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里疏散,数载酒萦花系,九陌狂游。良景花珍筵恼,佳人自有风流。劝琼瓯。绛唇启、歌发清幽。被举措、艺足才高,在处别得艳姬留。
在京城的数年中,因闲散无聊而沉浸于美酒佳人,纵情游逛在京城的大道闹市。被良辰美景和珍美佳筵以及佳人天生的美好动人的风韵所撩拨。佳人朱唇开启,一边唱着明亮而幽美的歌,一边不停地敬劝美酒。被推举为艺足才高的我,处处都特别得到美女的挽留。
浮名利,拟拚休。是非莫挂心头。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莫闲愁。共绿蚁、红粉相尤。向绣幄,醉倚芳姿睡,算除此外何求。
名利如同浮云,我将不顾一切将它放弃。是非莫要挂在心头,富贵岂能听命于人,时运来的时候我的高尚志向一定能实现。不要无端地忧愁,与佳人共醉相恋,醉后去往佳人华丽闺房和她相依而睡,想想看,除了这样之外我别无他求。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 等.柳永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389-3922、 薛瑞生.柳永词选.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19-20帝里疏散(sǎn),数载酒萦(yíng)花系,九陌狂游。良景对珍筵(yán)恼,佳人自有风流。劝琼瓯(ōu)。绛(jiàng)唇启、歌发清幽。被举措、艺足才高,在处别得艳姬留。
帝里:指北宋京城汴京。疏散:疏放散漫,不受拘束。酒萦花系:被美酒和美女牵绊。九陌:汉代长安街有八街、九陌。后来泛指都城大路。狂游:纵情游逛。良景:好景,美景。珍筵:华贵的筵会。恼:撩拨。琼瓯:玉杯,此处代指美酒。绛唇:红唇。清幽:形容歌声清亮幽雅。举措:举出而安置之,这里有重视、抬举的意思。在处:到处;处处。别得:特别得到。
浮名利,拟拚(pàn)休。是非莫挂心头。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莫闲愁。共绿蚁、红粉相尤。向绣幄(wò),醉倚芳姿睡,算除此外何求。
拚:舍弃。休:句末语气助词。时:时运。酬:实现愿望。绿蚁:新酿的酒还未滤清时,酒面浮起酒渣,色微绿(即绿酒),细如蚁(即酒的泡沫),称为“绿蚁”。红粉:本指女子化妆用的胭脂与铅粉,后引申代指女子。相尤:这里有相得益彰的意思。尤,优异,突出。绣幄:绣花的帷帐。此指女子的闺房。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 等.柳永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389-3922、 薛瑞生.柳永词选.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19-20柳永一生并没有放弃花功名利禄的追求,他在求之遇挫之时、求之未得之后,往往流连于舞榭歌台、酒楼妓馆,以感官上的享受,暂时平复内心的失落与不平。《如鱼水》就是一首反映柳永这种人生态度与心理历程的词。
词的上片写柳永在汴京不受拘束、“酒萦花系”的生活,按照词意,大致可分为三层。“帝里疏散”三句为第一层,概写在帝都的不受拘束、“酒萦花系”的生活。宋太宗至道元年(公元995年),柳永时年九岁,自故里崇安来到汴京,一直到中进士之前,除了于宋真宗景德年间出游三年外,一直住在汴京。期间除士子学业外,常常往来于歌妓酒馆,大多数时候是以在妓女中填词讨润笔为目的的,但也不排除其浪荡的一面。故柳永说自己“数载酒萦花系,九陌狂游”是实写,非泛泛之言。接下来,“良景花珍筵恼”四句为第二层,具体描写在帝都的不受拘束、“酒萦花系”的生活,有“良景”,有“珍筵”,这些就是前面说的“酒萦”了,光有“酒萦”还不够,还要有“花系”,于是“佳人”出来“劝琼瓯”了,并且为了给饮酒助兴,又“绛唇启”,唱起歌来,歌声是清亮幽雅的。接下来,“被举措”二句为第三层,写此中的自己“艺足才高”,博得“艳姬”分外的青睐。
过片换头,词人虽直言“浮名利,拟拚休。是非莫挂心头”,要撒手名利,忘却是非,但他毕竟未能完全忘情于世事, 也决不肯轻掷自己的天赋才华,所以他在这里加了一个“拟”字。接下来他又高唱“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莫闲愁”,大似李白“长风破浪会有时”、“天生我才必有用”的气概。但柳永毕竟没有李白的狂放,他唱起这些高调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于是最后还是走向“绿蚁”、“红粉”的温柔乡中,进入“除此外”更“何求”的无奈境地。在这里不要忽略了“除此外何求”前的那一个“算"字。透过这个“算"字,我们知道,柳永曾反复地掂量、算计过“此外”的种种活法,不言而喻,“算”的结果是路路难通,于是才不得不落到“此”中来。这实在是柳永无奈的选择。
全词并没有更深的思想内涵,构思、布局,也无甚可观。在语言上,“良辰花珍宴恼"与“时会高志须酬"二句分别用句中花,反而有失流畅之美,又与词中“举措”、“在处”,“拚休”等口语显得有些不谐和;而“向绣幄,醉倚芳姿睡”一语,又未免低俗。
词的价值在于,柳永坦诚直率地把一个真实的自我剖析给世人,毫不掩饰、造作、矫情,这是柳水的难得之处,也是他的可贵之处这首词使我们真切地了解到柳永其人性格、生活、思想的一些重要侧面。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 等.柳永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389-3922、 薛瑞生.柳永词选.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19-203、 薛瑞生.柳永词选.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19-20元丰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从泗州刘倩叔游南山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
细雨斜风天气微寒。淡淡的烟雾和稀疏的杨柳使初晴后的沙滩更妩媚。清澈的洛涧汇入淮河,水势浩大,茫茫一片。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泡上一杯浮着雪沫乳花似的清茶,品尝山间嫩绿的蓼芽蒿笋的春盘素菜。而人间真正有滋味的还是清淡的欢愉。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2637页2、 刘石评注 .唐宋名家诗词苏轼词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年11月 :209-211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
媚:美好。此处是使动用法。滩:十里滩,在南山附近。洛:洛河,源出安徽定远西北,北至怀远入淮河。漫漫:水势浩大。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liǎo)茸(róng)蒿(hāo)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雪沫”句:谓午间喝茶。雪沫乳花:形容煎茶时上浮的白泡。午盏:午茶。蓼茸:蓼菜嫩芽。春盘:旧俗,立春时用蔬菜水果、糕饼等装盘馈赠亲友。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2637页2、 刘石评注 .唐宋名家诗词苏轼词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年11月 :209-211 .元丰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从泗州刘倩叔游南山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这是一首纪游词,是以时间为序来铺叙景物的。词的上片写早春景象,下片写作者与同游者游山时以清茶野餐的风味。作品充满春天的气息,洋溢着生命的活力,反映了作者对现实生活的热爱和健胜进取的精神。
词的上片写沿途景观。“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这首词开头两句是说,细雨斜风天气微寒。淡淡的烟雾,滩边稀疏的柳树似乎在向刚放晴后的沙滩献媚。
第一句写清晨,风斜雨细,瑟瑟寒侵,这在残冬腊月是很难耐的,可是东坡却只以“作晓寒”三字出之,表现了一种不大在乎的态度。第二句写向午的景物:雨脚渐收,烟云淡荡,河滩疏柳,尽沐晴辉。俨然成了一幅淡远的风景图画了。一个“媚”字,尤能传出作者喜悦的心声。作者从摇曳于淡云晴日中的疏柳,觉察到萌发中的春潮。于残冬岁暮之中把握住物象的新机,这正是东坡逸怀豪气的表现,精神境界的高人之处。
“入淮清洛渐漫漫。”第三句是说,眼前入淮清洛,仿佛渐流渐见广远无际。
上片结句寄兴遥深,一结甚远。句中的“清洛”,即“洛涧”,发源于合肥,北流至怀远合于淮水,地距泗州(宋治在临淮)不近,非目力所及。那么词中为什么提到清洛呢?这是一种虚摹的笔法。作者从眼前的淮水联想到上游青碧的洛涧,当它汇入浊淮以后,就变得浑浑沌沌一片浩茫了。在这里显然不是单纯的景物描写,而是含有“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的归隐林泉的寓意在内。
下片转写作者游览时的清茶野餐及欢快心情。一起两句,作者抓住了两件有特征性的事物来描写:乳白色的香茶一盏和翡翠般的春蔬一盘。两相映托,便有浓郁的节日气氛和诱人的力量。“雪沫”乳花,状煎茶时上浮的白泡。以雪、乳形容茶色之白,既是比喻,又是夸张,形象鲜明。午盏,指午茶。此句可说是对宋人茶道的形象描绘。“蓼茸蒿笋”,即蓼芽与蒿茎,这是立春的应时节物。旧俗立春时馈送亲友以鲜嫩春菜和水果、饼铒等,称“春盘”。
此二句绘声绘色、活灵活现地写出了茶叶和鲜菜的鲜美色泽,使读者从中体味到词人品茗尝鲜时的喜悦和畅适。这种将生活形象铸成艺术形象的手法,显示出词人高雅的审美意趣和旷达的人生态度。“人间有味是清欢”,这是一个具有哲理性的命题,用词的结尾,却自然浑成,有照彻全篇之妙趣,为全篇增添了欢乐情调和诗味、理趣。
这首词,色彩清丽而境界开阔的生动画面中,寄寓着作者清旷、闲雅的审美趣味和生活态度,给人以美的享受和无尽的遐思。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742页桥西一曲水通村,岸阁浮萍绿有痕。
桥的西头有一条弯曲的河流通向村落,湖水和溪流相接的岸边滞留着绿色的痕迹,那是村中平静的池塘漂流出的浮萍。
家住石湖人不到,藕花多处别开门。
主人家住石湖,外人很少来到这里。原来荷花深处别有洞天,主人在那里开立了自己的门户。
桥西一曲水通村,岸阁浮萍绿有痕(hén)。
一曲:水流弯曲处。阁:通“搁”。放置,搁置。
家住石湖人不到,藕(ǒu)花多处别开门。
藕花:莲花。别:另外,别有洞天。此句的意思为在那荷花深处,主人别有洞天的开了一个小门。
这首诗描绘了一幅绿水环绕,清幽静雅的画面。这幅画面是由小桥、曲水、村落、岸阁、绿萍、荷花、人家、院门等景物,有机组合构成的。
“桥西一曲水通村”,描绘的是江南水乡特有的景色,同时也自远渐近,显现出范成大别墅的方位。湖上烟波浩渺,湖岸林荫繁茂,湖水和溪流相接的岸边滞留着浮萍那绿色的痕迹,作者正是凭借这一点来找到通向村落的道路。这种情形如同武陵渔人发现水上漂流的桃花而寻到桃花源一样,主人所住的地方正是一个深邃的所在。
“岸阁浮萍绿有痕”,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声名早已被风吹散,让水涤尽;不变的是那岸边的楼阁亭榭,水中的浮萍野鸭,还有那推不开的满眼满怀的绿。即使这一切都已失落,“信脚自能知旧路”,那双在这山青绿水之间走过千百遍的脚,也是识得路的。
“家住石湖人不到,藕花多处别开门。”“石湖”,就如陶潜的桃花源。它既是指范成大实在的石湖别墅,更指范成大的精神家园,是其历尽世事后的疲惫身心的修养之所,但是,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外人亦无迹可寻,只有他的知己姜白石寻“痕”而来,穿过“藕花”深处,深扣门扉,吱呀一声,别有洞天,原来门是虚掩着的。同道中人自是轻车熟路,如回家一样,而那趋炎附势的俗人,纵然踏破铁鞋也不得其门而入。把门开在荷花繁盛之处,既是对同道中人的迎接,也是对利禄之徒的婉言谢绝,石湖仙的深意,也只有姜白石这样清俊雅洁的人才能悟得。
第三句写范成大的别墅远离尘世的喧嚣,实际上也是对主人品格的称颂。范成大以廊庙之才,归隐江湖之上。他在朝时,希望能为恢复中原而竭智尽忠,但不得孝宗的信任,御史便挟私憾攻击,于是他落职退隐江湖。他视富贵如浮云,惟恐再染尘世的污秽,所以“家在石湖人不到”。这里的“人”便是指那些趋炎附势的世俗之人。主人能做到“人不到”,足见他的操守之高。因而他能在退隐中怡然自乐,沉醉于自然美景中。“藕花多处别开门”,专开门户在荷花繁盛的地方,体现了主人高雅的志趣。把门开在荷花繁盛之处,既是对同道中人的迎接,也是对利禄之徒的婉言谢绝。石湖仙的深意,也只有情俊雅洁的人能悟得。
三四两句,写景实即写人,此诗赞誉石湖美景,赞扬了主人非同一般的品格和情趣。有人说第三句中的的“人”是指趋炎附势的人,这些人在范氏去职归隐后不再与他来往,范氏却不以为意,反而享受田园之乐,这与作者终生不仕的人生态度相契合。但有的人不赞同这样的观点,认为”人“只是泛指,无人相烦正是幽静的要素,不是写范氏失势后的世态炎凉。
参考资料:
1、 缪钺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191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万点 一作:数点)
会稽山上,云朵淡淡的像是水墨画中轻抹上去的一半;越州城外,衰草连天,无穷无际。城门楼上的号角声,时断时续。在北归的客船上,与歌妓举杯共饮,聊以话别。回首多少男女间情事,此刻已化作缕缕烟云散失而去。眼前夕阳西下,万点寒鸦点缀着天空,一弯流水围绕着孤村。
消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悲伤之际又有柔情蜜意,心神恍惚下,解开腰间的系带,取下香囊。徒然赢得青楼中薄情的名声罢了。此一去,不知何时重逢?离别的泪水沾湿了衣襟与袖口。正是伤心悲情的时候,城已不见,万家灯火已起,天色已入黄昏。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 徐培均.秦观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3:73-83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qiáo)门。暂停征棹(zhào),聊共引离尊。多少蓬(péng)莱(lái)旧事,空回首、烟霭(ǎi)纷纷。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万点 一作:数点)
连:一作“黏”。谯门:城门。引:举。尊:酒杯。蓬莱旧事:男女爱情的往事。烟霭:指云雾。
消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màn)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消魂:形容因悲伤或快乐到极点而心神恍惚不知所以的样子。谩:徒然。薄幸:薄情。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 徐培均.秦观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3:73-83这首《满庭芳》是秦观最杰出的词作之一。起拍开端“山抹微云,天连衰草”,雅俗共赏,只此一个对句,便足以流芳词史了。一个“抹”字出语新奇,别有意趣。“抹”字本意,就是用别一个颜色,掩去了原来的底色之谓。传说,唐德宗贞元时阅考卷,遇有词理不通的,他便“浓笔抹之至尾”。至于古代女流,则时时要“涂脂抹粉”亦即用脂红别色以掩素面本容之义。
按此说法,“山抹微云”,原即山掩微云。若直书“山掩微云”四个大字,那就风流顿减,而意致全无了。词人另有“林梢一抹青如画,知是淮流转处山。”的名句。这两个“抹”字,一写林外之山痕,一写山间之云迹,手法俱是诗中之画,画中之诗,可见作者是有意将绘画笔法写入诗词的。少游这个“抹”字上极享盛名,婿宴席前遭了冷眼时,便“遽起,叉手而对曰:”某乃山抹微云女婿也!“以至于其虽是笑谈,却也说明了当时人们对作者炼字之功的赞许。山抹微云,非写其高,概写其远。它与”天连衰草“,同是极目天涯的意思:一个山被云遮,便勾勒出一片暮霭苍茫的境界;一个衰草连天,便点明了暮冬景色惨淡的气象。全篇情怀,皆由此八个字里而透发。
“画角”一句,点明具体时间。古代傍晚,城楼吹角,所以报时,正如姜白石所谓“渐黄昏,清角吹寒,都空城”,正写具体时间。“暂停”两句,点出赋别、饯送之本事。词笔至此,便有回首前尘、低回往事的三句,稍稍控提,微微唱叹。妙“烟霭纷纷”四字,虚实双关,前后相顾。“纷纷”之烟霭,直承“微云”,脉络清晰,是实写;而昨日前欢,此时却忆,则也正如烟云暮霭,分明如,而又迷茫怅惘,此乃虚写。
接下来只将极目天涯的情怀,放眼前景色之间,又引出了那三句使千古读者叹为绝唱的“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于是这三句可参看元人马致远的名曲《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天涯”,抓住典型意象,巧用画笔点染,非大手不能为也。少游写此,全神理,谓天色既暮,归禽思宿,却流水孤村,如此便将一身微官濩落,去国离群的游子之恨以“无言”之笔言说得淋漓尽致。词人此际心情十分痛苦,他不去刻画这一痛苦的心情,却将它写成了一种极美的境界,难怪令人称奇叫绝。
下片中“青楼薄幸”亦值得玩味。此是用“杜郎俊赏”的典故:杜牧之,官满十年,弃而自便,一身轻净,亦万分感慨,不屑正笔稍涉宦郴字,只借“闲情”写下了那篇有名的“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其词意怨愤谑静。而后人不解,竟以小杜为“冶游子”。少游之感慨,又过乎牧之之感慨。
结尾“高城望断”。“望断”这两个字,总收一笔,轻轻点破题旨,此前笔墨倍添神采。而灯火黄昏,正由山林微云的傍晚到“纷纷烟霭”的渐重渐晚再到满城灯火,一步一步,层次递进,井然不紊,而惜别停杯,流连难舍之意也就尽其中了。
这首词笔法高超还韵味深长,至情至性而境界超凡,非用心体味,不能得其妙也。后,秦观因此得名“山抹微云君”。
参考资料:
1、 周汝昌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826-831永夜恹恹欢意少。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为报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
漫漫长夜让人提不起一点精神,心情也郁郁不欢,只能在梦里梦见京城,还能认出那些熟悉的京都街道。为了报答眼下的好春色,花儿与月影也是相互相映照。
随意杯盘虽草草。酒美梅酸,恰称人怀抱。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怜春似人将老。
简便的宴席,虽然菜很一般,酒却是美酒,味道也很合口,一切都让人称心如意。喝醉了将花插在头上,花儿不要笑我,可怜春天也像人的衰老一样快要过去了。
参考资料:
1、 平慧善 .李清照诗词选译 .四川 :巴蜀书社出版社 ,1990 :58 .2、 陈祖美 .李清照作品赏析集 .成都 :巴蜀书社 ,1992 :89-92 .永夜恹(yān)恹欢意少。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为报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
永夜:长夜。恹恹: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空:徒然。长安:原为汉唐故都,这里代指北宋都城汴京。认取:记得,熟悉。报:答谢。
随意杯盘虽草草。酒美梅酸,恰称人怀抱。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怜春似人将老。
杯盘:指酒食。草草:简单。梅酸:代指菜肴可口。梅是古代所必需的调味品。称:合适。怀抱:心意。
参考资料:
1、 平慧善 .李清照诗词选译 .四川 :巴蜀书社出版社 ,1990 :58 .2、 陈祖美 .李清照作品赏析集 .成都 :巴蜀书社 ,1992 :89-92 .这首词作于建炎三年,是一首寄寓南渡之恨的力作。
上片首句“永夜恹恹欢意少”开门见山。南渡以后,清照隽永含蓄的风格,一变而为沉郁苍凉。上巳虽是传统的水边修禊节日,但词人此时心情不愉,欢意甚少。“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写长夜辗转反侧,梦见汴京,看到汴京的宫阙城池,然而实不可到,故说“空”,抒写对汴京被占的哀思和沉痛。
“为报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写今年的自然春色和往年一样好,而今年的政局远远不如从前了。“为报”二字,点明这春天的消息是从他人处听来的,并非词人游春所见。实际上是说,今年建康城毫无春意,虽是朝花夜月如故,而有等于无。“宜相照”的“宜”字,作“本来应该”解。“相照”前著一“宜”字,其意似说它们没有相照,更确切一点,是词人对此漫不经心,反映出她的忧闷。
“随意杯盘虽草草。酒美梅酸,恰称人怀抱”承上启下,点明题旨,透露了女主人公并无心过好这个上巳节日,酸梅酿成的酒,和自己辛酸的怀抱是相称的。这两句,貌似率直,其实极婉转,极沉痛。
“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怜春似人将老”,这里把“花”拟人化。“花莫笑”,就是不要笑我老大不小还插花,这一层词意,与末句“可怜春似人将老”紧接,意思是说最需要怜念的是春天也像人一样快要衰老了。“春”暗喻“国家社稷”,“春将老”暗喻“国将沦亡”。
《蝶恋花》是一首六十字的词,这首词题是“上巳召亲族”,带含丰富的思想内容,深厚的感伤情绪,写得委婉曲折,层层深入而笔意浑成,具有长调铺叙的气势。写出作者的国破家亡之恨,寄寓词人对国家社稷的赤子之情
参考资料:
1、 陈祖美 .李清照作品赏析集 .成都 :巴蜀书社 ,1992 :89-92 .2、 黄墨谷 等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 :1212-1213 .3、 陆费逵 .《辞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9年版 :第1533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