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道沙为堤,早风无尘雨无泥。
长安城中专为丞相和枢密重臣从私邸前往宫中通行车马所铺筑的沙面大路,早上即使刮风也不会尘土飞扬,即使下雨也不会有污泥。
宫中风漏下三刻,朱衣导骑丞相来。
宫中用于记时的风制漏壶显示过了三刻(推测为五更三刻,一般官员五更二刻上朝列队),丞相才在身着红色服饰为前导的骑士引导下来到宫门前。
路傍高楼息歌吹,千车不行行者避。
在前来的路上,两旁高楼上的歌姬和乐师都停息了歌声和演奏,路上车马和行人都不得不停下回避。
街官闾吏相传呼,当前十里惟空衢。
掌管巡察街道和里巷的官吏前后大声呼喊着为丞相车马队喝道,车马队前十里以外都成了无人阻挡的空路。
白麻诏下移相印,新堤未成旧堤尽。
然而,这表面的威仪和煊赫都是暂时的,白麻制成的皇帝诏书一下发,丞相的官印就要移交,朝中权位就要更替,为新任丞相和枢密重臣新铺筑的沙面大路还没建好,为前任旧臣所铺筑的沙面大路就因无人看管维护而湮灭了。
雨匀紫菊丛丛色,风弄红蕉叶叶声。
秋雨使丛丛紫菊颜色浓淡均匀,金风吹拂片片红蕉叶飒飒有声。
北畔是山南畔海,只堪图画不堪行。
闽中北面是高山南临汹涌大海,便于成图作画而道路崎岖难行。
参考资料:
1、 吉林大学中文系 .唐诗鉴赏大典(十二) :吉林大学出版社 ,2009 :134-135 .2、 尚作恩 等 .晚唐诗译释 :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1987 :270-271 .雨匀紫菊丛丛色,风弄红蕉叶叶声。
北畔(pàn)是山南畔海,只堪(kān)图画不堪行。
北畔是山:指闽中地势,北边是连绵的山脉。南畔海:指闽中南边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只堪:只能的意思。图画:指画画。不堪行:指行走起来十分困难。
参考资料:
1、 吉林大学中文系 .唐诗鉴赏大典(十二) :吉林大学出版社 ,2009 :134-135 .2、 尚作恩 等 .晚唐诗译释 :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1987 :270-271 .“雨匀紫菊丛丛色,风弄红蕉叶叶声。”诗的开篇,即写闽中秋景。诗人以极为细腻的笔触,以雨中紫菊的艳丽色彩和风里红蕉的清脆乐音,新鲜生动地写出了南国特点。前句的一个“匀”字,极准确地勾画出雨的细密,雨的轻柔。在那动人的丛丛紫菊前,雨是那样的温情而善解花意,是它,将那大片大片的紫菊之色,浸淫得浓淡均匀,让人赏心悦目;而后句的“弄”字,则以拟人的手法将“风”人格化。闭着眼想想,风吹红蕉,蕉叶声声有韵,这该是怎么的一种情致。这样的一幅声色俱备的图画,是很容易让人陶醉的。
接下来的三、四两句,诗人有意地拓开一笔,将笔触延伸到人们的目力的尽处:“北畔是山南畔海”,诗句看似极为平实,却高度地概括出闽中的地势:北边是山,山道弯弯;南边是海,海浪滔滔。风景美妙得可以入画,可以为诗,可以作为旁观者兴奋地指手画脚,可是,真的走马行船却实在不易。于是,便有了结句的“只堪图画不堪行”。这不仅是诗人由衷地慨叹,也是全诗旨意之所在。
诗为诗人客中之作,描摹的也是客地之美景,而透过这些“紫”、“红”的耀眼色彩,透过那些音韵和谐的声响,不难发现,诗人抒写的,原来是浓浓的思乡情怀,诗人笔下的景色,也都不知觉地印上了深深的乡愁的印记。于是,“菊”也好,“蕉”也好,乃至那“山”,那“海”,都成为诗人一种情感的载体,成为诗人以景抒情的绝佳选择。这就是所谓“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之意了。
诗人跋涉异乡,旅途艰辛,又恰逢秋日,慨然而萌怀乡之感,则成为一种必然。可诗人在诗中,却有意识地不直接言明,而是将极和谐的风景与不堪行走的矛盾娓娓地道出,从而形成强烈的对比,借此,含蓄地表达出诗人缘于内心深处的隐痛。于是,一种叫作“乡愁”的东西,也就隐逸于其中,弥漫于其中。
参考资料:
1、 吉林大学中文系 .唐诗鉴赏大典(十二) :吉林大学出版社 ,2009 :134-135 .2、 尚作恩 等 .晚唐诗译释 :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1987 :270-271 .猿啼客散暮江头,人自伤心水自流。
黄昏时分,猿声凄切,江边送客早已四散。无情的流水只管载着离人不停远去,心中更加悲凄。
同作逐臣君更远,青山万里一孤舟。
同被贬逐漂泊,只是君行更远。一路远去,只有那万里青山与你相伴。
参考资料:
1、 王光鹏.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 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卷:武汉出版社,2004.08:2282、 张春晓.绘本天下名诗·长亭古道:四川出版集团,2004年07月第1版:663、 张学文.唐代送别诗名篇译赏:重庆出版社,1988年11月第1版:109-1104、 袁忠岳.唐人咏怀绝句精品赏析:花城出版社,1991年11月第1版:81-82猿啼客散暮(mù)江头,人自伤心水自流。
暮江:日落时的江边。
同作逐臣君更远,青山万里一孤舟。
逐臣:被贬官而同时离开京城的人。指作者与裴郎中同时被贬。
参考资料:
1、 王光鹏.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 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卷:武汉出版社,2004.08:2282、 张春晓.绘本天下名诗·长亭古道:四川出版集团,2004年07月第1版:663、 张学文.唐代送别诗名篇译赏:重庆出版社,1988年11月第1版:109-1104、 袁忠岳.唐人咏怀绝句精品赏析:花城出版社,1991年11月第1版:81-82此诗通过描述诗人与裴郎中同时被贬吉州,在两人分开途中所见的景物,表达了诗人对友人依依不舍的深情,又抒发了诗人对世俗的感叹。全诗写景抒情,清新自然。
“猿啼客散暮江头”描写氛围。“猿啼”写声音,“客散”写情状,“暮”字点明时间,“江头”交代地点。七个字,没有一笔架空,将送别的环境,点染得“黯然销魂”。猿啼常与悲凄之情相关。《荆州记》载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何况如今听到猿声的,又是处于逆境中的迁客,纵然不浪浪泪下,也难免要怆然动怀了。“客散暮江头”,也都不是纯客观的景物描写。
“人自伤心水自流”,切合规定情景中的地点“江头”,这就越发显出上下两句有水乳交融之妙。此时日暮客散,友人远去,自己还留在江头,更感到一种难堪的孤独,只好独自伤心了,而无情的流水却只管载着离人不停地流去。两个“自”字,使各不相干的“伤心”与“水流”联系到了一起,以无情水流反衬人之“伤心”,以自流之水极写无可奈何的伤心之情。
“同作逐臣君更远,青山万里一孤舟。”句从“伤心”两字一气贯下,以前两句更推进一步。第三句在“远”字前缀一“更”字,自己被逐已经不幸,而裴郎中被贬谪的地方更远,着重写出对方的不幸,从而使同病相怜之情,依依惜别之意,表现得更为丰富、深刻。末句“青山万里一孤舟”与第二句的“水自流”相照应,而“青山万里”又紧承上句“更远”而来,既写尽了裴郎中旅途的孤寂,伴送他远去的只有万里青山,又表达了诗人恋恋不舍的深情。随着孤帆远影在望中消失,诗人的心何尝没有随着眼前青山的延伸,与被送者一道渐行渐远!
从通篇来看,基本上采用了直陈其事的赋体,紧紧扣住江边送别的特定情景来写,使写景与抒情自然而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情挚意深,别有韵味。前人论刘长卿“诗体虽不新奇,甚能炼饰”(高仲武《中兴间气集》)。此诗写得如此清新自然,正见他的“炼饰”功夫。
参考资料:
1、 《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年12月版,第411-412页王郎酒酣拔剑斫地歌莫哀!我能拔尔抑塞磊落之奇才。
王郎你趁着酒兴拔剑起舞来发泄心中愤慨,不必悲哀,我能举荐你这个忧郁而坦荡的人间奇才。
豫章翻风白日动,鲸鱼跋浪沧溟开。且脱佩剑休徘徊。
船帆在风中摇摆,鲸鱼在大海里乘浪而行,你先放下手中之剑,不要犹豫,划船去见西蜀的诸侯。
西得诸侯棹锦水,欲向何门趿珠履?
以你王郎的奇才,此去西川,一定会得到蜀中大官的赏识,却不知要去投奔哪一位地方长官?
仲宣楼头春色深,青眼高歌望吾子,眼中之人吾老矣!
仲宣楼那边已经是春末,我以青眼看着你,放声高歌,王郎你正当年富力强,我却已衰老无用了。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杜甫诗选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298-3002、 张忠纲 孙微 编选.杜甫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014:283-285王郎酒酣拔剑斫(zhuó)地歌莫哀!我能拔尔抑塞磊落之奇才。
斫:本义为大锄。引申为砍,斫地:砍地。莫哀:不要悲哀。拔:提拔,推举。抑塞:犹抑郁,郁闷,愤闷,被压抑。磊落:形容胸怀坦白。
豫章翻风白日动,鲸鱼跋浪沧溟(míng)开。且脱佩剑休徘(pái)徊(huái)。
豫章:两种乔木名,樟类,都是优良的建筑材料。翻风:风中摇动。白日动:树大则风大,白日为之动。跋浪:涉浪,乘浪。沧溟:海水弥漫的样子,这里指大海。且:暂且。脱:卸下,取下,这里做放下讲。休徘徊:这里指不要犹豫不决的意思。
西得诸侯棹(zhào)锦水,欲向何门趿(tà)珠履?
西得诸侯:即得到西蜀诸侯的遇合。得,得其信任。棹:摇船的工具,也泛指船。锦水:即锦江。趿:拖着拖鞋。珠履:缀有明珠的鞋子。
仲宣楼头春色深,青眼高歌望吾子,眼中之人吾老矣!
仲宣:即王粲,字仲宣,建安七子之一。春色深:春末。青眼:魏国诗人阮籍能作青、白眼,青眼对人表示好感,白眼对人表示蔑视。高歌:放歌。吾子:指称王司直。眼中之人:有两说,一说指作者自己,一说指王司直。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杜甫诗选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298-3002、 张忠纲 孙微 编选.杜甫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014:283-285上半首(前五句)表达劝慰王郎之意。王郎在江陵不得志,趁着酒兴正浓,拔剑起舞,斫地悲歌,所以杜甫劝他不要悲哀。当时王郎正要西行入蜀,去投奔地方长官,杜甫久居四川,表示可以替王郎推荐,所以说“我能拔尔”,把你这个俊伟不凡的奇才从压抑中推举出来。下面二句承上,用奇特的比喻赞誉王郎。诗中说豫、章的枝叶在大风中摇动时,可以动摇太阳,极力形容树高。又说鲸鱼在海浪中纵游时可以使沧茫大海翻腾起来,极力形容鱼大。两句极写王郎的杰出才能,说他能够担当大事,有所作为,因此不必拔剑斫地,徘徊起舞,可以把剑放下来,休息一下。
下半首(后五句)抒写送行之情。诗人说以王郎的奇才,此去西川,一定会得到蜀中大官的赏识,却不知要去投奔哪一位地方长官。“趿珠履”,穿上装饰着明珠的鞋。《史记·春申君传》:“春申君客三千余人,其上客皆蹑珠履。”仲宣楼,当是杜甫送别王郎的地方,在江陵城东南。仲宣是三国时诗人王粲的字,他到荆州去投靠刘表,作《登楼赋》,后梁时高季兴在江陵建了仲宣楼。送别时已是春末,杜甫用饮佩的眼光望着王郎,高歌寄予厚望,希望他入川能够施展才能。最后一句由人及己,喟然长叹道:王郎啊王郎,你正当年富力强,大可一展宏图,我却已衰老无用了!含有劝勉王郎及时努力之意。
这首诗突兀横绝,跌宕悲凉。从“拔剑斫地”写出王郎的悲歌,是一悲;作者劝他“莫哀”,到“我能拔尔”,是一喜。“拔剑斫地”,情绪昂扬,是一扬,“我能拔尔”,使情绪稍缓,是一落。“抑塞磊落”呼应悲歌,“我能拔尔”照应“莫哀”。接着引出“奇才”,以“豫章翻风”、“鲸鱼跋浪”,极尽夸饰之能事,激起轩然大波,是再起;承接“莫哀”,“且脱剑佩”趋向和缓,是再落。指出“得诸侯”,应该是由哀转喜,但又转到“何门”未定,“得诸侯”还是空的,又由喜转悲。既然“我能拔尔”,别人青眼相望,这才是可喜的事情,可是又一转“吾老矣”,不能有所作为了,于是所谓“我能拔尔”只成了美好愿望,又落空了,又由喜转悲。一悲一喜,一起一落,转变无穷,终不免回到“拔剑”悲歌。“莫哀”只成了劝慰的话,总不免归到抑塞磊落上。正由于豫章两句的奇峰拔起,更加强抑塞磊落的可悲,抒发了作者对人才不得施展的悲愤,它的意义就更深刻了。这首诗在音节上很有特色。开头两个十一字句字数多而音节急促,五、十两句单句押韵,上半首五句一组平韵,下半首五句一组仄韵,节奏短促,在古诗中较少见,亦独创之格。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591-592赵氏连城璧,由来天下传。
赵国的和氏璧价值连城,自古来天底下人人称赞。
送君还旧府,明月满前川。
今晚上送你回赵州故乡,空中月明如水洒满前川。
参考资料:
1、 贾三强.千家诗新绎: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92、 张学文.唐代送别诗名篇译赏:重庆出版社,1988:18-19赵氏连城璧(bì),由来天下传。
赵纵:杨炯友人,赵州人。赵氏连城璧:战国时,赵国得到一块叫和氏璧的美玉,秦王知道后,要用十五座城池交换,故称连城璧。此处用赵氏喻指赵纵,连城璧喻指其才华。连城璧,价值很多座城市的宝玉。这里指战国时赵国的和氏璧。
送君还旧府,明月满前川。
君:指赵纵。旧府:赵国的故地,指赵纵的家乡山西。
参考资料:
1、 贾三强.千家诗新绎: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92、 张学文.唐代送别诗名篇译赏:重庆出版社,1988:18-19《夜送赵纵》是一首送别诗,写得气魄宏大。赵纵是赵地的赵姓人,诗人为他送别,很自然地联想到天下尽人皆知的战国时赵惠文王那块和氏璧的故事。
首句“赵氏连城璧”,是诗人以国之瑰宝和氏璧比喻赵纵的品貌。次句“由来天下传”,借美玉的名传天下,进一步比喻赵纵的名气。他是名声远播四海之内的。诗人用比兴手法,明写和氏璧价值连城,盛名久传,暗比赵纵才华出众,天下闻名,符合地点,符合姓氏,显得非常贴切自然。诗人借助他人之口表达自己的心意,委婉地称赞朋友,仰慕之情由衷而发。
第三句“送君还旧府”,这本来是平铺直叙,但力托全诗,可举千斤。照应首句寓意深邃,扣住题目中的“送”字,含有“完璧归赵”的意思,让主题立意也就呼之而出,表达了诗人对友人一路顺风,平安到达的祝愿。诗人构思巧妙,立意高远,使人折服。从诗意推测,赵纵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士,大概因仕途失意,辞归故里。在诗人眼中,他是远离尘嚣,冰清玉洁,“完璧归赵”。“送君还旧府”,这近似白话之句确是一个点睛之句,它使前面的喻句有落脚点,后面的景句有依托,能够充分地表达出主题内容。诗人对友人的同情、抚慰、称颂、仰慕之情,也都淋漓尽致再现出来。末句“明月满前川”,纯粹地描写景物,暗应题目中的“夜”字,以明月隐喻玉璧,璧如月洁,月如璧明,进一步称颂赵纵。同时,一个“满”字,既描绘了月光普照大地的景象,又抒发了诗人的满腹别情。诗句交待送别的时间在明月当空的夜晚,地点在奔流不息的河边。当朋友张帆远离之后,诗人伫立遥望,但见清冷的月光洒满大地,空旷孤寞之意袭人。结束语真实地表达出诗人送别故人后的深切感受:惆怅、虚渺。但他又庆幸朋友“完璧归赵”隐退故里,流露出憎恶官场、甚至逃避现实的情绪。
全诗融叙事、写景于一炉,巧用典故,比兴得体,语言明白晓畅,形象鲜明可感。深入浅出,比喻设譬通俗易懂,写景自然贴切,“猝然相遇,借以成章,不假绳削”,借情写景,意境深邃,别有情致。
参考资料:
1、 贾三强.千家诗新绎: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92、 张学文.唐代送别诗名篇译赏:重庆出版社,1988:18-193、 袁忠岳.唐人咏怀绝句精品赏析:花城出版社,1991:1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