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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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襄王游于兰台之宫,宋玉景差侍。有风飒然而至,王乃披襟而当之,曰:“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宋玉对曰:“此独大王之风耳,庶人安得而共之!”

  王曰:“夫风者,天地之气,溥畅而至,不择贵贱高下而加焉。今子独以为寡人之风,岂有说乎?”宋玉对曰:“臣闻于师: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其所托者然,则风气殊焉。”

  王曰:“夫风始安生哉?”宋玉对曰:“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飏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蹶石伐木,梢杀林莽。至其将衰也,被丽披离,冲孔动楗,眴焕粲烂,离散转移。故其清凉雄风,则飘举升降。乘凌高城,入于深宫。抵华叶而振气,徘徊于桂椒之间,翱翔于激水之上。将击芙蓉之精。猎蕙草,离秦衡,概新夷,被荑杨,回穴冲陵,萧条众芳。然后徜徉中庭,北上玉堂,跻于罗帏,经于洞房,乃得为大王之风也。故其风中人状,直惨凄惏栗,清凉增欷。清清泠泠,愈病析酲,发明耳目,宁体便人。此所谓大王之雄风也。”

  王曰:“善哉论事!夫庶人之风,岂可闻乎?”宋玉对曰:“夫庶人之风,塕然起于穷巷之间,堀堁扬尘,勃郁烦冤,冲孔袭门。动沙堁,吹死灰,骇溷浊,扬腐余,邪薄入瓮牖,至于室庐。故其风中人状,直憞溷郁邑,殴温致湿,中心惨怛,生病造热。中唇为胗,得目为篾,啖齰嗽获,死生不卒。此所谓庶人之雌风也。”

  楚襄王游于兰台之宫,宋玉景差侍。有风飒然而至,王乃披襟而当之,曰:“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宋玉对曰:“此独大王之风耳,庶人安得而共之!”
  楚襄王在兰台宫游玩,由宋玉景差陪同。一阵风飒飒吹来,楚襄王就敞开衣襟迎着吹来的清风说:“这风好爽快呵!这是我与百姓共同享受的吗?”宋玉回答道:“这只是大王享受的风,百姓怎么能与王共同享受它呢!”

  王曰:“夫风者,天地之气,溥畅而至,不择贵贱高下而加焉。今子独以为寡人之风,岂有说乎?”宋玉对曰:“臣闻于师: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其所托者然,则风气殊焉。”
  楚襄王说。“风是天地间流动的空气,它普遍而畅通无阻地吹送过来,不分贵贱高下,都能吹到。现在你却认为只有我才能享受它,难道有什么理由吗?”宋玉答道。“我听老师说,枳树弯曲多叉,就容易招引鸟来作窝。有空洞的地方,风就会吹过来。由于所依托的环境条件不同,风的气势也就不同了。”

  王曰:“夫风始安生哉?”宋玉对曰:“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飏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蹶石伐木,梢杀林莽。至其将衰也,被丽披离,冲孔动楗,眴焕粲烂,离散转移。故其清凉雄风,则飘举升降。乘凌高城,入于深宫。抵华叶而振气,徘徊于桂椒之间,翱翔于激水之上。将击芙蓉之精。猎蕙草,离秦衡,概新夷,被荑杨,回穴冲陵,萧条众芳。然后徜徉中庭,北上玉堂,跻于罗帏,经于洞房,乃得为大王之风也。故其风中人状,直惨凄惏栗,清凉增欷。清清泠泠,愈病析酲,发明耳目,宁体便人。此所谓大王之雄风也。”
  楚襄王问道:“那风,最初是从哪里生成的呢?”宋玉答道:“风在大地上生成的,从青翠小草尖上兴起,逐渐扩展到山谷,在大山洞口怒吼,沿着大山坳,在松柏林下狂舞。疾风往来不定,形成撞击物体的声音;风势迅疾飘扬,犹如怒火飞腾,风声如雷,风势交错相杂。飞砂走石,大风摧树折木,冲击森林原野。等蓟风势逐渐平息下来,风力微弱,四面散开,只能透进小孔,摇动门栓了。风定尘息之后,景物显得鲜明灿烂,微风渐渐向四面飘散。所以使人感到清凉舒畅的雄风,就飘动升降,凌越高高的城墙,进入深深的王宫。它吹动花草,散发香气,在桂树和椒树之间往来回旋,在疾流的水徊上缓缓飞翔。于是风吹拂水上的荷花,掠过蕙草,分开秦蘅,吹平新夷,覆盖在初生的草木之上,它急剧回旋冲击山陵,致使各种芳草香花凋零殆尽。然后风就在院子里徘徊,向北吹进宫室,上升到丝织的帷帐里,进入深邃的内室,这才成为大王的风了。所以那种风吹到人身上,其情状简直凄凉寒冷得很,清凉的冷风使人为之感叹。清清凉凉的,既能治病,又可解酒,使人耳聪目明,身心安宁,这就是所说的唯大王所有的雄风呀!”

  王曰:“善哉论事!夫庶人之风,岂可闻乎?”宋玉对曰:“夫庶人之风,塕然起于穷巷之间,堀堁扬尘,勃郁烦冤,冲孔袭门。动沙堁,吹死灰,骇溷浊,扬腐余,邪薄入瓮牖,至于室庐。故其风中人状,直憞溷郁邑,殴温致湿,中心惨怛,生病造热。中唇为胗,得目为篾,啖齰嗽获,死生不卒。此所谓庶人之雌风也。” 
  楚襄王说。“你对这件事解说论述得太好了!那么老百姓的风,是不是也可以说给我听听呢?”宋玉回答说:“老百姓的风是从冷落偏僻的小巷中忽然刮起来的,扬起的尘土,烦躁愤懑地回旋盘转,冲击空隙,侵入门户。刮起尘沙,吹散灰堆,搅起污秽肮脏的东西,扬起腐烂的垃圾,歪歪斜斜逼近用破瓮口做的窗户,一直吹到百姓住的草屋里。所以那种风吹到人身上,其情状简直令人心烦意乱,忧郁苦闷,受到闷热之气,得了湿病,使人内心愁昔,生病发烧。风吹到嘴唇上就生唇疮,吹刭眼睛上就使得眼睛红肿,受风得病后使人嘴巴抽搐,咬牙吮咂大叫,陷于半死不活状态。这就是所讲的老百姓的雌风呀。”

参考资料:

1、 赵逵夫.《历代赋评注·先秦卷》.成都:巴蜀书社,2010:359-3632、 宋凡圣,许新,章士严.《〈大学语文〉古文今译》.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5:39-40

  楚襄(xiāng)王游于兰台之宫,宋玉景差侍。有风飒(sà)然而至,王乃披襟(jīn)而当之,曰:“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宋玉对曰:“此独大王之风耳,庶(shù)人安得而共之!”
  楚襄王:即楚顷襄王,名横,楚怀王之子,周赧王十七年至五十二年(前—前)在位。兰台之宫:朝廷收藏典籍收罗文士之所,也为楚王冶游之处,在郢都以东,汉北云梦之西。景差:楚大夫,《汉书·古今人表》做“景磋”。“差”为“磋”之省借。侍:站立左右侍候,这里指随从。飒:风声。披襟:敞开衣襟。当之:迎着风。当,对着,面对。寡人:古代君王对自己的谦称,意为“寡德之人”。庶人:众人,指人民。共:指共同享有。邪:同“耶”,疑问语气词。

  王曰:“夫风者,天地之气,溥(pǔ)畅而至,不择贵贱高下而加焉。今子独以为寡人之风,岂有说乎?”宋玉对曰:“臣闻于师:枳(zhǐ)(gōu)来巢(cháo),空穴来风。其所托者然,则风气殊焉。”
  独:唯独,只是。安:疑问代词,怎么。得:得以,能够。溥:通“普”,普遍。畅:畅通。枳:一种落叶小乔木,也称枸橘,枝条弯曲,有刺。句:弯曲。来:招致。巢:用作动词,筑巢。空穴来风:有洞穴的地方就有风进来。空穴,连绵词,即孔穴。其:指“鸟巢”和“风”。托:依靠,凭借。然:如此,这样。殊:异,不同。

  王曰:“夫风始安生哉?”宋玉对曰:“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侵淫(yín)溪谷,盛怒于土囊(náng)之口。缘太山之阿(ē),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píng)(pāng),激飏(yáng)(biāo)怒。耾(hóng)耾雷声,回穴错迕(wǔ)。蹶(jué)石伐木,梢(shāo)杀林莽(mǎng)。至其将衰也,被丽披离,冲孔动楗(jiàn),眴(xuàn)焕粲(càn)烂,离散转移。故其清凉雄风,则飘举升降。乘凌高城,入于深宫。抵华叶而振气,徘(pái)(huái)于桂椒(jiāo)之间,翱翔于激水之上。将击芙蓉之精。猎蕙(huì)草,离秦衡,概新夷,被荑(tí)杨,回穴冲陵,萧条众芳。然后徜(cháng)(yáng)中庭,北上玉堂,跻(jī)于罗帏(wéi),经于洞房,乃得为大王之风也。故其风中(zhòng)人状,直惨凄惏栗(lì),清凉增欷(xī)。清清泠(líng)泠,愈病析酲(chéng),发明耳目,宁体便人。此所谓大王之雄风也。”
  夫:句首发语词,无实义。始:开始,最初。安:怎样。青蘋之末:即青蘋的叶尖。蘋,蕨类植物,多年生浅水草本。亦称“四叶菜”,“田字草”。侵淫:渐渐进入。溪谷:山谷。盛怒:暴怒,形容风势猛烈。囊:洞穴。缘:沿着。泰山:大山。泰:通“太”。阿:山曲。飘忽:往来不定的样子,此处形容风很大。淜滂:大风吹打物体发出的声音。激飏:鼓动疾飞。熛怒:形容风势猛如烈火。熛,火势飞扬。耾耾:风声。雷声:言风声如雷。回穴:风向不定,疾速回荡。错迕:盘旋错杂貌。蹶石:摇动山石,飞沙走石。蹶,撼动。伐木:摧断树木。梢杀林莽:摧毁树林和野草。梢杀,指毁伤草木。莽,草丛。被丽披离:皆连绵词,四散的样子。冲孔:冲进孔穴。动楗:吹动门闩。楗,门闩。眴焕粲烂:皆连绵词,色彩鲜明光华灿烂的样子。离散转移:形容微风向四处飘散的样子。飘举:飘飞飘动的意思。升降:偏义复词,“升”意。乘凌:上升。乘,升。高城:高大的城垣。深宫:深邃的宫苑。抵:触。华:同“花”。振:摇动振荡。桂:桂树,一种香木。椒:花椒,一种香木。翱翔:形容风像鸟一样在空中翱翔回旋。激水:激荡的流水,犹言急水。芙蓉之精:芙蓉的花朵。精,通“菁”,即华(花)。猎:通“躐”,践踏,此处为吹掠之意。蕙:香草名,和兰草同类。离:经历。《史记·苏秦列传》张守节《正义》:“离,历也。”秦蘅:本产于秦地(今天水一带)的一种杜衡。概:古代量谷物时刮平斗斛的器具,此处为吹平意。新夷:即“辛夷”,又名“留夷”,一种香草。被:覆盖,此处为掠过之意。荑杨:初生的杨树。回穴冲陵:回旋于洞穴之中,冲激于陵陆之上。冲,冲撞。陵,通“凌”,侵犯。萧条众芳:使各种香花香草凋零衰败。萧条在此处用为动词。倘佯:犹“徘徊”。中庭:庭院之中。一说即位置居中的庭院。玉堂:玉饰的殿堂,亦为殿堂的美称。跻:上升,登上。罗帷:用丝罗织成的帷幔。洞房:指宫殿中深邃的内室。洞,深。中人状:指风吹到人身上的样子。中,吹中,吹到。状,状况,情形。直:特意,特别。憯凄:凄凉悲痛的样子。惏栗:寒冷的样子。增:通“层”,重复,反复。欷:唏嘘。本是叹息或叹息声,这里是说在酷热的天气,遇到一阵清凉的风吹来,不禁爽快地舒了一口气。清清泠泠:清凉的样子。愈病:治好病。析酲:解酒。酲,病酒,酒后困倦眩晕的状态。发明耳目:使耳目清明。发,开。明,使之明亮。宁体便人:使身体安宁舒适。

  王曰:“善哉论事!夫庶人之风,岂可闻乎?”宋玉对曰:“夫庶人之风,塕(wěng)然起于穷巷之间,堀(kū)(kè)扬尘,勃(bó)郁烦冤,冲孔袭门。动沙堁,吹死灰,骇溷(hùn)浊,扬腐余,邪薄入瓮(wèng)(yǒu),至于室庐。故其风中人状,直憞(dùn)溷郁邑(yì),殴温致湿,中心惨怛(dá),生病造热。中唇为胗(zhěn),得目为篾(miè),啖(dàn)(zé)(sòu)获,死生不卒。此所谓庶人之雌风也。” 
  论事:分析事理。岂:通“其”,表示期望。塕然:风忽然而起的样子。穷巷:偏僻小巷。堀堁:风吹起灰尘。堀,冲起。堁,尘埃。勃郁:抑郁不平。烦冤:烦躁愤懑。袭:入。沙堁:沙尘,沙土。死灰:冷却的灰烬。骇:惊起。此处为搅动之意。溷浊:指污秽肮脏之物。溷,通“混”。腐馀:腐烂的垃圾。邪薄:指风从旁侵入。邪,通“斜”。薄,迫近。瓮牖:在土墙上挖一个圆孔镶入破瓮做成的窗户。瓮,一种圆底圆口的陶制器。牖,窗户。室庐:指庶人所居住的简陋小屋。庐,草屋。憞溷:烦乱。郁邑:忧闷。殴温致湿:驱来温湿之气,使人得湿病。殴,通“驱”。中心:即心中。惨怛:悲惨忧伤。怛,痛苦。造热:得热病。中唇:吹到人的嘴唇上。胗:唇上生的疮。得目为蔑:吹进眼里就得眼病。啖齰嗽获:中风后口动的样子。啖,吃。齰,咬。嗽,嚼。嗽,吸吮。获,大叫。死生不卒:不死不活。此言中风后的状态。生,活下来,指病愈。卒,通“猝”,仓卒,比较快地。

参考资料:

1、 赵逵夫.《历代赋评注·先秦卷》.成都:巴蜀书社,2010:359-3632、 宋凡圣,许新,章士严.《〈大学语文〉古文今译》.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5:39-40

  楚襄王游于兰台之宫,宋玉景差侍。有风飒然而至,王乃披襟而当之,曰:“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宋玉对曰:“此独大王之风耳,庶人安得而共之!”

  王曰:“夫风者,天地之气,溥畅而至,不择贵贱高下而加焉。今子独以为寡人之风,岂有说乎?”宋玉对曰:“臣闻于师: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其所托者然,则风气殊焉。”

  王曰:“夫风始安生哉?”宋玉对曰:“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飏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蹶石伐木,梢杀林莽。至其将衰也,被丽披离,冲孔动楗,眴焕粲烂,离散转移。故其清凉雄风,则飘举升降。乘凌高城,入于深宫。抵华叶而振气,徘徊于桂椒之间,翱翔于激水之上。将击芙蓉之精。猎蕙草,离秦衡,概新夷,被荑杨,回穴冲陵,萧条众芳。然后徜徉中庭,北上玉堂,跻于罗帏,经于洞房,乃得为大王之风也。故其风中人状,直惨凄惏栗,清凉增欷。清清泠泠,愈病析酲,发明耳目,宁体便人。此所谓大王之雄风也。”

  王曰:“善哉论事!夫庶人之风,岂可闻乎?”宋玉对曰:“夫庶人之风,塕然起于穷巷之间,堀堁扬尘,勃郁烦冤,冲孔袭门。动沙堁,吹死灰,骇溷浊,扬腐余,邪薄入瓮牖,至于室庐。故其风中人状,直憞溷郁邑,殴温致湿,中心惨怛,生病造热。中唇为胗,得目为篾,啖齰嗽获,死生不卒。此所谓庶人之雌风也。”

  风没有生命,本无雄雌之分,但王宫空气清新,贫民窟空气恶浊,这乃是事实。作者从听觉、视觉、嗅觉对风的感知不同,生动、形象、逼真地描述了“雄风”与“雌风”的截然不同,反映了帝王与贫民生活的天壤之别。前者骄奢淫逸,后者凄惨悲凉。寓讽刺于描述之中,意在言外。

  帝王幽居深宫,生存环境优越,肆虐的狂风进了高城深宫,早已化为清凉治病的和风;而生活在穷巷贫窟的庶民生存环境恶劣,没有防护实施,狂风肆意侵凌,无奈的遭受着风的凄苦。正如文中指出“枳勾来巢,空穴来风,所托者然也,则风气也殊焉。”因为生存条件的不同,所以对风的感受也就不同,风带给帝王的是享受,带给贫民的是灾难。不管宋玉是插科打诨,逗帝王开心,还是暗藏讽谏,风带给不同条件的人的祸福感受是客观存在的。

  文章从开头到“臣闻於师: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其所托者然,则风气殊焉。”为第一段。这段通过引起“雄风”和“雌风”论辩的背景,提出风气带给人不同感受的论点。

  第二段论述了风的形成、起源以及由弱到强、由强衰弱直至进入深宫化为清风四处飘散吸取万物精华而后带给帝王享受的过程。肆虐的狂风在入城前飘散为清风乘越高墙入於深宫,摇动华叶,徘徊香木之间,寻取其幽香;临池采芙蓉芳香;出水掠蕙草浓香;劈开秦衡,摆动新夷掠取清香,披开荑杨收取嫩香,然后带着五香的新鲜徜徉中庭,北上玉宫,又通过层层帷幕进入深宫。这段描写颇为生动,像是描写一个殷情而又谨慎的君王侍臣,小心的调制着君王需求的和风。这里对风的描写暗喻了帝王贪欲的神圣特权,以及臣民伺候帝王的恭敬与虔诚。帝王得到的不像是自然的风,而是精心调制的服务。这风带给帝王的享受,好像是一付神药,这种轻松与愉悦像是病愈酒醒,耳聪目明,舒服至极,使得帝王不由的感叹“好痛快!”这就是帝王享受的雄风。这也是对帝王的生活侧面写照,揭示了帝王生活的奢求与贪欲。

  第三段论述了庶人的风。突然起於闭塞的巷道中,扬起沙尘,像愤怒的冤魂恶鬼叫嚣着冲孔袭门。光这来势,就让人感觉这风对于贫民不怀好意的侵犯是何等的嚣张可怕啊!继而卷起沙粒,吹起死灰,搅起污秽肮脏的垃圾,扬起腐臭的气味,斜插进破瓮做的窗户,直冲茅庐。这阴风在贫窟里肆意妄为,使得贫民头昏胸闷,伤心劳神,疲软无力,继而发烧生病,吹到嘴上生口疮,吹到眼上害红眼病,进而嘴巴抽搐吮动,咿呀叫喊,说不出话来,得了中风病。这就是庶人的雌风。通过这段描写,我们可以深切感受的庶民生存环境的恶劣,以及庶民生存的艰难与痛苦。

  通过帝王的雄风与贫民的雌风,我们深切感受到同在一片蓝天下的生命是如此的不平等。这不平等的根源不是自然灾害,而是人权的肆意践踏。因为生存环境的不同,造成雄风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享受,而雌风带来的是欲哭无泪的灾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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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及注释

译文
楚襄王在兰台宫游玩,由宋玉景差陪同。一阵风飒飒吹来,楚襄王就敞开衣襟迎着吹来的清风说:“这风好爽快呵!这是我与百姓共同享受的吗?”宋玉回答道:“这只是大王享受的风,百姓怎么能与王共同享受它呢!”
楚襄王说。“风是天地间流动的空气,它普遍而畅通无阻地吹送过来,不分贵贱高下,都能吹到。现在你却认为只有我才能享受它,难道有什么理由吗?”宋玉答道。“我听老师说,枳树弯曲多叉,就容易招引鸟来作窝。有空洞的地方,风就会吹过来。由于所依托的环境条件不同,风的气势也就不同了。”
楚襄王问道:“那风,最初是从哪里生成的呢?”宋玉答道:“风在大地上生成的,从青翠小草尖上兴起,逐渐扩展到山谷,在大山洞口怒吼,沿着大山坳,在松柏林下狂舞。疾风往来不定,形成撞击物体的声音;风势迅疾飘扬,犹如怒火飞腾,风声如雷,风势交错相杂。飞砂走石,大风摧树折木,冲击森林原野。等蓟风势逐渐平息下来,风力微弱,四面散开,只能透进小孔,摇动门栓了。风定尘息之后,景物显得鲜明灿烂,微风渐渐向四面飘散。所以使人感到清凉舒畅的雄风,就飘动升降,凌越高高的城墙,进入深深的王宫。它吹动花草,散发香气,在桂树和椒树之间往来回旋,在疾流的水徊上缓缓飞翔。于是风吹拂水上的荷花,掠过蕙草,分开秦蘅,吹平新夷,覆盖在初生的草木之上,它急剧回旋冲击山陵,致使各种芳草香花凋零殆尽。然后风就在院子里徘徊,向北吹进宫室,上升到丝织的帷帐里,进入深邃的内室,这才成为大王的风了。所以那种风吹到人身上,其情状简直凄凉寒冷得很,清凉的冷风使人为之感叹。清清凉凉的,既能治病,又可解酒,使人耳聪目明,身心安宁,这就是所说的唯大王所有的雄风呀!”
楚襄王说。“你对这件事解说论述得太好了!那么老百姓的风,是不是也可以说给我听听呢?”宋玉回答说:“老百姓的风是从冷落偏僻的小巷中忽然刮起来的,扬起的尘土,烦躁愤懑地回旋盘转,冲击空隙,侵入门户。刮起尘沙,吹散灰堆,搅起污秽肮脏的东西,扬起腐烂的垃圾,歪歪斜斜逼近用破瓮口做的窗户,一直吹到百姓住的草屋里。所以那种风吹到人身上,其情状简直令人心烦意乱,忧郁苦闷,受到闷热之气,得了湿病,使人内心愁昔,生病发烧。风吹到嘴唇上就生唇疮,吹刭眼睛上就使得眼睛红肿,受风得病后使人嘴巴抽搐,咬牙吮咂大叫,陷于半死不活状态。这就是所讲的老百姓的雌风呀。”

注释
楚襄王:即楚顷襄王,名横,楚怀王之子,周赧王十七年至五十二年(前—前)在位。
兰台之宫:朝廷收藏典籍收罗文士之所,也为楚王冶游之处,在郢都以东,汉北云梦之西。
景差:楚大夫,《汉书·古今人表》做“景磋”。“差”为“磋”之省借。
侍:站立左右侍候,这里指随从。
飒:风声。
披襟:敞开衣襟。
当之:迎着风。当,对着,面对。
寡人:古代君王对自己的谦称,意为“寡德之人”。
庶人:众人,指人民。
共:指共同享有。
邪:同“耶”,疑问语气词。
独:唯独,只是。
安:疑问代词,怎么。
得:得以,能够。
溥:通“普”,普遍。
畅:畅通。
枳:一种落叶小乔木,也称枸橘,枝条弯曲,有刺。
句(gōu):弯曲。
来:招致。
巢:用作动词,筑巢。
空穴来风:有洞穴的地方就有风进来。空穴,连绵词,即孔穴。
其:指“鸟巢”和“风”。
托:依靠,凭借。
然:如此,这样。
殊:异,不同。
夫:句首发语词,无实义。
始:开始,最初。
安:怎样。
青蘋(pín)之末:即青蘋的叶尖。蘋,蕨类植物,多年生浅水草本。亦称“四叶菜”,“田字草”。
侵淫:渐渐进入。
溪谷:山谷。
盛怒:暴怒,形容风势猛烈。
囊(náng):洞穴。
缘:沿着。
泰山:大山。泰:通“太”。
阿(ē):山曲。
飘忽:往来不定的样子,此处形容风很大。
淜滂(péng pāng):大风吹打物体发出的声音。
激飏(yáng):鼓动疾飞。
熛(biāo)怒:形容风势猛如烈火。熛,火势飞扬。
耾耾(hóng hóng):风声。
雷声:言风声如雷。
回穴:风向不定,疾速回荡。
错迕(wǔ):盘旋错杂貌。
蹶(jué)石:摇动山石,飞沙走石。蹶,撼动。
伐木:摧断树木。
梢(shāo)杀林莽(mǎng):摧毁树林和野草。梢杀,指毁伤草木。莽,草丛。
被丽披离:皆连绵词,四散的样子。
冲孔:冲进孔穴。
动楗(jiàn):吹动门闩。楗,门闩。
眴(xuàn)焕粲烂:皆连绵词,色彩鲜明光华灿烂的样子。
离散转移:形容微风向四处飘散的样子。
飘举:飘飞飘动的意思。
升降:偏义复词,“升”意。
乘凌:上升。乘,升。
高城:高大的城垣。
深宫:深邃的宫苑。
邸(dǐ):通“抵”,触。
华:同“花”。
振:摇动振荡。
桂:桂树,一种香木。
椒(jiāo):花椒,一种香木。
翱翔:形容风像鸟一样在空中翱翔回旋。
激水:激荡的流水,犹言急水。
芙蓉之精:芙蓉的花朵。精,通“菁”,即华(花)。
猎:通“躐”,践踏,此处为吹掠之意。
蕙(huì):香草名,和兰草同类。
离:经历。《史记·苏秦列传》张守节《正义》:“离,历也。”
秦蘅:本产于秦地(今天水一带)的一种杜衡。
概:古代量谷物时刮平斗斛的器具,此处为吹平意。
新夷:即“辛夷”,又名“留夷”,一种香草。
被:覆盖,此处为掠过之意。
荑(tí)杨:初生的杨树。
回穴冲陵:回旋于洞穴之中,冲激于陵陆之上。冲,冲撞。陵,通“凌”,侵犯。
萧条众芳:使各种香花香草凋零衰败。萧条在此处用为动词。
倘佯(cháng yáng):犹“徘徊”。
中庭:庭院之中。一说即位置居中的庭院。
玉堂:玉饰的殿堂,亦为殿堂的美称。
跻(jī):上升,登上。
罗帏(wéi):用丝罗织成的帷幔。
洞房:指宫殿中深邃的内室。洞,深。
中(zhòng)人状:指风吹到人身上的样子。中,吹中,吹到。状,状况,情形。
直:特意,特别。
憯(cǎn)凄:凄凉悲痛的样子。
惏栗:寒冷的样子。
增:通“层”,重复,反复。
欷(xī):唏嘘。本是叹息或叹息声,这里是说在酷热的天气,遇到一阵清凉的风吹来,不禁爽快地舒了一口气。
清清泠(líng)泠:清凉的样子。
愈病:治好病。
析酲(chéng):解酒。酲,病酒,酒后困倦眩晕的状态。
发明耳目:使耳目清明。发,开。明,使之明亮。
宁体便人:使身体安宁舒适。
论事:分析事理。
岂:通“其”,表示期望。
塕(wěng)然:风忽然而起的样子。
穷巷:偏僻小巷。
堀(kū)堁(kè):风吹起灰尘。堀,冲起。堁,尘埃。
勃郁:抑郁不平
烦冤:烦躁愤懑。
袭:入。
沙堁:沙尘,沙土。
死灰:冷却的灰烬。
骇:惊起。此处为搅动之意。
溷(hùn)浊:指污秽肮脏之物。溷,通“混”。
腐馀(yú):腐烂的垃圾。
邪薄:指风从旁侵入。邪,通“斜”。薄,迫近。
瓮牖(wèng yǒu):在土墙上挖一个圆孔镶入破瓮做成的窗户。瓮,一种圆底圆口的陶制器。牖,窗户。
室庐:指庶人所居住的简陋小屋。庐,草屋。
憞(dùn)溷:烦乱。
郁邑:忧闷。
殴温致湿:驱来温湿之气,使人得湿病。殴,通“驱”。
中心:即心中。
惨怛(dá):悲惨忧伤。怛,痛苦。
造热:得热病。
中唇:吹到人的嘴唇上。
胗(zhěn):唇上生的疮。
得目为蔑:吹进眼里就得眼病。
啗齰嗽获(dàn zé sòu huò):中风后口动的样子。啗,吃。齰,咬。嗽,嚼。嗽,吸吮。获,大叫。
死生不卒:不死不活。此言中风后的状态。生,活下来,指病愈。卒,通“猝”,仓卒,比较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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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背景

  楚襄王不思振作、与杀父仇人握手言欢,国势虽然日趋式微,可是作为国君的襄王却沉湎于骄奢淫佚生活中。他带着侍臣们到处游赏,或登高唐之台,或游云梦之浦。襄王如此追求享受而置国家衰败于不顾,身为侍臣的宋玉感到忧虑,于是便借风为题,写了这篇赋。

参考资料:

1、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编辑部·上海《大学语文》教学协作组.《〈大学语文〉选讲》.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4:84-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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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

宋玉

宋玉,又名子渊,战国时鄢(今襄阳宜城)人, 楚国辞赋作家。生于屈原之后,曾事楚顷襄王。好辞赋,为屈原之后辞赋家,与唐勒、景差齐名。相传所作辞赋甚多,《汉书·卷三十·艺文志第十》录有赋16篇,今多亡佚。流传作品有《九辨》、《风赋》、《高唐赋》、《登徒子好色赋》等,但后3篇有人怀疑不是他所作。所谓“下里巴人”、“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典故皆他而来。 7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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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不死君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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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武子见棠姜而美之,遂取之。庄公通焉。崔子弑之。

  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曰:“归乎?”曰:“君死,安归?君民者,岂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岂为其口实?社稷是养。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暱,谁敢任之?且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将庸何归?”门启而入,枕尸股而哭。兴,三踊而出。人谓崔子:“必杀之。”崔子曰:“民之望也,舍之得民。”

  崔武子见棠姜而美之,遂取之。庄公通焉。崔子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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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曰:“归乎?”曰:“君死,安归?君民者,岂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岂为其口实?社稷是养。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暱,谁敢任之?且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将庸何归?”门启而入,枕尸股而哭。兴,三踊而出。人谓崔子:“必杀之。”崔子曰:“民之望也,舍之得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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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武子见棠(táng)姜而美之,遂取之。庄公通焉。崔子弑(sh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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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王正月

:
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岁之始也。王者孰谓?谓文王也。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
  公何以不言即位?成公意也。何成乎公之意?公将平国而反之桓。曷为反之桓?桓幼而贵,隐长而卑。其为尊卑也微,国人莫知。隐长又贤,诸大夫扳隐而立之。隐于是焉而辞立,则未知桓之将必得立也;且如桓立,则恐诸大夫之不能相幼君也。故凡隐之立,为桓立也。隐长又贤,何以不宜立?立適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桓何以贵?母贵也。母贵,则子何以贵?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岁之始也。王者孰谓?谓文王也。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
  “元年”是什么意思?指君王登位的第一年。“春”是什么意思?就是一年开始的季节。“王”指的谁?指周文王。为什么先说“王”,再说“正月”?因为指的是周王确立的正月。为什么要说周王的正月?是表明大一统,天下都实行王的政令。

  公何以不言即位?成公意也。何成乎公之意?公将平国而反之桓。曷为反之桓?桓幼而贵,隐长而卑。其为尊卑也微,国人莫知。隐长又贤,诸大夫扳隐而立之。隐于是焉而辞立,则未知桓之将必得立也;且如桓立,则恐诸大夫之不能相幼君也。故凡隐之立,为桓立也。隐长又贤,何以不宜立?立適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桓何以贵?母贵也。母贵,则子何以贵?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为什么不说隐公登位?这是成全隐公的心愿。为什么要成全隐公的心愿?隐公打算把国家治好,再把政权还给桓公。为什么要把政权还给桓公?因为桓公年幼而尊贵,隐公年长而卑贱。他兄弟俩身份尊卑的区别很微小,国人并不了解。隐公年长而贤明,诸大夫拥戴他为国君。这时如果隐公辞让,桓公能否登位,还没有把握。即使桓公能够登位,大夫们能否辅佐幼君,也没有把握。所以,隐公登位,全是替桓公着想。隐公年长又贤明,为什么不宜立为国君?因为立夫人所生的嫡子为国君,只凭年长,不凭贤明;立媵妾的儿子为国君,只凭尊贵,不凭年长。桓公为什么尊贵?因为他的母亲尊贵。母亲尊贵,儿子也就尊贵吗?是的。儿子因母亲而尊贵,母亲又因儿子而尊贵。

  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岁之始也。王者孰谓?谓文王也。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
  元年:指鲁隐公元年。文王:周文王。曷:为什么。正月:阴历每年第一个月。王正月:指周历正月。古时改朝换代即改正朔(正月的第一天)。周历以建子之月(即夏历的十一月)为岁首。大一统:天下统一。

  公何以不言即位?成公意也。何成乎公之意?公将平国而反之桓。曷为反之桓?桓幼而贵,隐长而卑。其为尊卑也微,国人莫知。隐长又贤,诸大夫扳隐而立之。隐于是焉而辞立,则未知桓之将必得立也;且如桓立,则恐诸大夫之不能相幼君也。故凡隐之立,为桓立也。隐长又贤,何以不宜立?立適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桓何以贵?母贵也。母贵,则子何以贵?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平国而反之桓:隐公打算平治鲁国后,把政权归还桓公。隐长而卑、桓幼而贵:桓公的母亲仲子是鲁惠公的夫人。隐公的母亲声子只是随嫁来的姐妹。扳:拥戴。適:同“嫡”。立子:立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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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桓晋文之事

: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

  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乎?”

  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

  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

  曰:“可。”

  曰:“何由知吾可也?”

  曰:“臣闻之胡龁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

  曰:“有之。”

  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王曰:“然,诚有百姓者。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

  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

  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王说,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谓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

  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

  曰:“否!”

  “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

  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

  曰:“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

  “抑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

  王曰:“否,吾何快于是?将以求吾所大欲也。”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闻与?”

  王笑而不言。

  曰:“为肥甘不足于口与?轻暖不足于体与?抑为采色不足视于目与?声音不足听于耳与?便嬖不足使令于前与?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岂为是哉?”

  曰:“否,吾不为是也。”

  曰:“然则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也。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也。”

  王曰:“若是其甚与?”

  曰:“殆有甚焉。缘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

  曰:“可得闻与?”

  曰:“邹人与楚人战,则王以为孰胜?”

  曰:“楚人胜。”

  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敌楚哉?盍亦反其本矣?今王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涂,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诉于王。其若是,孰能御之?”

  王曰:“吾惛,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

  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
  齐宣王问(孟子)说:“齐桓公、晋文公(称霸)的事,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乎?”
  孟子回答说:“孔子这些人中没有讲述齐桓公、晋文公的事情的人,因此后世没有流传。我没有听说过这事。(如果)不能不说,那么还是说说行王道的事吧!”

  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
  (齐宣王)说:“德行怎么样,才可以称王呢?”

  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孟子)说:“使人民安定才能称王,没有人可以抵御他。”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
  (齐宣王)说:“像我这样的人,能够保全百姓吗?”

  曰:“可。”
  (孟子)说:“可以。”

  曰:“何由知吾可也?”
  (齐宣王)说:“从哪知道我可以呢?”

  曰:“臣闻之胡龁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
  (孟子)说:“我听胡龁说(我从胡龁那听说):‘您坐在大殿上,有个人牵牛从殿下走过。您看见这个人,问道:‘牛(牵)到哪里去?’(那人)回答说:‘准备用它(的血)来涂在钟上行祭。’您说:‘放了它!我不忍看到它那恐惧战栗的样子,这样没有罪过却走向死地。’(那人问)道:‘那么既然这样,(需要)废弃祭钟的仪式吗?’你说:‘怎么可以废除呢?用羊来换它吧。’不知道有没有这件事?”

  曰:“有之。”
  (齐宣王)说:“有这事。”

  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孟子)说:“这样的心就足以称王于天下了。百姓都认为大王吝啬(一头牛)。(但是)诚然我知道您是出于于心不忍(的缘故)。”

  王曰:“然,诚有百姓者。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齐宣王)说:“是的。的确有这样(对我误解)的百姓。齐国虽然土地狭小,我怎么至于吝啬一头牛?就是因为不忍看它那恐惧战栗的样子,就这样没有罪过却要走向死亡的地方,因此用羊去换它。”

  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
  (孟子)说:“您不要对百姓认为您是吝啬的感到奇怪。以小(的动物)换下大(的动物),他们怎么知道您的想法呢?您如果痛惜它没有罪过却要走向死亡的地方,那么牛和羊又有什么区别呢?”

  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
  齐宣王笑着说:“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想法呢?(我也说不清楚),我(的确)不是(因为)吝啬钱财才以羊换掉牛的,(这么看来)老百姓说我吝啬是理所应当的了。”

  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孟子)说:“没有关系,这是体现了仁爱之道,(原因在于您)看到了牛而没看到羊。有道德的人对于飞禽走兽:看见它活着,便不忍心看它死;听到它(哀鸣)的声音,便不忍心吃它的肉。因此君子不接近厨房。”

  王说,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谓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
  齐宣王高兴了,说:“《诗经》说:‘别人有什么心思,我能揣测到。’说的就是先生您这样的人啊。我这样做了,回头再去想它,却想不出是为什么。先生您说的这些,对于我的心真是有所触动啊!这种心之所以符合王道的原因,是什么呢?”

  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
  (孟子)说:“(假如)有人报告大王说:‘我的力气足以举起三千斤,却不能够举起一根羽毛;(我的)眼力足以看清鸟兽秋天新生细毛的末梢,却看不到整车的柴草。’那么,大王您相信吗?”

  曰:“否!”
  (齐宣王)说:“不相信。”

  “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
  (孟子说:)“如今您的恩德足以推及禽兽,而老百姓却得不到您的功德,却是为什么呢?这样看来,举不起一根羽毛,是不用力气的缘故;看不见整车的柴草,是不用目力的缘故;老百姓没有受到爱护,是不肯布施恩德的缘故。所以,大王您不能以王道统一天下,是不肯干,而不是不能干。”

  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
  (齐宣王)说:“不肯干与不能干在表现上怎样区别?”

  曰:“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
  (孟子)说:“(用胳膊)挟着泰山去跳过渤海,告诉别人说:‘我做不到。’这确实是做不到。为长辈按摩,告诉别人说:‘我做不到。’这是不肯做,而不是不能做。大王所以不能统一天下,不属于(用胳膊)挟泰山去跳过渤海这一类的事;大王不能统一天下,属于对长辈按摩一类的事。尊敬自己的老人,进而推广到尊敬别人家的老人;爱护自己的孩子,进而推广到爱护别人家的孩子。(照此理去做)要统一天下如同在手掌上转动东西那么容易了。《诗经》说:‘(做国君的)给自己的妻子作好榜样,推广到兄弟,进而治理好一家一国。’──说的就是把这样的心推广到他人身上罢了。所以,推广恩德足以安抚四海百姓,不推广恩德连妻子儿女都安抚不了。古代圣人大大超过别人的原因,没别的,善于推广他们的好行为罢了。如今(您的)恩德足以推广到禽兽身上,老百姓却得不到您的好处,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用秤称,才能知道轻重;用尺量,才能知道长短,任何事物都是如此,人心更是这样。大王,您请思量一下吧!

  “抑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
  还是说(大王)您发动战争,使将士冒生命的危险,与各诸侯国结怨,这样心里才痛快么?”

  王曰:“否,吾何快于是!将以求吾所大欲也。”
  齐宣王说:“不是的,我怎么会这样做才痛快呢?我是打算用这办法求得我最想要的东西罢了。”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闻与?”
  (孟子)说:“您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我)可以听听吗?”

  王笑而不言。
  齐宣王只是笑却不说话。

  曰:“为肥甘不足于口与?轻暖不足于体与?抑为采色不足视于目与?声音不足听于耳与?便嬖不足使令于前与?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岂为是哉?”
  (孟子)说:“是因为肥美甘甜的食物不够吃呢?又轻又暖的衣服不够穿呢?还是因为美女不够看呢?美妙的音乐不够听呢?左右受宠爱的大臣不够用呢?(这些)您的大臣们都能充分地提供给大王,难道大王真是为了这些吗?”

  曰:“否,吾不为是也。”
  (齐宣王)说:“不是,我不是为了这些。”

  曰:“然则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也。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也。”
  (孟子)说:“那么,大王所最想得到的东西便可知道了:是想开拓疆土,使秦国、楚国来朝见,统治整个中原地区,安抚四方的少数民族。(但是)以这样的做法,去谋求这样的理想,就像爬到树上却要抓鱼一样。”

  王曰:“若是其甚与?”
  齐宣王说:“真的像(你说的)这么严重吗?”

  曰:“殆有甚焉。缘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
  (孟子)说:“恐怕比这还严重。爬到树上去抓鱼,虽然抓不到鱼,却没有什么后祸;假使用这样的做法,去谋求这样的理想,又尽心尽力地去干,结果必然有灾祸。”

  曰:“可得闻与?”
  (齐宣王)说:“(这是什么道理)可以让我听听吗?”

  曰:“邹人与楚人战,则王以为孰胜?”
  (孟子)说:“(如果)邹国和楚国打仗,那您认为谁胜呢?”

  曰:“楚人胜。”
  (齐宣王)说:“楚国会胜。”

  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敌楚哉?盍亦反其本矣?今王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涂,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诉于王:其若是,孰能御之?”
  (孟子)说:“那么,小国本来不可以与大国为敌,人少的国家本来不可以与人多的国家为敌,弱国本来不可以与强国为敌。天下的土地,纵横各一千多里的(国家)有九个,齐国的土地总算起来也只有其中的一份。以一份力量去降服八份,这与邹国和楚国打仗有什么不同呢?还是回到根本上来吧。(如果)您现在发布政令施行仁政,使得天下当官的都想到您的朝廷来做官,种田的都想到您的田野来耕作,做生意的都要(把货物)存放在大王的集市上,旅行的人都想在大王的道路上出入,各国那些憎恨他们君主的人都想跑来向您申诉。如果像这样,谁还能抵挡您呢?”

  王曰:“吾惛,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
  齐宣王说:“我糊涂,不能懂得这个道理。希望先生您帮助我(实现)我的愿望。明确的指教我,我虽然不聪慧,请(让我)试一试。”

  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孟子)说:“没有长久可以维持生活的产业而常有善心,只有有志之士才能做到,至于老百姓,没有固定的产业,因而就没有长久不变的心。如果没有长久不变的善心,(就会)不服从约束、犯上作乱,没有不做的了。等到(他们)犯了罪,随后用刑法去处罚他们,这样做是陷害人民。哪有仁爱的君主掌权,却可以做这种陷害百姓的事呢?所以英明的君主规定老百姓的产业,一定使他们上能赡养父母,下能养活妻子儿女;年成好时能丰衣足食,年成不好也不致于饿死。这样之后督促他们做好事。所以老百姓跟随国君走就容易了。如今,规定人民的产业,上不能赡养父母,下不能养活妻子儿女,好年景也总是生活在困苦之中,坏年景免不了要饿死。这样,只把自己从死亡中救出来,恐怕还不够,哪里还顾得上讲求礼义呢?大王真想施行仁政,为什么不回到根本上来呢?(给每家)五亩地的住宅,种上桑树,(那么)五十岁的人就可以穿上丝织的衣服了;鸡、小猪、狗、大猪这些家畜,不要失去(喂养繁殖的)时节,七十岁的人就可以有肉吃了;一百亩的田地,不要(因劳役)耽误了农时,八口人的家庭就可以不挨饿了;重视学校的教育,反复地用孝顺父母,尊重兄长的道理叮咛他们,头发斑白的老人便不会再背着、顶着东西在路上走了。老年人穿丝衣服吃上肉,老百姓不挨饿受冻,如果这样还不能统一天下,那是没有的(事情)。”

  齐宣王问曰:“齐桓(huán)、晋文之事可得闻乎?”
  齐宣王:田氏,名辟疆,齐国国君,前年至前年在位。齐桓、晋文:指齐桓公小白和晋文公重耳,春秋时先后称霸,为当时诸侯盟主。宣王有志效法齐桓、晋文,称霸于诸侯,故以此问孟子。

  孟子对曰:“仲(zhòng)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wàng)乎?”
  仲尼:孔子的字。道:述说,谈论。儒家学派称道尧舜禹汤文武等“先王之道”,不主张“霸道”,所以孟子这样说。无以:不得已。以,同“已”,作止讲。王:用作动词,指王天下,即用王道(仁政)统一天下。

  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

  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yù)也。”
  保:安。莫之能御:没有人能抵御他。御:抵御,阻挡。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

  曰:“可。”

  曰:“何由知吾可也?”

  曰:“臣闻之胡龁(hé)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xìn)钟。’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hú)(sù),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
  胡齕:齐王的近臣。之:往,到…去。衅钟:古代新钟铸成,用牲畜的血涂在钟的缝隙中祭神求福,叫衅钟。 衅,血祭。觳觫:恐惧颤抖的样子。若:如此。就:接近,走向。然则:既然如此,那么就。易:交换。识:知道。诸:“之乎”的合音。

  曰:“有之。”

  曰:“是心足以王(wàng)矣。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是:代词,这种。足以王:足够用来王天下。爱:爱惜,这里含有吝啬之意。

  王曰:“然,诚有百姓者。齐国虽褊(biǎn)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诚有百姓者:的确有这样(对我误解)的百姓。诚:的确,确实。褊小:土地狭小。

  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wū)知之?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
  无异:莫怪,不要感到奇怪。于:对。彼恶知之:他们怎么知道呢?恶:怎,如何。隐:哀怜。何择:有什么分别。择:区别,分别。

  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
  宜:应当。乎:在这里表示感叹。此句是主谓倒装句,“百姓之谓我爱也”是“宜乎”的主语。之:助词,用在主谓之间,取消句子的独立性。

  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páo)厨也。”
  无伤:没有什么妨碍,此处译为没有什么关系。仁术:指仁爱之道,实施仁政的途径。庖厨:厨房。

  王说,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cǔn)(duó)之。’夫子之谓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qī)戚焉。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
  说:同“悦”,高兴。“《诗》云”二句:见于《诗经·小雅·巧言》,意思是他人有心思,我能推测它。忖度:揣测。夫子之谓也:(这话)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夫子:古代对男子的尊称,这里指孟子。……之谓也:……说的就是……戚戚:心动的样子,指有同感。

  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yú)(xīn)。’则王许之乎?”
  复:报告。钧:古代以斤为一钧。明:眼力。秋毫之末:鸟兽秋天生出的绒毛的尖端,喻极细小的东西。舆薪:一车薪柴。王许之乎:大王相信吗?许:相信,赞同。

  曰:“否!”

  “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yú)(xīn)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
  “今恩”句以下是孟子的话,省去“曰”字,表示语气急促。见保:受到保护或安抚。见:被。王之不王:大王不能以王道统一天下。第二个王是动词。

  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
  形:具体的外在区别和表现。 异:区别。

  曰:“挟(xié)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权,然后知轻重;度(duó),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duó)之!
  挟:夹在腋下。太山:泰山。超:跳过。北海:渤海。枝:枝同“肢”。这句意谓,为年长者按摩肢体。一说指向老者折腰行鞠躬礼,一说替长者攀摘树枝。皆指轻而易举之事。老吾老:第一个“老”字作动词用,意动用法,可译为尊敬;第二个“老”作名词,是老人的意思。其下句“幼吾幼”句法相同。运于掌:运转在手掌上,比喻称王天下很容易办到。“《诗》云”句:见于《诗经·大雅·思齐》,意思是给妻子作好榜样,推及兄弟,以此德行来治理国家。刑:同“型”,这里作动词用,指以身作则,为他人示范。寡妻:国君的正妻。御:治理。家邦:国家。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孟子总结这三句诗的意思,就是说把你爱自家人的心,推广到爱他人罢了。大过:大大超过。权:秤锤,这里作动词用,指用秤称重。度:用尺量。度:思量,揣度。

  “抑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
  抑:选择连词,还是。危:使……受到危害。构怨:结仇。

  王曰:“否,吾何快于是!将以求吾所大欲也。”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闻与?”

  王笑而不言。

  曰:“为肥甘不足于口与?轻暖不足于体与?抑为采色不足视于目与?声音不足听于耳与?便(pián)(bì)不足使令于前与?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岂为是哉?”

  曰:“否,吾不为是也。”

  曰:“然则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辟土地,朝秦楚,莅(lì)中国而抚四夷也。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也。”
  
  朝:使……称臣(或朝见)。莅:居高临下,引申为统治。中国:指中原地带。而:表并列。抚:安抚,使……归顺。四夷:四方的少数民族。以:凭借。若:如此。若:你。缘木而求鱼:爬到树上去捉鱼,比喻不可能达到目的。

  王曰:“若是其甚与?”
  若是:如此。甚:厉害。

  曰:“殆(dài)有甚焉。缘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
  殆:不定副词,恐怕,大概。有:同“又”。

  曰:“可得闻与?”

  曰:“邹人与楚人战,则王以为孰胜?”
  邹:与鲁相邻的小国,在今山东邹县。楚:南方的大国。

  曰:“楚人胜。”

  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zōu)敌楚哉?盍亦反其本矣?今王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耕(gēng)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gǔ)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涂,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诉于王:其若是,孰能御之?”
  集:凑集。这句说,齐国土地合起来约有一千个平方里。盍:兼词,“何不”的合音。反其本:回到根本上来,指回到王道仁政上来。 反通返。发政施仁:发布政令,推行仁政。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做生意的都愿意把货物储存在大王的集市上。涂:通“途”。疾:憎恨。赴诉:前来申诉。

  王曰:“吾惛(hūn),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
  惛:同“昏”,思想昏乱不清。 进:前进。于:在。是:这。敏:聪慧。

  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chǐ),无不为已。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wǎng)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xù)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shàn),奚暇(xiá)治礼义哉?王欲行之,则盍(hé)反其本矣;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tún)、狗、彘(zhì)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xiáng)序之教,申之以孝悌(tì)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bó)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恒产:用以维持生活的固定的产业。恒心:安居守分之心。放辟邪侈:“放”和“侈”同义,都是纵逸放荡的意思。“辟”和“邪”同义,都是行为不轨的意思。罔民:张开罗网陷害百姓。罔,同“网”,用作动词。制:规定。畜:同“蓄”,养活,抚育。妻子;妻子儿女。乐岁:丰收的年头。 终:一年。凶年:饥荒的年头。驱:督促,驱使。之:往,到。善,做好事。轻:容易。赡:足,及。奚:何。暇:空闲时间。盍:何不。五亩之宅:五亩大的住宅。传说古代一个男丁可以分到五亩土地建筑住宅。古时五亩合现在一亩二分多。衣:穿。帛:丝织品。豚:小猪。彘:大猪。百亩之田:传说古代实行井田制,每个男丁可以分到土地一百亩。谨:重视,谨慎地对待。庠序:古代学校的名称。周代叫庠,殷代叫序。申:反复教导。颁白者:头发半白半黑的老人。颁,同“斑”。黎民:黑头发的民众。这里指少壮者,与上文老者对举。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

  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乎?”

  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

  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

  曰:“可。”

  曰:“何由知吾可也?”

  曰:“臣闻之胡龁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

  曰:“有之。”

  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王曰:“然,诚有百姓者。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

  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

  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王说,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谓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

  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

  曰:“否!”

  “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

  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

  曰:“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

  “抑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

  王曰:“否,吾何快于是?将以求吾所大欲也。”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闻与?”

  王笑而不言。

  曰:“为肥甘不足于口与?轻暖不足于体与?抑为采色不足视于目与?声音不足听于耳与?便嬖不足使令于前与?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岂为是哉?”

  曰:“否,吾不为是也。”

  曰:“然则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也。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也。”

  王曰:“若是其甚与?”

  曰:“殆有甚焉。缘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

  曰:“可得闻与?”

  曰:“邹人与楚人战,则王以为孰胜?”

  曰:“楚人胜。”

  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敌楚哉?盍亦反其本矣?今王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涂,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诉于王。其若是,孰能御之?”

  王曰:“吾惛,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

  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本文通过孟子游说齐宣王提出放弃霸道,施行王道的经过,比较系统地阐发了孟子的仁政主张。

  这篇文章记孟子游说宣王行仁政。说明人皆有不忍之心,为国君者,只要能发扬心中这种善端,推己及人,恩及百姓,就不难保民而王。文章通过孟子与齐宣王的对话,表现了孟子“保民而王”的王道思想和富民、教民的政治主张,也表现了孟子善辩的性格和高超的论辩技巧。他的主张,首先是要给人民一定的产业,使他们能养家活口,安居乐业。然后再“礼义”来引导民众,加强伦理道德教育,这样就可以实现王道理想。这种主张反映了人民要求摆脱贫困,向往安定生活的愿望,表现了孟子关心民众疾苦、为民请命的精神,这是值得肯定的。但孟子的思想也有其局限性。一是战国时期,由分裂趋向统一,战争难以避免。孟子往往笼统反对武力,显得脱离实际不合潮流。二是他的仁政主张完全建立在“性善论”基础上,显得过于天真、简单。孟子的思想虽然有一定的价值,与当时的社会却有很大距离,所以是行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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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蘋

:
于以采蘋?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及釜。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于以采蘋?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哪儿可以去采蘋?就在南面涧水滨。哪儿可以去采藻?就在积水那浅沼。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及釜。
什么可把东西放?有那圆筥和方筐。什么可把食物煮?三脚錡与无足釜。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安置祭品在哪里?祠堂那边窗户底。这次谁来做主祭?恭敬虔诚待嫁女。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上):国风.北京:中华书局,2015:29-30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31-32

于以采蘋(pín)?南涧之滨。于以采藻(zǎo)?于彼行(xíng)(lǎo)
于以:犹言“于何”,在何处。蘋:又称四叶菜、田字草,蘋科,为生于浅水之多年生蕨类植物,可食。藻:杉叶藻科,为多年生水生草本植物,可食。一说水豆。行潦:沟中积水。行,水沟;潦,路上的流水、积水。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jǔ)。于以湘之?维锜(qí)及釜。
筥:圆形的筐。方称筐,圆称筥。湘:烹煮供祭祀用的牛羊等。锜:三足锅。釜:无足锅。锜与釜均为炊饭之器。

于以奠(diàn)之?宗室牖(yǒu)下。谁其尸之?有齐(zhāi)季女。
奠:放置。宗室:宗庙、祠堂。大宗,即大夫之始祖。牖:窗户。尸:主持。古人祭祀用人充当神,称尸。有:语首助词,无义。齐:美好而恭敬,“斋”之省借。季:少、小。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上):国风.北京:中华书局,2015:29-30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31-32
于以采蘋?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及釜。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此诗叙述的是少女临出嫁前庄重严肃地准备祭品和祭祀的情况,详实地记载了祭品、祭器、祭地、祭人,反映了当时的风尚习俗。

  根据文献可以知道,在古代,贵族之女出嫁前必须到宗庙去祭祀祖先,同时学习婚后的有关礼节。这时,奴隶们为其主人采办祭品、整治祭具、设置祭坛,奔走终日、劳碌不堪,这首诗就是描写她们劳动过程的。全诗三章,每章四句。首章两问两答,点出采蘋、采藻的地点,次章两问两答,点出盛放、烹煮祭品的器皿,末章两问两答,点出祭地和主祭之人。

  俗话说:“上供神吃,心到佛知。”这些普普通通的祭品和繁琐的礼仪,却蕴积着人们的寄托和希冀,因而围绕祭祀的一切活动都无比虔诚、圣洁、庄重,正如《左传·隐公三年》所说:“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蘋蘩蕰藻之菜,筐筥錡釜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于鬼神,可羞于王公。”因此,诗人不厌其烦,不惜笔墨,层次井然地叙写祭品、祭器、祭地、祭人,将繁重而又枯燥的劳动过程描写得绘声绘色。

  这首诗的艺术魅力主要源于问答体的章法,而其主要构成因素就是五个“于以”的运用。全诗节奏迅捷奔放,气势雄伟,而五个“于以”的具体含意又不完全雷同,连绵起伏,摇曳多姿,文末“谁其尸之,有齐季女”戛然收束,奇绝卓特,烘云托月般地将季女的美好形象展现给读者。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上):国风.北京:中华书局,2015:29-30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3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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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茨

: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艺黍稷。我黍与与,我稷翼翼。

我仓既盈,我庾维亿。以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济济跄跄,絜尔牛羊,以往烝尝。或剥或亨,或肆或将。

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飨。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执爨踖踖,为俎孔硕。或燔或炙,君妇莫莫。为豆孔庶,为宾为客。

献酬交错,礼仪卒度,笑语卒获。神保是格,报以介福,万寿攸酢。

我孔熯矣,式礼莫愆。工祝致告,徂赉孝孙。苾芬孝祀,神嗜饮食。

卜尔百福,如畿如式。既齐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

礼仪既备,钟鼓既戒。孝孙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载起。

钟鼓送尸,神保聿归。诸宰君妇,废彻不迟。诸父兄弟,备言燕私。

乐具入奏,以绥后禄。尔肴既将,莫怨具庆。既醉既饱,小大稽首。

神嗜饮食,使君寿考。孔惠孔时,维其尽之。子子孙孙,勿替引之。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艺黍稷。我黍与与,我稷翼翼。
田野里生长簇簇蒺藜,去清除这些带刺荆棘。为什么自古就这样做?因为要种植高粱小米。我们的小米长得茂盛,高粱在地里排得整齐。

我仓既盈,我庾维亿。以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粮食堆满我们的谷仓,囤里也装得严实紧密。用它们做成美酒佳肴,作对列祖列宗的献祭。请他们前来享用祭品,赐我们宏福无与伦比。

济济跄跄,絜尔牛羊,以往烝尝。或剥或亨,或肆或将。
我们步趋有节神端庄,把那些牛羊涮洗清爽,拿去奉献冬烝和秋尝。有人宰割又有人烹煮,有人分盛有人捧献上。

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飨。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司仪先祭于庙门之内,那仪式隆重而又辉煌。祖宗大驾光临来享用,神灵将它们一一品尝。孝孙一定能获得福分,赐予的福分宏大无量,赖神灵保佑万寿无疆!

执爨踖踖,为俎孔硕。或燔或炙,君妇莫莫。为豆孔庶,为宾为客。
掌膳的厨师谨慎麻利,盛肉的铜器硕大无比,有人烧肉又有人烤炙。主妇怀敬畏举止有仪,盘盏中食品多么丰盛,席上则是那宾客济济。

献酬交错,礼仪卒度,笑语卒获。神保是格,报以介福,万寿攸酢。
主客间敬酒酬答来往,举动合规矩彬彬有礼,谈笑有分寸合乎时宜。祖宗的神祇大驾光临,赐福回报子孙的心意,万寿无疆宏福与天齐!

我孔熯矣,式礼莫愆。工祝致告,徂赉孝孙。苾芬孝祀,神嗜饮食。
祭祀中我们极其恭谨,因而礼仪周全没毛病。于是司仪向大家致辞,赐福给主祭孝子贤孙。上供的祭品美味芬芳,神灵很喜欢又吃又饮,要赐给你众多的福分。

卜尔百福,如畿如式。既齐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
祭祀遵法度按期举行,态度恭敬而举止敏捷,庄严隆重又小心谨慎。因而永赐你极大福分,成万成亿绵长无穷尽!

礼仪既备,钟鼓既戒。孝孙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载起。
各项仪式都已经完成,钟鼓之乐正准备奏鸣。孝孙也回到原来位置,司仪致辞向大家宣称:神灵都已喝得醉醺醺。神尸起身离开那神位。

钟鼓送尸,神保聿归。诸宰君妇,废彻不迟。诸父兄弟,备言燕私。
把钟鼓敲起送走神尸,祖宗神祇于是转回程。那边众厨师和主妇们,很快地撤去肴馔祭品。在场的诸位父老兄弟,一起来参加家族宴饮。

乐具入奏,以绥后禄。尔肴既将,莫怨具庆。既醉既饱,小大稽首。
乐队移后堂演奏曲调,大伙享用祭后的酒肴。这些酒菜味道实在好,感谢神赐福莫再烦恼。大家都吃得酒足饭饱,叩头致谢有老老少少。

神嗜饮食,使君寿考。孔惠孔时,维其尽之。子子孙孙,勿替引之。
神灵爱吃这美味佳肴,他们能让您长寿不老。祭祀十分顺利而圆满,赖主人尽心恪守孝道。愿子孙们莫荒废此礼,永远继承将福寿永葆!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下):雅颂.北京:中华书局,2015:498-505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451-456

楚楚者茨(cí),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艺黍(shǔ)(jì)。我黍与与,我稷翼翼。
茨:蒺藜,草本植物,有刺。楚楚:植物丛生貌。言:爱,于是。抽:除去,拔除。棘:刺,指蒺藜。艺:种植。与与:茂盛貌。翼翼:整齐貌。

我仓既盈,我庾(yǔ)维亿。以为酒食,以享以祀(sì)。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庾:露天粮囤,以草席围成圆形。维:是,一训“已”。亿:形容多。一说“亿”犹“盈”,满。享:飨,上供,祭献。妥:安坐。侑:劝进酒食。介:借为匄(gài),求。景福:大福。

(jǐ)济跄(qiāng)跄,絜(jié)尔牛羊,以往烝(zhēng)尝。或剥或亨(pēng),或肆或将。
济济:严肃恭敬貌。跄跄:步趋有节貌。絜:同“洁”,洗清。烝:冬祭名。尝:秋祭名。剥:宰割支解。亨:同“烹”,烧煮。肆:陈列,指将祭肉盛于鼎俎中。将:捧着献上。

祝祭于祊(bēng),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飨。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祝:太祝,司祭礼的人。祊:设祭的地方,在宗庙门内。孔:很。明:备,指仪式完备。皇:往。一说为彷徨,即神灵徘徊。神保:神灵,指祖先之灵。一说指降神之巫。飨:享受祭祀。孝孙:主祭之人。庆:福。介福:大福。

执爨(cuàn)(jí)踖,为俎(zǔ)孔硕。或燔(fán)或炙,君妇莫莫。为豆孔庶,为宾为客。
执:执掌。爨:炊,烧菜煮饭。踖踖:恭谨敏捷貌。俎:祭祀时盛牲肉的铜制礼器。硕:大。燔:烧肉。炙:烤肉。君妇:主妇,此指天子、诸侯之妻。莫莫:恭谨。莫,一说勉也。豆:食器,形状为高脚盘。庶:众,多,此指豆内食品繁多。

献酬(chóu)交错,礼仪卒度,笑语卒获。神保是格,报以介福,万寿攸酢(zuò)
献:主人劝宾客饮酒。酬:宾客向主人回敬。卒:尽,完全。度:法度。获:得时,恰到好处。一说借为“矱(yuē)”,规矩。神保:神灵,神的美称。格:至,来到。攸:乃。酢:报。

我孔熯(nǎn)矣,式礼莫愆(qiān)。工祝致告,徂(cú)(lài)孝孙。苾(bì)芬孝祀,神嗜(shì)饮食。
熯:通“戁”,敬惧。式:发语词。愆:过失,差错。工祝:太祝。致告:代神致词,以告祭者。徂:往,一说通“且”。赉:赐予。苾:浓香。孝祀:犹享祀,指神享受祭祀。

卜尔百福,如畿(jī)如式。既齐(zhāi)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
卜:给予。赐予。如:合。畿:借为期。式:法,制度。齐:通“斋”,庄敬。稷:疾,敏捷。匡:正,端正。敕:通“饬”,严整。锡:赐。极:至,指最大的福气。时:是,一说训或。

礼仪既备,钟鼓既戒。孝孙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载起。
戒:备,一说训告。徂位:指孝孙回到原位。具:俱,皆。止:语气词。皇尸:代表神祇受祭的人。皇:大,赞美之词。载:则,就。

钟鼓送尸,神保聿(yù)归。诸宰君妇,废彻不迟。诸父兄弟,备言燕私。
聿:乃。宰:膳夫,厨师。废:去。彻:通“撤”。废彻谓撤去祭品。不迟:不慢。诸父:伯父、叔父等长辈。兄弟:同姓之叔伯兄弟。备:尽,完全。言:语中助词。燕:通“宴”。燕私,祭祀之后在后殿宴饮同姓亲属。

乐具入奏,以绥(suí)后禄。尔肴既将,莫怨具庆。既醉既饱,小大稽(qǐ)首。
具:俱。入奏:进入后殿演奏。祭在宗庙前殿,祭后到后面的寝殿举行家族私宴。绥:安,此指安享。后禄:祭后的口福。禄,福,此指饮食口福。祭后所余之酒肉被认为神所赐之福,故称福酒、胙肉。将:美好。莫怨具庆:指参加宴会的人皆相庆贺而无怨词。小大:指尊卑长幼的各种人。稽首:跪拜礼,双膝跪下,叩头至地。一种最恭敬的礼节。

神嗜饮食,使君寿考。孔惠孔时,维其尽之。子子孙孙,勿替引之。
考:老。寿考,长寿。孔:甚,很。惠:顺利。时:善,好。维:同“唯”,只有。其:指主人。尽之:尽其礼仪,指主人完全遵守祭祀礼节。替:废。引:延长。引之,长行此祭祀祖先之礼仪。

参考资料:

1、 王秀梅 译注.诗经(下):雅颂.北京:中华书局,2015:498-5052、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451-456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艺黍稷。我黍与与,我稷翼翼。

我仓既盈,我庾维亿。以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济济跄跄,絜尔牛羊,以往烝尝。或剥或亨,或肆或将。

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飨。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执爨踖踖,为俎孔硕。或燔或炙,君妇莫莫。为豆孔庶,为宾为客。

献酬交错,礼仪卒度,笑语卒获。神保是格,报以介福,万寿攸酢。

我孔熯矣,式礼莫愆。工祝致告,徂赉孝孙。苾芬孝祀,神嗜饮食。

卜尔百福,如畿如式。既齐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

礼仪既备,钟鼓既戒。孝孙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载起。

钟鼓送尸,神保聿归。诸宰君妇,废彻不迟。诸父兄弟,备言燕私。

乐具入奏,以绥后禄。尔肴既将,莫怨具庆。既醉既饱,小大稽首。

神嗜饮食,使君寿考。孔惠孔时,维其尽之。子子孙孙,勿替引之。

  全诗共七十二句,可分六章。第一章写祭祀的前奏。人们清除掉田地里的蒺藜荆棘,种下了黍稷,如今获得了丰收。丰盛的粮食堆满了仓囤,酿成了酒,做成了饭,就可用来献神祭祖、祈求宏福了。第二章进入对祭祀活动的描写。人们步履整肃,仪态端庄,先将牛羊涮洗干净,宰剥烹饪,然后盛在鼎俎中奉献给神灵。祖宗都来享用祭品,并降福给后人。第三章进一步展示祭祀的场景。掌厨的恭谨敏捷,或烧或烤,主妇们勤勉侍奉,主宾间敬酒酬酢。整个仪式井然有序,笑语融融,恰到好处。二、三两章着力形容祭典之盛,降福之多。第四章写司仪的“工祝”代表神祇致词:祭品丰美芬芳,神灵爱尝;祭祀按期举行,合乎法度,庄严隆重,因而要赐给你们亿万福禄。第五章写仪式完成,钟鼓齐奏,主祭人回归原位,司仪宣告神已有醉意,代神受祭的“皇尸”也起身引退。钟鼓声中送走了皇尸和神灵,撤去祭品,同姓之亲遂相聚宴饮,共叙天伦之乐。末章写私宴之欢,作为祭祀的尾声。在乐队伴奏下,大家享受祭后的美味佳肴,酒足饭饱之后,老少大小一起叩头祝福。

  读这首诗,可以想见华夏先民在祭祀祖先时的那种热烈庄严的气氛,祭后家族欢聚宴饮的融洽欢欣的场面。诗人运用细腻详实的笔触将这一幅幅画面描绘出来,使人有身历其境之感。全诗结构严谨,风格典雅,由序曲到乐章的展开,到尾声,宛如一首庄严的交响乐。

参考资料:

1、 姜亮夫 等.先秦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45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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