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塔寺
驱车出郭门,缁尘迎面扑。引领见西山,顿觉豁扑目。
金碧焕楼台,清华足水木。兰若远相望,烟岚围簇簇。
言寻相国园,水塔名久熟。取径御园西,冈峦争起伏。
诘曲度龙潭,一径入松竹。池榭虽荒凉,丘壑尚回复。
架石以为梁,牵藤可补屋。绕砌乱泉鸣,依檐飞鸟宿。
云来万树平,雨过千峰沐。奇石蹲虎头,幽林狎麋鹿。
仙果间名葩,朝暮散清馥。平居爱名胜,如渴思茗粥。
今晨来此间,如画得饱读。无奈世网牵,欲留不可复。
回首谢山灵,何时此卜筑。

驱车出郭门,缁尘迎面扑。引领见西山,顿觉豁扑目。
金碧焕楼台,清华足水木。兰若远相望,烟岚围簇簇。
言寻相国园,水塔名久熟。取径御园西,冈峦争起伏。
诘曲度龙潭,一径入松竹。池榭虽荒凉,丘壑尚回复。
架石以为梁,牵藤可补屋。绕砌乱泉鸣,依檐飞鸟宿。
云来万树平,雨过千峰沐。奇石蹲虎头,幽林狎麋鹿。
仙果间名葩,朝暮散清馥。平居爱名胜,如渴思茗粥。
今晨来此间,如画得饱读。无奈世网牵,欲留不可复。
回首谢山灵,何时此卜筑。
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去自经年。
谁说花儿凋零不令人生起怜爱之情呢?当年同游之时正是春花竞放的美好时光。而今友人已去,空余自己独身一人。
一片晕红才著雨,几丝柔绿乍(zhà)和烟。倩魂销尽夕阳前。
眼前一片红花刚刚被春雨打湿花瓣,丝丝嫩柳在烟霭中随风摇曳。在夕阳落照前的美景令少女为之梦断魂销。
参考资料:
1、 《经典读库》编委会编著,人间最美纳兰词精选,江苏美术出版社,2013.11,第242-243页 2、 陈水云著,唐宋词在明末清初的传播与接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10,第390页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去自经年。
飘零:飘落零散。旧游:昔日之游。断肠人:形容伤心悲痛到极点的人。经年:一年或一年以上。
一片晕红才著(zhuó)雨,几丝柔绿乍(zhà)和烟。倩魂销尽夕阳前。
晕红:形容海棠花的色泽。才:一作“疑”。著雨;春雨微著。柔绿:柔嫩的绿柳。一说嫩绿的叶子。倩魂:指少女美好的心魂。销尽:茫然若失。销尽;消散。
参考资料:
1、 《经典读库》编委会编著,人间最美纳兰词精选,江苏美术出版社,2013.11,第242-243页 2、 陈水云著,唐宋词在明末清初的传播与接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10,第390页词游在笔下着力表现其伤春惜花的意绪,同时也借花写游,“倩魂销尽夕阳前”既是惜花之凋谢,也是伤游之辞世。
“谁道飘零不可怜”起句就将游带进一个绚烂的暮春时节。繁花满天,一树树的海棠花竞相开放喧嚷嬉戏,祥宁中飘渺着生命的灵动。这凄婉的美丽令游怜爱叹息。古游论词的结构,妙在断断续续,不接而接。“谁道飘零不可怜”句,就具有如此之妙。它与下面两句,一写回忆,一写现实,看似不接,实则词意紧紧相接。一样的飘零,不一样的感觉。既突出了如今内心的悲凉,又为描写现在的情景作了铺垫。
词游一反上片写景下片抒情的通常写法,一开篇就道出了自己的感触“谁道飘零不可怜”,可谓别出心裁让游耳目一新,不觉眼前一亮。第二拍“旧游时节好花天”,词游随即点明这是故地重游,相似的景物自然很容易勾起游美好的回忆。但词游并没有描述当时的情景,只用了“好花天”三个字写出了相同的时令和场景。可如今物是游非,怎不叫游断肠。这里用的是隐显手法。作者只写游览的天气,而把佳游的容貌与动作,则全部隐藏起来,让读者自己去想象。这种写法,可谓绝顶高明,用“隐”来激发想象,从而拓展了“显”的意境。
下片转入写景,“一片晕红才著雨,几丝柔绿乍和烟”用如烟绿柳衬雨后红花。晕字用得极妙,既写出了花色彩的变化,也写出了游在花丛中的独特感受。下片结“倩魂销尽夕阳前”。用拟游的手法写落花,怜惜之情溢于言表。以夕阳为背景,显得格外凄美。还照应了上片起句,使全词浑然一体、余味无穷。词意凄绝,充溢着无可奈何的情绪。这里词游以生动的比喻,进一步把集合着悲凉、痛苦、伤心、悔恨,交织着绝望与希望的感情,推向了高潮。
词游虽然写的是情,但其中也渗透着游生哲理。其实销尽的又何止是花魂。花落春去,逝去的还有美妙的时光、美好的青春年华和那转瞬即逝的爱情,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红尘一梦,再美的绽放也是过往,终将飘零,诗词的境界就是在刹那中见终古,在微尘中显大千,在有限中寓无限。
此篇词极婉媚空灵,恍惚迷离,令游荡气回肠。
参考资料:
1、 张秉戍,纳兰词笺注,北京出版社,1996年10月第1版,第256页壬申夏泛舟西湖,述怀有赋,时予别杭州怀十年矣
天风吹我,堕湖山一角,果然清丽。曾是东华生小客,回首苍茫无际。屠狗功名,雕龙文卷,岂是平生意?乡亲苏小,定应笑我非计。
才见一抹斜阳,半堤香草,顿惹清愁起。罗袜音尘何处觅,渺渺予怀孤寄。怨去吹箫,狂来说剑,两样销魂味。两般春梦,橹声荡入云水。
壬申夏泛舟西湖,述怀有赋,时予别杭州盖十年矣
天风吹我,堕湖山一角,果然清丽。曾是东华生小客,回首苍茫无际。屠狗功名,雕龙文卷,岂是平生意?乡亲苏小,定应笑我非计。
天风浩荡,将我吹落到这湖山之间,西湖的风景果然秀丽无匹。曾在北京渡过少年时代,此时回忆起在京华的生活,只觉得茫茫无际,感慨万端。那点微末的功名职位,岂是我平生志向所在?要是我的老乡苏小小知道了,一定会笑话我生计安排失当。
才见一抹斜阳,半堤香草,顿惹清愁起。罗袜音尘何处觅,渺渺予怀孤寄。怨去吹箫,狂来说剑,两样销魂味。两般春梦,橹声荡入云水。
在西湖游赏,只见斜阳半坠,湖堤上春草如茵,这般景色顿时惹起了我的愁思。我的理想何处可以觅得呢?徒然对着渺茫湖水寄托我的幽思。心中涌起愁思时以箫声寄托愁怨,心中涌起狂侠之气时则以谈沦兵法来寄托豪情,这两种情感都令人消魂。这两种思绪都如春天的幻梦,随着咿呀的摇橹声,在云水之间消散。
参考资料:
1、 孙文光,彭国忠.明清词举要:安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第206页2、 周建忠.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 下册: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第922页3、 龚自珍著;侯荣荣解评.龚自珍集:三晋出版社,2008:第152页壬申夏泛舟西湖,述怀有赋,时予别杭州盖十年矣
壬申:指嘉庆十七年(1812年)。
天风吹我,堕(duò)湖山一角,果然清丽。曾是东华生小客,回首苍茫无际。屠狗功名,雕龙文卷,岂是平生意?乡亲苏小,定应笑我非计。
天风:即风,风行天空,故称。果然清丽:真的是美丽极了。东华:京中有东华门。这里代指京城。生小:从小,自幼。屠狗功名:卑贱的人取得了极大的功名富贵。指汉初的樊哙。功名:指这一年年初,作者由副榜贡生考充武英殿校录。雕龙文卷:比喻善于修饰文辞,或刻意雕琢文字。苏小:即苏小小,南齐时钱塘名妓,才貌绝世,倾动一时。钱塘即杭州,作者称其为乡亲。
才见一抹斜阳,半堤(dī)香草,顿惹清愁起。罗袜音尘何处觅,渺渺予怀孤寄。怨去吹箫,狂来说剑,两样销魂味。两般春梦,橹(lǔ)声荡入云水。
堤:指西湖白堤顿惹:一下子勾起了我的清愁。罗袜音尘:美人的音容、脚步。指美人步履轻逸。渺渺:极目远视。怨去吹箫,狂来说剑:吹箫可解怨愤,说剑可寄托狂气,两种做法都可以使人神思飞扬。两般春梦:功名与文名都如春梦。橹:拨水使船前进之具。
参考资料:
1、 孙文光,彭国忠.明清词举要:安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第206页2、 周建忠.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 下册: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第922页3、 龚自珍著;侯荣荣解评.龚自珍集:三晋出版社,2008:第152页壬申夏泛舟西湖,述怀有赋,时予别杭州盖十年矣
天风吹我,堕湖山一角,果然清丽。曾是东华生小客,回首苍茫无际。屠狗功名,雕龙文卷,岂是平生意?乡亲苏小,定应笑我非计。
才见一抹斜阳,半堤香草,顿惹清愁起。罗袜音尘何处觅,渺渺予怀孤寄。怨去吹箫,狂来说剑,两样销魂味。两般春梦,橹声荡入云水。
常人写这类题材,大致是先叙湖上景致,然后因景抒情。而作者却不循常套,起笔不谈游湖,而先从身世感慨人手。首三句“天风吹我,堕湖山一角,果然清丽”,气势宏大,姿态超迈。作者不说自己出生杭州,却说自己是被天风吹落于此的。他是天上的谪仙,身在人间,神在天表,只不过西湖风光的清丽令他满意,他才不想返回天界。这三句,才写到作者的诞生,但却已将他的自命不凡、高视阔步、超凡绝俗之态写出,一种豪迈飞扬的气概,跃然纸上。有这三句定下基调,下面几句就看似惊人而实无足惊奇了。“曾是东华生小客,回首苍茫天际”,之所以说他只是北京城中一个客居的弱冠少年,却不说仕途不得志之苦、不抒少年意气,而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在回首往事时有无限苍凉迷茫,就是因为他是谪仙,胸襟广、目光远,所思者大。“屠狗功名,雕龙文卷,岂是平生意”,像樊哙那样建功立业、像驺奭那样立言传世,乃是无数古人毕生追求的目标,而他却说那些都不是他的平生之志,也因为他是谪仙,来到人间乃是为了大济苍生、重振乾坤。战场上的一刀一枪,书堆中的寻章摘句,他当然是夷然不屑的。不过,他这番心比天高的志向抱负,常人是不会懂得。“乡亲苏小,定应笑我非计”,就连坟地在西湖边的苏小小地下有知,也肯定会笑作者全然打错了算盘。阅尽人世的小小尚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必论了。
词至上片末尾,豪情已转为孤独之感。过片才写到游湖。“才见一抹斜阳,半堤香草,顿惹清愁起”,但他笔下的西湖,乃是与他心境相合拍的西湖,他满怀清愁,所以刚刚看到“一抹”斜阳、“半堤”春草,这愁怀就顿时被惹逗起来了。斜阳芳草,自古都是伤心物,作者在此并未超越前人,但连用了“一抹”、“半堤”、“才见”、“顿惹”,词情便有无限含蓄,可谓化腐朽为神奇。接下“罗袜音尘何处觅,渺渺予怀孤寄”,前者用曹植《洛神赋》“罗袜生尘”之典,后者语本苏轼《前赤壁赋》“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之歌。既是泛舟湖上,自不免极目远望,但作者所望也不同凡俗,他望的是“美人”——理想的化身。然而,“何处觅”、“予怀孤寄”,他未能望到理想的归宿所在,满腔情怀亦不知何处吐泄。
词至此,已由豪迈而入孤独,由孤独而入忧愁,由忧愁而入怅惘。经此几番情感转折,终于唤出了全篇的名句:“怨去吹箫,狂来说剑,两样销魂味。”“怨”,是指他胸怀大志却无人领会、无处施展的怨愤;“狂”,是指他心中汹涌澎湃的狂潮,这狂潮中有高超的见识、有宏大的构想、有急切的愿望,包含之多,实难尽言。欲怨之去,就吹上一曲缠绵悠远的箫乐,让那怨愤随风飘逝;狂来奈何,就舞出一派熠熠生辉的剑光,让心潮在浩荡剑气中暂趋平伏。这一箫一剑,其中包蕴了作者多少失望和希望、痛苦和兴奋;抚起箫、挥起剑,这中间的滋味,令作者魂为之销。相形之下,功名、文名的“两般春梦”算不得什么,就让它们随着橹声飘荡进云水之间。
这首词全盘托出了少年龚自珍的雄心、抱负和自信、自负,是龚词的代表之作。其中核心的箫、剑二句,尤为后人所称道。有人说,这两者分别代表优美和壮美,而作者一身兼有之,实乃不世出之奇才。有人说,这两者代表了作者个性的两个方面,一深远,一宕落。龚自珍一生的行事,亦可以“吹箫”、“说剑”括之。即使到了他的晚年,他虽然自称“少年击剑更吹箫,剑气箫心一例消”,似乎剑已涩、箫已折;其实,这仍然只是在“吹箫”而已。上引二句出自《己亥杂诗》,而他在同一组诗中大声疾呼的“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依然是“说剑”的雄姿。
参考资料:
1、 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元明清词三百首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8:第448页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如今的空堂陋室,就是当年高官显贵们摆着满床笏板的华屋大宅。如今的枯树衰草,就是当年高管显贵们喝酒享乐的歌舞场地。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曾经豪华的房屋已是蛛丝遍布,可惜那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往日富贵无双,如今怎弄得两鬓白如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旧人故去新人来,人生如戏逢场作戏到头一梦的荒唐无聊。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金银满箱,转眼沦落成乞丐受人指责。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还在感叹他人命薄,哪知自己也落得这般下场。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虽然对儿子教导有方,也不能保证他将来不会做土匪强盗;为女儿攀结富贵人家,将来女婿流连于歌楼舞场又是谁能想得到的呢?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不满足官职大小,最后只把枷锁扛。昨天还一贫如洗,只有破袄难以御寒。今天却大富大贵,紫蟒都嫌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人生如戏,一场接一场上演着,你刚卸妆,又该我登场了。曲终人散后,蓦然发现,自己忙忙碌碌一生都是在给别人缝制嫁衣,白忙活一场。
参考资料:
1、 古诗文网经典传承志愿小组.白马非马译注陋室空堂,当年笏(hù)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陋室:简陋的屋子。笏满床:形容家里人做大官的多。笏,古时礼制君臣朝见时臣子拿的用以指画或记事的板子。
蛛丝儿结满雕(diāo)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bìn)又成霜?
雕梁:雕过花的屋梁,用来指代豪华的房屋。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bàng)。
谤:指责、毁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gāo)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强梁:强横凶暴。这里是指强盗、暴徒。择膏粱:选择富贵人家子弟为婚姻对象。膏粱,本指精美的食品。膏,肥肉;粱,美谷。引申为富贵之家。烟花巷:妓院。烟花,旧时娼妓的代称。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jiā)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mǎng)长:
纱帽:古时候的官吏所戴的帽子,这里是官职的代称。锁枷:旧时囚系罪人的刑具。紫蟒:紫色的蟒袍,古代贵官所穿的公服。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反认他乡是故乡:比喻把功名富贵、妻妾儿孙等等误当作人生的根本。为他人作嫁衣裳:比喻为别人做事自己没得到好处。
参考资料:
1、 古诗文网经典传承志愿小组.白马非马译注这首《好了歌注》是对《好了歌》所表达的思想进一步具体、生动的阐发。它形象地刻画出封建统治崩溃前夕的种种衰败景象:满床的朝笏玉板不见了,只剩下空荡零落的厅堂;歌舞场长满了衰草枯杨;画栋雕梁结满了蜘蛛网;公子变成了乞丐,小姐流落为**;达官贵人扛上了枷锁,酸儒新贵反倒穿上了紫蟒。这个下台那个又登场,真是可笑而又荒唐。这就是所谓“‘了’(断绝俗缘)便是‘好’(得到解脱)”。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地主阶级的好景已到末日,统治者之间一切争权夺利,钩心斗角,正面临着经济上的崩溃,政治上的没落,道德上的败坏,一代不如一代,后继无人的严峻现实。作者用“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嘲讽这一阶级在垂死前权势利欲争夺的可笑。作者在歌中所揭露的封建统治阶级在政治、经济、道德等方面和种种危机,以及他对统治者内部的权力斗争所持的否定态度,都是值得肯定的。但由于曹雪芹所处的时代的局限,他无法找到现实的出路,所以这里所宣扬的“‘好’便是‘了’”,“‘了’便是‘好’”,就包含有浓厚的虚无厌世和宗教色彩,我们对它要有正确的认识。这些消极因素曾被新、旧红学家所扩大渲染,用以否定《红楼梦》的反封建意义,这也是应该避免的。
沽酒南徐,听夜雨、江声千尺。记当年、阿童东下,佛狸深入。白面书生成底用?萧郎裙屐偏轻敌。笑风流北府好谈兵,参军客。
我客居南徐买酒喝,耳听夜雨潇潇,江中浪声千尺高。想起当年王濬曾东下伐吴,还有深入南侵的拓跋焘。年轻识浅的白面书生有何用?萧渊藻那样的裙屐少年,偏偏又轻敌自傲。可笑掌北府兵者只爱纸上谈兵,重用的不过是自命风流的幕僚。
人事改,寒云白。旧垒废,神鸦集。尽沙沉浪洗,断戈残戟。落日楼船鸣铁锁,西风吹尽王侯宅。任黄芦苦竹打寒潮,渔樵笛。
如今的京口人事已改,又被白色的寒云笼罩;旧时的营垒一片荒芜,觅食的乌鸦聚集鸣噪。昔日的断戈残戟,都还沉在沙中被浪冲淘。夕阳余辉里只能听到,楼船上铁锁的声响;寒冷的西风吹拂下,旧时的王侯宅第一片荒烟蔓草。江边的黄芦苦竹任凭大潮拍打,那呜呜咽咽的水声应和着渔父憔夫凄凉的笛子音调。
参考资料:
1、 钱仲连.清词三百首:岳麓书社,1992:5-82、 唐圭璋 等.金元明清词鉴赏辞典:江苏古籍出版社,1989:834-8363、 江合友,历史遮帷下的故国悼情 ———吴伟业《满江红·蒜山怀古》赏析,名作赏析,20094、 弓保安.清词三百首今译:陕西人民出版社,1992:20-22沽酒南徐,听夜雨、江声千尺。记当年、阿童东下,佛(bì)狸(lí)深入。白面书生成底用?萧郎裙屐(jī)偏轻敌。笑风流北府好谈兵,参(cān)军客。
蒜山:一作算山,在江苏丹徒西的长江口。南徐:南朝刘宋元嘉八年(431),以江南晋陵地为南徐州,治京口,历齐、梁、陈,至隋开皇元年(581)废。后世以南徐为镇江的代称。江声千尺:意为夜雨潇潇、惊涛千尺,浪声澎湃,气势豪放。阿童东下:阿童是指西晋时期将领王濬,其小字阿童。阿童东下出自此。指代清兵南下。佛狸深入:佛狸,是指南北朝时期北朝魏国皇帝拓跋焘,小字佛狸。佛狸深入这里指代清兵南下。裙屐,指修饰华美而无真才实学的年轻人。北府:指东晋时期京口。参军客:指北府参军刘牢之辈。晋秦(féi)水之战,晋方即以所谓百战百胜的北府兵为主力。
人事改,寒云白。旧垒废,神鸦集。尽沙沉浪洗,断戈残戟(jǐ)。落日楼船鸣铁锁,西风吹尽王侯宅。任黄芦苦竹打寒潮,渔樵(qiáo)笛。
旧垒废:指古代战争的痕迹已经不多。神鸦:指佛狸祠里吃祭品的乌鸦群集。“神鸦集”,由辛弃疾《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句化来,谓佛狸祠的祭品召来了群鸦,仍是言古今变迁。“戟:古代兵器。青铜制,将矛、戈合成一体,既能直刺,又能横击楼船,有叠层的大船、大战船。黄芦苦竹:黄芦,秋天变黄之芦苇。苦竹,又名伞柄竹,其笋味苦。
参考资料:
1、 钱仲连.清词三百首:岳麓书社,1992:5-82、 唐圭璋 等.金元明清词鉴赏辞典:江苏古籍出版社,1989:834-8363、 江合友,历史遮帷下的故国悼情 ———吴伟业《满江红·蒜山怀古》赏析,名作赏析,20094、 弓保安.清词三百首今译:陕西人民出版社,1992:20-22这首词,由于作者带着悲壮激烈的心情来写,所以很有气魄,从一开始的景色描写,到历史人物、历史事件的叙述,写得气势磅礴、感情豪放、情绪激荡。下半片,写世事巨大的变迁,沧海桑田,面貌全非。
沽酒汀边,一身孤零。夜雨傍沱,又兼涛声,其势磅礴。“接着“记当年”以下,连续用典,历数风流人物、兴亡旧事,直至上片收煞,一气奔注,略无滞碍,托兴高远。作者描绘这些历史事件,写得深刻入微,如:“阿童东下”中用“东下”来形容晋王浚进军的气势, “佛狸深入”中用“深入”来说明进军的程度和梁武帝轻敌,用“萧郎裙厩"来比喻他华而不实,最后被围困而死。“笑风流”句,说的是谢玄的北府兵晓勇善战,将领们亦好谈兵法。“笑”字微妙,不能简单理解成讥笑,而应当理解为:当年晓勇的北府兵以及好谈兵的将领们如今何在?此处“风流”有豪爽、粗犷的意思。上片多用典实,却自然浑成,并不涩滞。但每个典故都是一个历史事件,内涵丰富。如:“阿童东下”,“佛狸深入”,它们各含一个具体,生动,场面壮阔,战斗酷烈的故事。又如:“萧郎裙屐偏轻敌’’,内含了梁武帝被困的故事,指出了华而不实的少年贻误国事。
换头转人即景抚今。“人事改,寒云白”句极言人世沧桑变幻,历代兴亡如白云须臾变苍狗,都只是瞬息间的事。其中词中风景描绘,起了很大的衬托作用。如:“听夜雨、江声千尺。’’又如:“落日楼船鸣铁锁,西风吹尽王侯宅。”以落日残照古战场和西风吹进王侯家来显示时代的变迁,且”西风吹尽王侯宅“,意同刘禹锡《乌衣巷》诗之”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言石头城中东晋王侯的住宅如今也不复存在了。最后, ”任黄芦、苦竹打寒潮,渔樵笛“"描绘昔日的战场,已一片冷寂、空旷、残败的景象。只剩下让后人凭吊的遗迹。写黄芦苦竹抽打着红潮,是突出风,江风飒飒,不知渔夫还是樵子在吹着笛子,构成了凄苦幽怨的交响。全词高旷沉郁,苍茫无尽,确有东坡风致。
作者其实是在影射明末清初的镇江战事镇江的失陷与守将杨文骢的书生意气,骄傲轻敌脱不了干系。将大清军用灯笼火把伪饰起来的空筏看作是满载敌兵的战船,正当杨文骢为发炮击沉了清军的空筏而沾沽自喜时,清军主力已在大雾的笼罩下发动偷袭,杨文骢的狼狈与尴尬遂成为那场灾难的终点……纵观整个战局,弘光朝的覆灭就是那些夸夸其谈、志大才疏的风流名士们所制造的悲剧。 国亡了,家破了,西风吹尽王侯宅,光荣与尊严在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
此词以蒜山附近为中心,将不同时代不同事件连缀一起,上下数百年,综观千古,语言精练而概括,一句一典,其景扩大,色彩黯淡。景中寓情,又因情选景,使词具有情豪气壮,悲激感人的特点,颇有苏辛之风。
参考资料:
1、 田军 、 王洪.金元明清诗词曲鉴赏辞典:光明日报出版社,1990年08月第1版:第645页2、 刘义钦,史言喜,梁文娟.,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读(下):河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13.02,:第483页3、 段晓华 龚兰.清词三百首详注: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2:5-74、 8. 5、 贺新辉.清词鉴赏辞典 图文修订版:北京燕山出版社 ,2006.09 :第4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