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寂寥与世如隔是非不到荣辱两忘因忆秋崖工部尝教以我爱山居好十诗追次其韵聊写穷山之趣 其六
我爱山居好,崖云湿爨烟。琴横双鹤舞,犁阁一牛眠。
酒熟花开日,诗成雨霁天。逢场聊适意,总结喜欢缘。

我爱山居好,崖云湿爨烟。琴横双鹤舞,犁阁一牛眠。
酒熟花开日,诗成雨霁天。逢场聊适意,总结喜欢缘。
瞳人剪水腰如束,一幅乌纱裹寒玉。
畅师的眼睛明亮如秋水,纤腰细如束素帛,头上一幅青布道巾,包裹着犹如冰肌玉骨的美人。
飘然自有姑射姿,回看粉黛皆尘俗。
她翩翩仪态就仿佛藐姑射山上神仙的姿容,回头再看人间粉黛都像尘土般庸俗。
雾阁云窗人莫窥,门前车马任东西。
她清幽的住处云雾缭绕有如仙境,别人轻易看不见她;门前游春公子车水马龙,但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礼罢晓坛春日静,落红满地乳鸦啼。
早晨她做完斋戒功课后即显得心境安宁,纵然在这样的春日里,落红满地,乳鸦鸣啭,她也始终不为所动,真诚奉道。
参考资料:
1、 陈文新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607-608瞳(tóng)人剪水腰如束,一幅乌纱裹寒玉。
瞳人:瞳孔。腰如束:谓腰细如束素帛。寒玉:玉质清凉。此喻美人形象之清俊,犹冰肌玉骨。
飘然自有姑射姿,回看粉黛(dài)皆尘俗。
姑射姿:即神仙姿。粉黛:借指美女。
雾阁云窗人莫窥(kuī),门前车马任东西。
雾阁云窗:喻居处之深幽。这里“云窗”指畅道姑住所。
礼罢晓坛春日静,落红满地乳鸦啼。
礼罢晓坛:指道教之斋戒仪式。乳鸦:幼鸦。
参考资料:
1、 陈文新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607-608这是一首七言古诗。同《淮海词》相比,秦观诗中的爱情题材显得太少,百不二三。此诗是其中重要的一首。也许诗人仍信守诗词严分畛域的观点,因此将爱情题材写入词中,而用诗来表现其他的内容。即使在诗中写到爱情,也是格调高雅,风格清新。
一二句实写畅道姑的美貌。她眼波清澈,身段窈窕,容貌清俊,这三者能显示一个青年女性的美,却没有表现出多少特色;而当诗人为她配置上一幅青布道巾,畅道姑顿时显得别具风韵。“乌纱”是道姑特有的装束,于是其道姑身份就不言自明。而且由“乌纱”“寒玉”这类形象构成的冷色调的意境,表现出这位女道士既和一般粉白黛绿的美女不同,也和韩愈《华山女》所写的“洗妆拭面著冠帔,白咽红颊长眉青”的风流女道士有异。刻画人物能写出这种不可移易的特点,表现了艺术家的匠心。
“飘然自有姑射姿”,其意思颇近于白居易《长恨歌》描写杨贵妃时所说的“天生丽质”,但不说“丽质”而说“姑射姿”,又着以“飘然”二字;所表现的意境便大不相同:一凡俗,而一有仙气。此处为读者展开一片虚无缥缈的神仙世界,正切合此女子的道姑身份。这样,畅道姑就不再立身人间,而是超然立于神仙之境了。惟其如此,下句的“回看”就是来自神仙世界的对整个人间的扫视;而所见人间粉黛,是“皆尘俗”的。一个“皆”字表明毫无例外,同时也显示出,只有畅道姑的美,才达到了超凡脱俗的境地。诗到这里,她的美貌、她的仙气,栩栩如生,作者无须再赞以他词了。
下半首转向人物精神世界的刻画。“雾阁云窗人莫窥”,其实只是说她居于深院,别人轻易看不见她,但出之以暗喻,既借此造成一种迷离惝恍的意境,又显得含蓄有味。这一句是从客观环境表现人物不与红尘相接的一面。“门前”句则从其心境超脱上进一步写,她即使身近红尘,亦可心游其外。陶渊明《饮酒二十首》其五说:“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秦观化用其意。说“门前”,可见距离之近;说“东西”,可见往返之频。“门前车马”,“东西”往返,其中有许多游春的公子。而这些,恰恰是畅道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至于她的反应,诗中的回答是:“任东西。”“任”字下得有力。喧者自喧,寂者自寂,畅道姑不为所动。这正是“心远地自偏”。
畅道姑既如此真心诚意地忘情尘俗,潜心奉道,诗人就按照这一逻辑,点出她“礼晓坛”的细节;但不再展开,而是着一“罢”字,跳了过去,然后集中笔墨描写畅道姑活动的背景——“春日静”。这是别具深意的。
这是一个宁静的春日。落红满地,啼鸟鸣啭。而畅道姑不为所动,任其自落自啼,人物与景物的这种关系是很值得寻味的。秦观《千秋岁·水边沙外》说:“花影乱,莺声碎。……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花落鸟啼的暮春景色总易触发流光易逝的悲慨,尤其是青年女子,更易产生青春虚度的痛苦和叹息。但畅道姑却别具一种情怀。她真诚奉道,从未因韶华的凋零而产生过惆怅之情,她坦然,宁静,所以花落鸟啼在她眼里不过是寻常景色,引不起感情的波澜。她照常全神贯注地焚香祭祷。暮春尚且如此,其他季节更不言而喻了。“落红满地乳鸦啼”,以景结情,隽永有味。《桐江诗话》以此道姑为神仙中人,殆不虚也。
参考资料:
1、 陈文新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607-608送春去。春去人间无路。秋千外,芳草连天,谁遣风沙暗南浦。依依甚意绪。漫忆海门飞絮。乱鸦过,斗转城荒,不见来时试灯处。
欲送春天归去,可是整个人间没有春的归路。空挂着的秋千之外,芳草连着天空的远处。哪里刮来的风沙,昏暗笼罩着南浦。心如乱麻,说不清是怎样的痛苦,徒自忆念着流落海崖的人们,如同无着无落四处飘飞的柳絮。一阵乱鸦过后,斗转星移,时移事去,帝城中荒凉凄寂。再也看不见来时试灯的热闹繁丽。
春去。最谁苦。但箭雁沉边,梁燕无主。杜鹃声里长门暮。想玉树凋土,泪盘如露。咸阳送客屡回顾。斜日未能度。
春已归去,谁最忧愁痛苦?那些首航的鸿雁,沉落在荒僻的边土。梁间的栖燕没有故主,杜鹃悲切的蹄声里,荒宫废苑迎来昏暮。那珍贵的玉树长埋泥土,那金铜仙人的承露盘中,盛满如泪的清露。在他被迁走离开咸阳时,不忍远离二频频回顾。那令人哀伤的黄昏时分,怎样才能捱得过去!
春去。尚来否。正江令恨别,庾信愁赋。二人皆北去。苏堤尽日风和雨。叹神游故国,花记前度。人生流落,顾孺子,共夜语。
春天啊,你此次归去,是否还能回到这里?我像江淹一样怨恨离别,像庾信一样写下愁赋得语句。苏堤上,天天都是凄风苦雨。叹惜故国的美好时光,只能在梦境中再去游历。那美好的花朵,也只能把他以前的芳姿倩影记住。人生流落到这种情形,只能在深夜里,与儿子相对话语。
送春去。春去人间无路。秋千外,芳草连天,谁遣(qiǎn)风沙暗南浦。依依甚意绪。漫忆海门飞絮。乱鸦过,斗转城荒,不见来时试灯处。
海门:今江苏省南通市东,宋初,犯死罪获贷者,配隶于此。斗转城荒:指转眼间南宋都城临安变成一座荒城。
春去。最谁苦。但箭雁沉边,梁燕无主。杜鹃声里长门暮。想玉树凋土,泪盘如露。咸阳送客屡(lǚ)回顾。斜日未能度。
箭雁:中箭而坠逝的大雁。沉边:去而不回,消失于边塞。梁燕:指亡国后的臣民。长门:指宋帝宫阙。
春去。尚来否。正江令恨别,庾(yǔ)信愁赋。二人皆北去。苏堤(dī)尽日风和雨。叹神游故国,花记前度。人生流落,顾孺子,共夜语。
江令:江淹被降为建安吴兴令,世称江令。有《别赋》。庾信:南北朝时诗人。苏堤:西湖长堤,苏轼守杭州时所筑。孺子:辰翁有子名将孙,也善作词。
这首词共三阕。上阕由“送春去”开头,“人间无路”极写辛酸悲咽。“斗转城荒”诉说临安陷落,“不见来时试灯处”尤有深意。中阕由“春去谁最苦”的设问,讲述宋亡而爱国军民最为痛苦的事实。“送客屡回顾”状写宋宫室被掳掠的凄惨境遇。下阕由“春去尚来否”的设问,暗示宋朝大势已去,恢复无望。全词凄绝哀怨,寄托很深。
《兰陵王》是词中的长调,共分三段。第一段写临安失陷后的衰败景象及词人的感受。“春去人间无路”是全词的主题句,词中各段发端,均以“春去”领起,并围绕这一中心从不同方面加以发挥。“秋千外,芳草连天,谁遣风沙暗南浦”,用对比手法写出临安失陷前后的不同画面,“芳草”、“秋千”,写出元军陷城前的景况。“芳草”,又暗喻送别。这首词的“芳草”却不是隐喻一般的离情,而是送别一个朝代,汉家王朝仓皇南奔,故国何在?凄苦之情,怎能自己。“风沙暗南浦”,则意味着元军攻陷临安后的摧残践踏,又象征着南逃群臣们的危厄前景。“南浦”本指分别之地,此处却暗指南宋故土,补充了“春去人间无路”“慢忆海门飞絮”写词人挂念着的宋室君臣,想象他们如柳絮一般飘泊无处归依。作者首先着笔于“海门”,说明他寄希望于南逃的端宗,也反映了作者有随端宗南行之愿,但却因风沙隔阻,无路可通。“乱鸦过,斗转城荒,不见来时试灯处。”三句转写眼前的现实,临安一派残破衰败之象:狂噪的鸦君在颓城上空掠过,北斗失向,城池颓圮;元宵前夕本应是华灯照耀的都城,到此时已黑暗一片寻不到灯的踪迹。“乱鸦”,暗喻元军,“斗转”,暗示南宋王朝的陨落。“试灯”,元宵前的张灯预赏。临安失陷于二月,春来时尚可见元宵灯景,至三月春归,则南宋已亡,所以说“不见来时试灯处”。
第二段写春天归去以后,南宋君臣与庶民百姓所遭受的亡国之痛。“春去,最谁苦?”以设问句过渡,“苦”字用得醒目尖锐。下面连用三个分句,分写三个方面形象回答:“箭雁沉边”,写被掳北去的君臣,如同被射中的大雁,坠落到遥远北方,永无归日,“梁燕无主”,以“无主”的“梁燕”喻南宋臣民,大厦将倾,凄惶天依“杜鹃声里长门暮”,写临安宫苑凄惨悲凉景象,暮色之中,“长门”闭锁,唯有杜鹃啼血而已。三个分句,用“但”字领起,一气呵成。“玉树”三句,紧承前三句的意韵。摹写亡国的悲痛之情。“玉树”本指汉宫中之物,王朝倾覆,故“玉树凋土”,就连那金铜仙人也不免有辞离故国的悲伤。“想玉树凋土,泪盘如露”二句,用“衰兰送客咸阳道”(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诗意。“玉树”、“泪盘”,都用来喻宋。“斜日未能度”,指“铜仙”,依依不舍,行动缓慢,标志着被迫北去的君臣对故国的无限留恋,与词题“送春”之意。
第三段写故国之思。仍以设问总起:“春去,尚来否?”“来”字重如千钧,怀有深深眷念之情。下面接着以江总、庾信之事来抒写亡国之痛。江总在陈后主时仕至尚书令,故称“江令”;陈亡后,他入隋北去。庾信本仕梁,曾出使西魏梁亡,被留长安,北周代魏,又不予放还;著有《愁赋》,以抒郁抑之情。
词人此时此刻的忧恨之情与古人相同,因此以“正”字领出“江令恨别,庾信愁赋”两四字对句。同时,借风雨尽日袭击苏堤来渲染气氛,与第一段“斗转城荒”相绾合,使临安的景色更加凄迷荒凉。苏堤在杭州西湖外湖与里湖之间,堤上有六桥,桃柳成荫。此处以苏堤在风雨中飘摇之态,来暗指沦陷后的临安亦如苏堤一样,陷于风雨飘摇之中。在“送春”之际,作者只能“神游故国”,此二句扣紧“送春”,并对“尚来否”作了回答,说明故国的新春只能梦里依稀得见了。“花记前度”,由“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刘禹锡《再游玄都观》)诗意仅来表示对故国的怀念之情。最后,“人生流落,顾孺子,共夜语”一句,表示“人间无路”,以只能跟“孺子”共话亡国之痛结尾。“孺子”,指作者的儿子刘将孙。
这首词写在元军攻破临安之后,表达了作者的亡国之痛与故国之爱的感情,许多词句如“春去人间无路”“谁遣风沙暗南浦”等,爱憎分明,显而易见。作者在词中运用借代和象征手法来表达自己的思想。例如,“春”象征着南宋王朝:“飞絮”暗喻南渡的君臣:“乱鸦”指代占领临安的元军等等。作者将这些日常所见的感受赋予主观的感情色彩。因此充分烘托出南宋灭亡的悲剧氛围。词的现实性和认识意义,也是通过这种气氛体现出来,为了强调这种氛围,词人运用了某些典故,因此送到了很高的艺术效果。此篇是专主寄托的成功之作。作者把南宋灭亡的伤痛哀悼之情和词中的艺术形象巧妙地融合在一起,达到了交融浑化“浑化”的高水平,使读者也产生种种感慨。
投老归来供奉班,尘埃无复见钟山。
年纪渐老我从朝廷归居金陵,多年来朝务冗杂,如尘埃一样蒙住自性,一直没有再见过钟山。
何须更待黄粱熟,始觉人间是梦间。
何必要等到黄粱饭烧熟呢?虽未像卢生一样入梦,却已经感到人间就是一场梦境。
投老归来供奉班,尘埃无复见钟山。
供奉班:指在皇帝左右供职的一班官员。钟山:又称金陵山、紫金山,在今江苏南京的东面。王安石晚年罢相后即隐居金陵半山,钟山离诗人所居半山七二里。
何须更待黄粱熟,始觉人间是梦间。
黄粱熟:即“黄粱一梦”的故事。唐代沈既济《枕中记》记载,卢生在邯郸客店中昼寝入梦,历尽荣华富贵。梦醒,主人炊黄粱尚未熟。后来因以比喻虚;幻的事和欲望的破灭。
官身几日闲,世事何时足。君貌不常红,我鬓无重绿。
为官之人哪能有几日得闲的,世间的事务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得完。你的容颜不会常在,我的鬓发也无法再变黑。
榴花满盏香,金缕多情曲。且尽眼中欢,莫叹时光促。
榴花酒满杯香美,金缕曲真多情,姑且享尽眼前的欢娱,不要叹惜时光流逝得这么快。
参考资料:
1、 林兆祥编撰.唐宋花间廿四家词赏析.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1.06:7462、 王双启编著;叶嘉莹主编.晏几道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7.01:95官身几日闲,世事何时足。君貌不常红,我鬓(bìn)无重(chóng)绿。
官身:为官之人。世事:人世间的事务。足:满足,此处引申为“终了”之意。红:脸色红润,借指年轻。重绿:再绿。
榴花满盏(zhǎn)香,金缕多情曲。且尽眼中欢,莫叹时光促。
榴花:指榴花酒。盏:杯。金缕:曲名,指杜秋娘《金缕衣》。多情:富于感情。眼中欢:比喻眼前或心中所期望的欢愉事情。促:急促,过得快。
参考资料:
1、 林兆祥编撰.唐宋花间廿四家词赏析.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1.06:7462、 王双启编著;叶嘉莹主编.晏几道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7.01:95这是一首劝人摆脱机务、及时休闲寻欢的小词,感情基调哀而不伤,平静而明快。
上片先由“官身”难闲、“世事”无尽说起,通俗直叙的语言,从自身的经历说起表述了做官的事多不得自由,引发共鸣。接着以“君貌”、“我鬓”,从人最容易代表衰老的部分写起,紧扣前文,申明青春不驻,人生易老,两对句各从两面着墨,下字亦颇工稳,白描自然,感情真挚,上片通过自身所体会结合所看到的,使得对于青春的感慨更深、更细、更微妙。
下片则一洗上片的感叹,提出了解决方法,顿时使得词句基调变得轻快明亮,开始叙说解决上述烦恼的办法,便言“榴花酒”之清香四溢、“金缕曲”之多情动人,用眼前事物的美好彻底消除了官机务缠身的烦恼,也为下句的感叹做好了理论铺垫。赏心乐事难得,应当及时赏花听曲,开怀享受。简单的四句,却写出了作者对于生活的参悟以及对于繁忙生活的解忧和看法,末句以尽欢、莫叹相劝,希望对方放下负担、享受生活。
该词化用诗歌句法,构思新颖曲折,语言节奏明快,字词简单平稳,通俗自然,情致含蓄深婉。
参考资料:
1、 林兆祥编撰.唐宋花间廿四家词赏析.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1.06:746三十六峰,三十六溪,长锁清秋。对孤峰绝顶,云烟竞秀;悬崖峭壁,瀑布争流。洞里桃花,仙家芝草,雪后春正取次游。亲曾见,是龙潭白昼,海涌潮头。
黄山层峦叠峰,千峰竞秀,溪流纵横,云峰烟溪,景色清幽,常年清凉如秋。面对黄山,但见孤峰绝顶之上,云烟竞秀,悬崖峭壁之上,瀑布竞相流泻。炼丹峰的炼丹洞中,相传有形似桃花的灵异石,轩辕峰下的彩芝源,相传曾是轩辕黄帝采灵芝的地方,所以在初春正月,雪后天晴之时,我便开始乘兴踏雪游山了。我曾亲眼看见白日里的白龙潭潭水,犹如雷霆骤击,汹涌腾越,又如同海潮翻滚白浪升空。
当年黄帝浮丘,有玉枕玉床还在不?向天都月夜,遥闻凤管;翠微霜晓,仰盼龙楼。砂穴长红,丹炉已冷,安得灵方闻早修?谁如此,问源头白鹿,水畔青牛。
当年黄帝和浮丘公栖游黄山时用过的玉枕、玉床等卧具不知还在不在。月夜面对天都峰举目凝望之时,远远地听到远处传来的凤箫之声。在青翠掩映的山腰幽深处,晨光微曦之际,远望希望能见到浮现于高空的龙楼。当年浮丘公提炼丹砂的石穴之色,虽色依旧长红不衰,可是炼丹炉中的炉火燃尽,丹炉早已经冷却了,又怎样才能趁早得到灵丹仙方,修炼成仙呢?又有谁知道答案呢?看来只有去问那源头的白鹿和水畔的青牛了。
参考资料:
1、 韩晖.玉枕风流 中国古代诗文中的玉枕: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03:172-1732、 王德先主编.宋词鉴赏大典 第三卷:吉林大学出版社,2009.07:第164页三十六峰,三十六溪,长锁清秋。对孤峰绝顶,云烟竞秀;悬崖峭壁,瀑布争流。洞里桃花,仙家芝草,雪后春正取次游。亲曾见,是龙潭白昼,海涌潮头。
沁园春:词牌名,又名“东仙”“寿星明”“洞庭春色”等。三十六:约计之词,极言其多。清秋:明净爽朗的秋天。绝顶:山之最高峰。云烟:云雾,烟雾。竞秀:争比秀丽。悬崖峭壁:陡峭的山崖。瀑布:从悬崖或河床纵断面陡坡处倾泻下的水流,远看如挂着的白布。争流:竞相流泻。仙家:仙人所住之处。春正:正月。取次:亦作“取此”。谓次第,一个挨一个地;挨次。白昼:白天。潮头:潮水的浪峰。
当年黄帝浮丘,有玉枕玉床还在不?向天都月夜,遥闻凤管;翠微霜晓,仰盼龙楼。砂(shā)穴长红,丹炉已冷,安得灵方闻早修?谁如此,问源头白鹿,水畔(pàn)青牛。
当年:往年;昔年。黄帝:古帝名,传说是中原各族的共同祖先。浮丘:即浮丘公。玉床:玉制或饰玉的床。月夜:有月光的夜晚。遥闻:远远地听到。凤管:笙箫或笙箫之乐的美称。翠微:指青翠掩映的山腰幽深处。霜晓:霜晨。有的早晨。灵方:犹仙方。神仙赏赐的药饵。闻早:趁早;赶早。
参考资料:
1、 韩晖.玉枕风流 中国古代诗文中的玉枕: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03:172-1732、 王德先主编.宋词鉴赏大典 第三卷:吉林大学出版社,2009.07:第164页词的上片,描写黄山千峰竞秀、万壑争流的壮丽风光,下片则以动人的神话传说写黄山的奇情异彩。从起句开篇,词人即纵笔挥洒,连刷三句,整体上绘出黄山雄伟瑰丽的画面。用拟问语气点出白鹿、青牛,作为词的收结,辞尽而意不尽,含有无穷的韵味,使奇美的黄山又增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在这首词中,作者仿佛在读者面前打开一座神界仙山,想象丰富,情思变化多端,笔触多样,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幅千姿百态的秀丽景色,使人应接不暇。词的上片,描写黄山千峰竞秀、万壑争流的壮丽风光。下片则以动人的神话传说写黄山的奇情异彩。从起句开篇,词人即纵笔挥洒,连刷三句,整体上绘出黄山雄伟瑰丽的画面:“三十六峰,三十六溪,长锁清秋。”所谓三十六峰,不是实指,乃概略之数。黄山有天都、莲花等三十六大峰,玉屏、始信等三十二小峰。或巍峨雄伟,横绝天表;或清秀隽美,流丹映彩。层峦叠嶂,屏张锦绣,争奇斗艳,千姿百态。黄山地处皖南山区,百千峭峰,摩天戛日,老树古木,郁郁苍苍,虽在赤日炎炎的盛夏,犹然凉爽如秋,所以说“长锁清秋”。清字,不仅说气候清凉,也是说景色清幽。而“锁”字则点出清秋常在,独存山中之意。
接下去的四句,采取分镜头写法,捕捉典型的景观,细致刻画黄山山水胜境:“对孤峰绝顶,云烟竞秀;悬崖峭壁,瀑布争流。”“对”字为领格字,直领四句。一二、三四句各为一组,分写孤峰云烟、悬崖瀑布。而一三、二四则是隔句对仗,谓之扇面对。其中一三句又是句中对仗,谓之当句对。包容交错,如夜珠走盘,有往复回环之美。这四句的写景妙处,在于竞秀、争流的动态美。那孤峙飞耸的山巅绝顶,彩云缭绕,轻烟袅袅,或细如丝缕,柔如薄纱;或迷茫如海,横际无涯。忽聚忽散,离合变化,各逞奇姿,互竞秀色,气象万千。而悬崖之上峭壁之前的瀑布,飞流直下,素练遥挂,喷珠溅雪,争泻深潭,令人魂魄摇荡。总起来说,这四句笔落情至,语出景现,无刻意雕凿之痕而有信手拈来浑然天成之美。言简意赅,情韵俊秀。
词人多年屏居黄山,耽于自然的山水情怀、云林雅趣,使他不知疲倦地遍游山中胜境,甚至不顾寒冷,踏雪觅胜,所以词中写了“洞里桃花,仙家芝草,雪后春正取次游”。头两句根据传说写成。相传黄山炼丹峰的炼丹洞里,有二桃,毛白异色,为仙家之物,“洞里桃花”即指此。“仙家芝草”,则指服之可以成仙的灵芝草。相传黄山轩辕峰为黄帝采芝处,今峰下有采芝源。写仙桃与仙草,既点出黄山异景,也点出它的非凡的经历。深山灵秘,正是寻幽探险的最好去处,虽在初春正月,词人游兴仍很高,雪过天晴之后便进山了。
这三句中,“雪后”一句乃倒提之笔,点明入山寻访仙物时的天气、季节和急切心情。当他在进山路上,经过白龙潭时,忽然想起曾见过的奇景,于是再追述一笔,写了“亲曾见,是龙潭白昼,海涌潮头”。这里用“亲曾见”三字先作交代,表明所写奇景乃是亲眼所见的实在之景,并非道听途说,或是凭空想象的虚幻之景。所说“龙潭”,即白龙潭,在桃花溪上游、白云溪白龙桥下。在那里,白云溪受众壑之水,泻入白龙潭。每逢大雨倾盆之时,激流怒注,潭中之水有如雷辊霆击,虎啸龙吟,其势汹涌澎湃,如海潮翻滚,白浪蹴空,令人神骇心惊,不敢逼视。词人用“海涌潮头”四字加以形容,确实恰到好处。
过片两句:“当年黄帝浮丘,有玉枕玉床还在不?”用“当年”二字提引,点明回叙之意,也见出黄帝浮丘仿佛确曾栖隐于黄山。据说,在遥远的古代,浮丘公曾来黄山炼丹峰炼得仙丹八粒,黄帝服其七粒,于是与浮丘公一起飞升而去。至今,炼丹峰上,浮丘公炼丹所用的鼎炉、灶穴、药杵、药臼仍然依稀可辨。
峰下还有炼丹源、洗药溪呢。灵山仙迹,神奇动人。可是,词人撇开这些不问,而独独问到玉枕玉床,说明别的灵迹都已见到,而枕卧之具却未曾寻得。想象之中,这本是应该有的,如今不见了,却不肯直说,而故意摇曳笔姿,问出“还在不”三字,亲切自然,妙有灵动之感。接下去,词人想入非非,进入幽渺的神话境界,以“向”字切入,领起四个四言秀句:“向天都月夜,遥闻凤管;翠微霜晓,仰盼龙楼。”所说的天都,即黄山主峰之一的天都峰。其高度虽略低于莲花峰和光明顶,但它风姿峻伟,气势磅礴,拔地耸天,雄冠群山,因尊称之为天帝神都,故名曰“天都”。
“凤管”,即凤箫。相传春秋时有萧史善吹箫,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萧史教弄玉吹箫作凤鸣,引凤来归,穆公为之筑凤台。后萧史、弄玉俱乘凤而去。凤箫之名即由此而得。这里说“遥闻凤管”,则由望仙峰传说推想而来。相传黄帝、浮丘从黄山望仙峰飞升时,彩云中遥闻有弦歌之声,黄帝在仙乐接引下驾云而去,后来就有瞭望仙峰的名称,而峰下之溪则因此得名为弦歌溪。词人想,天都峰是黄帝聚会众神之所,“中天开帝庭,百灵此朝飨”,当其降临之时也该是仙乐齐奏的,故而揉合望仙、天都两峰传说,写了“向天都月夜,遥闻凤管”。这两句不仅描绘出夜宿黄山的奇情逸趣和灵异境界,而且点带出天都峰下月洒清辉、山幽峰秀的清美景色。
黄山之夜是美的,黄山之晨也是美的,所以后面两句“翠微霜晓,仰盼龙楼”,转而描绘黄山翠微峰的清丽风光。翠微峰位于黄山后海,为三十六大峰之一。山上古树参天,修竹遍地,郁郁葱葱,苍翠可爱,故名之曰翠微。山下有翠微寺,为唐代麻衣禅师道场。他曾飞锡穿穴而得神泉。龙楼,是由大气折射作用所生成的一种空中幻影,俗称之为蜃楼。古人以蜃属蛟龙一类的神异动物,能吁气作楼台城郭之状,故以蜃楼、龙楼称之。这种自然奇观,在黄山不常见到。故而当翠微霜天拂晓,晨光曦微之际,词人翘首仰盼,渴望幸得一见山中蜃楼奇景。他那举首凝目的神态、执意追求奇趣的情怀,活泼泼地表露出一颗热爱自然的纯真童心。神奇的黄山给予词人的实在太丰富了。可是那些神奇的故事毕竟都是遥远的过去的事情。
词人来黄山时,虽然灵宅仙窟遗迹犹存,但已非昔日风貌。想到这里,不免有渺茫怅惘之感,于是写出了:“砂穴长红,丹炉已冷,安得灵方闻早修?”这三句的大意说:浮丘公提炼丹砂的石穴之色,虽依然长红,可是丹炉火尽,早已冷却了,又怎能得到仙方灵丹,赶早修炼成仙呢?问到这谜一样的事情,自然无人能答,似乎难以写下去。
然而词人却绕旋回折,点借仙物,写出结末三句:“谁知此,问源头白鹿,水畔青牛。”“谁知此”三字,是就上句所问再作腾挪,而不即刻作答,象是“千呼万唤始出来”,饶有韵味。究竟有谁知道这些服丹成仙的事呢?词人说只有去问源头的白鹿和水畔的青牛了。显然这白鹿青牛定非寻常之物。原来,相传浮丘公曾在黄山石人峰下驾鹤驯鹿,留下了驾鹤洞、白鹿源的遗迹。白鹿既是浮丘公当年驯化的,想来定然应该知晓仙人的灵秘。而那水畔青牛也有一段非凡的经历。相传翠微寺左的溪边有一牛,形质迥异,通体青色,一樵夫欲牵回家中,忽然青牛入水,无影无踪。从此,那溪便称为青牛溪,至今仍在。看来,那青牛也该多少知道些仙人的故事。词人用拟问语气点出白鹿、青牛,作为词的收结,辞尽而意不尽,含有无穷的韵味,使奇美的黄山又增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同时,也进一步抒发了词人饱览黄山风光,领略河山之美的诗情游兴。
这首词所写山水之景是实,神话传说是虚,虚实紧密揉合,使山水充满神奇色彩,使传说宛然实有其事,令人神往。而全词又是触景生情,以景写情,达到了情景交融为一的艺术妙境,确为黄山词难得的神品。明人程敏政《游黄山记》说:“黄山之为景也,非太白之句不能当其胜,非摩诘之图不能尽其变。”
汪莘这首辞采横溢、情韵深厚的黄山词,可以说足以当其胜、尽其变而与名家并驾齐驱。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第1772-177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