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在空碧,来往议阴晴。
浮云在万里澄碧的晴空上来往飘荡,似乎在把天气的阴晴酝酿。
荷雨洒衣湿,蘋风吹袖清。
微雨轻敲着荷叶,发出细碎急促的声响,不一会也洒湿了衣裳;从水面浮萍间飘来的和风吹拂着衣袖,带来一阵清凉。
鹊声喧日出,鸥性狎波平。
忽而雨过天晴,喜鹊喳喳喧闹,迎接朝阳;鸥鸟也在风平浪静的水面尽情游翔。
山色不言语,唤醒三日酲。
经过风吹雨洗之后,山色更加明净秀丽,它虽然不言不语,却使人醉意全消,神清气爽。
参考资料:
1、 叶正苗、邱才妹、章路平.高考古今诗词鉴赏300题: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172页浮云在空碧,来往议阴晴。
空碧:即“碧空”。
荷雨洒衣湿,蘋(pín)风吹袖清。
荷雨:化用李商隐诗句“留得枯荷听雨声”。指沿途有荷花,下的雨不大。蘋风:从水面浮萍之间飘来的风。
鹊声喧日出,鸥性狎(xiá)波平。
喧:声音大而嘈杂。是说喜鹊对日出的喜悦。狎:亲热、玩乐的意思。是说水鸥在波平如镜的水面上尽情地玩乐。
山色不言语,唤醒三日酲(chéng)。
酲:酒醒后的困惫状态。这里指山色的可爱,能够使人神清气爽,困意全消。
参考资料:
1、 叶正苗、邱才妹、章路平.高考古今诗词鉴赏300题: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172页首联写天气,统摄全局,极精采。两句诗应连起来读、连起来讲:飘浮的云朵在碧空里你来我往,忙于“议”,“议”什么?“议”究竟是“阴”好,还是“晴”好。“议”的结果怎么样,没有说,接着便具体描写“山行”的经历和感受:“荷雨酒衣湿”,下起雨来了;“鹊声喧日出”,太阳又出来了。浮云议论不定,故阴晴也不定。宋人诗词中往往用拟人化手法写天气,姜夔《点绛唇》中的“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尤有名。但比较而言,王质以浮云“议阴晴”涵盖全篇,更具匠心。
“荷雨”一联承“阴”。先说“荷雨”,后说“酒衣湿”,见得先听见雨打荷叶声而后才意识到下雨,才感觉到“衣湿”。这雨当然比“沽衣欲湿杏花雨”大一点,但大得也有限。同时,有荷花的季节衣服被雨酒湿,反而凉爽些。“蘋风”是从浮萍之间吹来的风,说它“吹袖清”,见得那风也并不狂。雨已湿衣,再加风吹,其主观感受是“清”而不是寒,表明如果没有这风和雨,“山行”者就会感到炎热了。
“鹊声”一联承“晴”。喜鹊喜干厌湿,所以叫“干鹊”。雨过天晴,喜鹊“喧”叫,这表现了鹊的喜悦,也传达了人的喜悦。试想:荷雨湿衣,虽然暂时带来爽意,但如果继续下,没完没了,“山行”者就不会很愉快;所以诗人写鹊“喧”,也正是为了传达自己的心声。“喧”后接“日出”,造句生新:“喜鹊喧叫:‘太阳出来了!’多么传神!“鹊声喧日出“,引人向上看,由“鹊”及“日”;“鸥性狎波平”引人向下看,由“鸥”及“波”。鸥,生性爱水,但如果风急浪涌,它也受不了。如今雨霁风和,“波平”如镜,鸥自然尽情玩乐。“狎”字也像“喧”字一样用得很精彩,“狎”有“亲热”的意思。也有“玩乐”的意思,这里都适用。
像首联一样,尾联也用拟人化手法,其区别在于前者正用,后者反用。有正才有反,从反面说,“山色不言语”,从正面说,自然是“山色能言语”。惟其能言语,所以下句用了个“唤”字。刚经过雨洗的“山色”忽受阳光照耀,明净秀丽,“不言语”已能“唤醒三日醒”;对于并未喝酒烂醉的人来说,自然更加神清气爽,赏心悦目。
以“山行”为题,结尾才点出“山”,表明人在“山色”之中。全篇未见“行”字,但从浮云往来到荷雨湿衣、蘋风吹袖、鹊声喧日、鸥性狎波,都是“山行”过程中的经历、见闻和感受。合起来,就是所谓“山行即事”。全诗写得兴会淋漓,景美情浓,艺术构思也相当精巧。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宋诗举要:安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256页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人们都说太阳落山的地方就是天涯,我竭力朝天涯眺望,也没有看到我的家。
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本来就恼恨眼前的青山遮断了我的视线,那重重暮云还来把青山密遮。
参考资料:
1、 李梦生.宋诗三百首全解: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44-45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落日:太阳落山之地。望极:望尽,极目远望。
已恨碧(bì)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碧山:这里指青山。
参考资料:
1、 李梦生.宋诗三百首全解: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44-45诗的一二句从远处着笔,写诗人极目天涯时所见所感。三四句从近处着墨,写诗人凝视碧山的所见所感。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写望,但从望的感受上落笔,不具体写望见些什么。诗人远望时正当黄昏,夕阳西坠,他遥望故乡,故乡不见,远在天涯。这时候,他看到了落日,又想到落日之处就是天涯,然而明明白白地看得见落日,却仍然望不到故乡。这两句,把思家的愁苦表现得很深刻。
诗先以落日处即天涯作衬,使后句望不见故乡的失望更重更深,在表现时却不直说,而是通过两个“天涯”的反复吟咏比较,让人从中体会出来。以落日喻天涯,是从《世说新语·夙惠》中得到启发。《世说新语》载:晋元帝曾问明帝:“长安与太阳谁远。”明帝起先回答太阳远,因为没见过有人从太阳那儿来。后来又改口说太阳近,因为“举目见日,不见长安”。后来人们常用这典故,以天涯太阳比喻远。如唐岑参《忆长安曲》云:“东望望长安,正值日初出。长安不可见,喜见长安日。”就是在所忆之处与太阳上做文章。
“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从近处着墨,写诗人凝视碧山的所见所感。“已恨”句转折巧妙,既承接上句,补充说明“不见家”之由,又“暗度陈仓”,由前二句着眼于空间的距离转到着眼于空间的阻隔。故乡不可见,不仅因为距离遥远,还因为路途阻隔,所以通出一个“恨”字来。第三句用“已恨”二字领起,无限感慨已在其中。第四句再递进一层,故乡为碧山阻隔,已令人恨恨不已,何况眼下碧山又被暮云遮掩。
诗用“还被”二字唤起,障碍重重,恨重重。再说,山本可用青、绿形容,用青更符合诗的平仄要求,可是诗人却用碧字,大约是因为青、绿较为轻、明,碧较为重、暗,不仅更符合等色苍茫中山的色彩,而且能唤起凝童情绪。而当苍茫的暮色遮掩住碧山,凝重压抑感也就更加强烈。诗至结尾,随着时间的冉冉推移,诗人的视野由远而近、由大而小的逐步收缩,色调的由明而暗的变化,结构上的层层递进,那乡思也就愈来愈浓郁,以致浓得化不开。
全诗四句,分四层意思,层层深入,不断推进,把思想感情发挥到极致。中国古代诗词作法,有透过一层、加一倍写法。这种写法,有用在一联中的,如杜甫《夜闻觱篥》云:“君知天地干戈满,不见江湖行路难。”本意写行路难,再加写遍地战争,行路就更难了。又如李商隐《无题》:“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也是如此。更多的是用若干句透过一层,如宋徽宗《宴山亭·北行见杏花》词:“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写思念故宫,故宫不见,转而梦见,最后连梦中也见不到,把感情的波浪重重推向高涨。李觏的这首诗,也是采用了这一手法。
这首诗突出了诗人归乡无计的无奈和痛苦,表达了诗人对故乡深挚浓厚的思念之情。
参考资料:
1、 李梦生.宋诗三百首全解: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44-452、 缪钺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58-159玉楼深锁薄情种,清夜悠悠谁共?羞见枕夜鸳凤,闷则和衣拥。
那华丽的高楼上深锁着一个多情之人,清冷的漫漫冬夜却无人和她共度。独守空闺之时,更怕看见枕头、被子上绣着的成双成对的鸳凤,烦闷的她无心解衣,拥被而眠。
无端画角严城动,惊破一番新梦。窗外月华霜重,听彻《梅花弄》。
没来由地,忽然画角声起,惊动了警卫森严的整个城池,也打破了她的新梦。望窗外月光铺地,映着严霜,听《梅花三弄》的乐曲幽幽响起,一曲终了,犹自辗转难眠。这万般凄冷,如何消磨?
参考资料:
1、 徐培均 罗立纲编著.秦观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3年:222-2252、 綦维整理.宋诗画谱:山东画报出版社,2006年:70-71玉楼深锁薄情种,清夜悠悠谁共?羞见枕衾(qīn)鸳(yuān)凤,闷则和衣拥。
玉楼:汲古阁本误作“秦楼”。羞见:怕见。
无端画角严城动,惊破一番新梦。窗外月华霜重,听彻《梅花弄》。
无端句:无端,没来由,无缘无故。严城,防守严密之城。月华:月光。听彻:听毕。曲终,谓之“彻”。《梅花弄》:汉《横吹曲》名,相传据晋桓伊笛曲《三调》改编;后为琴曲,凡三叠,故称《梅花三弄》。
参考资料:
1、 徐培均 罗立纲编著.秦观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3年:222-2252、 綦维整理.宋诗画谱:山东画报出版社,2006年:70-71少游词的基本风格为雅丽,但也有少量俚俗之作,吴梅曾举俚俗之词数首,惟不及此。可见此词既雅又俗,殊难界定,可以雅俗共赏视之。
“玉楼深锁薄情种”,意谓词中女子被“薄情郎”深锁闺中。在中国传统文学中,一般称男子为薄情郎或薄幸,这里的“薄情种”概指夫婿。古代女子极少与外界接触,遇到夫婿外出,自有被深锁玉楼之感了。
词在介绍环境、引出人物之后,便以情语抒写长夜难眠的心境。“清夜”,写夜间的清冷沉寂,“悠悠”状夜晚的漫长。悠悠春夜,闺人独处,备觉凄凉。而着以“谁共”二字,则更加突出孤栖之苦。又以问句出之,便渐渐逗出相思之意。此时她惟见一床绣着鸳鸯的锦被、一双绣着凤凰的枕头。凤凰鸳鸯,皆为匹鸟。这对单栖的女主人公来说,无异是强烈的对比、辛辣的讽刺。鸟儿尚且成双作对,人儿反而孤眠。因此说是“羞见”。这二字用得极好,既通俗,又准确。以“羞见枕衾鸳风”烘托人物的内心活动,也极为贴切。歇拍“闷则和衣拥”,清人彭孙通谓“新奇之甚”。可这里俚语,也就是话在人民口头的语言,一般雅词中是不用的。少游这里用了,就显得真挚、坦率,富有生活气息。在这一句中,“闷”字似更为要紧,女主人翁因为被玉楼深锁,无人共度长夜,所以心头感到闷得慌。闷而无可排解,只得和衣拥衾而卧。因此这一句是上阕的结穴所在。
下阕写女主人翁梦醒。她拥衾而卧,似乎睡着了,人梦了。依词意,她似乎梦得很甜美。但刚刚人梦,就被城门楼上传来的画角声惊醒。“无端画角严城动,惊破一番新梦”,意境好似李清照《念奴娇》中的“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不过这里的新梦是被画角声所惊醒罢了。梦被惊醒,睁眼看看室内,照理应该仍是“羞见枕衾鸳风”,仍是“闷则和衣拥”。然而这样写,词情便没有发展,境界更显得重复。于是词人宕开一笔,从室内写到室外。
室外的景象,同样写得很冷静,但语言却变得更为雅丽一些。此刻已到深夜,月亮洒下一片清光,地上铺着浓重的白霜。月冷霜寒,境界极其凄清。这也是主人翁心境的写照,即王国维《人间词话》所云“有我之境”是也。在此境界中,主人翁似乎谛听着外面的一切,刚听罢严城中传来的画角声,又传来一阵哀怨的乐曲——《梅花三弄》。听《梅花弄》而曰“彻”,说明她从头至尾听到最后一遍,其耿耿不寐,可以想见。这结尾二句,紧承“梦破”句意,针门一线,衔接得妙,从视觉和听觉两方面刻画主人翁长夜不眠的情景,从而突出“忆故人”的“忆”字,语言清丽,情致雅逸,留有余味,耐人寻绎。
参考资料:
1、 徐培均 罗立纲编著.秦观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3年:222-225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也不须惊怪,沈郎易瘦,也不须惊怪,潘鬓先愁。总是难禁,许多魔难,奈好事教人不自由。空追想,念前欢杳杳,后会悠悠。
感情就像成串的玉珠,悔恨如同流水,严重时是休。不必诧异,沈郎易瘦;也不必大惊小怪,白发先愁。总是很难禁止,许多魔难,你喜欢事教人不自由。空追想,想想前欢杳杳,后来悠悠。
凝眸,悔上层楼,谩惹起、新愁压旧愁。向彩笺写遍,相思字了,重重封卷,密寄书邮。料到伊行,时时开看,一看一回和泪收。须知道,这般病染,两处心头。
目不转睛的凝望。后悔上层楼。只是引起惆怅,新愁压住旧愁。向彩笺写遍,相思字了,重封卷,密寄书信。考虑到他走,时时开看,一看一回和眼泪收。要知道,这般的心病,两人心头。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752-753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也不须惊怪,沈郎易瘦,也不须惊怪,潘鬓(bìn)先愁。总是难禁,许多魔难,奈好事教人不自由。空追想,念前欢杳(yǎo)杳,后会悠悠。
连环:连结成串的玉环,比喻连续不断。流水:流动的水,形容流逝的岁月。惊怪:感到惊异奇怪。沈郎:指南朝梁沉约,亦借指腰肢瘦损之义。潘鬓:晋潘岳《秋兴赋》序:“余春秋三十有二,始见二毛。”后因以“潘鬓”谓中年鬓发初白。好事:特指男女欢会或婚配。追想:犹回想。杳杳:指渺茫。悠悠:指思念貌;忧思貌。
凝眸(móu),悔上层楼,谩(mán)惹起、新愁压旧愁。向彩笺(jiān)写遍,相思字了,重重封卷,密寄书邮。料到伊行,时时开看,一看一回和泪收。须知道,这般病染,两处心头。
凝眸:注视;目不转睛地看。惹起:引起。新愁:新添的忧愁。相思:彼此想念。后多指男女相悦而无法接近所引起的想念。伊行:她那里。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752-753整首词善于铺叙,在有条理、有层次的铺叙之后,突然插入一笔,由一方设想另一方,构成“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的妙境。
上片首句“情若连环,恨如流水”,起调是一组并列对句,以连环、流水为比,说此“情”、此“恨”不断无休。接着以一组扇面对句,说相思的具体情状。依律,这组扇面对句,当以一领格字提起,此处连用两个“也”字,用以铺排叙说,一曰瘦,有如宛约一般,腰围减损,再曰鬓发斑白,有如潘岳一般,因见二毛而发愁。“总是”二句,却以散句入词,接下句,均为直说,点明上文所说“瘦”与“愁”的原因,是“好事教人不自由”。“好事”,当指男女间欢会等情事。因为时时刻刻惦记着这许多情事,无法自主,所以才有这无穷无尽的“情”与“恨”。最后,词进一步点明,主人公所“追想”的“好事”就是“前欢”与“后会”,前欢已是杳无踪迹,不可追寻,而后会又遥遥无期,难以预卜。“杳杳”、“悠悠”,与“连环”、“流水”相呼应,将所谓“情”与“恨”更加具体化。上片说的全是主人公一方面的相思情况。
下片变换了角度与方位,既写主人公一方,又写对方,并将双方合一起写。“凝眸。悔上层楼。谩惹起新愁压旧愁。”是过片。一方面承接上片所说相思情景,谓怕上层楼,即害怕追想往事,惹起“旧愁”;一方面启下,转说当前的相思情景,新愁与旧愁交织一起。词作说当前的相思情景,先说主人公一方,说主人公如何写情书,写好情书如何密封,封好以后如何秘密投寄“重重”,谓其密封程度,“密”,既有秘密之意,又表明数量之多,一封接一封,相距甚密。同时,词人说相思,还兼顾对方,料想对方接到情书,当如何时时开看,“一看一回和泪收”。“料”字明谓假设。至此词戛然而止,言已尽而味有余。
这首词以铺叙手法说相思,反反复复地说,虽只是“相思”二字,却并不单调乏味。能有这样的艺术效果,除了真切体验之外,还在于善铺叙。作者善铺叙,就是在有条理、有层次的铺叙之后,突然插入一笔,由一方设想另一方,构成“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的妙境。这种作法是从柳永词中学得来的。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753-754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秋天到了,西北边塞的风光和江南大不同。大雁又飞回了衡阳,一点也没有停留之意。黄昏时分,号角吹起,边塞特有的风声、马啸声、羌笛声和着号角声从四面八方回响起来。连绵起伏的群山里,夕阳西下,青烟升腾,孤零零的一座城城门紧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饮一杯浊酒,不由得想起万里之外的亲人,眼下战事未平,功名未立,还不能早作归计。远方传来羌笛的悠悠之声,天气寒冷,霜雪满地。夜深了,在外征战的人都难以入睡,将军已是头发花白,士兵抹着思乡的泪水。
参考资料:
1、 江西省教育科学研究所编.中华经典诵读 小学篇 高年级:江西教育出版社,2011.07:第44页2、 王国维著;墨香斋译评.人间词话 双色插图版:中国纺织出版社,2015.10:第5页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jiǎo)起,千嶂(zhàng)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塞:边界要塞之地,这里指西北边疆。衡阳雁去:传说秋天北雁南飞,至湖南衡阳回雁峰而止,不再南飞。边声:边塞特有的声音,如大风、号角、羌笛、马啸的声音。千嶂:绵延而峻峭的山峰;崇山峻岭。
浊(zhuó)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lè)归无计。羌(qiāng)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mèi),将军白发征夫泪。
燕然未勒:指战事未平,功名未立。燕然:即燕然山,今名杭爱山,在今蒙古国境内。据《后汉书·窦宪传》记载,东汉窦宪率兵追击匈奴单于,去塞三千余里,登燕然山,刻石勒功而还。羌管:即羌笛,出自古代西部羌族的一种乐器。悠悠:形容声音飘忽不定。寐:睡,不寐就是睡不着。
参考资料:
1、 江西省教育科学研究所编.中华经典诵读 小学篇 高年级:江西教育出版社,2011.07:第44页2、 王国维著;墨香斋译评.人间词话 双色插图版:中国纺织出版社,2015.10:第5页范仲淹《渔家傲》一词开篇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一句极力渲染边塞秋季风景的独异,上片写景,描写的自然是塞下的秋景。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从视觉听觉等方面表现了边塞地区的萧条寂寥。
起句“塞下秋来风景异”,“塞下”点明了延州的所在区域。“秋来”,点明了季节。“风景异”,概括地写出了延州秋季和内地大不相同的风光。词人是苏州人,对这个地方的季节变换,远较北人敏感,故用一个“异”字概括,这中间含有惊异之意。“衡阳雁去无留意”,雁是候鸟,每逢秋季,北方的雁即飞向南方避寒。“无留意”是说这里的雁到了秋季即向南展翅奋飞,毫无留恋之意,反映了这个地区到了秋天,寒风萧瑟,满目荒凉。反过来说,这个地区秋天的荒凉景象,尽括在雁“无留意”三字之中,显得笔力遒劲。
下边续写延州傍晚时分的战地景象:“四面边声连角起”,这种声音随着军中的号角声而起,形成了浓厚的悲凉气氛,为下片的抒情蓄势。“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上句写延州周围环境,它处在层层山岭的环抱之中;下句牵挽到对西夏的军事斗争。“长烟落日”,很容易使读者联想起唐代诗人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四字写出了塞外的壮阔风光。而在“长烟落日”之后,紧缀以“孤城闭”三字,气象便不相同。千嶂、孤城、长烟、落日,这是所见;边声、号角声,这是所闻。把所见所闻诸现象连缀起来,展现在读者眼前的是一幅充满肃杀之气的战地风光画面,特别值得玩味的是“孤城闭”三字,它隐隐地透露宋朝不利的军事形势。宋朝从建立之后,就采取重内轻外政策,对内加紧控制,把禁军分驻全国各地,而在边疆上长期放弃警戒,武备松弛。宝元元年(1038年)西夏元昊称帝,宋廷调兵遣将,扬声讨伐,而事起仓卒,将不知兵,兵不知战,以致每战辄败。词人移知延州,到任后,一方面加强军队训练,一方面在延州周围构筑防御工事,始终居于守势,不敢轻易出击,延州局势才暂时稳定下来,就整个形势来说,延州仍处于孤立状态。所以“孤城闭”三字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军事态势,反映出宋朝守军力量是很薄弱的,作为指挥部所在地的城门,太阳一落就关闭起来,表现了形势的严重性。这一句就为下片的抒情作了铺垫。。
下片起句“浊酒一杯家万里”,是词人的自抒怀抱。他身负重任,防守危城,天长日久,难免起乡关之思。这“一杯”与“万里”数字之间形成了悬殊的对比,也就是说, 一杯浊酒,消不了浓重的乡愁,造语雄浑有力。乡愁皆因“燕然未勒归无计”而产生。燕然未勒也是《封燕然山铭》这个典故而来:东汉和帝永元元年,车骑将军窦宪北伐匈奴,大破之,在漠北燕然山刻石记功,由班固执笔,颂汉威德,就是所谓“勒石燕然”。勒字此处是雕刻的意思。
“羌管悠悠霜满地”,写夜景,在时间上是“长烟落日”的延续。“人不寐”,补叙上句,表明自己彻夜未眠,徘徊于庭。“将军白发征夫泪”,由自己而及征夫总收全词。总之下片抒情,将直抒胸臆和借景抒情相结合,抒发的是作者壮志难酬的感慨和忧国的情怀。
这首边塞词既表现将军的英雄气概及征夫的艰苦生活,也暗寓对宋王朝重内轻外政策的不满,爱国激情,浓重乡思,兼而有之,构成了将军与征夫思乡却渴望建功立业的复杂而又矛盾的情绪。这种 情绪主要是通过全词景物的描写,气氛的渲染,婉曲地传达出来。综观全词,意境开阔苍凉,形象生动鲜明,反映出作者耳闻目睹、亲身经历的场景,表达了作者自己和戍边将士们的内心感情,读起来真切感人。
参考资料:
1、 夏承焘等著.宋词鉴赏辞典 上:上海辞典书出版社,2013.08:第23-25页2、 林力 肖剑主编.宋词鉴赏大典 (上、中、下卷):长征出版社,1999年11月第:第2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