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黄岩绝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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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石娟娟,回看锁碧烟。
云深僧梦稳,壁峭客身悬。
舄下走飞瀑,杖头开洞开。
文殊峰上立,孤塔共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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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屏

张维屏

张维屏(1780-1859年),字子树,号南山,又号松心子,晚号珠海老渔,广东番禺(今广东省广州市)人。嘉庆九年(1804年)中举人,道光二年(1822年)中进士,因厌倦官场黑暗,于道光十六年(1836年)辞官归里,隐居“听松园”,闭户著述。 12篇诗文

猜你喜欢

菩萨蛮·晶帘一片伤心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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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帘一片伤心白,云鬟香雾成遥隔。无语问添衣,桐阴月已西。
西风鸣络纬,不许愁人睡。只是去年秋,如何泪欲流。

晶帘一片伤心白,云鬟香雾成遥隔。无语问添衣,桐阴月已西。
白得叫人心惊的月光,映照在水晶帘上;我俩遥遥相隔,看不到你如云的秀发,嗅不到你似雾的浓香。想问候一声要不要多添件衣裳,却毫无办法;月挂西天,梧桐的树阴已经拉得很长。

西风鸣络纬,不许愁人睡。只是去年秋,如何泪欲流。
西风起,蟋蟀声声鸣响;不让忧愁的人儿睡下;秋天还是去年的秋天,可为什么面对秋景,泪水总想流上我的脸庞?

参考资料:

1、 张秉戍.纳兰词笺注:北京出版社,2005-5-1:14

晶帘一片伤心白,云鬟(huán)香雾成遥隔。无语问添衣,桐(tóng)阴月已西。
“晶帘”:水晶帘。伤心,极言之辞。伤心白即极白。

西风鸣络(luò)(wěi),不许愁人睡。只是去年秋,如何泪欲流。
“络纬”:蟋蟀。一说纺织娘。“欲”是将出未出,想流不能流,容若将那种哀极无泪的情状写地极精准。一说纺织娘。

参考资料:

1、 张秉戍.纳兰词笺注:北京出版社,2005-5-1:14
晶帘一片伤心白,云鬟香雾成遥隔。无语问添衣,桐阴月已西。
西风鸣络纬,不许愁人睡。只是去年秋,如何泪欲流。

  李白《菩萨蛮》词有“寒山一带伤心碧”,指日暮之时,山色转深。伤心是极言之辞。伤心碧即山色深碧,伤心白即极白。后人之词多类于此。在月光的映衬下水晶帘看上去一片白。水晶帘内端坐的美人已然不在。全词除却“云鬟香雾”的指代略露艳色之外,言语极平实。如果知晓这指代是化自杜甫《月夜》,明白杜甫藏在“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后面的相思凄苦,恐怕只有艳丽之后掩饰的惘然。

  细读“只是去年秋,如何泪欲流。”“欲”字更是用的恰到好处,“欲”是将出未出,想流不能流,容若将那种哀极无泪的情状写地极精准。

  年年秋日,看时光流转,如习以为常,总觉得日久天长,看见花谢都心无凄伤。待得一日光阴流尽,才醒转过来。秋风虫鸣月色深浓,仍似去年秋,你知为飘渺孤鸿?感情的付出是相互映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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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案·天然一帧荆关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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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一帧荆关画,谁打稿,斜阳下?历历水残山剩也。乱鸦千点,落鸿孤烟,中有渔樵话。
登临我亦悲秋者,向蔓草平原泪盈把。自古有情终不化。青娥冢上,东风野火,烧出鸳鸯瓦。

天然一帧荆关画,谁打稿,斜阳下?历历水残山剩也。乱鸦千点,落鸿孤烟,中有渔樵话。
是谁在构思打稿,画出一帧像荆浩、关同所作的图画?那夕阳下,分明是残山剩水,上面乱鸦千点落鸿哀怨,渔樵们谈论着盛衰兴亡的闲话。

登临我亦悲秋者,向蔓草平原泪盈把。自古有情终不化。青娥冢上,东风野火,烧出鸳鸯瓦。
我登高临远,也不禁为秋景悲伤,对着平原野草热泪盈盈而下。自古以来有情者至死不化,你看那青娥墓下春风野火,也只是烧出鸳鸯双瓦。

参考资料:

1、 戴 燕.历代诗典.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5:9882、 郭彦全.历代词今译.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544

天然一帧(zhēn)(zhēn)关画,谁打稿,斜阳下?历历水残山剩也。乱鸦千点,落鸿孤烟,中有渔樵(qiáo)话。
青玉案:词牌名。双调六十七字,前后片各五仄韵。亦有第五句不用韵者。帧:图画的一幅。荆关:荆,指五代时画家荆浩;关,指荆浩弟子关同。荆、关均以山水画名世。打稿:起稿。历历:分明可数。水残山剩:同“残山剩水”,指亡国或变乱后山河残破景象。落鸿:即孤鸿。鸿,鸿雁。渔樵话:渔父与樵夫的闲话。

登临我亦悲秋者,向蔓草平原泪盈把。自古有情终不化。青娥(é)(zhǒng)上,东风野火,烧出鸳(yuān)(yāng)瓦。
悲秋者:伤心人。盈把:满把。把,一手握取的数量。青娥冢:王昭君墓。鸳鸯瓦:由两瓦片一俯一仰合成者。

参考资料:

1、 戴 燕.历代诗典.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5:9882、 郭彦全.历代词今译.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544

天然一帧荆关画,谁打稿,斜阳下?历历水残山剩也。乱鸦千点,落鸿孤烟,中有渔樵话。
登临我亦悲秋者,向蔓草平原泪盈把。自古有情终不化。青娥冢上,东风野火,烧出鸳鸯瓦。

  此词的上片,重在写景,通过描述触目所见之景,传达出心中的感伤之情。

  首句作者以赞美口吻将河山胜景比作五代时大画家荆浩、关同的山水画卷,充满了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赞叹和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第二句笔锋陡转,指出这美好景色已因历经战火而残破不堪。一扬一抑,伤时忧国之心毕见。“历历”句徒然一抑,战争给这大好山水留下分明可数的伤痕:处处可见残破之状。“乱鸦”三句,是对残山剩水的渲染和补足,渲染出离乱、饥馑、荒寒的冷色调,加深了山河衰败,民众流离的感叹。末句虽没有道出渔樵对话的具体内容,但易代之悲,破国亡家之痛已是不言而喻。

  词的下片,则重在抒情,抒写出“登临”之下所触发的悲伤怨苦,同时也是上片“渔樵话”的继续,顺势将自己因家国沦落而泪洒荒原野蔓之间的悲痛尽落纸间,同时把自己对家国的热爱用“自古有情终不化”表白得淋漓尽致。换头二句,紧承上片“渔樵话”的兴亡之感。“自古有情终不化”,是极为重要之句,它既说明了泪洒荒原的感情内因,又进而强调了这种感情的贞坚不化。末三句,则将这种缅怀故国之情形象化,具体化。诗人以此坟头之草不死、坟头野土不散的意象,来表述凑结心头“终不化”的怨苦之情,凄艳绝伦,不同凡响。

  词的上片前三韵,一扬一抑,深沉悲慨已溢见笔端,伤乱忧国心跃现。下片变为主观抒述,聚焦点在“自古有情终不化”之“化”字上。结之以鹭鸯瓦、青娥冢,凝结心头之怨苦,被意象烘托得极凄苦、极悸动,也极见凄艳美。上片下片的收缩都以三个相应观照句,效果均佳。

  此词平直中见委婉,议论中寄深情,是写景,也是咏史,它把古代军阀混乱造成的罪恶,活生生展现在读者面前,比一般咏史之作更为感人。词虽从写景入手,却蕴含着特定时代的沉思哀苦,因此产生一种凄厉、惊心的效果。

参考资料:

1、 傅秋爽.涵韵集.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6:5832、 张苓蕴 汪翔宇.历代词精品百首(南宋-近代).长春: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1996:1883、 贺新辉.全清词鉴赏辞典.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1996:5914、 严迪昌 编注.元明清词.成都:天地出版社,1997:167-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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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鬼 / 曹司农竹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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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司农竹虚言,其族兄自歙往扬州,途经友人家。时盛夏,延坐书屋,甚轩爽,暮欲下榻其中。友人曰:“是有魅,夜不可居。”曹强居之。夜半,有物自门隙蠕蠕入,薄如夹纸。入室后,渐开展作人形,乃女子也。曹殊不畏。忽披发吐舌作缢鬼状。曹笑曰:“犹是发,但稍乱;犹是舌,但稍长,亦何足畏?”忽自摘其首置案上。曹又笑曰:“有首尚不足畏,况无首也。”鬼技穷,倏然。及归途再宿,夜半,门隙又蠕蠕,甫露其首,辄唾曰:“又此败兴物耶?”竟不入。
曹司农竹虚言,其族兄自歙往扬州,途经友人家。时盛夏,延坐书屋,甚轩爽,暮欲下榻其中。友人曰:“是有魅,夜不可居。”曹强居之。夜半,有物自门隙蠕蠕入,薄如夹纸。入室后,渐开展作人形,乃女子也。曹殊不畏。忽披发吐舌作缢鬼状。曹笑曰:“犹是发,但稍乱;犹是舌,但稍长,亦何足畏?”忽自摘其首置案上。曹又笑曰:“有首尚不足畏,况无首也。”鬼技穷,倏然。及归途再宿,夜半,门隙又蠕蠕,甫露其首,辄唾曰:“又此败兴物耶?”竟不入。
  司农曹竹虚说:他的族兄从歙县去扬州,途中经过朋友家。此时正是盛夏时节,此兄停下行程坐到友人书屋中,觉得这间屋子十分惬意凉爽。天色晚时想要住在这里,友人说:“这里有鬼,晚上不能住在这里的。”此人不管,强要住下。深夜,有东西从门缝间慢慢进入,像夹带的纸一样薄。进入房间后,便逐渐展开化为人的模样,原来是个女子。曹兄完全不怕。那女子忽然披散了头发吐出了长舌,变成吊死鬼的样子。曹笑着说:“同样是头发,只是有些凌乱;同样是舌头,只不过稍稍长了些,有什么好怕的?”那鬼忽然又把自己的头摘下来放到桌子上。曹又笑着说:“有头的我尚且不怕,何况你这没有头的东西!”鬼的招数出尽了,便一瞬间消失了。待到曹从扬州回来,再次住到这里,深夜,门缝再次有东西蠕动。刚露出它的脑袋,曹便唾骂到:“又是那个倒霉的东西吗?”鬼竟然没有进去。
曹司农竹虚言,其族兄自歙(shè)往扬州,途经友人家。时盛夏,延坐书屋,甚轩爽,暮欲下榻其中。友人曰:“是有魅,夜不可居。”曹强居之。夜半,有物自门隙蠕(rú)蠕入,薄如夹纸。入室后,渐开展作人形,乃女子也。曹殊不畏。忽披发吐舌作缢鬼状。曹笑曰:“犹是发,但稍乱;犹是舌,但稍长,亦何足畏?”忽自摘其首置案上。曹又笑曰:“有首尚不足畏,况无首也。”鬼技穷,倏(shū)然。及归途再宿,夜半,门隙又蠕蠕,甫露其首,辄(zhé)唾曰:“又此败兴物耶?”竟不入。
  曹司农竹虚言:曹竹虚司农说。司农:学管钱粮的官。清代的户部尚书也别称司农。歙:县名。今安徽省歙县。延:请。是:这里。夹纸:作夹带用的纸,极薄。夹带:旧时考生应试,私带预先抄好的文字资料或书籍入考场。殊不畏:一点儿也不害怕。倏然:很快地。这里指很快地消失不见了。甚:很,十分。及:等到。轩:宽敞。状:······的样子。穷:用尽。
曹司农竹虚言,其族兄自歙往扬州,途经友人家。时盛夏,延坐书屋,甚轩爽,暮欲下榻其中。友人曰:“是有魅,夜不可居。”曹强居之。夜半,有物自门隙蠕蠕入,薄如夹纸。入室后,渐开展作人形,乃女子也。曹殊不畏。忽披发吐舌作缢鬼状。曹笑曰:“犹是发,但稍乱;犹是舌,但稍长,亦何足畏?”忽自摘其首置案上。曹又笑曰:“有首尚不足畏,况无首也。”鬼技穷,倏然。及归途再宿,夜半,门隙又蠕蠕,甫露其首,辄唾曰:“又此败兴物耶?”竟不入。

  俗话说“邪不压正”,鬼的伎俩在堂堂正正的人面前就无计可施了。鬼是不存在的,但社会上的邪气却是有的,只有发扬正气,邪气才无市场。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只要心里坦荡不怕,就没有什么可以吓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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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诗五首·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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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眼须凭自主张,纷纷艺苑漫雌黄。
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

只眼须凭自主张,纷纷艺苑漫雌黄。
纷纷的艺苑里各种说法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对错互见,深浅不一,对同一问题的看法有时也五花八门。这时需要的是独具慧眼,有自己的视角和观点。

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
如果自己见识低下,就像矮人看戏似的,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对戏的好坏心中没有定数,只是随声附和罢了。说明评论事物要有主见,不要人云亦云。

只眼须凭自主张,纷纷艺苑(yuàn)漫雌(cí)黄。
只眼:独到的见解,眼力出众。艺苑:艺坛,艺术领域。雌黄:即鸡冠石,黄赤色,可作颜料。古人写字用黄纸,写错了用雌黄涂掉再写。后用信口雌黄喻随口乱说。

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

只眼须凭自主张,纷纷艺苑漫雌黄。
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

  这是一首作者表白自己的艺术主张的诗。指出文艺批评应提倡有独到的见解,不可鹦鹉学舌,人云亦云。

  作者一针见血地指出:评论诗词的好坏优劣,应当有自己的见解和主张哪个,而不能像文坛艺苑中的某些人一样,心口雌黄。马克思哲学认为,要做到独具慧眼,深刻地认识、把握事物的本质,一是必须在实践中占有大量的感性材料;而是必须善于对感性材料进行“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加工,实现由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的飞跃和发展。

  前二句点出在纷纷的艺苑里各种说法鱼龙混杂,这时 需要的是独具慧眼,有自己的视角和观点。当然这是相当不容易的,需要自己有深厚的学养和阅历,成为“高人”。

  后二句作一形象的比喻,用矮人看戏作比,矮人看戏时被前边的人挡住目光,哪里能看到戏台上的场景?戏散大家一起谈起来时,只能是附和人家的说法。这就好比我们自己对“艺苑”的看法,如果自己学力浅薄,不能“独具只眼”,那就只能“随人说短长”了,这种鹦鹉学舌,拾人牙慧的行为作者是坚决反对的。

  这首诗继承以诗歌体裁论诗歌的传统,见解卓异,说理畅达。全诗看似佶手拈来、随手而出,但却具有极为精辟深刻的理论内涵。李白、杜甫被称为诗中仙圣,在唐代即受到推崇,如韩愈在仕由逝世时才3岁,后来他熟读李杜诗篇,作有《调张籍》一诗,其中有“李杜文章在,光芒万丈长”“伊我生其后,举颈遥相望”等语,可谓敬佩得五体投地。而后世特别是明清两代,对李杜的崇拜更是前所未有,并且普遍地认为诗自唐以来诗道不振,一代不如一代。甚至有人还提出从《诗经》以来每况愈下、自宋元以来无诗之论,这种看法在明清诗歌理论中占有主导地位。

  诗人开篇即总论概述了这一普遍现象,以李杜为代表指出了他们的诗作固然光耀千秋,流传万古,其崇高地位与普及程度已是脸炙人家传户诵。接下来却陡然转笔,尖锐地指出了这种情况带来的另外的弊端:熟极而流,不仅令人觉得从内容到形式都没有新意,而且还隐隐含有这一现象在某一程度上阻碍了后世诗人的创新之意,其见解之深刻,笔触之辛辣,思虑之周到,足以发人深省。前两句并非真足在贬低李杜,而是为下文略作铺垫而已,以下即转入主题的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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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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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是谁独自在西风中感慨悲凉,不忍见萧萧黄叶而闭上轩窗。独立屋中任夕阳斜照,沉浸在往事回忆中。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酒后小睡,春日好景正长,闺中赌赛,衣襟满带茶香。曾经美好快乐的记忆,当时只觉得最寻常不过,而今却物是人非。

参考资料:

1、 房开江 .《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 第四卷》 :贵州人民出版社 ,2005 :292 .2、 马大勇 .纳兰性德 :中华书局出版社 ,2010 :28-29 .赵伯陶 .清词选译 :山东大学出版社 ,1989 :64-65 .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xiāo)萧黄叶闭疏窗,沉思萧事立残阳。
谁:此处指亡妻。萧萧:风吹叶落发出的声音。疏窗:刻有花纹的窗户。

(bèi)酒莫惊春睡重(zhòng),赌书消得泼(pō)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被酒:中酒、酒醉。春睡:醉困沉睡,脸上如春色。赌书:此处为李清照和赵明诚的典故。消得:消受,享受。

参考资料:

1、 房开江 .《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 第四卷》 :贵州人民出版社 ,2005 :292 .2、 马大勇 .纳兰性德 :中华书局出版社 ,2010 :28-29 .赵伯陶 .清词选译 :山东大学出版社 ,1989 :64-65 .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纳兰性德此词,上阕是此时此地的沉思,下阕是对往时往事的回忆;上阕是纳兰性德此时此地的孤独,下阕是纳兰性德和妻子在曾经的短短三年之中那一些短暂而无边的欢乐。

  上阕写丧妻后的孤单凄凉。

  “谁念西风独自凉”从季节变换的感受发端。值此秋深之际,若在往日,妻子便会催促作者添加衣裳,以免着凉生病。但今年此时,已经与妻子阴阳阻隔,她再也不能来为作者铺床叠被,问寒问暖地关心他了。这句反问的答案尽在不言之中,混合了期待与失望的矛盾情绪。开篇“西风”便已奠定了整首词哀伤的基调。在西风吹冷、黄叶萧萧的冬天日子里,作者紧闭着窗子,独自觉得特别寒冷,但有谁关心呢?词人明知已是“独自凉”,无人念及,却偏要生出“谁念”的诘问。仅此起首一句,便已伤人心髓,后人读来不禁与之同悲。而“凉”字描写的绝不只是天气,更是词人的心境。

  “萧萧黄叶”是秋天的典型景象。在秋风劲吹之下,枯黄的树叶纷纷扬扬地通过窗户飘进屋内,给作者心头更添一层秋意。于是,他便关上窗户,把那触绪神伤的黄叶挡在窗外。窗户关上了,黄叶自然不会再来叨扰,但作者因此也同外界完全隔绝,因而处境更加孤独。孤寂的感受使作者触景生情。他独立在空荡荡的屋中,任夕阳斜照在身上,把身影拖得很长很长。这时,他的整个身心全部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次句平接,面对萧萧黄叶,又生无限感伤,“伤心人”哪堪重负?纳兰性德或许只有一闭“疏窗”,设法逃避痛苦以求得内心短时的平静。“西风”、“黄”、“疏窗”、“残阳”、“沉思往事”的词人,到这里,词所列出的意向仿佛推向了一个定格镜头,凄凉的景物衬托着作者凄凉的回忆,长久地锲入读者的脑海,并为之深深感动。

  下阕很自然地写出了词人对往事的追忆。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两句回忆妻子在时的生活的两个片断:前一句写妻子对自己无微不至的体贴和关心,自己在春天里酒喝得多了,睡梦沉沉,妻子怕扰了他的好梦,动作说话都轻轻的,不敢惊动;后一句写夫妻风雅生活的乐趣,夫妻以茶赌书,互相指出某事出在某书某页某行,谁说得准就举杯饮茶为乐,以至乐得茶泼了地,满室洋溢着茶香。这生活片断极似当年著名女词人李清照和她的丈夫赵明诚赌书的情景,说明他们的生活充满着诗情和雅趣,十分美满和幸福。纳兰性德以赵明诚、李清照夫妇比自己与卢氏,意在表明白己对卢氏的深深爱恋以及丧失这么一位才情并茂的妻子的无限哀伤。

  纳兰性德是个痴情的人,已是“生死两茫茫”,阴阳相隔,而他仍割舍不下这份情感,性情中人读来不禁潸然。伤心的纳兰性德明知无法挽同一切,只有把所有的哀思与无奈化为最后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这七个字更是字字皆血泪。卢氏生前,作者沉浸在人生最大的幸福之中,但他却毫不觉察,只道理应如此,平平常常。言外之意,蕴含了作者追悔之情。

  全词情景相生。由西风、黄叶,生出自己孤单寂寞和思念亡妻之情;继由思念亡妻之情,生出对亡妻在时的生活片断情景的回忆;最后则由两个生活片断,产生出无穷的遗憾。景情互相生发,互相映衬,一层紧接一层,虽是平常之景之事,却极其典型,生动地表达了作者沉重的哀伤,故能动人。

参考资料:

1、 小桥流水 .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性德心事几人知纳兰性德词经典鉴赏 :中国画报出版社 ,2013 :22-24 .2、 何绵山 .古代诗词鉴赏 :福建教育出版社 ,2002 :547-548 .3、 刘永生 .明清词曲选 :天津古籍出版 ,1997 :155-1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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