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寿外姑)
一念到人间,依约瑶池道。心好在,慈为宝。蟠桃多岁月,不数如瓜枣。千岁也,朱颜绿鬓人难老。

高台不见凤凰游,浩浩长江入海流。
登上了金陵凤凰高台,已经看不见凤凰游的盛景了,只见浩浩长江汹涌澎湃,入海东流。
舞罢青蛾同去国,战残白骨尚盈丘。
那一批粉黛青蛾也都被掳离故国,唯有当年弃下的白骨,依旧掩埋在长江边野草丛中的古墓中。
风摇落日催行棹,潮卷新沙换故洲。
傍晚起风了,风助浪势,不断地催送着那些船,湖水拥来的新沙,便改换了故洲,如今只能见新洲了。
结绮临春无处觅,年年荒草向人愁。
临春、结绮两阁已经找不到了,荒草年年发,清风徐来时,随风飘动,如同在诉说着不尽的愁意。
参考资料:
1、 许结编注,周勋初审定.诗词精品 名家编注 宋诗 一:天地出版社,2000:63高台不见凤凰游,浩浩长江入海流。
凤凰台:故址在南京市城西风凰山。相传刘宋元嘉年间,有三只状如孔雀之异鸟集此,人谓凤凰,遂筑此台。凤凰游:用李白诗首句“凤凰台上凤凰游”意。
舞罢青蛾(é)同去国,战残白骨尚盈丘。
青蛾:原指美人之眉,此泛指美女。盈:满。
风摇落日催行棹(zhào),潮卷新沙换故洲。
棹:摇船工具,泛指船。故洲:白鹭洲,在南京西南长江中,李白诗有“二水中分白鹭洲”句。
结绮(qǐ)临春无处觅,年年荒草向人愁。
结绮临春:两阁名。《陈书·张贵妃传》:南朝陈后主至德二年(584年),于光昭殿前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高数十丈,并数十问。后主自居临春阁。张贵妃等居结绮、望仙,以复道交相往来。
参考资料:
1、 许结编注,周勋初审定.诗词精品 名家编注 宋诗 一:天地出版社,2000:63这首诗首联写眼前景物。诗人此日登上了金陵凤凰高台,已经看不见凤凰游的盛景了,唯剩脚下的一座空台。台下,浩浩长江汹涌澎湃,入海东流,这联意思实际上相当于李白诗的第二句:“凤去台空江自流。”但由于郭祥正的诗以二句扩展一句的内容,因此他便得以在第二句中缀以“浩浩”、“入海”二词,来壮大长江的气势,使永恒的江山与下面衰歇的人事形成强烈对比。首联的意思并非仅仅如此而已。在古代。凤凰向来被认为是祥瑞的象征,惟太平盛世方始出现。此时,此地已“不见凤凰游”了,当年建都此地、盛极一时的六朝也相继随凤之去而消逝得无影无踪了,而唯有高台、大江在作着历史的见证人。
颔联承上,很自然地转入怀古。诗人想起了六朝之中的最末一个王朝——陈的最末一个君王——后主陈叔宝。想当年,那个荒淫奢侈的昏君日日灯红酒绿,沉溺在歌舞、美女之中,纵情作乐。不料笙歌未彻,隋军鼙鼓已动地而来,惊破了“玉树后庭花”之曲,藏于景阳宫井中的后主被搜出,抓到长安,那一批粉黛青蛾也都凄凄惶惶跟着他一起被掳离故国,再无时日重返陈宫翩跹起舞了。唯有当时两军激战而弃下的白骨,依旧满满地掩埋在长江边野草丛中的累累古墓中,令人触目惊心。
颈联先宕开一笔,然后又拉回到追念古昔的思路之上。夕阳西下时,刮起了风,滔滔长江中正行着几条船,风助浪势,不断地催送着那些船向前、向前;西半天上,渐渐下沉的红日也不时随着云朵晃动着,仿佛要被那风摇落下来似的。这种景象,使诗人想到:大自然的力量真是巨大的,那湖水不断地拥来新沙,日久天长,便改换了故洲的结构,如今只能见新洲而不见故洲了。
尾联紧承上联,并以感慨兼讽谕作结。诗人说:真是沧海桑田呀,岂止故洲如此?诗人进而又想到那陈后主于至德二年(584年)营造的结绮阁、临春阁两阁,它们都高数十丈,并数十间,门窗、栏槛之类。都是用檀香作成,又饰以金石、珠翠,如此华关、坚固的建筑,此时却已不在了。与那寻欢作乐的陈后主一样,都无处寻觅了。楼阁的故址处,荒草年年发,清风徐来时,随风飘动,如同在诉说着不尽的愁意。讽谕之意于此已溢于言表,足够发人深省的了。
这首发挥李白诗神韵的怀古伤今七律,作者用敏捷的诗思追念古昔,叙述今朝,用独特的方式抒发吊古讽今的感慨,其蕴意使人回味不尽。
参考资料:
1、 傅德岷,李元强,卢晋等编著.宋诗名篇赏析:巴蜀书社,2012.02:154-1552、 缪钺等撰写 .宋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7.12 :476-477 .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遗宣政风流。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貅。长驱入,歌楼舞榭,风卷落花愁。
南宋时期汉水至长江一带十分繁华,许多人才都保持着宋徽宗时的流风余韵。绿窗朱户。十里之内全是华美的房屋,元兵一到,刀兵相接,旌旗挥舞,数百万蒙古军长驱直入,歌舞楼榭瞬间化为灰烬。
清平三百载,典章文物,扫地俱休。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破鉴徐郎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
清明太平的三百余年,制度文物被毁灭的干净彻底,一切都没有了。幸而自己没有被舞北去,还客佳在南方。分别了的徐郎你在哪里?只有自己独自惆怅,和徐郎也没有理由可以想见了。从今以后,只能魂返故乡,与亲人相会。
参考资料:
1、 徐育民、赵慧文.历代名家词赏析:北京出版社,1982年08月第1版:第209页2、 黄士吉、冯麟盛.历代爱国名篇选:辽宁大学出版社,1994年10月第1版:第126页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遗宣政风流。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pí)貅(xiū)。长驱入,歌楼舞榭(xiè),风卷落花愁。
汉上:泛指汉水至长江一带。江南人物:指南宋的许多人才,江南:长江以南。宣政:宣和、政和都是北宋徽宗的年号。这句是指南宋的都市和人物,还保持着宋徽宗时的流风余韵。烂银钩:光亮的银制帘钩,代表华美的房屋。貔貅: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猛兽,此处指元军。舞榭:供歌舞用的楼屋风卷落花:指元军占领临安,南宋灭亡。
清平三百载,典章文物,扫地俱休。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破鉴(jiàn)徐郎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
三百载:指北宋建国至南宋灭亡。这里取整数。典章文物:指南宋时期的制度文物。南州:南方,指临安。破鉴:即破镜。岳阳楼:在湖南岳阳西,这里指作者故乡。
参考资料:
1、 徐育民、赵慧文.历代名家词赏析:北京出版社,1982年08月第1版:第209页2、 黄士吉、冯麟盛.历代爱国名篇选:辽宁大学出版社,1994年10月第1版:第126页“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遗宣政风流”。此词以追怀南宋起笔,汉上指江汉流域,是女词人故乡。江南指长江中下游流域,词中借指南宋。都会繁华,人物如云。指故国的繁盛。“尚遗宣政风流”,南宋文明源于北宋风流文采。宣、政指北宋政和、宣和年间。“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千里长街,连云高楼,朱户绿窗,帘钩银光灿灿。
“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貅。”貔貅,猛兽之名,借指侵略者。这里指元兵南犯,势如洪水猛兽。公元1274年(咸淳十年)元兵自襄阳分道而下,不久东破鄂州。公元1275年(德祐元年)三月,南陷岳州,“长驱入,歌楼舞榭,风卷落花愁。”长驱直入的蒙古兵占领了繁华绮丽的汉上江南,如风暴横扫落花。从起笔写南宋文明之繁华,笔锋一转,写元兵大兵南侵,“风卷落花愁”,表达了词人对国破家亡之恨和自身被掳之辱的无限悲慨之情。笔锋一转,女词人以包容博大的气魄和卓越的识见转写宋代历史文化大悲剧,笔力不凡,也表现了女词人超人一等的思维安位。当女词人作此词时,已被掳至临安,临安被陷之景,其触目惊心悲慨之深,是可以想见的。清平三百载,从南宋直扩展至三百年南北两宋。“典章文物”四字,凝聚着女词人对宋代历史文化之反思与珍惜。此四字指陈出有宋一代文化全体。北宋亡于女真,南宋亡于蒙古,灿烂文化三百年,如今扫地俱休!女词人之绝笔,写是历史文化悲剧之写照。此三句承上片而来,但典章文物显然比十里银钩更其深刻,是为巨眼。全词有此三句,意蕴极为遥深。在女词人心灵中,祖国与个人双重悲剧,原为一体。以下写个人命运之悲剧。“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就其深层意蕴言,则是庆幸自身在死节之前犹未遭到玷辱,保全了清白。是足可自慰并可告慰于家国。词读至此,真令人肃然起敬。一弱女子,能在被掳数千里后仍全身如此。非一般人所及!其绝笔之辞气又复从容如此,气度显亦超常。
“破鉴徐郎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借用南朝陈亡时徐德言与其妻乐昌公主破镜离散典故,说出自己与丈夫徐君宝当岳州城破后生离死别的悲剧命运,表达了对丈夫最后的深挚怀念。徐郎,借徐德言指徐君宝。同姓而同命运,用典精切无伦,自见慧心。徐德言夫妻破镜犹得重圆,而她们夫妇死节已决。故女词人之用此古典,其情况之可痛实过之百倍。“徐郎何在”?生死两茫茫,惆怅何其多。情变悲愤激烈而为凄恻低徊,其言之哀,不忍卒读。“从今后,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的意思是:从今后,我的魂魄,要飞过几千里路,回到岳阳故土,到夫君身边。从容绝决而又固执不舍,充分体现出能出世而仍入世、置生死于度外的传统文化精神。“夜夜岳阳楼”结笔于岳阳楼,意蕴遥深,亦当细细体味。
女词人在词中对自身被掳艰危之现实,着墨尤多,而寄之以对文明的追思之中,对祖国沦亡亲人永别深致哀悼,写南宋文明之繁盛及横遭蹂躏。在回忆和反思中。下片写徐郎何在与断魂千里,运用悬望与想象。表现了女词人远思之凌空超越。此词另一特点是意境之重、大、崇高。从历史文化悲剧写起,哀悼宋文明的衰亡,词境极为重大。词中表明自己死节之心,将祖国和个人的双重悲剧融汇,意境极为崇高。
春风吹雨绕残枝,落花无可飞。小池寒渌欲生漪,雨晴还日西。
丝丝细雨被和暖的春风吹送着,飘洒在繁花落尽的树枝上。满地落花被雨水浇湿,再也飞舞不起来了。池塘里碧绿的水面上随风荡起微微的波纹。雨晴了,一轮斜阳依旧出现在西方的天空上。
帘半卷,燕双归。讳愁无奈眉。翻身整顿着残棋,沉吟应劫迟。
在百无聊赖中卷起珠帘,看到燕子成双成对地飞来飞去,心中愁绪更浓。这种愁绪实在难以排遣,满心想加以掩饰,无奈却在紧蹙的双眉中显露出来。于是只好强打精神,翻身起来,继续下那盘没有下完的棋。岂料应劫之际,她竟然举棋不定,沉吟半晌,难以落子。
春风吹雨绕残枝,落花无可飞。小池寒渌欲生漪(yī),雨晴还日西。
阮郎归:,词牌名,又名“碧桃春”“宴桃源”“濯缨曲”等。以李煜词《阮郎归·呈郑王十二弟》为正体,双调四十七字,前段四句四平韵,后段五句四平韵。另有双调四十七字,前段四句三平韵一重韵,后段五句两平韵两重韵的变体。漪:风吹水面形成的波纹。
帘半卷,燕双归。讳(huì)愁无奈眉。翻身整顿着残棋,沉吟应劫迟。
“春风”二句起调低沉,一开始就给人以掩抑低回之感。春风吹雨已自凄凉,而花枝已凋残矣,风雨仍依旧吹打不舍,景象更为惨淡。“落花无可飞”,写残红满地,沾泥不起,比雨绕残枝,又进一层,表面上写景,实际上渗透着悲伤情绪。两句为全篇奠定了哀婉的基调。
三、四句写雨霁天晴,接理色调应该转为明朗,情绪应该转为欢快。可是不然,词的感情旋律仍旧脱离不了低调。盖风雨虽停,而红日却已西沉。因此凄凉的氛围非但没有解除,反而又被被抹上了一层暮色。
词的下阕,由写景转入抒情,仍从景物引起。“帘半卷,燕双归”,开帘待燕,亦闺中常事,而引起下句如许之愁,无他,“双燕”的“双”字作怪耳。其中燕归又与前面的花落相互映衬。花落已引起红颜易老的悲哀;燕归来,则又勾起不见所欢的惆怅。燕双人独。怎能不令人触景生愁,于是迸出“讳愁无奈眉”一个警句。所谓“讳愁”,并不是说明她想控制自己的感情,掩抑内心的愁绪,而是言“愁”的一种巧妙的写法。“讳愁无奈眉”,就是对双眉奈何不得,双眉紧锁,竟也不能自主地露出愁容,语似无理,却比直接说“愁上眉尖”。艺术性高多了。
结尾二句,紧承“讳愁”句来。因为愁词无法排遣,所以她转过身来,整顿局上残棋,又从而着之,借以移情,可是着棋以后,又因心事重重,落子迟缓,难以应敌。这个结尾通过词中人物自身的动作,生动而又准确地反映了纷乱的愁绪。
携扙来追柳外凉,画桥南畔倚胡床。
携杖出门去寻找纳凉圣地,画桥南畔,绿树成荫,坐靠在胡床之上惬意非常。
月明船笛参差起,风定池莲自在香。
寂寂明月夜,参差的笛声响起在耳边萦绕不觉,晚风初定,池中莲花盛开,幽香散溢,泌人心脾。
参考资料:
1、 古诗文网经典传承志愿小组.白马非马译注携(xié)扙来追柳外凉,画桥南畔(pàn)倚胡床。
倚胡床:坐靠胡床。倚:坐靠。
月明船笛参差起,风定池莲自在香。
参考资料:
1、 古诗文网经典传承志愿小组.白马非马译注宋人吕本中曾在《童蒙诗训》中评论“少游此诗闲雅严重”(《诗林广记》引),“闲雅”当指此诗词语上的特点而言,“严重”则涉及此诗严肃而郑重的内容。它很可能是秦观在仕途遭到挫折后的作品。
“携扙来追柳外凉”这句连用“携”、“来”、“追”三个动词,把诗人携杖出户后的动作,分出层次加以表现。其中“追”字更是曲折、含蓄地传达出诗人追寻理想中的纳凉胜处的内在感情,实自杜甫《羌村》“忆昔好追凉”句点化而成。这样,诗人急于从火海中解脱出来的情怀,通过一系列动作,就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
“画桥南畔倚胡床”具体指出了柳外纳凉地方的方位和临时的布置:“画桥南畔倚胡床。”这是一个绿柳成行,位于“画桥南畔”的佳处。诗人选好了目的地,安上胡床,依“倚”其上,尽情领略纳凉的况味。在诗人看来,这也可算“最是人间佳绝处”(《睡足轩》)了。胡床,即交椅,可躺卧。陶潜“倚南窗以寄傲”(《归去来兮辞》),是为了远离尘俗;秦观“倚胡床”以“追凉”,是为了驱解烦热,都是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他们或多或少是有相通之处的。
“月明船笛参差起,风定池莲自在香。”月明之夜,船家儿女吹着短笛,笛声参差而起,在水面萦绕不绝。晚风初定,池中莲花盛开,自在幽香不时散溢,沁人心脾。诗人闲倚胡床,怡神闭目,不只感宫上得到满足,连心境也分外舒适。这两句采取了对偶句式,把纳凉时的具体感受艺术地组合起来,于是,一个纳凉胜地的自然景色,就活现在读者面前。
此诗以纳凉为题,诗中着力表现的是一个绝离烦热之处。诗人首先经过寻访,发现了这个处所的秘密,其次进行具体布置,置身其间,与外境融而为一,把思想感情寄托在另外一个“自清凉无汗”的世界。
《纳凉》是一首描写景物的短诗。从字面上看,可以说没有反映什么社会生活内容。但是,透过诗句的表面,却隐约地表现出:诗人渴望远离的是炙手可热的官场社会,这就是他刻意追求一个理想中的清凉世界的原因。秦观是一个有用世之志的诗人。他对官场的奔竞倾夺表示厌弃,力求远避,此诗表达的就是这种感情。这种把创作念图隐藏在诗句背后的写法,读者应着意体会。
参考资料:
1、 《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年版,第610-611页归梦寄吴樯,水驿江程去路长。想见芳洲初系缆,斜阳,烟树参差认武昌。
归梦寄托在开往吴地的船上,一站又一站的水路前面的途程还很长。想见初到鹦鹉洲旁系缆停留的时候,斜阳里望见烟树错落的江城武昌。
愁鬓点新霜,曾是朝衣染御香。重到故乡交旧少,凄凉,却恐他乡胜故乡。
愁多鬓边新添了白发,想过去也曾身穿朝衣上殿见君王。如今重回故乡旧友稀少不胜凄凉,却怕他乡要胜过故乡了。
参考资料:
1、 王玲.《陆游诗词》:济南出版社,2007 :64-652、 温庭筠,柳永等.《婉约词 插图本》:万卷出版公司,2008 :1873、 王筱云.《中国古典文学精华 宋词三百首》 :大连出版社,1999 :246归梦寄吴樯(qiáng),水驿(yì)江程去路长。想见芳洲初系缆(lǎn),斜阳,烟树参差认武昌。
吴樯:归吴的船只。驿:古时传送文书者休息、换马的处所。这里泛指行程。芳洲:指鹦鹉洲,在武昌东北长江中。缆:靠岸后固定船只所用的铁索或粗绳。武昌:即今湖北武昌。
愁鬓(bìn)点新霜,曾是朝衣染御(yù)香。重到故乡交旧少,凄凉,却恐他乡胜故乡。
新霜:新添的白发。霜:指白发。朝衣染御香:谓在朝中为官。朝衣:上朝拜见皇帝的官服。交旧:旧交,老朋友。
参考资料:
1、 王玲.《陆游诗词》:济南出版社,2007 :64-652、 温庭筠,柳永等.《婉约词 插图本》:万卷出版公司,2008 :1873、 王筱云.《中国古典文学精华 宋词三百首》 :大连出版社,1999 :246公元一一七八年(南宋淳熙五年)春二月,陆游自蜀东归,秋初抵武昌。这首词是作者在将要到武昌的船中所写的。
上片写行程及景色。“归梦寄吴樯,水驿江程去路长。”写作者只身乘归吴的船只,虽经过了许多水陆途程,但前路还很遥远。陆游在蜀的《秋思》诗,已有“吴樯楚柁动归思,陇月巴云空复情”之句;动身离蜀的《叙州》诗,又有“楚柁吴樯又远游,浣花行乐梦西州”之句。屡言“吴樯”,无非指归吴的船只。担忧前程的遥远,寄归梦于吴樯,也无非是表达归吴急切的心情,希望船行顺利、迅速而已。妙在“寄梦”一事,措语新奇,富有想象力,有如李白诗之写“我寄愁心与明月”。“想见芳洲初系缆,斜阳,烟树参差认武昌。”“想见”,是临近武昌时的设想。
武昌有江山草树之胜,崔颢《黄鹤楼》诗,有“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之句。作者设想在傍晚夕阳中船抵武昌,系缆于洲边上,必然能看见山上山下,一片烟树参差起伏的胜景时的情景。单单一个“认”字,便见是归途重游,已有前游印象,可以对照辨认。这三句,写景既美,又切武昌情况;用笔贴实凝炼,而又灵活有情韵。
下片抒情。“愁鬓点新霜,曾是朝衣染御香。”上句自叹年老,是年五十四岁;下句追思曾为朝官,离开朝廷已经很久。这次东归,是奉孝宗的召命,念旧思今,一样是前程难卜,感情复杂,滋味当然不会好受。“朝衣”事,是从贾至《早朝大明宫呈两省僚友》“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炉香”、岑参《寄左省杜拾遗》“晓随天仗入,暮惹御香归”中演化而出。
下面三句,与上片结尾相同,也是运用了设想的手法。
作客思乡,本是诗人描写晋王赞诗:“人情怀旧乡,客鸟思故林。”唐李商隐诗:“人生岂得长无谓,怀古思乡共白头。”陆游在蜀,也有思乡之句,如“久客天涯忆故园”、“故山空有梦魂归”等。这时作者在还乡途中,忽然想起:“重到故乡交旧少,凄凉,却恐他乡胜故乡”。意境新奇。这个意境,似源于杜甫《得舍弟消息》诗:“乱后谁归得?他乡胜故乡。”但杜甫说的是故乡遭乱,欲归不得,不如在他乡暂且安身,是对过去之事的比较;陆游说的是久别回乡,交旧多死亡离散的变化,怕比客居他乡所引起的寂寞与伤感更大,是对未来之事的顾虑。语句相同,旨趣不同,着了“却恐”二字,更觉得这不是简单的沿袭。
这未必就等于黄庭坚所说的“脱胎换骨”,而更可能是对各自生活感受的不谋而合。这种想归怕归的心情,内心是矛盾的,所以陆游到家之后,有时有“孤鹤归飞,再过辽天,换尽旧人”、“又岂料如今余此身”(《沁园春》)之叹;有时又有“营营端为谁”、“不归真个痴”之喜。
这首词,精炼贴实之中,情景交至,设想新奇,虽词较短,但富有很深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