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风诗

:

飘飖散芳势,泛澜下蓬莱。传凉入镂槛,发蓬满瑶台。

委禾周邦偃,飞鹢宋都回。亟摇故叶落,屡荡新花开。

暂舞惊凫去,时送蕊香来。已拂巫山雨,何用卷寒灰。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萧纲

萧纲

萧纲(503―551),梁代文学家。即南朝梁简文帝。字世缵。南兰陵(今江苏武进)人。梁武帝第三子。由于长兄萧统早死,他在中大通三年(531年)被立为太子。太清三年(549年),侯景之乱,梁武帝被囚饿死,萧纲即位,大宝二年(551年)为侯景所害。 200篇诗文

猜你喜欢

登大雷岸与妹书

:

  吾自发寒雨,全行日少,加秋潦浩汗,山溪少至,渡泝无边,险径游历,栈石星饭,结荷水宿,旅客贫辛,波路壮阔,始以今日食时,仅及大雷。涂登千里,日逾十晨,严霜惨节,悲风断肌,去亲为客,如何如何!

  向因涉顿,凭观川陆;遨神清渚,流睇方曛;东顾五州之隔,西眺九派之分;窥地门之绝景,望天际之孤云。长图大念,隐心者久矣。

  南则积山万状,负气争高,含霞饮景,参差代雄,淩跨长陇,前后相属,带天有匝,横地无穷;东则砥原远隰,亡端靡际,寒蓬夕卷,古树云平,旋风四起,思鸟群归,静听无闻,极视不见。北则陂池潜演,湖脉通连,苎蒿攸积,菰芦所繁,栖波之鸟,水化之虫,智吞愚,强捕小,号噪惊聒,纷乎其中;西则回江永指,长波天合,滔滔何穷,漫漫安竭?创古迄今,舳舻相接。思尽波涛,悲满潭壑。烟归八表,终为野尘。而是注集,长写不测,修灵浩荡,知其何故哉?

  西南望庐山,又特惊异。基压江潮,峰与辰汉相接。上常积云霞,雕锦缛。若华夕曜,岩泽气通,传明散彩,赫似绛天。左右青霭,表里紫霄。从岭而上,气尽金光,半山以下,纯为黛色。信可以神居帝郊,镇控湘汉者也。

  若潀洞所积,溪壑所射,鼓怒之所豗击,涌澓之所宕涤,则上穷荻浦,下至狶洲;南薄燕𠂢,北极雷淀,削长埤短,可数百里。其中腾波触天,高浪灌日,吞吐百川,写泄万壑。轻烟不流,华鼎振涾。弱草朱靡,洪涟陇蹙。散涣长惊,电透箭疾。穹溘崩聚,坻飞岭复。回沫冠山,奔涛空谷。碪石为之摧碎,碕岸为之䪠落。仰视大火,俯听波声、愁魄胁息,心惊慓矣!

  至于繁化殊育,诡质怪章,则有江鹅、海鸭、鱼鲛、水虎之类,豚首、象鼻、芒须、针尾之族,石蟹、土蚌、燕箕、雀蛤之俦,折甲、曲牙、逆鳞、返舌之属。掩沙涨,被草渚,浴雨排风,吹涝弄翮。

  夕景欲沈,晓雾将合,孤鹤寒啸,游鸿远吟,樵苏一叹,舟子再泣。诚足悲忧,不可说也。风吹雷飙,夜戒前路。下弦内外,望达所届。

  寒暑难适,汝专自慎,夙夜戒护,勿我为念。恐欲知之,聊书所睹。临涂草蹙,辞意不周。

  吾自发寒雨,全行日少,加秋潦浩汗,山溪猥至,渡泝无边,险径游历,栈石星饭,结荷水宿,旅客贫辛,波路壮阔,始以今日食时,仅及大雷。涂登千里,日逾十晨,严霜惨节,悲风断肌,去亲为客,如何如何!
  自从我冒寒雨出发以来,整个行程中很少见到太阳,加之秋日雨大水涨,山间溪水一下子流入长江,在无边广阔的水面上渡过或逆流,在险绝的路上游历。夜间在山路上进餐,连起荷叶屏障在水边过夜。旅途行客贫苦艰辛,水路壮阔漫长,直到今日晚饭时,才到达大雷岸。跋涉千里路程,日子超过十天,寒霜刺骨,悲凉的秋风割人肌肤。离开亲人成为行客,心情是何等的凄怆。

  向因涉顿,凭观川陆;遨神清渚,流睇方曛;东顾五州之隔,西眺九派之分;窥地门之绝景,望天际之孤云。长图大念,隐心者久矣。
  从开始到现在趁着行与宿,凭览河川与陆地,眺望水中清明的小洲,放眼黄昏的景色;向东回顾有五洲之隔,向西眺望江有九道之分。看地门夕阳的余光,望天际冉冉孤云。深思远虑,发现已经忧伤很久了。

  南则积山万状,负气争高,含霞饮景,参差代雄,淩跨长陇,前后相属,带天有匝,横地无穷;东则砥原远隰,亡端靡际,寒蓬夕卷,古树云平,旋风四起,思鸟群归,静听无闻,极视不见。北则陂池潜演,湖脉通连,苎蒿攸积,菰芦所繁,栖波之鸟,水化之虫,智吞愚,强捕小,号噪惊聒,,纷乎其中;西则回江永指,长波天合,滔滔何穷,漫漫安竭?创古迄今,舳舻相接。思尽波涛,悲满潭壑。烟归八表,终为野尘。而是注集,长写不测,修灵浩荡,知其何故哉?
  南面重重叠叠的山峦呈现各种形状,负恃着气势竞相争高,云霞在山中飘荡、阳光照射在山中,峰峦高低错落迭递着争高称雄,超过长大的坡坂,前后相连,绕天一周,横亘着无穷无尽;东面则是平原低地,一望无际,寒风中的蓬草在黄昏时卷起,古树高耸入云,螺旋状的疾风四面而起,思念故巢的鸟成群而归,静听人声却又寂然无闻,极目凝视却不见人影。北面池塘和胡泽的水,在地下按相通连。苎麻、蒿草积聚,菰米、芦苇繁茂。水鸟和鱼,智者吞吃愚者,强者捕捉弱者,呼号噪叫、惊扰嘈杂,在水泽中纷纷攘攘;西面曲折奔流的江水,永无休止地流去,浩淼的水波与天相连,长流滔滔哪得穷尽,水流慢慢怎会枯竭?从古至今,行船相接。悲思同波涛一样无边,充满深渊大潭。烟云飞归八方之外,最终化为天地间的尘埃。而江水长流不尽,就连神灵也茫然无知,不明白其中的缘故。

  西南望庐山,又特惊异。基压江潮,峰与辰汉相接。上常积云霞,雕锦缛。若华夕曜,岩泽气通,传明散彩,赫似绛天。左右青霭,表里紫霄。从岭而上,气尽金光,半山以下,纯为黛色。信可以神居帝郊,镇控湘汉者也。
  转向西南望见庐山,独立雄峙更令人惊异。山脚压着大江的潮水,峰顶与星辰天河相接。上面常常积聚着云霞,犹如雕锦缛采。夕阳的光辉照射,山泽之间灵气相通,传递光辉、散下彩霞,霞光照耀,一片红光,好像天是绛红的。紫霄峰左右萦绕着青色云气,使紫霄峰忽隐忽现。由山岭而上,雾岚散尽的山顶现出一片金光,半山腰以下,纯粹是青苍的黛色,庐山诚然可以凭借神仙天帝的所在,镇守控制湘江、汉水流域。

  若潀洞所积,溪壑所射,鼓怒之所豗击,涌澓之所宕涤,则上穷荻浦,下至狶洲;南薄燕

  吾自发寒雨,全行日少,加秋潦(lǎo)浩汗,山溪少至,渡泝无边,险径游历,栈石星饭,结荷水宿,旅客贫辛,波路壮阔,始以今日食时,仅及大雷。涂登千里,日逾十晨,严霜惨节,悲风断肌,去亲为客,如何如何!
  大雷:地名。在今安徽省望江县。晋置大雷戍,刘裕讨卢循,自雷池进军大雷,即此。其源叫大雷水,自今湖北黄梅县界东流,经安徽宿松县至望江县东南,积而成雷池。潦:路上的雨水,积水。少:众,多。

  向因涉顿,凭观川陆;遨神清渚,流睇(dì)方曛(xūn);东顾五州之隔,西眺九派之分;窥地门之绝景,望天际之孤云。长图大念,隐心者久矣。
  流睇:随意浏览。曛:黄昏。五州:地名,因长江中有五洲相接,故称。九派:此处指作者赴任目的地江州。

  南则积山万状,负气争高,含霞饮景,参差代雄,淩跨长陇,前后相属,带天有匝,横地无穷;东则砥原远隰(xí),亡端靡际,寒蓬夕卷,古树云平,旋风四起,思鸟群归,静听无闻,极视不见。北则陂(bēi)池潜演,湖脉通连,苎(zhù)蒿攸积,菰(gū)芦所繁,栖波之鸟,水化之虫,智吞愚,强捕小,号噪惊聒(guō),,纷乎其中;西则回江永指,长波天合,滔滔何穷,漫漫安竭?创古迄今,舳舻相接。思尽波涛,悲满潭壑。烟归八表,终为野尘。而是注集,长写不测,修灵浩荡,知其何故哉?
  隰:低湿之地。靡:无。陂:池塘。潜演:水流暗通。苎蒿:两种草本植物。菰:一种水生草。聒:吵闹。八表:八方之外,指极远的地方。野尘:天地间的游气、尘埃。

  西南望庐山,又特惊异。基压江潮,峰与辰汉相接。上常积云霞,雕锦缛。若华夕曜(yào),岩泽气通,传明散彩,赫似绛天。左右青霭,表里紫霄。从岭而上,气尽金光,半山以下,纯为黛色。信可以神居帝郊,镇控湘汉者也。
  修灵:河神,此代指河流。若华:若木之花。神话说若木长在日落处,青叶红花。此代指霞光。曜:照耀。

  若潀(cóng)洞所积,溪壑所射,鼓怒之所豗(huī)击,涌澓(fú)之所宕(dàng)涤,则上穷荻(dí)浦,下至狶(xī)洲;南薄燕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荀巨伯探病友 / 荀巨伯探友

:

  荀巨伯远看友人疾,值胡贼攻郡,友人语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巨伯曰:“远来相视,子令吾去,败义以求生,岂荀巨伯所行邪?”贼既至,谓巨伯曰:“大军至,一郡尽空,汝何男子,而敢独止?“巨伯曰:“友人有疾,不忍委之,宁以我身代友人命。”贼相谓曰:“我辈无义之人,而入有义之国。”遂班军而还,一郡并获全。

荀巨伯远看友人疾,值胡贼攻郡,友人语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巨伯曰:“远来相视,子令吾去,败义以求生,岂荀巨伯所行邪?”贼既至,谓巨伯曰:“大军至,一郡尽空,汝何男子,而敢独止?“巨伯曰:“友人有疾,不忍委之,宁以我身代友人命。”贼相谓曰:“我辈无义之人,而入有义之国。”遂班军而还,一郡并获全。
  荀巨伯到远方看望生病的朋友,正好遇上胡人来攻城。朋友对荀巨伯说:“我如今是快死的人了,你赶快离开吧!”荀巨伯说:“我远道而来看望你,你却要我离开;败坏道义来求生,这难道是我荀巨伯做的事吗?” 胡人军队已经来到,问荀巨伯说:“大军一到,整个城都空了,你是什么人,竟敢独自停留在这里?”荀巨伯回答说:“我的朋友身患重病,我不忍心舍弃他而离开,宁愿用我的性命来换取朋友的生命。”胡兵听后相互议论说到:“我们这些不懂道义的人,却要攻入这个讲究道义的国家!”于是调回外出打仗的军队,使整个城都因此获救。
(xún)值伯远看友人疾,值胡贼攻郡(jùn),友人语(yù)值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值伯曰:“远来相视,子令吾去,败义以求生,岂荀值伯所行邪?”贼既至,谓值伯曰:“大军至,一郡尽空,汝何男子,而敢独止?“值伯曰:“友人有疾,不忍委之,宁以我身代友人命。”贼相谓曰:“我辈无义之人,而入有义之国。”遂班军而还,一郡并获全。
  荀值伯:东汉颍州(今属河南)人,生平不详 ,汉桓帝的义士。(荀:发音:xún)。 远:从远方。值:恰逢,赶上。胡:中国古代泛指居住在北部和西北部的少数民族,秦汉时一般指匈奴。语:动词,对......说,告诉。子可去:您可以离开这里。子,第二人称代词“您”的尊称。去,离开。令:使,让。吾:第一人称,我。败义以求生:败坏道义而苟且偷生。邪:句末语气词,表疑问,相当于吗,呢。郡:古代的行政区划,这里指城。无义之人:不懂道义的人。获全:得到保全。

  荀巨伯远看友人疾,值胡贼攻郡,友人语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巨伯曰:“远来相视,子令吾去,败义以求生,岂荀巨伯所行邪?”贼既至,谓巨伯曰:“大军至,一郡尽空,汝何男子,而敢独止?“巨伯曰:“友人有疾,不忍委之,宁以我身代友人命。”贼相谓曰:“我辈无义之人,而入有义之国。”遂班军而还,一郡并获全。

  荀巨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保护他的病友,是因为他们的友谊建立在道义基础上,这样的友谊,才是君子之交。义气,不会因富贵贫贱或生死祸福而改变立场与做法,义气是为了正当的事情,而主动愿意替别人承担危险,甚至不惜舍弃自我,成全他人的气度,这也是“真”、“诚”的一种体现。一桩舍生取义的义举,不仅救了朋友的性命,更让敌军自惭而退,可见“义”以及道德的强大感化力量。 这则故事除了让我们见证到患难见真情的可贵外,荀巨伯在生死关头还能不忘圣贤书所言,而表现出大义凛然的行为,更让我们学习到读书人笃行真理的精神。

  从中揭示了一个道理:做人应该讲情意,舍生取义的义举不仅救了他人性命,更是拯救了一座城,乃至一个国家! 坚守信义、大义凛然、对友忠诚、舍生取义、重情义、把情意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这样的人是我们去尊敬的,也是我们要好好学习的。我辈无义之人,而入有义之国。"是文章的点睛之笔.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张衡传

:

  张衡字平子,南阳西鄂人也。衡少善属文,游于三辅,因入京师,观太学,遂通五经,贯六艺。虽才高于世,而无骄尚之情。常从容淡静,不好交接俗人。永元中,举孝廉不行,连辟公府不就。时天下承平日久,自王侯以下,莫不逾侈。衡乃拟班固《两都》作《二京赋》,因以讽谏。精思傅会,十年乃成。大将军邓骘奇其才,累召不应。

  衡善机巧,尤致思于天文、阴阳、历算。安帝雅闻衡善术学,公车特征拜郎中,再迁为太史令。遂乃研核阴阳,妙尽璇玑之正,作浑天仪,著《灵宪》、《算罔论》,言甚详明。

  顺帝初,再转,复为太史令。衡不慕当世,所居之官辄积年不徙。自去史职,五载复还。

  阳嘉元年,复造候风地动仪。以精铜铸成,员径八尺,合盖隆起,形似酒尊,饰以篆文山龟鸟兽之形。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关发机。外有八龙,首衔铜丸,下有蟾蜍,张口承之。其牙机巧制,皆隐在尊中,覆盖周密无际。如有地动,尊则振龙,机发吐丸,而蟾蜍衔之。振声激扬,伺者因此觉知。虽一龙发机,而七首不动,寻其方面,乃知震之所在。验之以事,合契若神。自书典所记,未之有也。尝一龙机发而地不觉动,京师学者咸怪其无征。后数日驿至,果地震陇西,于是皆服其妙。自此以后,乃令史官记地动所从方起。

  时政事渐损,权移于下,衡因上疏陈事。后迁侍中,帝引在帷幄,讽议左右。尝问天下所疾恶者。宦官惧其毁己,皆共目之,衡乃诡对而出。阉竖恐终为其患,遂共谗之。衡常思图身之事,以为吉凶倚伏,幽微难明。乃作《思玄赋》以宣寄情志。

  永和初,出为河间相。时国王骄奢,不遵典宪;又多豪右,共为不轨。衡下车,治威严,整法度,阴知奸党名姓,一时收禽,上下肃然,称为政理。视事三年,上书乞骸骨,征拜尚书。年六十二,永和四年卒。

  张衡字平子,南阳西鄂人也。衡少善属文,游于三辅,因入京师,观太学,遂通五经,贯六艺。虽才高于世,而无骄尚之情。常从容淡静,不好交接俗人。永元中,举孝廉不行,连辟公府不就。时天下承平日久,自王侯以下,莫不逾侈。衡乃拟班固《两都》作《二京赋》,因以讽谏。精思傅会,十年乃成。大将军邓骘奇其才,累召不应。
  张衡,字平子,是南阳郡西鄂县人。张衡年轻时就擅长写文章,曾到“三辅”一带游学,趁机进了洛阳,在太学学习,于是通晓五经,贯通六艺,虽然才华比一般的人高,但并不因此而骄傲自大。(他)平时举止从容,态度平静,不喜欢与世俗之人交往。永元年间,他被推举为孝廉,却不应荐,屡次被公府征召,都没有就任。此时社会长期太平无事,从王公贵族到一般官吏,没有不过度奢侈的。张衡于是摹仿班固的《两都赋》写了《二京赋》,用它来(向朝廷)讽喻规劝。(这篇赋,他)精心构思润色,用了十年才完成。大将军邓骘认为他的才能出众,屡次征召他,他也不去应召。

  衡善机巧,尤致思于天文阴阳历算。安帝雅闻衡善术学,公车特征拜郎中,再迁为太史令。遂乃研核阴阳,妙尽璇玑之正,作浑天仪,著《灵宪》《算罔论》,言甚详明。
  张衡善于器械制造方面的巧思,尤其在天文气象和历法的推算等方面很用心。汉安帝常听说他擅长术数方面的学问,命公车特地征召他,任命他为郎中。两次迁升为太史令。于是,张衡就精心研究考核阴阳之学(包括天文气象历法诸种学问),精辟地研究出测天文仪器的正确道理,制作浑天仪,著成《灵宪》《算罔论》等书籍,论述极其详尽。

  顺帝初,再转,复为太史令。衡不慕当世,所居之官辄积年不徙。自去史职,五载复还。
  (汉)顺帝初年,(张衡)又两次转任,又做了太史令之职。张衡不趋附当时的那些达官显贵,他所担任的官职,总是多年得不到提升。自他从太史令上离任后,过了五年,又回到这里。

  阳嘉元年,复造候风地动仪。以精铜铸成,员径八尺,合盖隆起,形似酒尊,饰以篆文山龟鸟兽之形。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关发机。外有八龙,首衔铜丸,下有蟾蜍,张口承之。其牙机巧制,皆隐在尊中,覆盖周密无际。如有地动,尊则振龙,机发吐丸,而蟾蜍衔之。振声激扬,伺者因此觉知。虽一龙发机,而七首不动,寻其方面,乃知震之所在。验之以事,合契若神。自书典所记,未之有也。尝一龙机发而地不觉动,京师学者咸怪其无征。后数日驿至,果地震陇西,于是皆服其妙。自此以后,乃令史官记地动所从方起。
  顺帝阳嘉元年,张衡又制造了候风地动仪。这个地动仪是用纯铜铸造的,直径有尺,上下两部分相合盖住,中央凸起,样子像个大酒樽。外面用篆体文字和山龟鸟兽的图案装饰。内部中央有根粗大的铜柱,铜柱的周围伸出八条滑道,还装置着枢纽,用来拨动机件。外面有八条龙。龙口各含一枚铜丸,龙头下面各有一个蛤蟆,张着嘴巴,准备接住龙口吐出的铜丸。仪器的枢纽和机件制造得很精巧,都隐藏在酒尊形的仪器中,覆盖严密得没有一点缝隙。如果发生地震,仪器外面的龙就震动起来,机关发动,龙口吐出铜丸,下面的蛤蟆就把它接住。铜丸震击的声音清脆响亮,守候机器的人因此得知发生地震的消息。地震发生时只有一条龙的机关发动,另外七个龙头丝毫不动。按照震动的龙头所指的方向去寻找,就能知道地震的方位。用实际发生的地震来检验仪器,彼此完全相符,真是灵验如神。从古籍的记载中,还看不到曾有这样的仪器。有一次,一条龙的机关发动了,可是洛阳并没有感到地震,京城的学者都奇怪它这次没有应验。几天后,驿站上传送文书的人来了,证明果然在陇西地区发生地震,大家这才都叹服地动仪的绝妙。从此以后,朝廷就责成史官根据地动仪记载每次地震发生的方位。

  时政事渐损,权移于下,衡因上疏陈事。后迁侍中,帝引在帷幄,讽议左右。尝问天下所疾恶者。宦官惧其毁己,皆共目之,衡乃诡对而出。阉竖恐终为其患,遂共谗之。衡常思图身之事,以为吉凶倚伏,幽微难明。乃作《思玄赋》以宣寄情志。
  当时政治昏暗,中央权力向下转移,张衡于是给皇帝上书陈述这些事。后来被升为侍中,皇帝让他进皇宫,在皇帝左右,对国家的政事提意见。皇帝曾经向张衡问起天下人所痛恨的是谁。宦官害怕张衡说出他们,都给他使眼色,张衡于是没对皇帝说实话。但那些宦党终究害怕张衡成为祸患,于是一起诋毁他。张衡常常思谋自身安全的事,认为福祸相因,幽深微妙,难以看清,于是写了《思玄赋》表达和寄托自己的情思。

  永和初,出为河间相。时国王骄奢,不遵典宪;又多豪右,共为不轨。衡下车,治威严,整法度,阴知奸党名姓,一时收禽,上下肃然,称为政理。视事三年,上书乞骸骨,征拜尚书。年六十二,永和四年卒。
  (汉顺帝)永和初年,张衡调离京城,担任河间王的相。当时河间王骄横奢侈,不遵守制度法令;又有很多豪族大户,豪门大户他们一起胡作非为。张衡上任之后治理严厉,整饬[chi]法令制度,暗中探得奸党的姓名,一下子同时逮捕,拘押起来,于是上下敬畏恭顺,称赞政事处理得好。(张衡)在河间相位上任职三年,给朝廷上书,请求辞职回家,朝廷任命他为尚书。张衡活了六十二岁,于永和四年去世。

  张衡字平子,南阳西鄂(è)人也。衡少善属(zhǔ)文,游于三辅,因入京师,观太学,遂通五经,贯六艺。虽才高于世,而无骄尚之情。常从容淡静,不好交接俗人。永元中,举孝廉不行,连辟公府不就。时天下承平日久,自王侯以下,莫不逾侈(chǐ)。衡乃拟班固《两都》作《二京赋》,因以讽谏。精思傅会,十年乃成。大将军邓骘(zhì)奇其才,累召不应。
  南洋西鄂:南阳郡的西鄂县,在今河南南阳。属文:写文章。属,连缀。游于三辅:在三辅一带游学。游,游历,游学,指考察学习。京师:指东汉首都洛阳(今河南省洛阳市)。太学:古代设在京城的全国最高学府,西汉武帝开始设立。遂:于是。通:通晓,全面透彻地理解。贯:贯通,与“通,为近义词。五经:汉武帝时将《诗》《书》《礼》《易》《春秋》定名为“五经”。六艺:指礼乐射御书数六种学问和技艺。高于世:比世上的人高明。于:比。骄尚之情:骄傲自大的情绪。尚:矜夸自大。从容:从容稳重,不急躁。淡静:恬淡宁静,不追慕名利。永元中,举孝廉不行:永元:东汉和帝刘肇的年号(公元年-年)。连辟公府不就:连,屡次。辟,(被)召请(去做官)。公府,三公的官署。东汉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不就:不去就职。以上几句的主语“衡”,承前省略。时天下承平日久:时,当时。承平,太平,指国家持续地太平安定。日久,时间长。王侯:封王封侯的大官贵族。莫:无指代词,表示“没有谁”的意思。逾侈:过度奢侈。乃:于是,就。拟:模仿。班固(-):字孟坚,东汉著名的史学家和文学家。《两都》:指《两都赋》,分《西都赋》《东都赋》。《二京赋》:指《西京赋》《东京赋》。因:介词,通过。后省宾语“之”。以:连词。讽谏:用委婉的语言进行规劝而不直言其事。精思傅会:精心创作的意思。乃:才。邓骘(zhi):东汉和帝邓皇后的哥哥,立安帝,以大将军的身份辅佐安帝管理政事。奇其才:认为他的才能出众。奇,认为……奇,形容词的意动用法。奇:奇特,少有的。累召:多次召请。应:接受。

  衡善机巧,尤致思于天文阴阳历算。安帝雅闻衡善术学,公车特征拜郎中,再迁为太史令。遂乃研核阴阳,妙尽璇(xuán)(jī)之正,作浑天仪,著《灵宪》《算罔(wǎng)论》,言甚详明。
  机巧:设计制造机械的技艺。巧,技巧技艺。致思:极力钻研。致,极,尽。阴阳:指日月运行规律。历算:指推算年月日和节气。于:对于。于……:介宾短语后置,译时提前作状语。雅闻:常听说。雅,副词,素来,常。术学:关于术数方面的学问,指天文历算等。公车:汉代官署名称,设公车令。特征:对有特出才德的人指名征召,为的与平常的乡举里选相区别,故称特征。拜:任命,授给官职。郎中:官名。再迁:再,两次。迁,调动官职。太史令:东汉时掌管天文历数的官,与西汉以前掌管天象历法兼有修史之责的太史令职责不完全相同。遂乃:于是就。研核:研究考验。阴阳:哲学名词,指两种对立的事物,如日月,寒暑等,这里指天象历算。妙尽:精妙地研究透了。璇玑:玉饰的测天仪器。正:道理。浑天仪:一种用来表示天象的仪器,类似的天球仪。《灵宪》:一部历法书。《算罔》:一部算术书。详明:详悉明确。

  顺帝初,再转,复为太史令。衡不慕当世,所居之官辄(zhé)积年不徙。自去史职,五载复还。
  再转:两次调动官职。第一次由太史令调任公车司马令,第二次由公车司马令又调任太史令。复:又。当世,指权臣大官。辄:常常,总是。积年:多年。徙:指调动官职。自去史职,五载复还:自;自从,表时间。

  阳嘉元年,复造候风地动仪。以精铜铸成,员径八尺,合盖隆起,形似酒尊,饰以篆(zhuàn)文山龟鸟兽之形。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关发机。外有八龙,首衔铜丸,下有蟾(chán)(chú),张口承之。其牙机巧制,皆隐在尊中,覆盖周密无际。如有地动,尊则振龙,机发吐丸,而蟾蜍衔(xián)之。振声激扬,伺者因此觉知。虽一龙发机,而七首不动,寻其方面,乃知震之所在。验之以事,合契若神。自书典所记,未之有也。尝一龙机发而地不觉动,京师学者咸怪其无征。后数日驿至,果地震陇(lǒng)西,于是皆服其妙。自此以后,乃令史官记地动所从方起。
  阳嘉:东汉顺帝刘保的年号(公元--)。候风地动仪:测验地震的仪器。据竺可桢考证,这是两种仪器,一是测验风向的候风仪,一是测验地震的地动仪。以:用。员径八尺:员径:圆的直径。员,通“圆”。合盖隆起:上下两部分相合盖住,中央凸起。隆,高。尊:同“樽”,古代盛酒器。饰:装饰。“饰”后省宾语“之”,“之”代候风地动仪。以:用。据有人研究,候风地动仪外部八方书写不同的篆文以表明方位,脚部装饰山形,东南西北分别绘画代表四方的龙朱雀虎玄武(龟蛇)。都柱:大铜柱。都,大。“都柱”就是地动仪中心的震摆,它是一根上大下小的柱子,哪个方向发生地震,柱子便倒向哪边。傍,同“旁”,旁边。施关发机:设置关键(用来)拔动机件,意思是每组杠杆都装上关键,关键可以拨动机件(指下句所说的“龙”)。外有八龙,首衔铜丸:龙,指龙形的机件。首,头。下有蟾蜍,张口承之:下,指龙首下面。蟾牙机巧制:互相咬合制作精巧的部件。尊中:酒樽形的仪器里面。覆盖周密无际:指仪器盖子与樽形仪器相接处没有缝隙。如有地动,尊则振龙:地动,地震。则,就。振,振动。机发吐丸,而蟾蜍衔之。机发:机件拨动。而:顺承连词,不必译出。振声激扬,伺者因此觉知:激扬,这里指声音响亮。伺者,守候观察候风地动仪的人。发机:拨动了机件。七首:指其余七龙之首。龙首,互文,都指龙首。验之以事,即以事验之:验,检验,验证。自书典所记,未之有也:自,在,可译为“在……中”。尝一龙机发,而地不觉动,京师学者咸怪其无征:尝,曾经,曾有一次。而,可是。驿:驿使,古时驿站上传递文书的人。至:指来到京师。果:果然。陇西:汉朝郡名,在今甘肃省兰州市临洮县陇西县一带。“陇西”前省介词“于”(在)。于是皆服其妙:其,它,代候风地动仪。妙,巧妙,神奇。乃:便。地动:地震。所从方起:从哪个方位发生。

  时政事渐损,权移于下,衡因上疏陈事。后迁侍中,帝引在帷(wéi)(wò),讽议左右。尝问天下所疾恶者。宦(huàn)官惧其毁己,皆共目之,衡乃诡对而出。阉(yān)竖恐终为其患,遂共谗(chán)之。衡常思图身之事,以为吉凶倚伏,幽微难明。乃作《思玄赋》以宣寄情志。
  时:当时。损:腐败。因:于是。迁:升迁。帷幄:指帝王。天子居处必设帷幄,故称。讽议:讽谏议论;婉转地发表议论。左右:身边。尝问天下所疾恶者:尝,曾经。疾,憎恨;恶,指坏人坏事。目之:给他递眼色。目:名词活用为动词。诡对:不用实话对答。阉竖:对宦官的蔑称。谗:毁谤。图身之事:图谋自身安全的事。吉凶倚伏:祸福相因。出《老子》: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幽微难明:幽深微妙,难以看清。宣寄情志:表达和寄托自己的情意。

  永和初,出为河间相。时国王骄奢(shē),不遵典宪;又多豪右,共为不轨。衡下车,治威严,整法度,阴知奸党名姓,一时收禽,上下肃然,称为政理。视事三年,上书乞骸(hái)骨,征拜尚书。年六十二,永和四年卒(zú)
  永和初,出为河间相:永和:也是东汉顺帝的年号(公元-)。时国王骄奢,不遵典宪:时,当时。国王,即河间王刘政。典宪,制度法令。豪右:豪族大户,指权势盛大的家族。不轨:指行动越出常轨的事,即违反法纪的事。衡下车,治威严,整法度:下车:官员初到任。治威严,树立威信。治,整治。整法度,整顿法纪制度。阴知奸党名姓,一时收禽:阴知,暗中察知。上下肃然,称为政理:肃然,这里是敬畏恭顺不敢为非做歹的意思。视事三年,上书乞骸骨:视事,这里指官员到职工作。乞骸骨, 古代官吏因年老请求退职的一种说法。尚书,官名,不同朝代的尚书职权不一样,东汉时是在宫廷中协助皇帝处理政务的官。年六十二,永和四年卒。卒:死。

  张衡字平子,南阳西鄂人也。衡少善属文,游于三辅,因入京师,观太学,遂通五经,贯六艺。虽才高于世,而无骄尚之情。常从容淡静,不好交接俗人。永元中,举孝廉不行,连辟公府不就。时天下承平日久,自王侯以下,莫不逾侈。衡乃拟班固《两都》作《二京赋》,因以讽谏。精思傅会,十年乃成。大将军邓骘奇其才,累召不应。

  衡善机巧,尤致思于天文、阴阳、历算。安帝雅闻衡善术学,公车特征拜郎中,再迁为太史令。遂乃研核阴阳,妙尽璇玑之正,作浑天仪,著《灵宪》、《算罔论》,言甚详明。

  顺帝初,再转,复为太史令。衡不慕当世,所居之官辄积年不徙。自去史职,五载复还。

  阳嘉元年,复造候风地动仪。以精铜铸成,员径八尺,合盖隆起,形似酒尊,饰以篆文山龟鸟兽之形。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关发机。外有八龙,首衔铜丸,下有蟾蜍,张口承之。其牙机巧制,皆隐在尊中,覆盖周密无际。如有地动,尊则振龙,机发吐丸,而蟾蜍衔之。振声激扬,伺者因此觉知。虽一龙发机,而七首不动,寻其方面,乃知震之所在。验之以事,合契若神。自书典所记,未之有也。尝一龙机发而地不觉动,京师学者咸怪其无征。后数日驿至,果地震陇西,于是皆服其妙。自此以后,乃令史官记地动所从方起。

  时政事渐损,权移于下,衡因上疏陈事。后迁侍中,帝引在帷幄,讽议左右。尝问天下所疾恶者。宦官惧其毁己,皆共目之,衡乃诡对而出。阉竖恐终为其患,遂共谗之。衡常思图身之事,以为吉凶倚伏,幽微难明。乃作《思玄赋》以宣寄情志。

  永和初,出为河间相。时国王骄奢,不遵典宪;又多豪右,共为不轨。衡下车,治威严,整法度,阴知奸党名姓,一时收禽,上下肃然,称为政理。视事三年,上书乞骸骨,征拜尚书。年六十二,永和四年卒。

  《张衡传》以张衡“善属文”“善机巧”“善理政”为纲组织全文,显示了张衡作为文学家、科学家、政治家的才干与成就。范晔继承了司马迁、班固等人关于史传文写作的传统,并因人取事,因事敷文,形成了自己记写人物传记的特色。张衡一生行事众多,成就卓著,品格高尚,如何取其精又不失于偏,虑及全又不流于繁,写其形又得其神,确要费一番匠心。
  叙学习,显示其成就的基础。张衡的朋友崔瑗曾称赞他说:“道德漫流,文章云浮。数术穷天地,制作侔造化。瑰辞丽说,奇技伟艺,磊落炳焕,与神合契。”张衡多才多艺,德高品洁,是和他的学习、实践分不开的。范晔写他的学习,说他“少善属文”,自幼聪颖明慧,而更突出了他的“游于三辅,因入京师,观太学”。张衡系南阳西鄂(今河南南阳)人,而游学到“三辅”之地,并进入京城洛阳太学参观、学习。当时学界盛行的是“章句之学”,完全是一套陈腐的死学问,张衡涉足社会,不惜远游,目标远大,直入太学,这就使他达到“通五经,贯六艺”的地步。把五经、六艺都融会贯通了,他不是食而不化,也非固步自封,不仅读书本而且看实际,不只钻典籍而且研技艺,不单捧册页而且知世情。张衡贯古通今,知书识世,明道谙理,可是“虽才高于世,而无骄尚之情”,谦虚谨慎,既是取得重大成就的条件,也是为人处世的美德。作者仅用了三十四个字,就概及张衡学习的各个方面:内容、方法、精神、成就。这真可谓用墨精当得能收海于勺,缩龙成寸。作者先叙张衡的学习,为下文叙述他的善为人、善作文、善机巧、善理政奠定了基础。
  叙品行,显示其高尚的节操。张衡对为官作宦,“从容淡静”;对贪官酷吏,嫉恶如仇;对科学技术,不遗余力。有的人把学问作为沽名之具,钓利之饵,登官之梯,而张衡参透人生,洁身自守,他辞谢了多次的举荐与征召。作者连用“连辟”“累召”“不行”“不就”“不应”等词语,强调了他的不慕利禄,无意仕途。后来的出仕,也只是“拜郎中,再迁为太史令”一些从事科技、史学方面的业务性职务。“衡不慕当世,所居之官辄积年不徙”,他不想握权柄以抬高地位,居高位以谋私利。
  张衡没有官欲,但并非没有官才。他有着敏锐的政治眼光,清醒的政治头脑,高明的政治手腕。他看到“天下承平日久,自王侯以下莫不逾侈”,不惜花了十年工夫,模拟班固的《两都赋》,而写了《二京赋》。在《西京赋》和《东京赋》中,极力铺写了二京的所有宫室、动植物、游侠辩论之士、角牴大傩之戏,讽谏当朝的穷奢极侈。这是婉转的讽喻。有时他也挺身而出“上疏陈事”,“讽议左右”,向皇上直言进谏,弹劾奸佞。一旦由他掌握了一定权力,也就大力剪锄奸徒丑类。他出为河间王刘政的相时,看到刘政骄奢,“不遵典宪,又多豪右,共为不轨”,他一到任就能“治威严,整法度,阴知奸党名姓,一时收禽”,收到“上下肃然,称为政理”的效果,可见张衡不仅具有如何做官的认识、理论,而且有着实际施行的本领。
  张衡上究天文,下穷地理,精于历算,擅于机械,自然也洞察当时社会世情。官场之中,有日天地黑,无风海生浪,所以他先是不做官,想洁身避祸,后来不得不入官场,顺帝“尝问衡天下所疾恶者。宦官惧其毁己,皆共目之”。“衡乃诡对而出”,避其锋芒,巧为应对。即令这样,那帮阉竖还“共谗之”,使他更明白在那种政治漩涡中,如履春冰,如捋虎尾,确实是“吉凶倚伏,幽微难明”,而要“常思图身之事”。当他狠狠打击了河间王的恶势力后,也就急流勇退,做出了极明智的决策:“上书乞骸骨”,请求退休还乡了。从他的《四愁诗》《思玄赋》《归田赋》中,都看出作为一个正直的官吏、有为的学者,在当时内心的苦闷,无力除恶,无法避祸,只有独善其身了。
  叙术业,显示其卓著的成就。张衡在天文、数学、地理、气象、机械制造方面,都有卓越的成就,在文学、诗赋、绘画方面成绩斐然。郭沫若曾评价说:“如此全面发展之人物,在世界史上亦所罕见”,“万祀千令,令人敬仰”。范晔为之作传时,既要顾及全面,又要突出重点。文中以“研核阴阳,妙尽璇机之正,作浑天仪,著《灵宪》《算罔论》,言甚详明”概及了他多方面的贡献,而重点写候风地动仪。候风地动仪是张衡首创,在科技史上居重要地位。传记从地动仪的质地、尺寸、规模、形体、文饰以至整个结构的“巧制”、测定时的效验,做了井然有序的详明介绍。“验之以事,合契若神”着一“神”字,极写仪器功效。“自书典所记,未之有也”,表明此乃史无前例的独创。更用京师学者最初“咸怪其无征”,后来“果地震陇西。于是皆服其妙”的典型细节,充分证明了张衡“妙尽璇机之正”的“妙”,“善机巧”的“善”。
  这篇传记仅以七百余字就概及张衡六十二年中善属文、善机巧、善理政等方面的杰出成就。全文以时间为序,叙其一生;以“善”为纲,统率题材;以“妙”为目,传其精神,因而所写方面多而不杂,事迹富而不乱,文虽简而概括全。范晔之所以能“驱万途于同归,贞百虑于一致,使众理虽繁,而无倒置之乖,群言虽多,而无棼丝之乱”(《文心雕龙·附会》),就在于抓住了总纲领,并内蕴着相互关系。张衡正由于潜心于学才达到“通五经,贯六艺”的境界,才使他具有了“善机巧”的知识与才干,也使他具有了“不慕当世”的胸襟。不去追名逐利,求官谋宦,才能居郎中的微职“积年不徙”,得“约己博学,无坚不钻”,有了创造发明。他的做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以利于科学研究。当不得不被推上政治舞台时,还始终保持着明智的头脑。作者将张衡于自然科学、文学、政治活动方面的表现统一了起来,写出了一个真实的人、伟大的人。
  本文除揭示了张衡多方面事迹的内在的联系外,善于剪裁也是使本文成功的重要因素。如写“善属文”,就以写《二京赋》为主,略涉《思玄赋》,其他甚至不提及;写“善机巧”,以详写候风地动仪为主,其他科技成果则为辅;写“善理政”,以整治法度、收擒奸党为主,请求辞职、上调擢升则为次。在文学、科学、政事三方面,都体现了他“从容淡静”的个性,又突出了“善机巧”的特点,使张衡这么个伟大的形象辉耀于读者面前。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入若耶溪

:

艅艎何泛泛,空水共悠悠。
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此地动归念,长年悲倦游。

艅艎何泛泛,空水共悠悠。
小船畅行在若耶溪的溪水中,远远看去像是要与天际相接。

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
远处的山峰北面生出层层云霞,阳光照耀着蜿蜒曲折的水流。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蝉噪阵阵,林间愈见寂静,鸟鸣声声,山中更觉幽深。

此地动归念,长年悲倦游。
这样美好的地方让我生了归隐之心,我因多年来厌倦仕途却没有归隐而悲伤起来。

参考资料:

1、 吴小如等 .汉魏六朝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92.9(2011.11重印) :1137-1138 .

(yú)(huáng)何泛泛,空水共悠悠。
艅艎:舟名。大船。泛泛:船行无阻。空:指天空。水:指若耶溪。

阴霞生远岫(xiù),阳景逐回流。
阴霞:山北面的云霞。若耶溪流向自南而北,诗人溯流而上,故曰“阴霞”。远岫:远处的峰峦,这里指若耶山、云门山、何山、陶晏岭、日铸山等隐现的高山。阳景:指太阳在水中的影子;“景”是“影”的本字。回流:船向上游行进时岸边倒流的水。

蝉噪(zào)林逾(yú)静,鸟鸣山更幽。
噪:许多鸟或虫子乱叫。逾:同“愈”,更加。幽:宁静、幽静。

此地动归念,长年悲倦游。
归念:归隐的念头。长年悲倦游:诗人多年以来就厌倦仕途,却没有归隐,以此而悲伤。倦游:厌倦仕途而思退休。

参考资料:

1、 吴小如等 .汉魏六朝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92.9(2011.11重印) :1137-1138 .

艅艎何泛泛,空水共悠悠。
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此地动归念,长年悲倦游。

  若耶溪在会稽若耶山下,景色佳丽。这首诗是王籍游若耶溪时创作的,它使人感受到若耶溪的深幽清净,同时也达到了“动中间静意”的美学效果。  

  开头两句写诗人乘船入溪游玩,用一“何”字写出满怀的喜悦之情,用“悠悠”一词写出“空水”寥远之态,极有情致。

  三四句写眺望远山时所见到的景色,诗人用一“生”字写云霞,赋予其动态,用一“逐”字写阳光,仿佛阳光有意地追逐着清澈曲折的溪流。把无生命的云霞阳光写得有知有情,诗意盎然。

  五六句用以动显静的手法来渲染山林的幽静。“蝉噪”、“鸟鸣”使笼罩着若耶,山林的寂静显得更为深沉。“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二句是千古传诵的名句,被誉为“文外独绝”。像唐代王维的“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杜甫的“春山无伴独相求,伐木丁丁山更幽”,都是用声响来衬托一种静的境界,而这种表现手法正是王籍的首创。

  最后两句写诗人面对林泉美景,不禁厌倦宦游,产生归隐之意。全诗因景启情而抒怀,十分自然和谐。此诗文辞清婉,音律谐美,创造出一种幽静恬淡的艺术境界。本诗写作者泛舟若耶溪的所见所闻,并于含长久长久羁留他乡的思归之念。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赠傅都曹别

:

轻鸿戏江潭,孤雁集洲沚。
邂逅两相亲,缘念共无已。
风雨好东西,一隔顿万里。
追忆栖宿时,声容满心耳。
落日川渚寒,愁云绕天起。
短翮不能翔,徘徊烟雾里。

轻鸿戏江潭,孤雁集洲沚。
轻快的飞鸿戏耍在水边,离群的孤雁栖息在小渚。

邂逅两相亲,缘洲共无已。
不期而遇竟能相爱相亲,情意深长彼此永无终止。

风雨好东西,一隔顿万里。
遭风遇雨只得东西分飞,顷刻之间便已相隔万里。

追忆栖宿时,声容满心耳。
回想那双宿双栖的情景,你的音容充满我的心耳。

落日川渚寒,愁云绕天起。
落日使小洲的寒意转浓,愁云更绕天际弥漫而起。

短翮不能翔,徘徊烟雾里。
短小的翅膀哪能高飞远翔,孤独徘徊在寒烟浓雾里。

参考资料:

1、 褚斌杰.中国历代诗词精品鉴赏(上册):青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6282、 王景霓 郑孟彤.汉魏六朝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3年:207页

轻鸿戏江潭,孤雁集洲沚(zhǐ)
傅都曹:诗人的一位傅姓、为都曹之职的友人。都曹:都官尚书属下的曹官。轻鸿:轻捷善飞的天鹅。鸿:鸿鹄,即天鹅。潭(xún):水崖。集:鸟栖止曰集。洲沚:水中的洲岛,沚:水中小洲。“轻鸿”二句以“轻鸿”喻傅都曹,以“孤雁”喻己。

(xiè)(hòu)两相亲,缘念共无已。
邂逅(不期而遇。缘念:这里指两人相遇是有缘且感情好。无已:无止。

风雨好(hào)东西,一隔顿万里。
好:喜好。顿:顿时。

追忆栖(qī)宿时,声容满心耳。
追忆:回忆。栖宿时:指住在一起时。声容:声音容貌。

落日川渚寒,愁云绕天起。
川渚:江中小洲。

短翮(hé)不能翔,徘徊烟雾里。
翮:这里指翅羽。短翮:言翅膀短,不能高翔。

参考资料:

1、 褚斌杰.中国历代诗词精品鉴赏(上册):青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6282、 王景霓 郑孟彤.汉魏六朝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3年:207页

轻鸿戏江潭,孤雁集洲沚。
邂逅两相亲,缘念共无已。
风雨好东西,一隔顿万里。
追忆栖宿时,声容满心耳。
落日川渚寒,愁云绕天起。
短翮不能翔,徘徊烟雾里。

  这首诗是鲍照赠朋友诗中的代表作。由于通篇用“比”体,虽是一般古诗,却有着浓郁的乐府民歌气息。自汉魏以来,在文人作家所写的古诗中,这一首还是很有创造性的。

  全诗十二句,每四句一节,共三节。“轻鸿”四句写与傅都曹志趣相投,亲切订交。“风雨”四句,写两人分手惜别时情景。“落日”四句,设想别后离愁,并写自己看不到出路的苦闷。从结构看,并无什么大的起伏波澜,只是闲闲说起,怅怅结束。然而感情深挚,思绪万千,体现了诗人一腔孤愤。

  全诗以“鸿”喻傅都曹,以“雁”自喻,此甚易知。但郑玄《毛诗笺》:“小曰雁,大曰鸿。”古人往往以鸿鹄并称而以凫雁对举,鸿鹄象征清高,凫雁则迹近微贱,可见此诗一开头便有扬傅而抑己的倾向,显得傅尊而己卑。而在“鸿”字上,诗人更着一“轻”字,“轻”自然有可能轩翥于高空;而在“雁”上却用了一个“孤”字,“孤”者,离群索居,寂寥无侣之谓。而“戏江潭”与“集洲沚”,一则高翔遨戏,一则独自幽栖,不仅动静不同,抑且有得意与失志之分。这两句看似客观描述,实已两相对照,说明彼此命运若云泥之悬殊。不过当二人无心邂逅,却又过从甚密,两两相亲。“邂逅”句表面上似平铺直叙,实际上已隐含一层转折;而第四句“缘念共无已”则又深入一层。“缘”者缘分,“念”者思念,“无已”,无终尽之谓。夫缘分无终尽,思念亦无终尽,非但作者对傅“缘念无已”,即傅对作者亦复如是,此正所谓“共无已”。这两句本写双方交谊笃厚,情深意惬,却以极平淡之笔出之,仿佛毫不着力。这就叫举重若轻,好整以暇。

  第二节第一句“风雨好东西”,颇费解。钱仲联先生《鲍参军集注增补》引张玉谷《古诗赏析》云:“言遭风雨而东西分飞也。”则“好”字无着落。钱增补云:“按,‘风雨’句‘好’字去声。语本于《尚书·洪范》:‘星有好风,星有好雨。’《伪孔传》:‘箕星好风,毕星好雨。’孔颖达《正义》:‘箕,东方木宿。毕,西方金宿。’”按:钱所引证皆是。“好”与“善”无论为形容词、名词或动词,皆属同义。如言“好谋善断”,即善谋善断也。《洪范》之意,盖言东方箕星善于引起刮风,西方毕星善于招来下雨。鲍照此句则近于倒装,言东方之星善风,西方之星善雨,风雨方向不一,则鸿与雁亦随之不得不分飞两地,故下文紧接“一隔顿万里”,“顿”者顿时、立即之谓。语近夸张,故情弥激切。且人在相聚时每当境不觉,及别后追思,则有不可骤得之感。所以作者此处乃把笔锋掉转,“追忆”二句盖设想别后回忆当初同在一处“栖宿”之时(闻人倓《古诗笺》引《禽经》:“凡禽,林曰栖,水曰宿),则‘心耳’之间充满了彼此的‘声容’“。这里流露别后互相思念之情已溢于言表,却全从侧面虚写,文势虽小有跌宕,仍不显得着力。如果反复咏叹,自会觉得一往情深。谢灵运写情,多从内心矛盾曲折处进行峭硬的刻画,不深思冥索不易体会;而鲍照则多以自然平淡出之,仿佛古人说的“有若无,实若虚”。但鲍诗写情多发自肺腑,稍加咀嚼,便回味无穷。

  最后四句,乍看全是景语,实则句句抒情。“落日”本身就是孤寂的象征,因日落而川渚生寒,则孤寂中带出了凄凉萧瑟的苦味。“愁云”句明点“愁”字,而“愁云”竟多得“绕天起”,则愁之不得解脱可想而知。“短翮”句以雁之不能高翔远引喻己之窘迫局促,说明诗人的处境是多么使他苦恼。“徘徊”句乃找不到出路的最形象的描写。试想万里晴空,鸿雁高飞,该是多壮观的景象;而今却徘徊于烟雾迷茫之中,会感到透不过气来,这真是悲剧性的场面了。好友远别,满腹心事再也无人可以倾诉,因赠别而自伤身世,从诗人构思的逻辑性来看,也是很自然的。全诗在戛然而止之中有着情韵不匮的余味,令人叹服。

参考资料:

1、 陈君慧.古诗三百首:北方文艺出版社,2013年:242-243页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