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靿咤咤,田确确,旱块敲牛蹄趵趵。
天久不雨,土地坚硬,牛拉着沉重的犁耙,喘着粗气一步一步地爬行着。牛蹄碰击着坚硬的土块,发出“趵趵”的声音。
种得官仓珠颗谷,六十年来兵簇簇,日月食粮车辘辘。
驾牛的农民还嫌牛走得太慢,不断地挥动着鞭子,发出“咤咤”的声音,驱使着,吆喝着。然而农民终年劳累,用血和汗水换来的珍珠般的果实,却尽进了官仓,自己一无所得。因为六十年来,战争不断,年年月月、日日餐餐,官兵们吃的粮食全由农民供给,并由农民驾驶的大车不停地运往前线。
一日官军收海服,驱牛驾车食牛肉,归来攸得牛两角。
自从官军征伐藩镇的战争开始以来,朝廷就把农民连人带牛和车以及农具一并征用了。农民驱牛驾车千里迢迢地把粮食运到前线后,结果连牛也被官兵宰杀吃掉了,农民只收得两只牛角而返。
重铸锄犁作斤,姑舂妇担去轮官,输官不足归卖屋。
但是战争还在没完没了地打下去,新的军输又在等待着他们。农民只得重铸犁锄,重做斤,重新开始一年的辛勤耕作,收获之后,运到官仓,终年辛勤劳动所获还交不够,甚至回来连房屋也被迫卖掉买粮纳税。
愿官早胜仇早覆,农死有儿牛有犊,不遣官军粮不足。
但愿官军早日胜利,以报藩镇叛乱的仇恨,我们不要紧,累死了还有下一代,牛被杀了还有小牛犊,不会让官军的军粮缺少的。
牛靿(yào)咤(zhà)咤,田确确,旱块敲牛蹄趵(bō)趵。
咤咤:农民的叱牛声。确确:土块坚硬的样子。趵趵:牛蹄声。
种得官仓珠颗谷,六十年来兵簇(cù)簇,日月食粮车辘(lù)辘。
簇簇:丛集的样子,此处以兵器的丛集象征战事的频繁。辘辘:车轮声。象征着农民军输的繁重和急迫。
一日官军收海服,驱牛驾车食牛肉,归来攸得牛两角。
重铸锄犁作斤,姑舂(chōng)妇担去轮官,输官不足归卖屋。
斤:泛指农具。斤,斧子一类的工具。锄一类的农具。
愿官早胜仇早覆,农死有儿牛有犊(dú),不遣官军粮不足。
覆:覆灭,灭亡。
参考资料:
1、 思履 .宋词三百首 .北京 :中国华侨出版社 ,2008 :32 .参考资料:
1、 思履 .宋词三百首 .北京 :中国华侨出版社 ,2008 :32 .这首词借物咏怀,表达了女主人公对美满爱情的追求。
暮春三月,繁花盛开,草木葱茏,一双燕子飞去飞回,匆匆忙忙的衔泥筑巢。它们将巢安安稳稳的筑在房屋的杏梁之上,终成就了美好的烟缘。而独处于闺中的女子勒?她看到了筑巢的燕子,它们双宿双飞的恩爱情态多么令她羡慕。
“衔泥燕,飞到画堂前。占得杏梁安稳处,”这三句写燕子筑巢,以动态咏物。“衔”、“飞”、“占”三个动作,便将燕子筑巢的全过程完整的写了出来,一气呵成。
“体轻唯有主人怜,堪羡好因缘。”这两句写闺中思妇的感叹。这首咏物词并非止于对燕子的描写,而是借物喻情,由燕及人。女主人公看到结伴而飞的燕子不禁感悟伤神她哀叹自己形单影只,无人怜爱,羡慕梁间燕子的美好烟缘。
这首小令仅仅二十七个字,却写得形神兼备,深隐含蓄,极富情致。语言通俗,感情真挚,带有浓郁的民间风味。
参考资料:
1、 黄进德 .唐五代词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1 :232 .2、 蘅塘退士 .唐诗三百首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9 :150 .七月三日,将仕郎、守国子四门博士韩愈,谨奉书尚书阁下。
士之能享大名、显当世者,莫不有先达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前焉。士之能垂休光、照后世者,亦莫不有后进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后焉。莫为之前,虽美而不彰;莫为之后,虽盛而不传。是二人者,未始不相须也。
然而千百载乃一相遇焉。岂上之人无可援、下之人无可推欤?何其相须之殷而相遇之疏也?其故在下之人负其能不肯谄其上,上之人负其位不肯顾其下。故高材多戚戚之穷,盛位无赫赫之光。是二人者之所为皆过也。未尝干之,不可谓上无其人;未尝求之,不可谓下无其人。愈之诵此言久矣,未尝敢以闻于人。
侧闻阁下抱不世之才,特立而独行,道方而事实,卷舒不随乎时,文武唯其所用,岂愈所谓其人哉?抑未闻后进之士,有遇知于左右、获礼于门下者,岂求之而未得邪?将志存乎立功,而事专乎报主,虽遇其人,未暇礼邪?何其宜闻而久不闻也?愈虽不才,其自处不敢后于恒人,阁下将求之而未得欤?古人有言:“请自隗始。”愈今者惟朝夕刍米、仆赁之资是急,不过费阁下一朝之享而足也。如曰:“吾志存乎立功,而事专乎报主。虽遇其人,未暇礼焉。”则非愈之所敢知也。世之龊龊者,既不足以语之;磊落奇伟之人,又不能听焉。则信乎命之穷也!
谨献旧所为文一十八首,如赐览观,亦足知其志之所存。愈恐惧再拜。
七月三日,将仕郎、守国子四门博士韩愈,谨奉书尚书阁下。
七月三日,将仕郎、守国子四门博士韩愈,恭敬地把信呈给尚书阁下。
士之能享大名、显当世者,莫不有先达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前焉。士之能垂休光、照后世者,亦莫不有后进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后焉。莫为之前,虽美而不彰;莫为之后,虽盛而不传。是二人者,未始不相须也。
读书人能够享有大名声,显扬于当代,没有哪一个不是靠在天下有名望、地位显达的前辈替他引荐的。读书人能够把他的美好德行流传下来,照耀后代的,也没有哪一个不是靠在天下有名望的后辈给他做继承人的。没有人给他引荐,即使有美好的才华也不会显扬;没有人作继承人,即使有很好的功业、德行也不会流传。
然而千百载乃一相遇焉。岂上之人无可援、下之人无可推欤?何其相须之殷而相遇之疏也?其故在下之人负其能不肯谄其上,上之人负其位不肯顾其下。故高材多戚戚之穷,盛位无赫赫之光。是二人者之所为皆过也。未尝干之,不可谓上无其人;未尝求之,不可谓下无其人。愈之诵此言久矣,未尝敢以闻于人。
这两种人,未曾不是互相等待的,然而千百年才相逢一次。难道是居于上位的人中没有可以攀援的人,居于下位的人中没有值得举荐的人吗?为什么他们互相等待那样殷切,而相逢的机会却那样少呢?其原因在于居于下位的人倚仗自己的才华不肯巴结地位高的人请求引荐,居于上位的人倚仗自己的地位不肯照顾地位低的人。所以才学很高的人很多都为不得志而忧愁,地位高的人没有显耀的声誉。这两种人的行为都是错误的。没有去求取,就不能说上面没有引荐人;没有向下寻找,就不能说下面没有可以举荐的人。我思考这句话已经很久了,没有敢把这句话说给别人听。
侧闻阁下抱不世之才,特立而独行,道方而事实,卷舒不随乎时,文武唯其所用,岂愈所谓其人哉?抑未闻后进之士,有遇知于左右、获礼于门下者,岂求之而未得邪?将志存乎立功,而事专乎报主,虽遇其人,未暇礼邪?何其宜闻而久不闻也?愈虽不才,其自处不敢后于恒人,阁下将求之而未得欤?古人有言:“请自隗始。”愈今者惟朝夕刍米、仆赁之资是急,不过费阁下一朝之享而足也。如曰:“吾志存乎立功,而事专乎报主。虽遇其人,未暇礼焉。”则非愈之所敢知也。世之龊龊者,既不足以语之;磊落奇伟之人,又不能听焉。则信乎命之穷也!
我从旁听说阁下具有非凡的才能,不随波逐流、有独到的见识,行为方正做事实际,进退有度不随流俗,文武官员能量才任用。难道您就是我所说的那种人吗?然而没有听说过后辈有得到您的赏识和礼遇的,难道是您寻求而没能得到吗?还是您志在建功立业,而办事一心想报答君主,虽然遇到了可以推荐的人才,也没有空闲来以礼相待呢?为什么应该听到您推荐人才的事却久久没有听到呢?我虽然没有才能,但要求自己却不敢落后于一般人。阁下将要寻求的人才还没能找到吗?古人说过:“请从我郭隗开始。”我现在只为早晚的柴米和雇仆人的费用着急,这些不过费阁下一顿早饭的费用就足够了。如果您说:“我志在建功立业,办事一心想报答君主,虽然遇到了可以推荐的人才,还没有空闲来以礼相待。”那就不是我敢去知道的了。世间那些拘谨小心的人,既不足以向他们告诉这些话,而胸怀坦白、才识卓越的人,又不听取我的话,那么就真的是我的命运很坏了!
谨献旧所为文一十八首,如赐览观,亦足知其志之所存。愈恐惧再拜。
恭敬地呈上我以前作的文章十八篇,如蒙您过目,也足以了解我的志向所在。韩愈诚惶诚恐,再拜。
七月三日,将仕郎、守国子四门博士韩愈,谨奉书尚书阁下。
士之能享大名、显当世者,莫不有先达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前焉(yān)。士之能垂休光、照后世者,亦莫不有后进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后焉。莫为之前,虽美而不彰(zhāng);莫为之后,虽盛而不传。是二人者,未始不相须也。
负:仗侍。休光:盛美的光辉,光华。后进之士:后通显的人。为之后焉:做他们的歌颂者。虽盛而不传:即使成就卓越却不会流传。是二人:这两种人。相须:相待。这里是互相依赖的意思。
然而千百载乃一相遇焉。岂上之人无可援、下之人无可推欤?何其相须之殷而相遇之疏也?其故在下之人负其能不肯谄(chǎn)其上,上之人负其位不肯顾其下。故高材多戚(qī)戚之穷,盛位无赫(hè)赫之光。是二人者之所为皆过也。未尝干之,不可谓上无其人;未尝求之,不可谓下无其人。愈之诵此言久矣,未尝敢以闻于人。
援:攀援。推:推举。殷多、盛。这里引申作密切解。相遇:互相遇合。负:仗恃。谄:讨好。顾:照顾关怀。戚戚:忧虑的样子。赫赫:威显的样子。干之:求他。干,干谒。闻于人:听说。⒁侧闻:从旁边听说,表示谦恭。
侧闻阁下抱不世之才,特立而独行,道方而事实,卷舒不随乎时,文武唯其所用,岂愈所谓其人哉?抑未闻后进之士,有遇知于左右、获礼于门下者,岂求之而未得邪?将志存乎立功,而事专乎报主,虽遇其人,未暇(xiá)礼邪?何其宜闻而久不闻也?愈虽不才,其自处不敢后于恒人,阁下将求之而未得欤(yú)?古人有言:“请自隗(kuí)始。”愈今者惟朝夕刍(chú)米、仆赁之资是急,不过费阁下一朝之享而足也。如曰:“吾志存乎立功,而事专乎报主。虽遇其人,未暇礼焉。”则非愈之所敢知也。世之龊(chuò)龊者,既不足以语之;磊落奇伟之人,又不能听焉。则信乎命之穷也!
道方而事实:道德方正而工作讲求实际。卷舒:卷缩舒展,这里是进退的意思。文武:具有文、武的才能的人。唯其所用:只在您来使用。其,你,第二人称。遇知:受到赏识。获礼:得到尊敬。恒:平常,普通。隗:郭隗,战国时燕国人。刍:喂牲口的草。
谨献旧所为文一十八首,如赐览观,亦足知其志之所存。愈恐惧再拜。
七月三日,将仕郎、守国子四门博士韩愈,谨奉书尚书阁下。
士之能享大名、显当世者,莫不有先达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前焉。士之能垂休光、照后世者,亦莫不有后进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后焉。莫为之前,虽美而不彰;莫为之后,虽盛而不传。是二人者,未始不相须也。
然而千百载乃一相遇焉。岂上之人无可援、下之人无可推欤?何其相须之殷而相遇之疏也?其故在下之人负其能不肯谄其上,上之人负其位不肯顾其下。故高材多戚戚之穷,盛位无赫赫之光。是二人者之所为皆过也。未尝干之,不可谓上无其人;未尝求之,不可谓下无其人。愈之诵此言久矣,未尝敢以闻于人。
侧闻阁下抱不世之才,特立而独行,道方而事实,卷舒不随乎时,文武唯其所用,岂愈所谓其人哉?抑未闻后进之士,有遇知于左右、获礼于门下者,岂求之而未得邪?将志存乎立功,而事专乎报主,虽遇其人,未暇礼邪?何其宜闻而久不闻也?愈虽不才,其自处不敢后于恒人,阁下将求之而未得欤?古人有言:“请自隗始。”愈今者惟朝夕刍米、仆赁之资是急,不过费阁下一朝之享而足也。如曰:“吾志存乎立功,而事专乎报主。虽遇其人,未暇礼焉。”则非愈之所敢知也。世之龊龊者,既不足以语之;磊落奇伟之人,又不能听焉。则信乎命之穷也!
谨献旧所为文一十八首,如赐览观,亦足知其志之所存。愈恐惧再拜。
于襄阳名頔,字允元,河南洛阳人,公元798年(唐德宗贞元十四年)九月以工部尚书为山东道节度使。由于做过襄阳大都督,故称于襄阳。公元801年(贞元十七年)秋冬之际,韩愈被任命署理国子临四门博士,正式在京师做官。博士职乃是闲官,地位不高,很难施展抱负,为此,他给于襄阳写信请求引荐。此信以士欲进身场名、建功业须前辈援引,而前辈之功业盛名又须有为的后继者为之传扬为论点,入情入理。
本文分为三段。第一段泛泛而谈“先达之士”应与“后进之士”。相为知遇的道理,这样,虽将对方捧为“负天下之望者”也不显得阿谀,虽标榜自己为“高材”也不显得狂妄。第二段以“侧闻”的形式赞誉对方,显得客观,这样,既便于自己表达,也使对方不觉得突兀而乐于接受。最后,在第三段中,用描述自己生活的窘迫状态来争取对方的同情,以求得侥幸任用的机会。本文的写法,虽给人以不卑不亢的感觉,但难免有仍有攀附权势之意。
于襄阳,名頔(dí),字允元。他在公元798年(贞元十四年)任襄州刺史,充山南东道节度观察使。不久,他又自请将襄州升格为大都督府。中唐以后,中央政府拿方镇无可奈何,唐德宗只好同意他当了襄州大都督。因为于是襄州长官,所以此书称他为于襄阳。据《旧唐书》卷一三《于頔传》载,于頔为人“横暴已甚”,却官运亨通,因而“自以为得志,益恣威虐”;他任襄州刺史时“专有汉(水)南之地,小失意者皆以军法从事”;由于德宗姑息,他“公然聚敛,恣意虐杀,专以陵上威下为务”。这些情况韩愈也应当有所“侧闻”,可是此文多少还有为他迎合奉承之意。为了求官,不得不如此,韩愈此举难道又是张九成所谓“其文当如是,其心未必然”吗?
看来韩愈求官心切,文中也难免强词夺理,倒错逻辑。求官与上进并行不悖,无可非议。为求官而牵强附会、因果倒错就偏颇了。试问,韩愈最尊崇的圣人之一:孔子,一生未获任何君主重用,其光华难道不是照样永照后世吗?!圣贤与其后继的传承,与他们是否富贵、高官厚爵没有丝毫关系。圣贤的光辉来源于他们的思想,后辈的继承在于万众的认同才得以留传而永垂不朽!老子弃官仙游,《道德经》至今留传;庄子曳尾涂中,逍遥游何其逍遥!
松之生也,于岩之侧。流俗不顾,匠人未识。无地势以炫容,有天机而作色。徒观其贞枝肃矗,直干芊眠,倚层峦则捎云蔽景,据幽涧则蓄雾藏烟。穹石盘薄而埋根,凡经几载;古藤联缘而抱节,莫记何年。
于是白露零,凉风至;林野惨栗,山原愁悴。彼众尽于玄黄,斯独茂于苍翠,然后知落落高劲,亭亭孤绝。其为质也,不易叶而改柯;其为心也,甘冒霜而停雪。叶幽人之雅趣,明君子之奇节。
若乃确乎不拔,物莫与隆,阴阳不能变其性,雨露所以资其丰。擢影后凋,一千年而作盖;流形入梦,十八载而为公。不学春开之桃李、秋落之梧桐。
乱曰:负栋梁兮时不知,冒霜雪兮空自奇;谅可用而不用,固斯焉而取斯。
松之生也,于岩之侧。流俗不顾,匠人未识。无地势以炫容,有天机而作色。徒观其贞枝肃矗,直干芊眠,倚层峦则捎云蔽景,据幽涧则蓄雾藏烟。穹石盘薄而埋根,凡经几载;古藤联缘而抱节,莫记何年。
松树生长在岩石的侧面,俗人看不到它,木匠无缘结识它。它没有宽阔的地势来炫耀自己的外形,只有大自然赋予的本色。它枝干伟岸挺拔肃穆茂盛,或高踞于层岩之上,直插云霄;或藏身于幽涧之中,蓄雾藏云。坚固的穹石埋下它的根系,历经数载;古老的藤蔓缠络它的躯体,不知哪年。
于是白露零,凉风至;林野惨栗,山原愁悴。彼众尽于玄黄,斯独茂于苍翠,然后知落落高劲,亭亭孤绝。其为质也,不易叶而改柯;其为心也,甘冒霜而停雪。叶幽人之雅趣,明君子之奇节。
等到白露飘落,凉风吹来,树林田野凄惨颤栗,高山平原愁容憔悴。其他树木都黄叶凋零,只有它苍翠繁茂。然后人们知道它高峻挺拔,特立独行。它不改变自己的外形,也不改 变自己的内心,甘愿经受霜雪的洗礼。它和隐士的志趣相合,与君子的气节相投。
若乃确乎不拔,物莫与隆,阴阳不能变其性,雨露所以资其丰。擢影后凋,一千年而作盖;流形入梦,十八载而为公。不学春开之桃李、秋落之梧桐。
它坚定不拔,超乎万物。日月不能改变其本性,雨露使它更丰茂。它身影高耸,千年茂盛。它把自己流动的身影编织成梦,相信十八年后定能成材为公。它不学春天的桃李,也不学秋天的梧桐。
乱曰:负栋梁兮时不知,冒霜雪兮空自奇;谅可用而不用,固斯焉而取斯。
尾声:身为栋梁之材却不为人知,顶风冒雪,却没人为它称奇叫绝。实在是空为有用之才,有人鄙视它,却也有人取法它。
参考资料:
1、 霍旭东 等.历代辞赋鉴赏辞典.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11:829-831 松之生也,于岩之侧。流俗不顾,匠人未识。无地势以炫容,有天机而作色。徒观其贞枝肃矗(chù),直干芊(qiān)眠,倚层峦则捎云蔽景,据幽涧(jiàn)则蓄雾藏烟。穹(qióng)石盘薄而埋根,凡经几载;古藤联缘而抱节,莫记何年。
流俗:世俗。顾:看见。炫容:夸耀外形。炫,夸耀。贞枝:正枝。肃矗:肃然直立。芊眠:茂密状。穹:高。盘薄:牢牢地。埋根:扎根。联缘:缠绕。
于是白露零,凉风至;林野惨栗(lì),山原愁悴。彼众尽于玄黄,斯独茂于苍翠,然后知落落高劲,亭亭孤绝。其为质也,不易叶(xié)而改柯;其为心也,甘冒霜而停雪。叶幽人之雅趣,明君子之奇节。
栗:颤抖。悴:憔悴。玄黄:天地,指大自然的变化。落落:高超不凡。高劲:高大峻拔。孤绝:高耸突出。停雪:使雪停止。叶:通“协”,附和。
若乃确乎不拔,物莫与隆,阴阳不能变其性,雨露所以资其丰。擢(zhuó)影后凋,一千年而作盖;流形入梦,十八载而为公。不学春开之桃李、秋落之梧桐。
隆:盛,高。资:帮助。丰:繁荣茂盛。擢影:耸起的影子。
乱曰:负栋梁兮时不知,冒霜雪兮空自奇;谅可用而不用,固斯焉而取斯。
乱:辞赋篇末总括全篇要旨的一段,相当于尾声。负栋梁:身负栋梁之材。谅:诚,确实。固:本来。斯焉而取斯:化用《论语·公冶长》“斯焉取斯”句。取,取法。
参考资料:
1、 霍旭东 等.历代辞赋鉴赏辞典.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11:829-831松之生也,于岩之侧。流俗不顾,匠人未识。无地势以炫容,有天机而作色。徒观其贞枝肃矗,直干芊眠,倚层峦则捎云蔽景,据幽涧则蓄雾藏烟。穹石盘薄而埋根,凡经几载;古藤联缘而抱节,莫记何年。
于是白露零,凉风至;林野惨栗,山原愁悴。彼众尽于玄黄,斯独茂于苍翠,然后知落落高劲,亭亭孤绝。其为质也,不易叶而改柯;其为心也,甘冒霜而停雪。叶幽人之雅趣,明君子之奇节。
若乃确乎不拔,物莫与隆,阴阳不能变其性,雨露所以资其丰。擢影后凋,一千年而作盖;流形入梦,十八载而为公。不学春开之桃李、秋落之梧桐。
乱曰:负栋梁兮时不知,冒霜雪兮空自奇;谅可用而不用,固斯焉而取斯。
这是一篇寒松的礼赞,作者在赋中热情赞美了松树美好的本质。题目不叫松而叫“寒松”,说明它所处地势的冷僻。由此可以联想到左思的《咏史·郁郁涧底松》和王勃的《涧底寒松赋》,都是以寒松寄怀的咏物杰作。由寒松联想到寒士,从寒松的“负栋梁”而不为时所知为世所用,隐喻寒士的虽怀瑾握瑜而沉沦下僚的遭遇,从而抒发深沉的感慨。这是作者创作此赋的基本思路。
全赋可以分为四段。
第一段写松树默默地生长在偏僻的山崖旁边,世俗之人不屑一顾,匠人未予赏识。它所处的地势是那样偏僻卑下,无法炫耀自己的姿容,但天性造成它的苍翠之色。它的主干笔直高耸,倚着层叠的山峦直指蓝天,拂掠云彩,遮蔽日光。这一段是静态描写,而且运用了烘托的手法,把松树的高耸挺拔的气势和葱茏茂盛的身姿作了生动的描绘。“贞枝肃矗”“直干芊眠”是正面描写,“捎云蔽景”“蓄雾藏烟”“穹石埋根”“古藤抱节”是侧面烘托。
第二段是说,当秋风萧瑟,白露降临,天气寒冷,“林野惨栗,山原愁悴”之时,其他树木都已枯萎,唯独有寒松依然苍翠欲滴,巍然挺立,不肯易叶改柯,敢于冒霜停雪,显示了君子的奇节,附和了隐士的雅趣。
第三段写松树坚固不拔,万物不能与之比隆。岁月不能改变它的天性,雨露滋润了它的繁荣。它耸起的身影,张开的树冠犹如偃盖,使人想起孔子的名言和丁固梦松的典故。不学迎春开花的桃李,也不学逢秋落叶的梧桐。这一段可以看作是对上段的补充,进一步赞美松树的四季常青和“确乎”不拔。和上段一样,作者运用了对比的手法。
最后一段是尾声,说寒松身禀栋梁之才而不为时所知,敢于冒霜停雪而徒然绝俗自奇。实可施大厦而不为人所用,本因绝俗自奇而不为世所用。这一段实际上是对以上三段内容的总括。
这是一篇咏物抒情的小赋。作者身处逆境,一方面发泄怨愤,决心“驱雷击电除奸邪”(《涉沅潇》),另方面也表明要砥砺志节,像寒松那样披风雨,傲霜雪,抗严寒,亭亭耸立,不改变其忠贞本性。作者对生于幽涧的松树“负栋梁兮时不知,冒霜雪兮空自奇”的遭遇深感愤懑,看似句句写松,实则处处喻人。全赋篇幅短小,但也摹仿汉赋形式,文末有总括全篇要旨的“乱曰”。全赋篇幅短小,多用骈俪,但富于变化,语言通俗平淡,极少使用典故,堪称赋中佳作。
参考资料:
1、 巨 才.辞赋一百篇.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4:184-1852、 霍旭东 等.历代辞赋鉴赏辞典.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11:829-8313、 王婧之.历代植物赋研究[D].湖南师范大学,2015:33-39废逐人所弃,遂为鬼神欺。
遭贬后不仅被众人所弃,更为鬼神相辱相欺。
才难不其然,卒与大患期。
人才难得,果然就是这样,像凌准这样的才子,居然于悲苦中客死他乡。
凌人古受氏,吴世夸雄姿。
凌家的祖先为尧舜时代的受氏,三国时的《吴书》曾对凌统大加夸赞。
寂寞富春水,英气方在斯。
尔后的富阳凌氏寂寞无闻,凌准的才气又使家族名冠江南。
六学成一贯,精义穷发挥。
六经要旨一气贯通,你把所有的精妙之处都加以发扬。
著书逾十年,幽赜靡不推。
卧薪尝胆,著述十年,你为多少玄奥解疑释难。
天庭掞高文,万字若波驰。
你在朝廷中撰写的雄文,万言文辞有若洪波奔放。
记室征两府,宏谋耀其奇。
你曾受聘于邠宁、泾原两府担任智囊,宏略高论足以显露出奇思妙想。
车酋轩下东越,列郡苏疲羸。
你奉命出巡浙东一带,惩治贪吏,慰劳百姓,了解他们的苦难。
宛宛凌江羽,来栖翰林枝。
犹如回旋翻飞在大江之上的丹凤,终于栖憩在翰林的枝端。
孝文留弓剑,中外方危疑。
在德宗意外崩驾的重大关头,宫廷内外谣言四起,危机重重。
抗声促遗诏,定命由陈辞。
是你力排众议,迅速公开遗诏,为拥立新君慷慨陈辞,使天下转危为安。
徒隶肃曹官,征赋参有司。
执掌徒隶簿,你为同僚做出了廉洁的榜样,主管征赋事,你坚持制度处处为朝廷打算。
出守乌江浒,左迁湟水湄。
曾出任和州太守,又左迁至湟水之畔。
高堂倾故国,葬祭限囚羁。
母亲病故于家乡,而你为谪人,生不能养死不能葬。
仲叔继幽沦,狂叫唯童儿。
不久后两弟又相继辞世,在他们身边痛哭的只有尚未省事的儿郎。
一门即无主,焉用徒生为!
家中失去了主心骨,苟活的生者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去不返。
举声但呼天,孰知神者谁?
无奈中只好抬头喊天,万能的神呵,你今在何方!
泣尽目无见,肾伤足不持。
你痛哭得泪尽声绝双目失明,肾气衰竭,走路摇晃。
溘死委炎荒,臧获守灵帷。
你竟然暴死于炎热的蛮荒,守灵的没有亲人,只有仆人与丫环!
平生负国谴,骇骨非敢私。
你在生被贬谪在边远之地,死后骸骨也不能回归故乡。
盖棺未塞责,孤旐凝寒颸。
悲哀呀!盖棺之后仍是流言四起,孤独的灵旗在寒风中冻凝不扬!
念昔始相遇,腑肠为君知。
想当年我们初次相识,一见如故,互诉衷肠。
进身齐选择,失路同瑕疵。
我们选择了共同的改革目标,进身朝廷,又因为一样的原因被贬南蛮。
本期济仁义,合为众所嗤。
我们原本期望以仁义普济众生,那必然为愚蠢的人群讥笑中伤。
灭身竟不试,世义安可支!
我们到死也未有用武之地,维系正义,还有何指望?
恬死百忧尽,苟生万虑滋。
死去的,当然一了百了,苟活者,却忧思千万。
顾余九逝魂,与子各何之?
我自己每晚都多次梦回长安,不知是否能与你同路返乡?
我歌诚自恸,非独为君悲!
兄弟呀!我长歌当哭全然出于心灵深处的哀恸,为国为民,并非仅仅是为你而悲伤!
废逐人所弃,遂为鬼神欺。
鬼神欺:凌准贬后,母丧,两弟相续死,己又丧其明以殁,灾难踵至,故云“鬼神欺”也。
才难不其然,卒与大患期。
大患:谓死。
凌人古受氏,吴世夸雄姿。
凌人:《周礼·天官》凌人:“凌人,掌冰。”
寂寞富春水,英气方在斯。
“寂寞”二句谓凌统之后,富阳凌氏遽尔衰落,无有声望之人。英气所聚乃在准也。
六学成一贯,精义穷发挥。
六学:指诗、书、礼、乐、易、春秋。
著书逾十年,幽赜(zé)靡不推。
幽赜:《易系辞》“探赜索隐,钩深致远。”
天庭掞(shàn)高文,万字若波驰。
天庭:宫廷。掞:舒展,铺张。
记室征两府,宏谋耀其奇。
车酋轩下东越,列郡苏疲羸(léi)。
东越:指浙东地区。
宛宛凌江羽,来栖翰林枝。
宛宛:《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宛宛黄龙,与德而升。”
孝文留弓剑,中外方危疑。
孝文:德宗谥曰“德宗神武孝文皇帝。”中外:谓宫内与朝廷。
抗声促遗诏,定命由陈辞。
“抗声”二句:德宗崩,近臣议秘三日乃下遗诏,凌准独抗危词,以语同列王伾,画其不可者六七,乃以旦日发丧,六师万姓安其分。
徒隶肃曹官,征赋参有司。
徒隶:狱中服役的犯人。
出守乌江浒,左迁湟(huáng)水湄。
乌江浒:谓和州也。左迁:贬职。
高堂倾故国,葬祭限囚羁(jī)。
高堂:旧称父母为高堂。
仲叔继幽沦,狂叫唯童儿。
“仲叔”句言两弟相续去世。
一门即无主,焉用徒生为!
举声但呼天,孰知神者谁?
“举声”句言呼天不应。
泣尽目无见,肾伤足不持。
“泣尽”句言凌准悲伤过度,“不食,哭泣,遂丧其明以没。”
溘(kè)死委炎荒,臧(zāng)获守灵帷。
溘死:屈原《离骚》:“宁溘死而流亡兮。”臧获:奴婢贱称也。
平生负国谴,骇骨非敢私。
负:遭受,遭遇。骇:通骸。
盖棺未塞责,孤旐(zhào)凝寒颸(sī)。
旐:一种黑色魂幡,出丧时用。飔(sī思):凉风。
念昔始相遇,腑肠为君知。
进身齐选择,失路同瑕疵。
本期济仁义,合为众所嗤。
灭身竟不试,世义安可支!
恬死百忧尽,苟生万虑滋。
顾余九逝魂,与子各何之?
九逝魂:《楚辞·九章·抽思》:“惟郢路之辽远兮,魂一夕而九逝。”
我歌诚自恸,非独为君悲!
最后二句言柳宗元与凌准二人同命也。
“兔死狐悲”,比喻遭遇不幸的人总是引起同命人的震惊和哀怜,这是因为同样的人生遭遇,塑造了同样的人生感受,故一人有难,同命者必怜之。白居易《琵琶行》中“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说的也是同样的感受。人生的伤心事莫甚于此者,那就是与自己同呼吸共命运的朋友,突然死去,进而使自己联想到生的悲伤和死的幻灭。柳宗元《哭连州凌员外司马》写的就是这样一种感受。
第一部分
首先用点睛之笔大致介绍了凌准的“才”与“命”,凌准是个“才济命不济”的人,最后英年早逝。
哭连州凌员外司马第二部分
1、柳宗元介绍了凌准高贵的出身——他的祖先是尧舜手下的掌水之官,他的前辈凌统是三国孙权的大将,功勋卓著,威震江东。2、写了他渊博的学识,他身怀六艺,发愤写作,才华横溢,捭阖纵横。凌准是个学富五车的才子,他写了一首万言诗给当时的丞相,得到赏识,被提拔为崇文馆校书朗。诗中所讲的“天庭才炎 高文,万字若波驰”讲的就是这件事。凌准还著有30万言的《后汉春秋》,八万言的《六经解围人文集》。柳宗元称赞他“著书逾十年,赜靡不推”,并不是用虚言为死人溢美。3、写他的五大政绩,一是建中初年,凌准在邰宁节度使府中(又称征西府)以金吾兵曹的身份任掌书记,受到普遍好评。二是他出巡浙东以观察判官的身份安抚老百姓,惩治贪官污吏,官声很好。三是写他因为在浙东的政绩被皇上诏为翰林学士。四是写凌准在公元805年(贞元二十一年)正月,唐德宗死后,朝廷大臣都认为五天以后再发丧,而凌准此时挺身而出,认为天下无主,必使四方猜疑,有野心的人乘机作乱,应该立即将皇上驾崩的消息通告天下;另立新主,诏告四方,以安定天下。当时的重臣王伾听从他的意见,第二天发丧,结果验证凌准的意见是准确的。由于及时发丧,确立了新君,天下人心安定,有异志者也不敢动。五是凌准在翰林院调度钱粮,公正廉明,使那些作奸犯科者、想从国家的钱财中捞一把的人为之整肃。柳宗元通过介绍凌准的政德、政行、政绩表现了他非凡的政治才能和练达利索的政治品格。
哭连州凌员外司马第三部分
柳宗元表达了对凌准悲惨遭遇的深切同情。“永贞革新”失败后,凌准开始被贬到四川河州作刺史,与柳宗元一样,永贞元年九月他是在赴河州刺史任的路上,再次被降职,被贬到更僻远的广东连州做司马。在他被贬的途中,他的母亲经不起儿子远谪他乡的打击,因病而逝。紧接着,他的两个弟弟死亡,而朝廷的命令却是被贬之人不能回家送丧,必须按期到任。凌准为此痛不欲生,涕泪横流。“泣尽目无见,肾伤足不持”——把眼睛哭瞎了,身体也垮了,不久便一命归天。“溘死委灵荒,臧获守灵帷”,天下的人都认为他是罪人、小人,连他的尸骸都不敢接近。人虽然死了,连个公正的评价都没得到,只有孤零零的灵幡和凄冷的寒风陪伴着他的孤坟。柳宗元是在为好友鸣不平,也是夫子自道,是对共同的不公正的命运和世道的谴责与抗争。
哭连州凌员外司马第四部分
柳宗元一往情深,无限感慨地回顾了二人的友谊。两人从认识开始便肝胆相照,后来同时因文章功夫被选拔为朝廷重臣。在“永贞革新”运动中砥柱中流、冲锋陷阵,改革失败后,又同时贬为刺史,再贬为司马。两个人都年轻气盛、壮志凌云,想为天下人谋福利、成仁义,想不到,一腔热血、几年艰辛,竟成了天下小人的笑柄。少年壮志和一生功名都化为泡影。接下来柳宗元表达了生死异路,从此永诀的巨大悲哀。死者已逝,而活着人还将在世人的冷眼和唾沫,在心魔的滋扰下倍受折磨。“顾余九逝魂,与子各何之?我歌诚自恸,悲独为君悲。”告别自己同命的亡友,柳宗元为朋友悲为自己悲,一颗孤心在泣血、颤栗,这不仅是共同的命运产生的强烈共振,不仅是为过去的事情而感叹。柳宗元似乎是在凌准灵前长明灯的光焰里看到了自己同样不幸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