融成一体,既照顾到词的整体结构,又注意到局部的灵活自如,充分显示出作者驾驭长调、结构长篇的艺术才能。陈廷焯对这首词评价很高,特别是下片。他说:“蓄势在后,骤雨飘风,不可遏抑。歌至曲终,觉万汇哀鸣,天地变色,老杜所谓‘意惬关飞动,篇终接混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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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调歌头·送杨民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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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如磨蚁,万事且浮休。君看檐外江水,浮浮自东流。风雨瓢泉夜半,花草雪楼春到,老子已菟裘。岁晚问无恙,归计橘千头。
梦连环,歌弹铗,赋登楼。黄鸡白酒,君去村社一番秋。长剑倚天谁问,夷甫诸人堪笑,西北有神州。此事君自了,千古一扁舟。

日月如磨蚁,万事且浮休。君看檐外江水,滚滚自东流。风雨瓢泉夜半,花草雪楼春到,老子已菟裘。岁晚问无恙,归计橘千头。
宇宙中日月行走,不停地转动,人世间万物也不断地发生不断地消亡。您看屋檐外的江水,滚滚向东流去。我已经退隐,半夜在瓢泉听风观雨,春天在雪楼看草赏花。年纪大了,可没有什么大毛病,赋闲之后,躬耕田亩,自食其力。

梦连环,歌弹铗,赋登楼。黄鸡白酒,君去村社一番秋。长剑倚天谁问,夷甫诸人堪笑,西北有神州。此事君自了,千古一扁舟。
您外出宦游,一定会十分思乡念归。您回到家里,会吃黄鸡,饮白酒,到村社祭祀土地神,生活自在安详充满情趣。祖国西北的土地沦陷金人之手,抗战壮士手握长剑欲杀敌报国却不被起用,而投降派执政者只是清谈空论,不想收复失地。希望您为抗金复国建功立业,功成名就后再退隐。

参考资料:

1、 谢永芳.辛弃疾诗词全集汇校汇注汇评.武汉:崇文书局,2016:626-6272、 邓广铭.稼轩词编年笺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266-2673、 谢俊华.辛弃疾全词详注(上).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16:388-390

日月如磨蚁,万事且浮休。君看檐(yán)外江水,滚滚自东流。风雨瓢泉夜半,花草雪楼春到,老子已菟(tù)(qiú)。岁晚问无恙,归计橘(jú)千头。
浮:流动不固定,喻生。休:休息,喻消亡。瓢泉:在今江西铅山境内。此时稼轩在瓢泉附近,当有便居,以供览胜小憩。稼轩小筑新居,始于绍熙五年(1194),而徙居瓢泉,则在庆元二年(1196)。雪楼:稼轩带湖居所的楼名。菟裘:春秋时鲁地名,在今山东泰安东南。鲁隐公曾命人在菟裘建宅,以便隐退后居住。后人遂以此称隐退之所。岁晚:指人生晚年。问无恙:如果有人问我是否安好。

梦连环,歌弹铗(jiá),赋登楼。黄鸡白酒,君去村社一番秋。长剑倚天谁问,夷甫(fǔ)诸人堪(kān)笑,西北有神州。此事君自了,千古一扁(piān)舟。
梦连环:梦中还家。“环”与“还”谐音。歌弹铗:用冯谖弹铗而歌事。赋登楼: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避难荆州,依附刘表,曾登城作《登楼赋》,述其进退畏惧之情。长剑倚天:此喻杰出的军事才能和威武的英雄气概。扁舟:用吴越时期越国大臣范蠡在破吴后与西施泛舟五湖的典故。

参考资料:

1、 谢永芳.辛弃疾诗词全集汇校汇注汇评.武汉:崇文书局,2016:626-6272、 邓广铭.稼轩词编年笺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266-2673、 谢俊华.辛弃疾全词详注(上).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16:388-390
日月如磨蚁,万事且浮休。君看檐外江水,滚滚自东流。风雨瓢泉夜半,花草雪楼春到,老子已菟裘。岁晚问无恙,归计橘千头。
梦连环,歌弹铗,赋登楼。黄鸡白酒,君去村社一番秋。长剑倚天谁问,夷甫诸人堪笑,西北有神州。此事君自了,千古一扁舟。

  此词先从日月旋转,万物消长,大江东去等大处落笔,旨在说明宇宙无穷,流光飞逝,时不我待,隐寄壮志难酬的身世之慨。开首几句的风格以及作者的心绪较以往风格为之一变,给人一种淡然、伤怀的平静,丝毫不见其豪放、洒脱、坚毅、心怀天下的气概。“磨蚁”一词借用古意把日月交替的时光变换比作在磨盘上昼夜不停转动的蚂蚁,平添一种无聊重复之感。“浮休”二字从《庄子·刻意篇》“其声若浮,其死若休”转化而来,平淡地概括了万事万物,颇具庄老之气,淡而化之。“君看”一句呈现这样一个画面:危亭高楼旷远,槛外江水自流,一人单手拂须,当风而立,举目远望,眼光似远忽近,心留物外,超尘离世。让人不觉心生游离尘世之外,淡然人生的空寂之感。接着拍归自身,风雨瓢泉,花草雪楼,寓悲愤于闲适。表面上看全然平淡、超脱,其实心有不甘,惨淡哀愁,潦倒自嘲。结处设问自答,将此种情绪又推进一层。上阕最末两句继续前句风格,连用两个典故,平静地表达出了自己辞官归隐的心迹。

  上阕从整体来看,笼在一层超然之气,可是又并非真正的心游物外,弃绝尘世,总是觉得这种淡然之中还隐有惨淡愁绪,一切似乎是作者在故作潇洒的自嘲解笑,透露着自己的牢骚不满之气。

  下阕由己及友,命意用笔,略见变化。前五句对友人的现实处境深表同情。过拍便直接与杨民瞻展开对话。“梦连环,歌弹铗,赋登楼”一口气连用三个典故,气势连贯的道出杨民瞻的抑郁不得志,同时更是自己的借机发怨。“歌弹铗”三字笑中藏泪,本来应该用来战场杀敌为国的长剑,却被用来弹击和歌,吟唱风月。天大的玩笑,英雄的悲鸣,表现得深沉有力,挠人心魄。冯谖弹铗、王粲登楼般的遭遇,正是友人梦乡思归的缘由。“黄鸡白酒”,想见归隐乡里,古朴纯真之乐。但“长剑”以下,情意陡转,怒斥群小误国,以致志士投闲。结拍勉励友人应以国事为重,不妨效法当年范蠡,为国家干一番事业,功成而后身退。

  辛弃疾终归还是辛弃疾。在这首词一开始便极力含势收蓄平静到怡然平淡之后,作者将他的肺腑感慨毫不保留地喷薄而出,迅猛豪壮。“长剑倚天谁问?”英雄失意的抑郁在这一刻被作者厉声吼出,悲壮而又豪气干云。“夷甫诸人堪笑”步步进逼,进一步道出了对屈辱求和的当权者的激愤和拷问。后句“西北有神州”,使得辛弃疾更显大丈夫。无论当权者怎样昏聩,委屈求和,都无须理会,因为只要为国为民,是为了祖国的大好河山而不是为几个胆小无耻的昏聩之人卖命,因为江山是天下百姓的,所以虽然对群小怨愤生气,但是为了百姓、为了山河还是要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西北有神州”,还要为了它继续奋斗。全词豪气奔放,潇洒怡然。

  辛弃疾的离别词别开一家,情感真切,豪迈旷达,心系天下。此词充满丈夫之气,豪放之称,确实是当之无愧。

参考资料:

1、 谢永芳.辛弃疾诗词全集汇校汇注汇评.武汉:崇文书局,2016:626-6272、 谢俊华.辛弃疾全词详注(上).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16:388-3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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