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吹玉笛,一半是秦声。
胡人吹奏着玉笛,大都是秦地的音声。
十月吴山晓,梅花落敬亭。
十月吴山的清晓,一曲《梅花》落到敬亭。
愁闻出塞曲,泪满逐臣缨。
愁苦中听到《出塞》的乐曲,泪水顿流,沾湿了我的帽缨。
却望长安道,空怀恋主情。
回头遥望那通往长安的大道,可叹我空怀着眷恋君主的衷情。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9492、 傅正谷选释.唐代音乐舞蹈杂技诗选释:人民音乐出版社,1991.03:33-34胡人吹玉笛,一半是秦声。
秦声:秦地之乐曲。
十月吴山晓,梅花落敬亭。
梅花:笛曲,亦称《梅花落》,属乐府之《横吹曲辞》。敬亭:山名,在个安徽宣州市南。
愁闻出塞(sài)曲,泪满逐臣缨(yīng)。
出塞:占乐府名,亦属《横吹曲辞》。
却望长安道,空怀恋主情。
却望:再望,回望。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9492、 傅正谷选释.唐代音乐舞蹈杂技诗选释:人民音乐出版社,1991.03:33-34全诗即由观胡人吹笛,闻秦地之声,随寓而发眷恋宗国之情,或谓身在江海,而心存魏阙之意。
全诗一二两句点题,叙写感慨的由来,是因为胡人所演奏的笛子曲中,有一半是秦地的曲调,闻国都所在的秦地之声,撩动了忧国之情,从而为下面的叙事抒情作了必要的铺垫。接下四句即写所闻所感。三四两句侧重叙事,“十月”点明时间,“敬亭”点明观胡人吹笛的地点。“吴山晓”是写秋季肃爽,吴地的山丘更为疏朗。经过这两句交代叙写,“观胡人吹笛”一事的情况,读者就了然于心了。五六两句侧重抒情,抒写闻笛的的感受。诗人听了苍凉悲壮的《出塞》古曲,自然会联想起当时北部边境隐伏之患,忧国之心也就油然而生。一个“愁”字,道出了诗人对国家政治前途的担心。然而,自天宝三载遭谗被逐以来至今已近十年之久,在这十年之中,诗人眼看着国事日非,危机四伏,而自己却没有报国之路,作为被放逐的诗人来说他的心情是极其沉痛的。为此写出了“泪满逐臣缨”悲凉慷慨的诗句。更足以见诗人对国家的一腔忠愤。诗至此叙事抒情已经归结到了诗的主题。这就自然引出结尾两句的点睛之笔,“却望长安道,空怀恋主情”。言诗人闻笛以后,愁肠百转,起身遥望西入长安的大道,烟尘浩渺,深感国都遥远,融景生情,流露出诗人一片眷恋人主的苦情!“恋主情”三字之前冠以“空怀”二字,写尽了诗人忧愤之深。
全诗先点出“秦声”二字,继而写闻《出塞》曲以后的愁绪,最后归结到西望长安,空怀恋主之情。叙事抒情层次井然,结构完整。
这是一首五言古诗。于自然平淡之中又兼有一种苍凉激越的格调。所谓自然平淡,是从全诗的语言特点来说的。这首诗的语言既无夸张又无藻饰,诚是一派肺腑之言,所谓苍凉激越,是指诗句中寄寓的感情异常激烈。但是这种激烈的感情,又几经压抑,因而又有一种苍凉遒劲的况味。应该说这种特点是和诗人忧思之深分不开的。李白的五言诗,在其全集中所占的分量并不少。许多人往往只注意诗人的七言古诗、七言乐府以及七言绝句,因为那些诗大都表现了诗人奔腾咆哮、豪迈飘逸的风格特点,但对于他的五言古诗论者却不多。其实这也是应该加以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
王阮亭《五言诗选凡例》中说:“唐五言古诗凡数变,约而举之:夺魏晋之风骨,变梁陈之俳优,陈伯玉之力最大,曲江公继之,太白又继之”。《居易录》也指出:“唐五言诗,杜甫沉郁,多出变调。李白、韦应物超然复古,然李诗有古调,有唐调,要须分别观之。”前人的这种观点首先指出了李白继陈子昂“复古”的大旗,一反梁、陈宫掖之风。同时又指出李白的五古,有古调、有唐调,这就是说,李白所提倡的复古并不是一味地走回头路,而是在恢复从《诗经》到建安文学的现实主义传统的基础上,继续向前开拓,要求诗应该发自真情,真率自然,不因袭别人,不伪饰造作,创造出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格调。由此可见,此诗既有“古调”,又有“唐调”,具有推陈出新的新诗风。
参考资料:
1、 刘忆萱 王玉璋.李白诗选讲:辽宁人民出版社,1985年06月第1版:278-281
)
东征日调万黄金,几竭中原买斗心。
潮廷滥施厚赏收买诸将,中原的财富几乎搜利光。
军令未闻诛马谡,捷书惟是报孙歆。
诸离亮斩马谡军令不见,谎报杀死孙歆以邀厚赏。
但须鸑鷟巢阿阁,岂假鸱鸮在泮林。
只要是贤臣在朝来执政,怎能让藩镇割据逞凶狂。
可惜前朝玄菟郡,积骸成莽阵云深。
沧州景州地区战云密布,枯骨已成堆肃杀又荒凉。
参考资料:
1、 吉林大学中文系.唐诗鉴赏大典:吉林大学出版社,2009:135-1362、 尚作恩 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99-102东征日调万黄金,几竭中原买斗心。
东征:指讨伐叛将李同捷的战争。日调:每天征调。万黄金:形容征调财物之多。几竭中原:几乎竭尽中原的财富。中原,指黄河中下游地区,包括河南的大部分地区、山东的西部和河北、山西的南部。买斗心:指用犒赏来收买、换取将士们的斗志。
军令未闻诛马谡(sù),捷书惟是报孙歆(xīn)。
马谡:三国时蜀国将领。孙歆:三国时吴国都督。
但须鸑(yuè)鷟(zhuó)巢阿(ē)阁,岂假鸱(chī)鸮(xiāo)在泮林。
鸑鷟阁:比喻贤人在朝执政。鸑鷟,凤凰的别名,这里借喻贤臣。阿阁,四面有栋梁和曲檐的楼阁,这里借指朝廷。岂假:怎能容让。鸱鸮:猫头鹰,古人认为它是不祥之鸟,这里喻指叛乱者。泮林:泮宫旁的树林。西周诸侯国设立的高等学府叫泮宫。
可惜前朝玄菟(tú)郡,积骸成莽阵云深。
前朝:指汉朝。玄菟郡:汉代设置的郡,属幽州。郡治在今辽宁省沈阳市附近。这里借指李同捷据以叛乱的沧州、景州地区,骸:尸骨。莽:密生的草,这里形容尸骨成堆,密如草丛。阵云:战云,杀气。
参考资料:
1、 吉林大学中文系.唐诗鉴赏大典:吉林大学出版社,2009:135-1362、 尚作恩 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99-102诗的头两句写唐王朝政策失误。唐朝廷为了抵御藩镇,养了大量的军队,加重搜刮财物作军费,百姓痛苦不堪。唐朝廷对军费的开支很不得当,不是用它训练军队、加强军事设施,而是用它滥施赏赐买取官兵的斗志,结果是得不偿失。诗人在这里批评了朝廷对平定叛乱的战争缺乏有效的措施。三、四句写军纪败坏。朝廷威令不行,一味推行厚赂将领的政策,使得将领们对任意违反军令的人不依法严惩,只知道虚报战功,借以得到厚赏。《资治通鉴·唐纪·文宗大和二年》记载:“时河南、北诸军讨同捷,久竭成功。每有小胜,则虚张首虏以邀厚赏。”
五、六句写藩镇割据得以存在的原因。唐王朝的腐朽政治,自安史之乱以后,不曾有改善。在朝廷,宦官擅权的局面进一步发展,他们甚至操纵起皇帝废立生死的权力。诗人叹惋朝廷不求贤才辅佐,致使藩镇拥兵抗拒朝命。诗中形象地指出藩镇割据的形成与长期存在,关键在于朝廷内部贤人失位,政事不修。这种看法显然是比较深刻的。最后两句写战后的凄惨景象。藩镇割据是一幅群盗杀掠图。《资治通鉴·唐纪·文宗大和三年》记载:“沦州承丧乱之余,骸骨蔽地,城空野旷,户口存者什无三四。”这“积骸成莽阵云深”一句,则形象地描绘出沧、景地区战后的惨状。
这首诗一中间四句连用典故,比喻恰切,讽刺辛辣,正反相间,对照鲜明,还用“竭闻”、“唯是”、“但须”、“岂假”等词语加以串联,新颖多变,一气呵成。
参考资料:
1、 吉林大学中文系.唐诗鉴赏大典:吉林大学出版社,2009:135-1362、 尚作恩 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99-102
)
万里辞家事鼓鼙,金陵驿路楚云西。
你就要离开家乡,奔赴万里之外的军营,通往金陵的驿路上,楚地的白云似乎也同你一样,渐渐地向西飘去。
江春不肯留行客,草色青青送马蹄。
长江两岸的春色留不住你的脚步,青青的绿草也在为你送行。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历代好诗诠评》: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195页2、 禾稼.《小儿唐诗三百首》:吉林美术出版社,2002年01月:第4页万里辞家事鼓鼙(pí),金陵驿路楚云西。
事鼓鼙:从事军务。鼓鼙,军用乐器。金陵:一般指今江苏省南京市,但唐代时把润州也称为金陵,这里即指润州。楚云西:古代楚国地方的西部,这里指送别的所在。
江春不肯留行客,草色青青送马蹄。
行客:过客;旅客。草色青青:形容草长得好(多用于形容春天的美景)。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历代好诗诠评》: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195页2、 禾稼.《小儿唐诗三百首》:吉林美术出版社,2002年01月:第4页“万里辞家事鼓鼙”是说李判官将要辞别家人与亲朋好友,不远万里到润州去从事军务。诗人想要强调的,一是行人路途的遥远;一是行人履行公务的特殊性,是要去执行军务。这便暗含了诗人为他送行的原因和忧虑。因为古代交通工具极不发达,即使最快捷的交通工具也无非是北人骑马南人乘船而己。所以古代的分别往往不是意味着“西出阳关无故人”,便是意味着“人生不相见,动辄参与商”了。更何况李判官这次是到山重水阻的润州去“事鼓鼙”。诗人一再说明行人所去之地的遥远,这里又进一步暗寓着诗人为行人命运未卜而深深忧虑。
“金陵驿路楚云西”就是从地理座标系上为我们标出李判官所去之地的方位。诗里说金陵的驿路直通楚地之西。这里的金陵即润州,因为按照唐代行政区域的划分,润州也属于金陵的辖区。
“江春不肯留行客”一方面点出了这次送别的时间是春天,另一方面诗人又移情于物,抱怨那逝者如斯的江水和一年一度的春花为什么不愿意挽留远行客。
“草色青青送马蹄”,化用了“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的意境,同时也是诗人与行者难舍难分的送行场面的真实写照。两位友人并驾驱马,踏着河畔青草缓缓前行。
全文句句、字字都倾注了诗人对友人远行的忧虑与担心,以春天春草“不肯留”“送马蹄”的无情反衬出离别者内心的有情。
参考资料:
1、 刘克智.《新编唐诗300首赏读》:金盾出版社,2009年:第195页2、 赵丽雅.《唐诗鉴赏解析》:延边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421页
)
黄昏封印点刑徒,愧负荆山入座隅。
黄昏时候散衙封印,清点在押的囚徒,惭愧啊,有负你了,荆山,又映进座隅。
却羡卞和双刖足,一生无复没阶趋。
这时倒羡慕卞和,他被砍掉了双足,好免得一生一世,在阶前屈辱奔趋。
参考资料:
1、 陈永正.李商隐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50-51黄昏封印点刑徒,愧负荆(jīng)山入座隅(yú)。
封印:旧时官署于岁暮年初停止办公,称为“封印”。刑徒:受刑之人;囚徒。愧负:自愧逊色。荆山:此处指虢州湖城县(今河南灵宝)南的荆山,乃传说中黄帝铸鼎处。座隅:座位的旁边。
却羡卞(biàn)和双刖(yuè)足,一生无复没(mò)阶趋。
卞和:春秋楚人。刖足:断足,是古代的一种酷刑。没阶:尽阶,走完台阶,为迎送宾客的礼貌行为。趋:小步快走,表示恭敬。
参考资料:
1、 陈永正.李商隐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50-51此诗一开头就从这卑微低贱的尉职说起,“黄昏封印点刑徒”,“封印”、“点刑徒”,这就是县尉每天黄昏时的例行公事。诗人不是含糊地一笔带过,而是具体地、不厌其烦地一一点出,更显示了这职责的无聊和不堪忍受。
第二句“愧负荆山入座隅”,与首句成一鲜明对比,以荆山的巍峨高耸反衬自己的沉沦下僚。李商隐赴弘农尉任时曾途经荆山,并写了一首《荆山》诗,诗云:“压河连华势孱颜,鸟没云归一望间。杨仆移关三百里,可能全是为荆山。”对荆山极力赞美,因此这里才顺手拈来反衬自己的处境。
诗的后两句是用典:“却羡卞和双刖足,一生无复没阶趋。”相传春秋时楚人卞和在荆山(今湖北南漳县南)得到一块玉璞,曾献之于楚厉王和武王,都被误认为是石头,而以欺君之罪先后把他的双足砍掉。后来,楚文王即位,才使玉人治之,得宝玉,名之曰“和氏之璧”。卞和得璞的荆山与作者所在的荆山同名,故有这样的联想。卞和因献玉而两次被刖足,这是无比悲惨的遭遇。可是李商隐却希望自己能像卞和那样把双足砍断,这样,就再也不必在官府奉迎趋拜了,其惨烈又还迥出乎卞和之上。
李商隐写作曾被人讥为“獭祭鱼”,因为他很喜欢用典。其实李商隐诗的许多典故都是用得很成功的,比如这首诗,在用典上就有两点很值得注意:一是自然巧妙。诗人是从眼前的荆山联想到卞和得玉石的荆山,又由这一荆山联想到卞和献玉的不幸遭遇,又由卞和之不幸联想到自己之不幸,所以就非用这一典不可。二是花样翻新。它不是一般的比附或替代式的用典,而是根据内容需要来用典,“典”只是辅,只是宾,是诗人此时那种强烈愤懑之情的映衬,一个“羡”字,真是惊心动魄,令人不忍卒读。
参考资料:
1、 陈永正.李商隐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50-51
)
精卫谁教尔填海,海边石子青磊磊。
精卫啊精卫,是谁让你来填平这大海?看那海边苍青的石子木块累累堆积!
但得海水作枯池,海中鱼龙何所为?
你誓要将大海填平变成枯池,海中的鱼龙水族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口穿岂为空衔石,山中草木无全枝。
你口喙伤痕累累皆因衔取坚硬木石?山中草木都已没有了完整枝丫!
朝在树头暮海里,飞多羽折时堕水。
你早晚在枝头和大海里来回奔波,你不辞辛苦劳碌,奋飞穿行不息止啊,羽翼受到摧残时时堕落在海里。
高山未尽海未平,愿我身死子还生!
高山的木石没有搬尽,汹涌的大海还未填平,真希望当初是我淹死而你得以生还。
精卫谁教尔填海,海边石子青磊磊。
磊磊:山石众多而委积的样子。
但得海水作枯池,海中鱼龙何所为?
但得:只要。何所为:做什么。
口穿岂为空衔石,山中草木无全枝。
穿:破。空:仅仅。
朝在树头暮海里,飞多羽折时堕水。
高山未尽海未平,愿我身死子还生!
相较其他诗人写精卫的诗歌,本诗视角新颖,不是对精卫本身进行评价,而是就其填海这一行为做理性思考,其中有对精卫因为填海而奔波劳累、伤痕累累的同情,又有对精卫填海这一伤及无辜、毁坏草木的行为提出质疑,同时流露出作者无限悲悯的博大情怀。
诗歌首句“精卫谁教尔填海”,表面看是提问,实则是质疑,明知故问,因为谁都知道精卫填海是为了复仇,报“溺亡”之仇。但这一问,更能引起读者对填海这一行为的思考。接下来,作者就围绕着“填海”为读者呈现四幅画面:
第一幅:“海边石子青磊磊”。这是实景描绘,海边,石子堆积如山。这是精卫填海的凭借,石子之多,足见精卫填海的决心。
第二幅:“海中鱼龙何所为”。这是虚景假设,写填海后果。海被填平后,海中鱼龙如涸辙之鲋般陷入困境,无处求生。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因一己之私仇而可能殃及无辜的鱼龙,作者明知故问的缘由逐渐显现。
第三幅:“山中草木无全枝”。先来一句过渡。第五句“口穿岂为空衔石”照应第二句“海边石子青磊磊”,在诗中起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作者的视角从海边转向山上,然后又是一幅实景描绘,再写填海后果,山中的草木七零八落。填海殃及的不仅是鱼龙,还有山中草木!作者明知故问的缘由进一步显现。
第四幅:“朝在树头暮海里,飞多羽折时堕水”。这幅图景是虚实结合,再写填海后果。虚写精卫因填海而奔波劳累、遍体鳞伤。“朝”“暮”多为想象,互文见义,但虚中有实,突出精卫奔波劳累;“口穿”“羽折“”堕水”为实写之词,实中有虚,写精卫的遍体鳞伤。对精卫填海的行为,作者是理解的,毕竟大海是造成悲剧的元凶;对精卫填海时所遭受的苦痛,作者是饱含悲悯之情的,毕竟精卫有仇报仇的血性精神是值得肯定的。
这四幅画面,写填海后果,也是作者悲悯之情的蓄积过程,从伤及无辜到自伤,填海的伤害达到极点,诗人的悲悯之情也达到了极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