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势之相因,其疏阔而难知,变化而不可测者,孰与天地阴阳之事。而贤者有不知,其故何也?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
昔者,山巨源见王衍曰:“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阳见卢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孙无遗类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以吾观之,王衍之为人,容貌言语,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然不忮不求,与物浮沉。使晋无惠帝,仅得中主,虽衍百千,何从而乱天下乎?卢杞之奸,固足以败国。然而不学无文,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语不足以眩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从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
今有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夷、齐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颜渊、孟轲复出,而阴贼险狠,与人异趣。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其祸岂可胜言哉?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此岂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竖刁、易牙、开方是也。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虽有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犹将举而用之。则其为天下患,必然而无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
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孰知祸之至于此哉?不然。天下将被其祸,而吾获知言之名,悲夫!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势之相因,其疏阔而难知,变化而不可测者,孰与天地阴阳之事。而贤者有不知,其故何也?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
事情的发展有必然如此的原因,情理有原本如此的根源。只有天下最冷静的有修养的人,才能从细微的变化中预知发展的结果。月亮周围起晕,将要刮风,屋柱石础返潮,将要下雨,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人世间事情的发展变化,道理情势的相互因循,其空疏难知、变化莫测的程度,怎能与天地阴阳之事相比呢?而贤能的人也有不知道的,那是什么缘故呢?是爱憎的感情扰乱了他们的思想,利害得失的考虑影响了他们的行为。
昔者,山巨源见王衍曰:“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阳见卢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孙无遗类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以吾观之,王衍之为人,容貌言语,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然不忮不求,与物浮沉。使晋无惠帝,仅得中主,虽衍百千,何从而乱天下乎?卢杞之奸,固足以败国。然而不学无文,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语不足以眩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从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
从前,山巨源见到王衍后,就说:“将来贻害天下百姓的,一定是这个人。”郭子仪见到卢杞后,就说:“这个人如果得志,我的子孙就会一个也留不下来。”从今天的情况分析起来,那道理确实是可以预见的。依我看来,王衍这个人,容貌言语方面,确实有欺世盗名的地方,然而,他不忌恨别人,不妄求,只是随波逐流,假使晋朝当时没有惠帝这个呆子,哪怕仅是一个一般的君主,即使有千百个像王衍这样的人,又怎么能把天下搞乱呢?卢杞的奸险,固然足以败坏国家,但是他不学无术,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谈不足以欺世,如果不是遇到鄙陋昏庸的唐德宗,又怎么会得到重用呢?由此说来,山、郭二公对王、卢二人的预言,或许也未必一定如此。
今有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夷、齐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颜渊、孟轲复出,而阴贼险狠,与人异趣。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其祸岂可胜言哉?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此岂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竖刁、易牙、开方是也。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虽有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犹将举而用之。则其为天下患,必然而无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
现在有个人,口中说着孔子、老子的话,亲身实践着伯夷、叔齐的行为,招纳一些沽名钓誉之士和不得志的人,共同制造舆论、自我标榜,(把自己)说成是颜渊再世孟轲复生,实际上却居心叵测,阴险狠毒,与一般人的志趣不同。这人是把王衍、卢杞合于一身了,他造成的祸害难道可以用语言形容吗?面孔脏了不忘洗脸,衣服脏了不忘洗衣服,这是人之常情。现在(这个人)却不是这样,穿奴仆穿的衣服,吃猪狗吃的食物,头发蓬乱像囚徒一样,满面灰尘像居丧一样,却大谈诗书,这难道是他的真性情吗?凡是做事不近人情的人,很少不成为大奸大恶的,竖刁、易牙、开方就是这样的人。用盖世的好名声,来促成他尚未形成的祸患,虽然有想把国家治好的君主,爱好贤才的宰相,还是会举荐他,任用他的。那么他成为天下的祸患,将是必然而没有疑问的,这就不只是王、卢二人所能比得上的了。
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孰知祸之至于此哉?不然。天下将被其祸,而吾获知言之名,悲夫!
孙子说:“善于用兵的人,并无显赫的功勋。”假使这人不被重用,那么我的话就说错了,而这个人会有怀才不遇的感叹。谁能知道祸患将会到这样严重的地步呢?假使不是这样的,(他受到了重用)天下将要遭受到他的祸害,而我会获得能见微知著、察言识人的美名,那就太可悲了。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chǔ)润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势之相因,其疏阔而难知,变化而不可测者,孰(shú)与天地阴阳之事。而贤者有不知,其故何也?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
静者:指能够冷静地观察周围事物而做出合理结论的贤人。天地阴阳之事:指自然现象。古人认为自然界有阴阳二气,二气交互发生作用,便产生了形形色色的自然变化。贤者:旧说以为是影射欧阳修。据史书记载,曾巩曾向欧阳修推荐王安石的文章,欧阳修大加赞赏,并帮助王安石考取了进士。
昔者,山巨源见王衍曰:“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阳见卢杞(qǐ)曰:“此人得志。吾子孙无遗类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以吾观之,王衍(yǎn)之为人,容貌言语,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然不忮(zhì)不求,与物浮沉。使晋无惠帝,仅得中主,虽衍百千,何从而乱天下乎?卢杞之奸,固足以败国。然而不学无文,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语不足以眩(xuàn)世,非德宗之鄙(bǐ)暗,亦何从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
山巨源:山涛(205—283),字巨源,晋初人,任吏部尚书,为当时的“竹林七贤”之一。他喜好评论人物,对王衍的评价不高。王衍(256—311):字夷甫,晋初人,任尚书令、太尉。衍有盛才,常自比子贡。当时晋室诸王擅权,他周旋于诸王间,唯求自全之计,后死于战乱之中。郭汾阳:即郭子仪(697—781),唐华州(今属陕西)人,累官至太尉、中书令,曾平定安史之乱,破吐蕃,以一身系国家安危者二十年,后封为汾阳郡王,世称郭汾阳。卢杞:字子良,唐滑州(今河南滑县一带)人,唐德宗时任宰相,搜刮民财,排斥异己。杞相貌丑陋,好口辩。后被贬职死于外地。忮:嫉恨。惠帝:晋惠帝(290—306在位),晋开国君主司马炎之子,以痴呆闻名。他在位时不理朝政,大权旁落,终导致“八王之乱”,晋室随之衰败。眩:通“炫”,惑乱。德宗:唐德宗(780—805在位),唐代晚期的庸君,他削去郭子仪的兵权,重用卢杞,导致朝政紊乱。
今有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lǚ)夷、齐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颜渊、孟轲(kē)复出,而阴贼险狠,与人异趣。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其祸岂可胜言哉?夫面垢(gòu)不忘洗,衣垢不忘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虏(lǔ)之衣。食犬彘(zhì)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此岂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tè),竖刁、易牙、开方是也。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虽有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犹将举而用之。则其为天下患,必然而无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
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hè)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孰知祸之至于此哉?不然。天下将被其祸,而吾获知言之名,悲夫!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势之相因,其疏阔而难知,变化而不可测者,孰与天地阴阳之事。而贤者有不知,其故何也?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
昔者,山巨源见王衍曰:“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阳见卢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孙无遗类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以吾观之,王衍之为人,容貌言语,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然不忮不求,与物浮沉。使晋无惠帝,仅得中主,虽衍百千,何从而乱天下乎?卢杞之奸,固足以败国。然而不学无文,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语不足以眩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从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
今有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夷、齐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颜渊、孟轲复出,而阴贼险狠,与人异趣。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其祸岂可胜言哉?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此岂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竖刁、易牙、开方是也。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虽有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犹将举而用之。则其为天下患,必然而无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
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孰知祸之至于此哉?不然。天下将被其祸,而吾获知言之名,悲夫!
把《辨奸论》全文连贯起来看,在写作目的上,作者确有所指,而所指的具体人物,作者又未点明。我们也没有必要进行烦琐考证。仅就立意谋篇上来说,本文确属古文中的名篇。
作者提出的“见微知著”的观点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要轻视小事情,大事情都是由小事情积累而成的。“防微杜渐”早就是古人奉为圭臬的名言。正如清人吴楚材所说:“见微知著,可为千古观人之法。”
本文突出的成功之处在于谋篇。文章开始先将天象和人事进行比较,指出了人事比天象更难掌握,并说明这是由于“好恶”和“利害”所形成的必然结果。言之有理,持之有故,不能不令人首肯。接着,又通过历史上山涛、郭子仪对王衍、卢杞的评论,说明了山、郭二人的评论虽有一定道理,但也有所疏漏,这就为下文的“今有人”起了铺垫作用。本文的第三段是作者倾注全力发泄的部分,将“今有人”的种种表现尽情地加以刻画,一气呵成,有如飞瀑狂泄,其笔锋之犀利,论证之严谨,不能不令人叹为观止。而在结尾处,作者又留有余地地提出两种可能出现的情况,这就使人感到作者所持的公允的态度。
作者在批评“有的人”时,把生活习惯(如不修边幅)也作为攻击的口实,未免失之偏颇了。但是,这点微疵并不足以影响本文的成就。
不到谢公台。明月清风好在哉。旧日髯孙何处去,重来。短李风流更上才。
没到过谢公台,那里的明月清风是否健在?旧日的友人大胡子孙觉去了哪里?今日我又重来:你李矮子的风流已属上等高才。
秋色渐摧颓。满院黄英映酒杯。看取桃花春二月,争开。尽是刘郎去后栽。
秋色渐渐凋萎在这一带,满地黄菊映亮了酒杯中的江海。等到明年二月仲春到此观赏桃花,争相盛开:都是“刘郎”我走后才种栽。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主编,苏轼词新释辑评 上册,中国书店,2007.1,第267-269页2、 薛玉峰著,苏东坡词今译,中国文联出版社,2012.09,第39页不到谢公台。明月清风好在哉。旧日髯(rán)孙何处去,重来。短李风流更上才。
维扬,即扬州。髯孙:本指孙权。这里指孙觉。短李:本指中唐李绅。这里指李常。
秋色渐摧颓(tuí)。满院黄英映酒杯。看取桃花春二月,争开。尽是刘郎去后栽。
摧颓:衰败。黄英:黄花。指菊花。刘郎,本是诗人刘禹锡自指。这里借喻孙觉。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主编,苏轼词新释辑评 上册,中国书店,2007.1,第267-269页2、 薛玉峰著,苏东坡词今译,中国文联出版社,2012.09,第39页发端以“谢公台”起兴,意在写出赴任途中来到友人李公择湖州任所的一种快感。这里的“谢公台”,应当是借喻友人任所。“明月清风”则是运用成语,借以写湖州的自然美,似乎也隐隐象征着友人清高洁白的操守,而以感叹出之,表达了词人的赞赏之情。三、四句转入对旧太守、友人孙觉的怀念:“旧日髯孙风处去,重来。”二句写出了席间面对新守时对旧守的怀想。随后又回到当前,赞颂新太守、东道主李常的才具:“短李风流更上才。”“短李”与“髯孙”都是用典,正好切合新、旧太守外形与姓氏的特点,前后相映成趣,显得既典雅又诙谐。
过片两句对景感时:“秋色渐摧颓,满院黄英映酒杯。”词人以“映酒杯”点明“席上”劝酒的题意,以“满院黄英”写出深秋时节的特征,对“秋色渐摧颓”的概括性描述则寓含着时序迁移的感慨,与上片写到的“旧日”、“重来”这种今昔之感是一脉相通的。最后三句是对明春桃花争开的盛景的想象,词人化用刘禹锡的诗意,变讽刺为赞颂,象征性地赞美了旧太守的政绩,并再度饱含深情地表达了对他的深切怀念。“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大概是事业发展乃至社会进步的一种普遍现象。
全词,词人表达了对旧太守的怀念,同时也是对新太守的激励,因为未来提起的栽树的“刘郎”,是现在的太守李常。作者题作“劝李公择酒”,其深意或许就在于此。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主编,苏轼词新释辑评 上册,中国书店,2007.1,第267-269页山苍苍,水茫茫,大孤小孤江中央。
山色葱茏,烟水渺茫,大小二孤山,耸立江水中央。
崖崩路绝猿鸟去,惟有乔木搀天长。
崖高险绝,猿鸟不度,乔木破空。
客舟何处来,棹歌中流声抑扬。
有客舟从哪里而来,桨声流水间船身抑扬。
沙平风软望不到,孤山久与船低昂。
沙滩平坦,微风徐来,望客不见,唯浪涌船高,孤山低首,此起彼伏。
峨峨两烟鬟,晓镜开新妆。
两山如发髻屹立,正对江水之境,二美梳弄新妆。
舟中贾客莫漫狂,小姑前年嫁彭郎。
船中商贾,切莫轻佻,小姑前年,已嫁彭郎。
山苍苍,水茫茫,大孤小孤江中央。
大孤小孤:指大孤山、小孤山。两山屹立江中,遥遥相对。大孤山在今江西九江东南鄱阳湖中,一峰独峙;小孤山在今江西彭泽县北、安徽宿松县东南的江水中。
崖崩路绝猿鸟去,惟有乔木搀(chān)天长。
搀:刺,直刺。
客舟何处来,棹(zhào)歌中流声抑扬。
沙平风软望不到,孤山久与船低昂(áng)。
低昂:高一低,起伏不定。
峨峨两烟鬟(huán),晓镜开新妆。
峨峨:高耸的样子。这句以女子的发髻比拟大小孤山水雾缭绕的峰峦。“晓镜”句以妇女的梳妆镜比喻江面、湖面。
舟中贾(gǔ)客莫漫狂,小姑前年嫁彭郎。
贾客:商人。小姑:指小孤山。彭郎:即彭浪矶,在小孤山对面。这两句说,船上的商人举止不要轻狂,美丽的小姑早已嫁给彭郎了。这里形容江山秀美,人们不能自禁其爱。当地民间就有彭郎是小姑之夫的传说。
这首题画诗,是宋神宗元丰元年(l078)苏轼任徐州(今属江苏)知州时创作的。题中李思训,唐代著名画家,官至左〔一作右)武卫大将军,世称李将军。他的山水画多以青绿胜,明代画论家董其昌说他是山水画“北宗”的创始人。宋代《宣和画谱》评其画:“皆超绝,尤工山石林泉,笔格遒劲,得湍濑潺湲、烟霞缥缈难写之状。”可见他的着色山水画同王维的水墨写意山水也有相似之处,都重视意境创造,使画中有诗。苏轼题咏的这幅《长江绝岛图》早己不存,今存《江帆楼阁图》是青绿山水,颇有郁勃、恢宏的盛唐气象,相传是李思训墨宝。
诗意解析
这首诗构思缜密,章法严整,层次分明。依其诗意的进展,可分为三段。开头五句为第一段,描绘长江和绝岛,是对这幅画内容的总概括。“山苍苍,水茫茫”,展现山色苍苍,水光茫茫,点明这是一幅青绿色的平远山水,而且画面浩淼空阔。“大孤小孤”,指大孤山和小孤山。大孤山在江两九江市东南鄱阳湖中,四面洪涛,一峰独峙;小孤山在江西彭泽县北、安徽宿松县东南,屹立江中,与大孤山遥遥相对。苏轼说二山皆在“江中央”,可知李思训所画的未必就是大小孤山,而是苏轼在观画中感到这两个绝岛的形状与位置同大小孤山相似,遂想象它们就是大小孤山,并以此展开诗的艺术构思,为诗的奇妙结尾埋下伏笔。“崖崩”两句具体描写“绝岛”即大小孤山,这是画面的中心。这两座山四面环水,山势险峻,山上丛林茂密,一棵棵高大的乔木好像巨柱巍然耸立,直插云端。德国文艺理论家菜辛在《拉奥孔——论画与诗的界限》一书中说:“诗描绘物体,只通过运动去暗示。诗人的妙技在于把可以眼见的特征化为运动。”苏轼兼擅诗画,对诗画各自的艺术特长和局限有深刻的体会,因此他描绘长江上的这两个绝岛,不作静态的刻划,而是通过运动去暗示和展现。“崖崩”,写山崖太陡峭而引发崩塌;“路绝”,写山石滚落,堵塞了道路;“猿鸟去”,写猿鸟惊惶四散,消失在深林中。“搀”(chàn),刺,插入,这个动词也赋子静穆的乔木以刺天的动态和气势。画幅上并没有猿鸟,但诗人不说“无猿鸟”而写“猿鸟去”,仿佛他亲眼见到猿鸟纷纷逃进了密林,这是诗人灵心虚构、无中生有的妙笔。
韵律变化
“客舟何处来”以下四句是第二段,写画中小船。笔者欣赏过传为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的摹本,幽以“江帆楼阁”为题,但画面上以江岸楼阁和树石为主体,那几只帆船是很小的,所以我猜想苏轼题咏的这幅《长江绝岛图》,大概也只有一叶小舟吧。然而这不起眼的一叶小舟,在苏轼的笔下竟占据了诗的中心。他先用一个疑问句,引起读者注意,再以生花妙笔,反复描写、渲染。棹(zhào),船桨。“客舟”两句说,这只客船从哪里来?船工划桨时唱的歌声在江心水上忽抑忽扬。南朝梁代诗人丘迟《发渔浦》诗有“棹歌发中流”句,苏轼去掉“发”字添加了“声抑扬”三字,这抑扬的棹歌声便在读者的耳际萦绕回荡。“沙”,指沙岸。“软”,柔软,细弱。低昂,犹俯仰。“沙平风软”两句,诗人恍若置身画中,登上了客船,眺望前方:沙岸平旷,江风轻柔,江上远景望无际。江波一起一伏,诗人观看江中孤山,也随船一起忽高忽低,时俯时仰。熙宁四年〔1071)六月,苏轼写了首拗体七律《出颍口初见淮山,是日至寿州》,第四句是“青山久与船低昂”,第七句是“波平风软望不到”。苏轼这首题画诗又重复用了这两句,上下只换了“沙”、“孤”二字。可见,这是诗人船上观山亲身体会而获的得意之句,表现出人们乘船时都有所感受却从未有人用诗句传达写出来的情景兴味。人、船、山一起低昂,而且是持续地长久地低昂。这种动态多么新鲜美妙,有旋律节奏感,充满逸趣,苏轼仅用“孤山久与船低昂”七个字就活灵活现地描绘出来了,真是才华横溢,大家手笔!绘画是视觉艺术,画家用颜色、水墨、线条在纸上描画出的景象,读者的眼睛直接看得见,因此,绘画形象的鲜明性、直观性,是用语言符号作为表现媒介的诗歌比不上的。但人有多种感觉最主要的审美感觉是视觉和听觉。绘画只能够表现视觉,而无法表现听觉,还有触觉、味觉、嗅觉。绘画是空间艺术,一幅画只能描绘在一个空间中的瞬息情景。诗歌却是灵活地结合着空间的时间艺术,它不宜于描绘静物,却可以自由地用语言表现在时间上先后承续的动作。在这一段诗中,我们见识了苏轼精通诗画艺术奥秘的本领。他先用“棹歌中流声抑扬”添加了画上没有的悦耳歌声,再以“孤山久与船低昂”表现长久持续的动态,从而在再现画境中充分发挥了诗歌的特长。
动态诗境
画面上的景物己写完,无声的静态画境己转化为有声的动态诗境。按照一般题画诗的作法,诗人或对画中情景加以赞美,或对画家与画作发表评论,诗即可完满收结。大诗人苏轼却妙脱蹊径,迥生慧心。他利用有关大小孤山的民间传说,挥毫落纸如云烟,写下诗的第三段,开拓出一个奇丽浪漫、谐趣盎然的新境界。峨峨,高耸貌。烟鬟,女子发髻。晓镜,早晨照的明镜。贾(gǔ)客,商人。小姑,即小孤山。彭郎,即澎浪矶。欧阳修《归田录》卷2载:“江南有大小孤山,在江水中,疑然独立,而世俗转‘孤’为‘姑’。江侧有一石矶,谓之澎浪矶,遂转为彭郎矶。云彭郎者,小姑婿也。”这四句诗说:大小孤山的峰峦,在水雾缭绕之中,宛若两个女子高耸的发髻。看,她们在早晨照着明净如镜的江面梳理新妆呢。船上的客商,你的举止不要太轻狂了,美丽的小姑早就心有所属,她在前年己嫁给了英俊的彭郎。前二句,诗人妙以女子发髻比喻二山之峰峦,以镜喻水面,又以女子晨起对镜梳妆形容江中二山。结尾两句,更把比喻、拟人、谐音双关等表现手法融于一炉,根据小姑嫁彭郎的民间故事戏为谐语。于是,诗人对祖国如画江山的深清赞美,对李思训绘画作品的高度评价,也就含蓄风趣地自然流露出来。从诗歌意境创造的角度来看,诗的第三段是从前二段写实的基础上恣发奇想、凭虚营构的。“峨峨两烟鬟”与“小姑”,同“大孤小孤”首尾呼应:“舟中贾客”也与“客舟”上下承接,使诗的意境完整浑成。清人纪昀赞扬此诗“绰有兴致”,却贬斥“末二句佻而无味,遂似市井恶少语,殊非大雅所宜”(《纪评苏诗》卷17)。这位纪老夫子貌似高雅,但这几句话已暴露出他偏狭、保守、酸腐的审美趣味。提倡性灵说的袁枚评:“‘小姑嫁彭郎’,东坡谐语也。然坐实说,亦趣。”(《随园诗话》卷16)主张诗歌要有“细肌密理”的翁方纲说:“‘小姑’即上‘与船低昂’之山也,不就俚语寻路打诨,何以出场乎?况又极现成,极自然,缭绕萦回,神光离合,假而疑真,所以复而愈妙也。”(《石洲诗话》卷3)袁氏肯定“小姑嫁彭郎”句的谐趣,翁氏对此句之妙作了美妙的赏析,笔者十分赞同。
语言节奏
在这首题画诗中,苏轼还发挥了诗歌语言节奏感与音乐美的特长。诗题中虽无“歌”、“行”这类字眼,但我感到他是用七言歌行体来写这首题画诗的。全篇十三句,有八个七言句,三个五言句,两个三言句。开篇是两个三言句,以下两段以一个五言句或两个五言句起头,这使诗歌具有活泼的民间歌谣风味,又是七言歌行以七言句为主,交织穿插三、五言句的常见体式。通首押声音清亮的下平声阳韵。诗人有意运用“苍苍”、“茫茫”、“峨峨”等叠字词,,还有“崖崩路绝”、“沙平风软”句中对仗,又重复“大孤小孤”、“孤山”、“小姑”等词,形成了流丽圆转、回环往复、舒缓起伏、悠扬和谐的声韵节奏。这恰好与客舟摇漾、山船俯仰的情景相适应,使诗歌的境界美与音乐美完美统一。清人方东树称赞此诗:“神完气足,遒转空妙。”
露花倒影,烟芜蘸碧,灵沼波暖。金柳摇风树树,系彩舫龙舟遥岸。千步虹桥,参差雁齿,直趋水殿。绕金堤、曼衍鱼龙戏,簇娇春罗绮,喧天丝管。霁色荣光,望中似睹,蓬莱清浅。
带着露的花在水中映出了倒影,笼罩在一片淡淡雾中的青草,挨着池中的碧水。金明池的水波荡漾出淡淡的暖意。垂柳呈现出一片金黄色,在风中摇曳,远远望去,对岸系着供皇帝乘坐的龙舟与准备供戏游的彩船。长长的虹桥,其台阶高低排列如雁齿般整齐,一直延伸到水殿。在柳树之堤旁,鱼龙曼衍嬉闹。那里聚集着一群穿着娇艳来闹春的美女,音乐声喧天。天气晴朗,花木沐浴在春风中,光泽鲜亮;一眼望去,金明池好象唐代的蓬莱池水一般清澈。
时见。凤辇宸游,鸾觞禊饮,临翠水、开镐宴。两两轻舠飞画楫,竞夺锦标霞烂。罄欢娱,歌鱼藻,徘徊宛转。别有盈盈游女,各委明珠,争收翠羽,相将归远。渐觉云海沈沈,洞天日晚。
偶然看见皇帝出游于此,举杯与群臣共饮禊宴酒。在清莹的池水畔,开设御宴。数叶扁舟如在画楫上游荡,夺锦橱之戏的场面,就像彩霞般烂漫。游人尽情欢娱,歌颂《鱼藻》佳曲,乐声婉转动听。时有轻盈女子,每个人都佩垂着明珠,争着去拾河岸边的翠羽,渐渐走远。高远空阔的天空渐渐昏暗起来,就像夜晚的洞天之地。
参考资料:
1、 中华书局编辑部.《柳永词》:中华书局,2013:第107-110页露花倒影,烟芜(wú)蘸(zhàn)碧,灵沼波暖。金柳摇风树树,系彩舫(fǎng)龙舟遥岸。千步虹桥,参差雁齿,直趋水殿。绕金堤(dī)、曼衍(yǎn)鱼龙戏,簇娇春罗绮,喧天丝管。霁(jì)色荣光,望中似睹,蓬莱清浅。
露花倒影:谓带露的花在水中映出倒影。烟芜蘸碧:笼罩在一片淡淡雾中的青草,挨着池中的碧水。灵沼:此指宋琼林苑中之金明池,池在顺天门街北,周围约九里三十步。金柳:垂柳呈现出一片金黄色,在风中摇曳。系彩舫龙舟遥岸:远远望去,对岸系着供皇帝乘坐的龙舟与准备供戏游的彩船。千步虹桥:长长的虹桥。古人以步为度量单位,一步为五尺。虹桥,拱桥。参差雁齿:虹桥上的台阶高低排列如雁齿般整齐。雁齿,喻排列整齐之物。水殿:营建于水上之亭殿,金明池有水殿。金堤:旁植柳树之堤。簇娇春:聚集着一群穿着娇艳来闹春的美女。罗绮:指丝绸衣裳。喧天丝管:音乐声喧天。霁色荣光,望中似睹,蓬莱清浅:天气晴朗,花木沐浴在春风中,光泽鲜亮;一眼望去,金明池好象唐代的蓬莱池水一般清澈。荣光,花木的光泽。蓬莱,指蓬莱池,在陕西长安县东蓬莱宫附近。蓬莱宫,唐宫名,原名大明宫,高宗时改为蓬莱宫。清浅,清澈而不深。此处为偏义,指清澈。
时见。凤辇(niǎn)宸(chén)游,鸾(luán)觞(shāng )禊(xì)饮(yǐn),临翠水、开镐(gǎo)宴。两两轻舠(dāo)飞画楫,竞夺锦标霞烂。罄(qìng)欢娱,歌鱼藻,徘徊宛转。别有盈盈游女,各委明珠,争收翠羽,相将归远。渐觉云海沈沈,洞天日晚。
时见:意谓突然看见,不期然而看见。凤辇宸游:谓皇帝出游。凤辇,皇帝所乘之车。宸,北极星所在为宸,皇帝如北极之尊,故后借用为皇帝所居,又引申为皇帝的代称。鸾觞禊饮 :举杯与群臣共饮禊宴酒。鸾觞,刻有聋鸟花纹的酒杯。禊饮,祓禊之后的饮宴。翠水:清莹的水。镐宴:即天下太平,君臣同乐戢(jí)御宴。此指皇帝宴群僚的禊宴。舠:形如刀之小船。竞夺锦标霞烂:夺锦橱之戏的场面,就像彩霞般烂漫。罄欢娱:尽情欢娱。各委明珠,争收翠羽:每个人都佩垂着明珠,争着去拾河岸边的翠羽。委,委佩,委垂。翠羽,翠鸟的羽毛,可作饰物。云海沉沉:谓高远空阔的天空渐渐昏暗起来。云海,指高远空阔的天空。洞天:道教称神仙居处,意谓洞中别有天地。后泛指风景胜地。
参考资料:
1、 中华书局编辑部.《柳永词》:中华书局,2013:第107-110页词的开头,以三个四字句“露花倒影,烟芜蘸碧,灵沼波暖”,真切地描写了金明池的优美景色——含露的鲜花池中显出清晰的倒影,烟霭笼罩的草地一直延伸到碧绿的池边,池水暖洋洋的。由“露花”、“烟芜”和“波暖”可知是春日温煦的早晨,而“倒影”、“蘸碧”和“灵沼”则点出了池水的清澈明净和广阔,这三句不仅写景如画,而且使人感到有一股春晨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充满着美感和活力,为全词奠定了明丽热烈的基调。“山抹微云秦学士,露花倒影柳屯田”,这是苏轼的赞语(叶梦得《避暑录话》),可见此词的开头何等地脍炙人口。
“金柳摇风树树,系彩舫龙舟遥岸”,继续写池了景象——岸边垂柳飘拂的树上系有许多争奇斗丽的彩舟龙船,煞是好看。接着写金明池上的仙桥:“千步虹桥,参差雁齿,直趋水殿。”《东京梦华录》载:“仙桥,南北约数百步,桥面三虹,朱溱阑楯,下排雁柱,中央隆起,谓之骆驼虹,若飞虹之状。桥尽处,五殿正池之中心。”词句所云,亦几乎写实,而又有文采,把仙桥凌波而起,雄跨池上,直通水殿的气势写活了。“绕金堤”四句,着重描写金明池上游乐场面。“曼衍鱼龙戏”,叙写上演的百戏花样繁多,变化莫测:“簇娇春罗绮,喧天丝管”,突出乐部歌舞妓人罗绮成群,弹奏起急管繁弦、声腾云霄。这几句渲染金明池上花光满路,乐声喧空的繁华热闹景象,虽为实写,却也写得绘声绘影,历历目。上片结语说:“霁色荣光,望中似睹,蓬莱清浅。”是此前现实描写的升华葛洪《神仙传》记麻姑语云:“向到蓬莱,水又浅于往者,会时略半也。”词语本此。词人运用丰富想象而进入仙境,但见景色晴明,云气泛彩,好似海中的蓬莱仙山。
下片以“时见”二字突兀而起。“凤辇宸游”四句描写皇帝临幸金明池并赐宴群臣的景况。接着铺叙君臣观看龙舟竞渡夺标。词中“两两轻舠飞画楫,竞夺锦标霞烂”两句,生动地再现了龙舟双桨飞举,奋力夺标的情形。这里笔法自然鲜活,词意显露,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罄欢娱”三句,极写宴会上群臣咏唱赞美天子的诗歌的盛况,带有一定的颂圣味道。
“别有盈盈游女,各委明珠,争收翠羽,相将归远”四句,由写皇帝临幸而转入叙士庶游赏情景。其中“各委”二句,化用曹植《洛神赋》之典,言游女各自争着以明珠为信物遗赠所欢,以翠鸟的羽毛作为自己的修饰,形容其游春情态十分传神。“相将归远”,相偕兴尽而散。这一层描叙,使词的意味更加浓郁,使词的铺陈更见深厚。“渐觉云海沈沈,洞天日晚。”以想象中的仙境结束下片:傍晚白云弥漫空际,广阔深邃,池上巍峨精巧的殿台楼阁渐渐笼罩一片昏暗的暮色之中,仿佛如同神仙所居的洞府,从而把汴京金明池上繁华景色的赞颂推到了顶点。
此词为篇幅达一百三十余字的慢词长调,作者十分注意篇章的组织安排,层次分明,结构严密。上片泛写池上景象,先叙金明池的水色风光,后写游乐的热闹景况。下片重点描绘赐宴和争标的场面,先写皇帝临幸情景,后叙士庶游赏情况。全词条理井然,眉目清晰。“金柳摇风树树,系彩舫龙舟遥岸”两句,不只写出了池边垂柳飘拂,彩舟争艳的美景,也为后面写“曼衍鱼龙戏”和“竞夺锦标霞烂”等作了伏笔。下片以仙境作结,和上片结尾写蓬莱神仙世界遥相呼应。
全词由晨景始,以晚景终,叙写了池上一天的游况,其间写景、叙事、抒情融于一炉,前后连贯,首尾照应,充分体现了柳词“层层铺叙,情景兼融,一笔到底,始终不懈”(夏敬观《手评乐章集》)和“音律谐婉,语意妥帖,承平气象,形容曲尽”(《直斋书录解题》)的特点。
银筝旋品。不用缠头千尺锦。妙思如泉。一洗闲愁十五年。
随即欣赏弹用银装饰的筝。不用大量的财物赏赐演奏者;不用花费而欣赏美好的演奏。美妙的才思象泉水涌出,滔滔不绝。洗掉了我十五年的闲愁。
为公少止。起舞属公公莫起。风里银山。摆撼鱼龙我自闲。
为了让您稍作停留。您不要起身走了,请您起舞。我是会像蓬莱仙岛三神山里的鱼龙在风里摆撼舞蹈的。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编著,苏轼词新释辑评 (下册),中国书店,,第1153-1156页2、 (宋)苏轼著;石声淮,唐玲玲笺注,东坡乐府编年笺注,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0.07,第490-491页银筝(zhēng)旋品。不用缠头千尺锦。妙思如泉。一洗闲愁十五年。
银筝:以银装饰的筝,乐器。缠头:这里指赏给歌舞女郎的锦帛用以缠头。
为公少止。起舞属(zhǔ)公公莫起。风里银山。摆撼(hàn)鱼龙我自闲。
起舞属公公莫起:属公:嘱咐于您。公莫:指古时的“公莫舞”,即后世的巾舞。风里银山:指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三神山。蓬莱、方丈、瀛州。鱼龙:是古代的一种幻术游戏,汉代由西域传入,为古时百戏杂耍名称。演出时由艺人执持制作的珍异动物模型表演,有幻化的情节。鱼龙:是猞猁之兽,曼延也是兽名。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编著,苏轼词新释辑评 (下册),中国书店,,第1153-1156页2、 (宋)苏轼著;石声淮,唐玲玲笺注,东坡乐府编年笺注,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0.07,第490-491页上片描述词人与友人王定国在南都不期而遇的欢快情景。“银筝旋品。不用缠头千尺锦”,词人自己拨动起银筝的调音“品”,确定音位后,便弹起乐曲来,用不着请歌舞艺人来表演送她们千尺锦帛作“缠头”装饰了。“妙思如泉。一千闲愁十五年。”筝曲发出的奇妙乐响,有如泉水淙淙流淌的畅快思绪,一下子把两人相别十五年的闲愁全部冲千干净了。
下片写舞蹈,诚如《淮南子·本经训》所云:“心和欲则乐,乐斯动,动斯蹈,蹈斯荡,荡斯歌,歌斯舞。”下片从上片的音乐快感过渡到欢歌狂舞,既自然,又真实,目睹着二人在相遇欢宴中种种心花怒放的冲动过程:“为公少止。起舞属公公莫起。风里银山。摆撼鱼龙我自闲。”大家为了国家朝廷整年的忙忙碌碌,不妨少事休息,相嘱一起来跳舞。于是,欣然跳起了“公莫舞”,两人手执着珍异动物模型摇摆踏跳,似乎幻觉在风里的三神山上,好像鱼龙变化、嗷水作雾,霎时化成八丈黄龙,出水遨游,炫耀着日光。……在这般神仙境界中,他们内心的什么烦恼都忘怀了。“我自闲”,尤其是词人自己,全身心感到无比闲适、轻松、惬意、自在,他已完全放开了。有如他在知密州任时的“放意肆志”韵“超然”态度,所谓“凭君借取《法界观》,一千人间万事非”。
这首词全篇非常乐观、旷达、自适、自在的情趣抒写,并毫无物累、压抑、疲惫、伤感的格调韵致者,其实,正是词人“野性犹同纵壑鱼”的放逸个性的突出表现。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编著,苏轼词新释辑评 (下册),中国书店,,第1153-115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