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馆寒砧,孤城画角,一派秋声入寥廓。东归燕从海上去,南来雁向沙头落。楚台风,庾楼月,宛如昨。
传入旅舍的捣衣声,应和着孤城城头的画角,一片秋声在广阔的天地间回荡。归去的燕子向东从海上飞走,南来的大雁自空中落下,栖息在沙滩上。这儿有楚王携宋玉游兰台时感受到的惬意的凉风,有庾亮与殷浩辈在南楼吟咏戏谑时的大好月色,清风明月的景象,还都与当年一样。
无奈被些名利缚,无奈被他情担阁!可惜风流总闲却!当初谩留华表语,而今误我秦楼约。梦阑时,酒醒后,思量着。
真是无可奈何啊!我被那微不足道的名利所羁缚,又被那难以割舍的感情所耽搁,可惜那些风流韵事都被丢到一边了。当初徒然许下功成身退时,要去求仙访道,潇潇度日的诺言。到如今,反误了我与佳人的秦楼约会。当睡梦觉来时、酒醉清醒后,我细细地思量着这一切。
参考资料:
1、 沙灵娜 .宋词三百首全译 :贵州人民出版社 ,1990 :93-95 .2、 蔡义江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7 :59-60 .3、 李炳勋 .宋词三百首 :中州古籍出版社 ,2001 :49-50 .别馆寒砧(zhēn),孤城画角,一派秋声入寥(liáo)廓(kuò)。东归燕从海上去,南来雁向沙头落。楚台风,庾(yǔ)楼月,宛如昨。
别馆:客馆。砧:捣衣石。这里指捣衣声。画角:古代军中乐器。寥廓:空阔,此处指天空。楚台风:楚襄王兰台上的风。庾楼月:庾亮南楼上的月。
无奈被些名利缚,无奈被他情担阁!可惜风流总闲却!当初谩留华表语,而今误我秦楼约。梦阑(lán)时,酒醒后,思量着。
他情:暗指皇上的恩情。担阁:延误。漫:徒然,白白地。华表语:指向皇上进谏的奏章。华表,又名诽谤木,立于殿堂前。秦楼约:指与恋人的约会。秦楼,代指女子居住处。梦阑:梦醒。阑,残,尽。
参考资料:
1、 沙灵娜 .宋词三百首全译 :贵州人民出版社 ,1990 :93-95 .2、 蔡义江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7 :59-60 .3、 李炳勋 .宋词三百首 :中州古籍出版社 ,2001 :49-50 .这首词没有《桂枝香》的豪雄慷慨,也没有《浪淘沙令》的踌躇满志。全词采用虚实相间的手法,情真心切、恻恻动人、空灵婉曲地反映了作者积极的人生中的另一面,抒发了功名误身、及时退隐的的慨叹。
上片以写景为主,像是一篇凄清哀婉的秋声赋,又像是一幅岑寂冷隽的秋光图。旅舍客馆本已令羁身异乡的客子心中抑郁,而砧上的捣衣之声表明天时渐寒,已是“寒衣处处催刀尺”的时分了。古人有秋夜捣衣、远寄边人的习俗,因而寒砧上的捣衣之声便成了离愁别恨的象征。“孤城画角”则是以城头角声来状秋声萧条。画角是古代军中的乐器,其音哀厉清越,高亢动人,诗人笔下常作为悲凉之声来描写。“孤城画角”四有很强的感染力,并留下了对空旷寥阔的异乡秋色想象空间。下面接着说:“一派秋声入寥廓”,“一派”本应修饰秋色、秋景,而借以形容秋声,正道出了秋声的悠远哀长,写出了空间的广度,“入廖廓”的“入”字更将无形的声音写活了。开头三句以极凝练的笔墨绘写秋声,而且纯然是人为的声响,并非是单纯的自然声气。下两句主要写作者目之所见。燕子东一,大雁南飞,都是秋日寻常景物,而燕子飞往那苍茫的海上,大雁落向平坦的沙洲,都寓有久别返家的寓意,自然激起了词人久客异乡、身不由己的思绪,于是很自然地过度到下面两句的忆旧。“楚台风”、“庚楼月”用典。这里以清风明月指昔日游赏之快,而于“宛如昨”三字中表明对于往日的欢情与佳景未尝一刻忘怀。
下片即景抒怀,说的是:无奈名缰利锁,缚人手脚;世情俗态,耽搁了自的生活。风流之事可惜总被抛一边。“当初”以下便从“风流”二字铺展开去,说当初与心上之人海誓山盟,密约私诺,然终于辜负红颜,未能兑现当时的期约。“华表语”用了《搜神后记》中的故事,这里的“华表语”就指“去家来一”云云。关于“秦楼”,汉东府《陌上桑》中说:“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楼即为美貌坚贞的女子罗敷的居处。李白的《忆秦娥》中说:“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也以秦楼为思妇伤别之处,因而此处的“秦楼约”显系男女私约。这里王安石表面上写的是思念昔日欢会,空负情人期约,其实是借以抒发自己对政治的厌倦之情、对无羁无绊生活的留恋与向往。因而这几句可视为美人香草式的比兴,其意义远一般的怀恋旧情之名词意至此也已发挥殆尽,然末尾三句又宕开一笔作结,说梦回酒醒的时候,每每思量此情此景。梦和酒,令人浑浑噩噩,暂时忘却了心头的烦乱,然而梦终究要做完,酒也有醒时。一旦梦回酒醒,那忧思离恨是更深地噬人心胸。这里的梦和酒也不单纯是指实的梦和酒。人生本是一场大梦,《庄子·齐物论》上说只有从梦中醒来的人才知道原先是梦。而世情浑沌,众人皆醉,只有备受艰苦如屈原才自知独醒。因而,此处的“梦阑酒醒”正可视为作者历尽沧桑后的憣然反悟。
作为一代风云人物的政治家,王安石也并未摆脱旧时知识分子的矛盾心理:兼济天下与独善其身两者中间徘徊。他一面以雄才大略、执拗果断著称于史册;另一面,激烈的政治漩涡中也时时泛起激流勇退、功名误身的感慨。这首小词便是他后一方面思想的表露。无怪明代的杨慎说:“大有感慨,大有见道语。”(《词品》)杨慎对王安石政治上的评价未必得当,但以此词为表现了作者思想中与热衷政治相反的另一个侧面,却还是颇有见地的。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 :523-525 .少游得谪,尝梦中作词云:“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竟以元符庚辰死于藤州光华亭上。崇宁甲申,庭坚窜宜州,道过衡阳。览其遗,始追和其《千秋岁》词。
苑边花外,记得同朝退。飞骑轧,鸣珂碎。齐歌云绕扇,赵舞风回带。严鼓断,杯盘狼藉犹相对。
洒泪谁能会?醉卧藤阴盖。人已去,词空在。兔园高宴悄,虎观英游改。重感慨,波涛万顷珠沉海。
少游得谪,尝梦中作词云:“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竟以元符庚辰死于藤州光华亭上。崇宁甲申,庭坚窜宜州,道过衡阳。览其遗,始追和其《千秋岁》词。
秦少游被贬官,曾经在梦中作词,词中说:“醉卧在古藤树荫下,了然不知南北。”(友人秦观)竟于元符庚辰年在光华亭中去世。崇宁甲胄年间,我来到宜州,途中路过衡阳。我看了秦观的遗迹,开始追和他的《千秋岁》一词。
苑边花外,记得同朝退。飞骑轧,鸣珂碎。齐歌云绕扇,赵舞风回带。严鼓断,杯盘狼藉犹相对。
还记得,在小园边的百花丛外,我们一同退朝。马儿飞驰,马头的玉饰敲击作响。宴会上,歌声像云,在羽扇旁萦绕,舞蹈像风,在丝带间回旋。急促的鼓声突然停歇,杯盘放得乱七八糟,我们仍相对欢笑。
洒泪谁能会?醉卧藤阴盖。人已去,词空在。兔园高宴悄,虎观英游改。重感慨,波涛万顷珠沉海。
就算挥洒泪水,我们又怎能再会?只得醉卧在如伞盖般的藤阴。友人离去了,唯有词空空地还在。朝中的美宴不复,我们四人的郊游的时光也不再。再感慨,愁绪如万顷波涛中的小珠,沉入深海。
参考资料:
1、 潘伯鹰选注.黄庭坚诗选.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32少游得谪(zhé),尝梦中作词云:“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竟以元符庚(gēng)辰死于藤州光华亭上。崇宁甲申,庭坚窜宜州,道过衡阳。览其遗,始追和其《千秋岁》词。
元符庚辰: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藤州:州治在广西藤县。崇宁甲申:崇宁三年(公元1104年)。
苑(yuàn)边花外,记得同朝退。飞骑轧(yà),鸣珂(kē)碎。齐歌云绕扇,赵舞风回带。严鼓断,杯盘狼藉犹相对。
珂:马笼头的装饰。严鼓:急促的鼓声。
洒泪谁能会?醉卧藤阴盖。人已去,词空在。兔园高宴悄,虎观英游改。重感慨,波涛万顷珠沉海。
兔园:汉梁孝王园,指代朝廷。虎观:汉宫中讲论经学之所。后泛指宫廷中讲学处。英游:英俊之辈;才智杰出的人物。
参考资料:
1、 潘伯鹰选注.黄庭坚诗选.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32少游得谪,尝梦中作词云:“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竟以元符庚辰死于藤州光华亭上。崇宁甲申,庭坚窜宜州,道过衡阳。览其遗,始追和其《千秋岁》词。
苑边花外,记得同朝退。飞骑轧,鸣珂碎。齐歌云绕扇,赵舞风回带。严鼓断,杯盘狼藉犹相对。
洒泪谁能会?醉卧藤阴盖。人已去,词空在。兔园高宴悄,虎观英游改。重感慨,波涛万顷珠沉海。
词的上片写朝为官时的欢乐。开头两句从退朝以后说起:“飞骑轧,鸣珂碎”,写出了他们退朝以后联骑奔驰的快意情状。“齐歌”两句写他们公余之暇的征歌逐舞,有动听的歌声,有婀娜的舞姿。他写这些,主要是表现他们得意时期的深契豪情。“严鼓断”两句里,可以想象得到,他们酒酣耳热之际,会纵谈国家大事,会谈诗论文,如果有他们的老师苏东坡座的话,气氛会更加活跃,一定是庄谐杂出,议论风起。可惜政治风云的突然变化,改变了他们的生活。公元1094年(绍圣元年),章执政,元祐党人都被贬官,他和秦敦等人观连遭贬谪,不复相见。
词的下片写他对秦观的沉痛悼念。“洒泪谁能会”表明自己的哀苦心情没有人能够领会,其实他的哀苦心情是不难领会的,他是悼念秦观,实际上也是自悲自悼。秦观已死,坟有宿草,而他仍奔赴贬所途中,岂能久生!他追和秦词的次年亦即崇宁四年九月三十日,果然死宜州。“醉卧藤阴盖”,用的是秦观《好事近》词中的句子。由秦观的词,想到了秦观的死,他感叹“人已去”而“词空”,言外之意是对秦观之死,表示痛惜。“兔园”两句里,更强烈地表露出他的痛惜心情。“高宴”之所以“悄”,“英游”之所以“改”,是因为秦观已不人间。他赞赏秦观的学识与才华。秦观之死,对他来说,是失去了一位交谊深厚的朋友,秦观死的时候才五十一岁,是无情的政治风波吞没了他的生命。“重感慨,波涛万顷珠沉海。”秦观的死,使他感慨百端。这是全词的警句,集中地表现出他的沉痛情绪。
这首追和秦观的《千秋岁》词,是非常老成的作品。感情深沉郁勃,上片的欢乐,与下片的悲愤,形成强烈的对比,反映出政治局面的重大变化,从中抒发出悼念故人的深情,同时也表露出自己的身世之感,切身之痛。“波涛万顷珠沉海”和秦词末句“落红万点愁如海”相比,不相伯仲,比起孔毅甫和词末句“仙山杳杳空云海”,却又要劲健、形象得多。
繁灯夺霁华。戏鼓侵明发。物色旧时同,情味中年别。
元宵节的繁灯丽彩夺去了明月的光华,喧闹的戏鼓声一直响至天亮。习俗风情与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人到中年,情味有些凄凉。
浅画镜中眉,深拜楼西月。人散市声收,渐入愁时节。
像汉朝的张敞,对着明镜为佳人描眉,一起在楼中赏月,祈求天长地久。欢乐的人们渐渐散去,街上如往常般寂静,而我的心情却渐渐感到有些忧伤。
繁灯夺霁(jì)华。戏鼓侵明发。物色旧时同,情味中年别。
霁华:月光皎洁。 明发:黎明阳光散开。
浅画镜中眉,深拜楼西月。人散市声收,渐入愁时节。
浅画镜中眉:用张敞画眉事,表现夫妻恩爱。
这是一首元宵观灯戏友感怀之佳作,突出中年情怀与往昔的不同,抒写自己中年气衰、叹世事沧桑,和对友人和美夫妻生活的羡慕及自己生活的愁苦。上片写元宵夜晚灯火通明、锣鼓声不决的繁盛景象,景象不改,而自己则已入中年,情味自别,虽旷达如陈敬叟者亦不可免,衬托了作者自己的孤独。“繁灯”两句概说元夕灯光赛过明月,概括了元夕的繁盛,第一句写灯光之多与明亮,第二句写人们彻夜狂欢。形声兼备,概括力极强。三、四句写“物色”依旧,而人近中年,不觉感慨系之,颇有悲凉之感。
下片换头转写闺情,悬想陈敬叟之妻在家画眉拜月,盼夫早归,而陈敬叟却留滞临安,当夜阑人静之时,亦不免愁肠渐生。题中云“戏”,便是指调侃友人夫妻恩爱,反衬自己的寂寞,暗寓着羡慕之情。结尾两句与开头两句相呼应,强化了主题,点出主旨:欢乐时,人们可暂时忘却忧伤,但当欢乐过后,孤寂之感便会重新萦绕心头,突出自己忧愁的心绪,昭示出盛筵必散的哲理,有感伤之味。一个“渐”字,慢慢道出作者委曲幽怨之情。全词层次分明,有真实的人生体验,含蓄有余味。
书当快意读易尽,客有可人期不来。
读到称心满意的书很容易就读完了,想与意气相投的朋友见面却久盼不来。
世事相违每如此,好怀百岁几回开?
世界上的事往往是这样美中不足与意愿相乖,人生百年,有多少次能够欢笑开怀?
参考资料:
1、 李梦生. 宋诗三百首全解.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7年5月1日 : 第153-154页书当快意读易尽,客有可人期不来。
快意:称心满意。可人:合心意的人,品行可取的人。
世事相违每如此,好怀百岁几回开?
好怀:好兴致。
参考资料:
1、 李梦生. 宋诗三百首全解.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7年5月1日 : 第153-154页这首诗讲的是这样一种生活感受:合口味的好书,读起来饶有兴味,颇感惬意,但往往很快就读完了,掩卷之际,令人怅然。对脾气的朋友,谈起话来很投机,非常盼望这样的知心朋友多多前来与之交谈,但偏偏不见踪影,久盼之后,令人失望。世界上的事情每每是这样,希望和现实总是发生矛盾,不如意者十居八九,一个人一生中是很难遇到几次真正轻松偷快、开怀大笑的好时光。
陈师道作于同年的另一首诗《寄黄充》说:“俗子推不去,可人费招呼。世事每如此,我生亦何娱?”两首诗所表达的感受是相同的。作者之所以会有这种感受,和当时作者的生活经历有密切关系。1099年(宋哲宗元符二年),诗人困居徐州,生计维艰,尽管“人不堪其贫”,作者却不以为意,依然“左右图书,日以讨论为务,盖其志专欲以文学名后世也”(魏衍《彭城陈先生集记》)。诗人以苦吟著称。
只有读过万卷书的人,才能如此精炼准确地捕捉到读书人读快书、又意恐读完的共同心理状态,“书当快意读易尽”是作者读书亲身体验的概括,也是他孤独寂寞、唯有书伴的惆怅心情的流露。当时诗人的知心朋友尽在远方,黄庭坚被逐斥戎州(今四川宜宾),苏轼被贬谪海外,音信难通;魏衍自徐州移沛州,张耒任职宣州,皆无从相见。而诗人一口气将一本好书读完之后,十分盼望能同这些朋友一起交流读书所得、讨论作诗的甘苦。他思友心切,整日恍惚若有所失,因此发出了“客有可人期不来”的慨叹。
怅然、失望之余,诗人又转以旷达,试图自我安慰:世界上的事情每每和主观愿望相违背,人生本来就难得有舒畅愉快之时,何必自寻烦恼呢?钱钟书《宋诗选注》说:“只要陈师道不是一味把成语古句东拆西补或者过分把字句简缩的时侯,他可以写出极朴挚的诗来。”这首从作者自己的亲身生活经历和感受中概括提炼出来的诗,正好用“朴挚”来说明其风格特点。
宋人爱用诗来说理。诗人多以冷静的态度来体察客观事物,善于把带哲理性的认识写入诗中,显得精深,富有理趣。诗中说出了很多人有会于胸中而没有表达出来的话,作者以浅显的语言形象地展现出来。诗人以冷静的态度来体察客观事物,善于把带哲理性的认识写入诗中,显得精深,富有理趣。
参考资料:
1、 缪钺等 .宋诗鉴赏辞典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7.12(2012.7重印):第668-669页南望朱雀门,北望宣德楼,皆旧御路也。
州桥南北是天街,父老年年等驾回。
忍泪失声询使者,几时真有六军来?
州桥南北是天街,父老年年等驾回。
天汉桥南北的天街之上,中原父老年年都伫足南望,盼望王师返回。
忍泪失声询使者,几时真有六军来?
哭不成声,强忍泪水询问使者:什么时候真有我们朝廷的军队过来?
参考资料:
1、 周汝昌.范成大诗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第二版):125-126州桥南北是天街,父老年年等驾回。
州桥:正名为天汉桥,在汴梁(今河南省开封市)宣德门和朱雀门之间,横跨汴河。朱雀门:汴京(今河南开封市)旧城南面有三座门,朱雀门是中间的一座,为正南门。宣德楼:宫城的正门楼。天街:京城的街道叫天街,这里说州桥南北街,是指当年北宋皇帝车驾行经的御道。父老:指汴梁的百姓。等驾回:等候宋朝天子的车驾回来。驾,皇帝乘的车子。
忍泪失声询使者,几时真有六军来?
失声:哭不成声。询:探问,打听。六军:古时规定,一军为一万二千五百人,天子设六军。此处借指王师,即南宋的军队。
参考资料:
1、 周汝昌.范成大诗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第二版):125-126南望朱雀门,北望宣德楼,皆旧御路也。
州桥南北是天街,父老年年等驾回。
忍泪失声询使者,几时真有六军来?
此诗为过汴京时所作,作者以白描手法,撷取了一个特写镜头,表现了沦陷区人民盼望光复的殷切心情,隐晦地流露了作者对议和不战政策的不满。全诗在朴素的语言中把遗民盼望王师北返的急切而又失望的心情刻画得极为真实感人。
此诗四句,截取了一个生动的场面,有人物、有环境、 有情节、有对话,完全可以作为一篇小小说来看。环境背景,是第一句的交代,州桥,是一个特定的环境,因为其南北是御路,作者经过此地,不直写自己内心的亡国之痛,而是从对面写来,写中原父老的感情。丧国的痛楚,沦为异邦蹂躏的凄惨,令中原父老苦不欲生。这里,“父老”是宋金两个时期的人,他们对故国的怀念远比青年人深切,所以让其出场很典型;同时,这也是实情。他们盼啊盼,盼了几十年,忽然见到宋朝使者,一时间该有多少话要说、有多少泪欲流啊!可他们强行忍住,因为屈辱的遭遇虽然难堪,盼望官军的情绪最是激烈。
接下来,两句忍泪失声的询问,是这个场面的高潮,然突然收结。从内容上看,这样更深刻地表现了中原人民盼望北伐的心情;从艺术上说, 在感情的顶点收结是诗歌创作的妙法, 往往起到语尽不尽的效果。此诗正是如此,诗在到达顶点时戛然而止,可是并非语意都尽,而是余音袅袅。诗人没有以使者身份回答“父老”的问题,也没有以作者口吻发表议论;但他的感情已经与诗笔叙说的事实、描绘的形象融合为一了。如果一定要作想象的话,那范成大可能只是无言以对,因为南宋统治者的既定政策根本不想收复失地,这是十分可悲的。因此此诗对南宋王朝的投降政策也有一定的批判。
诗歌的创作多用比、兴,然而“赋”──直接叙述或描写也是不可少的。尤其是直接叙述,往往比描写更难驾御,这就要求诗人要有敏锐的目光,能抓住典型环境中的典型细节,将感情倾注于其中。这首诗的特色就在于此。诗中的典型细节在于两个字──“等”和“询”。父老岁岁年年在等着“王师北定中原日”,几乎到了望穿双眼,几乎要化作“望驾石”,其强烈的愿望和痛苦的心情自然就融于“等”字中。而含泪失声的“询”则惟妙惟肖地描绘出父老的神情,那颤颤巍巍的身影,如在眼前,那哽哽咽咽的声调,尤在耳旁,真是“沉痛不可多读”。而“几时真有”更是意味深长,早也盼,晚也盼,朝思暮想,朝朝暮暮州桥畔,伫立凝眸,企首悬望,父老们的急切心情溢于言表。“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这是他们的弦外之音,因为他们的热切盼望一次又一次地变成失望。而诗人的无言以对,可谓“此时无声胜有声”。
参考资料:
1、 陈邦炎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020-1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