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步东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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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无百岁,身世等浮沤。茫茫阅人代,今古貉沤丘。

不识天地间,何物为公侯。随遇适所适,薄暮郊原游。

岂无名利客,车马行九州。劳劳同沤尽,富贵真云浮。

念此重徘徊,忽忽春徂秋。流连日向夕,欲去复勾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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戢澍铭

戢澍铭(1836—1908),字朴斋,四川简阳县人。居家读书,有《松石斋诗钞》。 9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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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过借园见主人坐月下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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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访秋士,先闻水上音。
半天凉月色,一笛酒人心。
响遏碧云近,香传红藕深。
相逢清露下,流影湿衣襟。

秋夜访秋士,先闻水上音。
在凄清冷寂的秋夜拜访借园主人,还未见其人已经听到笛声。

半天凉月色,一笛酒人心。
悠悠笛声在冰凉如水的月色中飘荡,抒发着主人的心情。

响遏碧云近,香传红藕深。
笛声嘹亮,仿佛阻遏了夜空中的碧云,深处的红藕的飘来阵阵幽香,好像笛声也有了香气。

相逢清露下,流影湿衣襟。
与主人在清冷的月光下相逢,久久伫立相对无语,连那衣襟都被被清凉的窗露沾湿了。

秋夜访秋士,先闻水上音。
秋士:指借园主人。

半天凉月色,一笛酒人心。

响遏(è)碧云近,香传红藕深。
响:指声响。遏:指阻止,使停止。

相逢清露下,流影湿衣襟。

秋夜访秋士,先闻水上音。
半天凉月色,一笛酒人心。
响遏碧云近,香传红藕深。
相逢清露下,流影湿衣襟。

  全诗四联均写景,无一句议论,无一句抒怀,但却弥漫着凄清的氛围,渗透着悲凉的情思。细细品味,如饮醇酒,回味无穷。

  首联“秋夜访秋士,先闻水上音”奠定了全诗的感情基调。 “秋夜”本已凄清冷寂,而所访者又是“秋士”,更暗寓幽怨之意。古人云:“春女怨,秋士悲”。所谓“秋士”即谓暮年不遇者,借园主人当属此类。袁枚自己虽曾步入仕途,任过县令,但因升迁无望等原因,早于七年前辞官,隐居于南京小仓山随园。两人在感情上是相通的,诗人此行“访秋士”即是以此为前提的。当诗人步入借园,首先听到的“水上音”就是笛声。这笛声作为一种听觉意象是全诗的中心意象。它是借园主人心声的流露,感情的寄托。诗在首联引出“水上音”之后,中间两联即集中笔墨对其进行描写。但诗人并没有单纯地去描写笛声,而是以视觉意象“月色”及嗅觉意象“藕香”作为陪衬烘托,使笛声意味更加丰富感人。

  颔联“半天凉月色,一笛酒人心”,乃是脍炙人口的名句。“一笛”指笛声,“酒人”指微醺的借园主人,他在借酒消愁之后,还嫌不足,又以笛声抒其情怀。在中国古诗中,笛声基本上都是幽怨悲哀的意象,这首诗中的“笛声”也不例外。“一笛酒人心”抒发的乃是“秋士”不遇的哀愁之心,而描写笛声在冰凉如水的月色中飘荡,仿佛笛声也浸透了清冷的月色,更增添了笛声凄怨的情韵。

  笛声感情虽然哀怨,但借园主人吹奏技巧却十分高超,故颈联一转云:“响遏碧云近,香传红藕深。”笛声嘹亮,仿佛阻遏了夜空中的碧云,同时水中飘来了红藕的幽香,与笛声交织往还,好像笛声也具有了香气。作者先闻“水上声”,既产生了感情的共鸣,又陶醉在音乐的享受之中,所以久久伫立,直到笛声结束,才想起要与友人相会。

  尾联云:“相逢清露下,流影湿衣襟。”此联乃回应首句,当作者在秋夜听完友人的一曲笛声之后,终于迎来了与“秋士”的相逢之时,但他们却久久的相对无语,身影沉浸在流泻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宁静;他们的衣襟被清凉的窗露沾湿了,犹如他们的心灵也被凄清的笛声净化了一般。友人的心声已在笛声中倾诉殆尽,作为知心朋友,作者对此已经领会和理解,无须多问,亦不必多言,两人心灵达到了高度的默契。诗的收束像不尽的笛声的余音一样,让人回味无穷。

  这首诗歌的主旨在于表现作者与李晴江作为知音的深厚友谊,诗中却无一语表达此意,只是写自己夜访友人听其“月下吹笛”时的景象与两人相逢时无言的情状,但自有一股感情之泉流注全篇,这也正体现了袁枚“凡作人贵直,而作诗文贵曲”(《随园夜话》)的诗论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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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园春·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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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奔涛,千尺崔嵬,砉然欲惊。似灵妃顾笑,神鱼进舞;冯夷击鼓,白马来迎。伍相鸱夷,钱王羽箭,怒气强于十万兵。峥嵘甚,讶雪山中断,银汉西倾。
孤舟铁笛风清,待万里乘槎问客星。叹鲸鲵未翦,戈船满岸;蟾蜍正吐,歌管倾城。狎浪儿童,横江士女,笑指渔翁一叶轻。谁知道,是观潮枚叟,论水庄生。

八月奔涛,千尺崔嵬,砉然欲惊。似灵妃顾笑,神鱼进舞;冯夷击鼓,白马来迎。伍相鸱夷,钱王羽箭,怒气强于十万兵。峥嵘甚,讶雪山中断,银汉西倾。
八月的钱塘江浪涛奔腾,潮头千尺犹如高大的山峰,潮声砉然使人魄动心惊。浪涛中仿佛灵妃在看着我笑,神鱼一边飞舞,一边逐浪前行,那河伯冯夷擂响了大鼓,浪潮如素车白马前来相迎。伍员曾被装进鸱夷革浮在江上,钱王曾命人用羽箭射退潮头,那怨气,那怒气,强过十万兵。啊,多么高峻、雄伟的海潮啊,使人惊讶雪山在崩断,银河之水向西而倾!

孤舟铁笛风清,待万里乘槎问客星。叹鲸鲵未翦,戈船满岸;蟾蜍正吐,歌管倾城。狎浪儿童,横江士女,笑指渔翁一叶轻。谁知道,是观潮枚叟,论水庄生。
我回到孤舟在清风前吹响铁笛,多么想乘坐木筏,浮游万里,当个天河问话的客星。唉,可叹凶猛的鲸鲵尚未剪除。那可怕的战船排满了江岸,但海上明月正吐着光辉,歌声音乐声充满了杭州城。只见那些弄潮的儿童,还有乘画舫观潮的男女游客,都笑着以手指我,说我是乘坐一叶扁舟的渔翁。他们有谁能知道?我其实是观潮的枚乘,也是论水的庄生。

 

参考资料:

1、 弓保安.清词三百首今译:陕西人民出版社,1992 :23-27

八月奔涛,千尺崔嵬(wéi),砉(xū)然欲惊。似灵妃顾笑,神鱼进舞;冯夷(yí)击鼓,白马来迎。伍相鸱(chī)夷,钱王羽箭,怒气强于十万兵。峥(zhēng)(róng)甚,讶雪山中断,银汉西倾。
奔涛,浪涛奔腾。崔嵬:山高峻貌。砉然:皮骨相剥离之声。灵妃:水中仙子。神鱼进舞:《水经注》载:“汉宣帝幸万岁官,东济大河,而神鱼舞水。”冯夷,古代传说中的江河之神。白马来迎:形容潮水。伍相:指伍子胥,春秋时楚人,后为吴相国。鸱夷:是一种革囊。峥嵘:高峻,雄伟。银汉:银河。

孤舟铁笛风清,待万里乘槎(chá)问客星。叹鲸(jīng)(ní)未翦(jiǎn),戈船满岸;蟾(chán)(chú)正吐,歌管倾城。狎(xiá)浪儿童,横江士女,笑指渔翁一叶轻。谁知道,是观潮枚叟(sǒu),论水庄生。
铁笛:多指隐者或道士所用乐器。万里乘槎问客星:槎,竹木筏子。鲸鲵未翦:鲸和鲵,都是水族中的凶猛动物,能吞食小鱼之大鱼,古以喻凶恶之人。此指清征服者。翦,即剪,剪除的意思。戈船:战船。蟾蜍:即癞蛤蟆。传说嫦娥偷吃不死之药,背着丈夫飞升到月宫,化为蟾蛤。后以蟾蜍代称月亮。狎浪儿童:即弄潮儿。观潮枚臾:汉代枚乘在《七发》中,有广陵观潮的记叙。这里是作者自指。论水庄生:庄生,即庄子,名周,战国时人,《庄子·秋水篇》中,有论水的文字。这里是作者自指。

 

参考资料:

1、 弓保安.清词三百首今译:陕西人民出版社,1992 :23-27
八月奔涛,千尺崔嵬,砉然欲惊。似灵妃顾笑,神鱼进舞;冯夷击鼓,白马来迎。伍相鸱夷,钱王羽箭,怒气强于十万兵。峥嵘甚,讶雪山中断,银汉西倾。
孤舟铁笛风清,待万里乘槎问客星。叹鲸鲵未翦,戈船满岸;蟾蜍正吐,歌管倾城。狎浪儿童,横江士女,笑指渔翁一叶轻。谁知道,是观潮枚叟,论水庄生。

  这是一首描写钱塘江大潮之词。

  上片写景。起首三句排空而来,落笔心惊。钱塘江之潮,以农历八月十五最为汹涌,浪高千尺,如高山峻岭,巨声砉然。下面连用四个传说,写潮水的起伏变化:当其舒缓时,如江中女神秋波蜿转,神鱼挥练,翩翩起舞;当其急骤时,巨响如鼓,潮头白浪如万马奔腾,怒潮那排山倒海之势胜于千军万马呐喊冲锋。“峥嵘甚”二句,又以雪山崩裂、银河倾泻夸张地描写了大潮的雄伟壮观。上片写潮有缓有急,纵横跌宕,使人得窥潮之全貌。写大潮之来动人心魄,千姿百态,令人目不暇接,惊魂不定。有色有声、生动传神。

  下片抒情。“孤舟”二句,笔势骤缓,转而写情:潮落之后,只身一人乘舟按笛于月明风清之夜,优游于江海之上,也许还能乘槎而去,遥至天河,问津仙境。词人正驰骋想象,遨游太空,思绪又跌落于现实之中,眼前如鲸鲵般的恶人还未剪除,战船满岸,尚有狼烟,可叹人们已忘记了切肤之痛,开始歌舞升平、寻欢作乐。一方面讽刺南明小朝廷的荒淫误国,同时寄托了自己的故国之思,表现了他对时局的忧患意识和兴亡之感。最后以观潮之枚乘和论水之庄子自喻,剖露心迹。钱塘之潮正如他胸中之潮,时而汹涌澎湃,时而舒缓徐迂,正如他内心出世与入世这不可调和的矛盾,此起彼伏。在新朝与故国交替之时,像他这样的有识之士内心都充满痛苦与焦虑。本词作于他仕清之前,其情可知。结语沉郁婉致,发人深思。

  全词描景状物、雄浑壮伟,抒怀感事苍凉沉郁,用典自然贴切,全无斧斫痕迹,纵横捭阖,洒脱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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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台·桥影流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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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江叶元礼,少日过流虹桥,有女子在楼上,见而慕之,竟至病死。气方绝,适元礼复过其门,女之母以女临终之言告叶,叶入哭,女目始瞑。友人为作传,余记以词。

桥影流虹,湖光映雪,翠帘不卷春深。一寸横波,断肠人在楼阴。游丝不系羊车住,倩何人、传语青禽?最难禁。倚遍雕阑,梦遍罗衾。
重来已是朝云散,怅明珠佩冷,紫玉烟沉。前度桃花,依然开满江浔。钟情怕到相思路,盼长堤、草尽红心。动愁吟。碧落黄泉,两处难寻。

吴江叶元礼,少日过流虹桥,有女子在楼上,见而慕之,竟至病死。气方绝,适元礼复过其门,女之母以女临终之言告叶,叶入哭,女目始瞑。友人为作传,余记以词。

桥影流虹,湖光映雪,翠帘不卷春深。一寸横波,断肠人在楼阴。游丝不系羊车住,倩何人、传语青禽?最难禁。倚遍雕阑,梦遍罗衾。
桥的倒影像彩虹在水中流动,湖光山色映衬着雪一般的波浪,翠绿的窗帘不曾挂起,使人感到春天更深将归他方。她那一寸秋波似的眼睛忽然看到,那牵新她柔肠的人出现在楼阴里。无奈游动的情丝系不住他的羊车,又能请谁作青鸟为她传语?最使她难以禁受的是,倚遍雕花栏杆再也看不见他,梦遍绫罗被褥也无法和他相遇。

重来已是朝云散,怅明珠佩冷,紫玉烟沉。前度桃花,依然开满江浔。钟情怕到相思路,盼长堤、草尽红心。动愁吟。碧落黄泉,两处难寻。
他再次来到这里,已见她如巫山神女化作胡云散去,他帐怨她如佩戴的明珠已经变冷,又如紫玉像轻烟一缕沉入地底。前次来时看到的桃花,如今依然开满江边之地,他也是无限钟情的人,最怕再看到引人相思的路,只盼长提上长满红心草,为他答谢她的深情蜜意。啊,他感动得发出了愁苦的低吟,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难觅。

参考资料:

1、 朱彝尊著.朱彝尊诗词选.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9.10:133-134

吴江叶元礼,少日过流虹桥,有女子在楼流,见而慕之,竟至病死。气方绝,适元礼复过其门,女之母以女临终之言告叶,叶入哭,女目始瞑(míng)。友人为作传,余记以词。
叶元礼:叶舒崇,字元礼,江苏吴江人,康熙丙辰(1676年)进士,官中书舍人。流虹桥:《苏州府志》:“流虹桥在吴江县城外同里镇。”

桥影流虹,湖光映雪,翠帘不卷春深。一寸横波,断肠人在楼阴。游丝不系羊车住,倩(qìng)何人、传语青禽(qín)?最难禁。倚遍雕(diāo)(lán),梦遍罗衾(qīn)
雪:这里指明亮的水波。横波:比喻眼神流动如水波。断肠人:指词中的女主人公,“游丝”二句:意为既无法留住情人,又无由传递消息,游丝,空中飘动的蛛丝。羊车:羊拉的小车,多用于宫廷或供儿童乘坐。倩:请求。青禽:即青鸟,相传为西王母的信使。难禁:受不了。

重来已是朝(zhāo)云散,怅(chàng)明珠佩冷,紫玉烟沉。前度桃花,依然开满江浔(xún)。钟情怕到相思路,盼长堤、草尽红心。动愁吟。碧落黄泉,两处难寻。
朝云散:用巫山神女化作一片朝云散去,比喻少女之死。明珠佩冷:身流佩戴的明珠随少女死而冷却。前度桃花:暗指桃花虽盛开,而美如桃花的人面却一去杳然。江浔:江边,草尽红心:唯有盼望长堤流的芳草,每年都长出像丹心一样的红心,借以答谢少女的深情。“碧落黄泉”:天流地下。

参考资料:

1、 朱彝尊著.朱彝尊诗词选.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9.10:133-134

吴江叶元礼,少日过流虹桥,有女子在楼上,见而慕之,竟至病死。气方绝,适元礼复过其门,女之母以女临终之言告叶,叶入哭,女目始瞑。友人为作传,余记以词。

桥影流虹,湖光映雪,翠帘不卷春深。一寸横波,断肠人在楼阴。游丝不系羊车住,倩何人、传语青禽?最难禁。倚遍雕阑,梦遍罗衾。
重来已是朝云散,怅明珠佩冷,紫玉烟沉。前度桃花,依然开满江浔。钟情怕到相思路,盼长堤、草尽红心。动愁吟。碧落黄泉,两处难寻。

  上片写少女怀春。词的开头三句“桥影流虹,湖光映雪,翠帘不卷春深”,写故事发生地,点和季节,生动地描绘了太湖之滨的江南景色。接着词人以“一寸横波,断肠人在楼阴”两句展示她一见钟情,而又无从诉说的心态,她独处楼阴,心事无人理解,而又羞于表露,不免黯然伤神,低回肠断。然而这里揭示的,还只是这位少女初步的心态,下文两句乃作深层的展露。“游丝不系羊车住,倩何人、传语青禽”,“羊车”,词人用这两个典故,表明这位少女陷身于不能自拔的眷恋。游丝既系不住那人所乘的车子,也无法请人用青禽为她传情表意。她的怅惘之情,只有埋藏在深沉的苦闷之中,内心世界无由吐露,“最难禁,倚遍雕阑,梦遍罗衾”她最难忍受的是叶元礼离去之后,便是望穿双眼,日思夜梦,都见不到那人的影子,日复一日,长期的单恋,终至一病不起,魂归离恨之天。

  下片写叶元礼还情,换头“重来正是朝云散,怅明珠佩冷,紫玉烟沉”,写叶元礼复见少女之时,少女已玉体冰凉,香魂风散。这里的“朝云”、“明珠”、“紫玉”,均为极富传奇色彩的形象,用来比喻殉情的少女,十分贴切,同时也为叶元礼抒写了对少女深切的悼念之情。下一韵“前度桃花,依然开满江浔”,桃花两度,崔护喜结良缘;而叶元礼,“复过其门”,见到的却是死不瞑目的少女,个中的巨大苦痛,实在震撼人心。“钟情怕到相思路,盼长堤草尽红心”,一“怕”一“盼”,用笔极尽曲致之妙,写尽叶元礼对少女的一片深情。叶元礼希望长堤附近凡触目处都是红心草,以寄托他对少女难已的哀思,这“草尽红心”的愿望能否变为现实不得而知,故尔只能愁苦地吟唱“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白居易这刻画明皇贵妃生死恋情的名句被朱彝尊化为“碧落黄泉,两处谁寻”。而且词句与白诗原句的情思也完全一致。

  这首词用典圆熟,其中许多典故被融在词句之中,非明指不见痕迹。

参考资料:

1、 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编.元明清词三百首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8.08:31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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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歌子·古戍饥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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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戍饥乌集,荒城野雉飞。何年劫火剩残灰,试看英雄碧血,满龙堆。
玉帐空分垒,金笳已罢吹。东风回首尽成非,不道兴亡命也,岂人为。

古戍饥乌集,荒城野雉飞。何年劫火剩残灰,试看英雄碧血,满龙堆。
古老的营垒,成了乌鸦聚集之地,荒凉的城堡中野鸡恣意飞舞。这是什么时候的战火留下来的遗迹,曾经骁勇善战的英雄,他们的碧血丹心如今都被沙漠淹没了。

玉帐空分垒,金笳已罢吹。东风回首尽成非,不道兴亡命也,岂人为。
主帅的帐篷,曾经的胡笳,如今都已作古。千年悲叹,回首相望,古今多少是非,说来兴亡都是天定,岂是人为!

参考资料:

1、 (清)纳兰性德著;墨香斋译评.纳兰词 双色插图版,:中国纺织出版社,2015.10:第121页

古戍(shù)饥乌集,荒城野雉(zhì)飞。何年劫火剩残灰,试看英雄碧血,满龙堆。
古戍:边疆古老的城堡、营。饥乌:饥饿的乌鸦。劫火:佛教语,谓坏劫之末所起的大火,后亦借指兵火。碧血:为正义死难而流的血,烈士的血。龙堆:白龙堆的略称。古西域沙丘名,此处谓沙漠。

玉帐空分垒(lěi),金笳(jiā)已罢吹。东风回首尽成非,不道兴亡命也,岂人为。
玉帐:主帅所居的帐幕,取如玉之坚的意思。金笳:胡笳的美称,古代北方民族常用的一种管乐器。

参考资料:

1、 (清)纳兰性德著;墨香斋译评.纳兰词 双色插图版,:中国纺织出版社,2015.10:第121页
古戍饥乌集,荒城野雉飞。何年劫火剩残雉,试看英雄碧血,满龙堆。
玉帐空分垒,金笳已罢吹。东风回首尽成非,不道兴亡命也,岂人为。

  这首边塞词,不啻是一篇吊古战场文,悲康康慨。

  首句即吸收李白《战城南》“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塞》“饥乌啼旧垒,疲马恋空城”的诗意,表现了萧萧古戍、饥乌群集的惨切之景。次句,“荒城野雉飞”,是化用刘禹锡“麦秀空城野雉飞”句意,把古战场阴森怖栗的情景写得活灵活现。接下“何年”三句,颇有唐朝边塞诗的味道,但容若毕竟又不是岑参那类边塞诗人,唐时的边塞诗是荒凉中透出豪迈,容若却是豪迈转向了凄凉。“何年劫火剩残雉”,是哪年的战乱造就了如今一切的皆似残雉,惨淡的历史已遥不可考,如今只有看英雄们当日的碧血,化作了这蛮荒的土色。 “试看英雄碧血,满龙堆”,容若此处谓,君不见那些忠魂碧血,不管何方埋骨,到头来不都是付与这无边瀚海了吗?上阕,占戍、荒城、劫雉、碧血······组成的是一幅凄惨悲凉的大漠边城之景,奏响的是一曲旧堡败垒的苍凉沉郁悲歌。

  下阕前两句承接上阕,继续铺写古战场萧然之景。“玉帐空分垒,金笳已罢吹”,军中将帅的军帐再也不能分开营垒,悲咽的金笳也已永远停吹了。“空分”、“已罢”,四字写出昔景的黯然难以淹留。既然古战场遗下了残雉。遗下了英雄的战骨,玉帐成空,金笳已罢,那就说明厮杀斗争,恩仇荣辱,一切都成过去,于是,词人不禁废然道:“东风回首尽成非,不道兴亡命也,岂人为”。“东风回首”,出自李煜《虞美人》词“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此处是说如今回首前朝往事,但觉物是人非,事事皆休。所以,词人最终感言,兴亡之理,不在人为,而在乎天命,遂见纳兰词哀伤风骨。

  在那片八旗子弟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场上,容若既不缅怀“开国英雄”的功烈,更不悲歌慷慨,从中吸取振奋精神的力量,却在那里冷冷清清忧优戚戚地寻寻觅觅。这种行径,还真颇有点“不肖子孙”的意味。

参考资料:

1、 (清)纳兰性德著;鸿恩主编.纳兰词图解详析 超值全彩珍藏版: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4.10:第2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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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白日惊飚冬已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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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飙掠地冬将半,解鞍正值昏鸦乱。冰合大河流,茫茫一片愁。
烧痕空极望,鼓角高城上。明日近长安,客心愁未阑。

惊飙掠地冬将半,解鞍正值昏鸦乱。冰合大河流,茫茫一片愁。
狂风席卷大地.冬天已过半。解下马鞍暂且停驻,正值黄昏,群鸦乱飞。黄河已成片成片地结冰,茫茫一片,恰如愁思不绝。

烧痕空极望,鼓角高城上。明日近长安,客心愁未阑。
放眼望去,唯余一片野火的痕迹。高高的城楼上,鼓角连天。明日即将抵京,可游子的愁思却依然没有尽头。

参考资料:

1、 (清)纳兰性德著;侯清恒,李少辉注评.纳兰词赏析:中国言实出版社,2015.04:第138页2、 纳兰性德,徐燕婷,朱惠国著.纳兰词评注: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01:第85页

惊飙(biāo)掠地冬将半,解鞍(ān)正值昏鸦乱。冰合鞍河流,茫茫一片愁。
惊飚:谓狂风。解鞍:其意为解鞍下马,表示停下来。昏鸦:即乌鸦。此指黄昏之时乌鸦乱飞.。冰合句:谓鞍河已为冰封,河水不再流动。

烧痕空极望,鼓角高城上。明日近长安,客心愁未阑(lán)
烧痕:野火的痕迹。鼓角句:鼓和号角,是古代军队使用的一种用来发号施令的鼓和号角。长安:此代指北京城。阑:残尽。

参考资料:

1、 (清)纳兰性德著;侯清恒,李少辉注评.纳兰词赏析:中国言实出版社,2015.04:第138页2、 纳兰性德,徐燕婷,朱惠国著.纳兰词评注: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01:第85页
惊飙掠地冬将半,解鞍正值昏鸦乱。冰合大河流,茫茫一片愁。
烧痕空极望,鼓角高城上。明日近长安,客心愁未阑。

  上片勾画出一幅白日深冬归程图:“白日惊飙冬已半,解鞍正值昏鸦乱”,狂风卷折的冬日,归途昏鸦飞乱了天边的云霞,词人解鞍少驻初程。画面壮丽而又消沉,让人生出欲说难言的怅惘。“惊飚”将冬日寒风之凛冽与气候的恶劣一闻道出,精到而更有画面感。接下来的“冰合大河流,茫茫一片愁”两句,又更增添了眼前冬景的壮阔,将归程图拉伸至无限壮阔之处,有种“长河落日圆”的雄阔壮丽。

  下片归程图纵横延伸。“烧痕空极望,鼓角高城上”,放眼望去,苍茫的平原上是一片野火烧过的痕迹;极目仰望,已经依稀可以看到鼓角和城墙,看来已经离家不远了。“明日近长安,客心愁未阑”,虽然明天就要回到京城,但一路上的奔波劳苦,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可见纳兰这一路上有多辛苦了。结尾两句化自谢眺《暂使下都夜发新林至京邑》“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在全词有画龙点睛之效,这愁便是纳兰的经典式愁,言浅意深,引人深思。

  全词写景皆是昏暗凄然,景中含情,然景致壮阔处又别有一番风度。语句含悲,语调凄楚,字里行间萦绕着百转柔情,诉尽了词人真实的内心感受。

参考资料:

1、 (清)纳兰性德著;何灏等注析.纳兰词:长江文艺出版社,2014.09:第6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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