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寺分晴树,山亭过晚霞。
春深无客到,一路落松花。
野寺分晴树,山亭过晚霞。
山野中的寺庙把晴空下的树林分开了,山亭好似穿行在晚霞之间。
春深无客到,一路落松花。
幽静的山野春色深深,没有游人欣赏;漫行其中只见松花飘落。
参考资料:
1、 陈昊,若松,赵晗注译,白话绝句三百首,三秦出版社,1992.11,第335页2、 黄益庸 张亚真,千年千家诗,黑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1990.05,第1版,第41页野寺(sì)分晴树,山亭过晚霞(xiá)。
野寺:山野中的寺庙。分:分开。晴树:晴空下的树林。这句是说寺庙在树林中间,把林子分开了。过:飘掠,飘过。
春深无客到,一路落松花。
松花:又叫松黄,指马尾松开的球形或卵圆形花。
参考资料:
1、 陈昊,若松,赵晗注译,白话绝句三百首,三秦出版社,1992.11,第335页2、 黄益庸 张亚真,千年千家诗,黑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1990.05,第1版,第41页野寺分晴树,山亭过晚霞。
春深无客到,一路落松花。
此诗吟咏山野春景,描绘了一幅美丽、清幽的春天日暮的山景图。前两句描写黄昏时刻山野的艳丽景色:山野之中的寺庙为绿树所簇拥,晚霞飘过山亭;后两句写山野之幽静:正是美丽春天却没有游人来欣赏,一路上只有松花在不停地飘落。全诗共四句,句句写景,一、三句静,二、四句寓动于静而愈显其静,手法新巧别致,描写精妙。
“野寺分晴树,山亭过晚霞。”描写黄昏时刻山野的艳丽景色。“野寺分晴树”摆出两样事物:野寺与晴树。前者说明地处荒僻,人迹罕至;后者说明天朗气清,春天的树翠油油的,一派生机。在它们中间用了一个“分”字,好像是把彼此分隔开了。孟浩然有“绿树村边合”(《过故人庄》)句。这“分”与“合”恰相反,而其意却是说绿树拥着野寺;或是说绿树将村庄包围了起来,都表明树多。次句也是两样事物:山亭与晚霞。这里用了一个“过”字,山亭似徐徐穿行在晚霞之间,赋予山亭以某种生命,化静为动点活境界,平添情趣。这两句的景色有淡素,有明媚,也有艳丽;但总的还是淡素较多。
“春深无客到,一路落松花。”两句写山野之幽静,没有游人欣赏。转写到人事,点明无客人来,只有诗人自己,漫行在山间小路上,只见松花飘落,一片静谧,人与自然达到了和谐的统一。“春深无客到”这句应首句的“野寺”,与上面的自然色彩是谐调的。它也与首句一样写静。不见人影,不闻喧哗,写静而无板涩之嫌、沉闷之弊,却在总体静谧的意境中嵌入“深”“到”二字,又微微地点缀了某些动态、生机,活跃了画面。“一路落松花”,此句点明是“山行”,又是化静为动,落笔呈象,且又入声。
全诗不以强烈的对比、映衬来强化画境,而是细细地轻挑漫拨,来传送寂静中的些微动态,描写精妙。同时在描写中又特别注意色调的变幻:绿色的树林、红色的晚霞以及铺满地面的松花,在静而动的山间画图中又染上了鲜明的色彩。此诗流露出诗人对大自然的热爱及其安闲自得的乐趣,表达了诗人独自山行时趋尘脱俗的感觉。四句诗,句句写景,一、三静,二、四寓动于静而愈显其静,手法新巧别致,作者越是丝毫不露声色,愈见出“无客到”的山行道上这位“客”的恬淡闲适、怡然自得的情怀。王士祯称其五言诗“有风人之旨,其章法之妙,如天衣无缝”(《池北偶谈》),由此诗来看并非过誉。
参考资料:
1、 艾治平著,历代绝句精华全解,百花文艺出版社,2012.01,第299页海角崖山一线斜,从今也不属中华。
海角崖山斜成一线,现在也不属于中华之地了。
更无鱼腹捐躯地,况有龙涎泛海槎?
如今我们(明朝将要灭亡)却没有投水自尽的机会,何况波浪之间还有船只来往。
望断关河非汉帜,吹残日月是胡笳。
一眼望去,明朝的城关山河已经没有汉人的旗帜,凄厉的音乐响彻日月,却已经不是汉族的乐器。
嫦娥老大无归处,独倚银轮哭桂花。
嫦娥想要回来也无处可回了,只能孤零零地在月轮上伴着桂花哭泣。
秋色冷并刀,一派酸风卷怒涛。并马三河风少客,粗豪,皂栎林中醉射雕。
残酒忆荆高,燕赵悲歌事未消。忆昨车声寒易水,今朝,慷慨还过豫让桥。
秋色冷并刀,一派酸风卷怒涛。并马三河年少客,粗豪,皂栎林中醉射雕。
秋风就像凌厉凄冷的并刀,一派令人酸目的狂风,席卷呼啸而来声如怒涛。荆州一带少年们并马驰骋,长得粗犷豪放,躺卧栎林,醉后弯弓射击大雕。
残酒忆荆高,燕赵悲歌事未消。忆昨车声寒易水,今朝,慷慨还过豫让桥。
微微醉意中回忆着荆轲高渐离,燕赵之地至今悲歌未消,回忆往昔而今仍觉易水凄寒,今天我又慷慨豪迈地跨过豫让桥。
参考资料:
1、 袁行霈主编;许逸民副主编;刘勇强,郭英德,马亚中本卷主编.中国文学作品选注 第4卷:中华书局,2007.06:3332、 弓保安著.清词三百首今译.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2.06:164-165秋色冷并(bīng)刀,一派酸风卷怒涛。并马三河年少客,粗豪,皂(zào)栎(lì)林中醉射雕。
南乡子:词牌名,又名《好离乡》《蕉叶怨》。双调五十六字,上下片各四平韵。邢州:今河北邢台。古时属的燕赵地区。并刀:古并州(山西北部)一带出产的刀具,以锋利著称。一派:一片。酸风:北风;指冬天的风,也指寒风。三河年少客:指好气任侠之辈。三河:河东、河内、河南,在河南省北部、山西省南部一带。古属燕赵之地。皂栎林:栎,树名,产于北方。
残酒忆荆(jīng)高,燕赵悲歌事未消。忆昨车声寒易水,今朝,慷慨还过豫让桥。
荆高:荆指荆轲。高指高渐离,此代指行侠仗义的刺客。燕赵悲歌:指荆高送别事。易水:河名,在河北易县附近。豫让桥:即豫让隐身伏击赵襄子之地,在邢台北,不存。
参考资料:
1、 袁行霈主编;许逸民副主编;刘勇强,郭英德,马亚中本卷主编.中国文学作品选注 第4卷:中华书局,2007.06:3332、 弓保安著.清词三百首今译.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2.06:164-165秋色冷并刀,一派酸风卷怒涛。并马三河年少客,粗豪,皂栎林中醉射雕。
残酒忆荆高,燕赵悲歌事未消。忆昨车声寒易水,今朝,慷慨还过豫让桥。
全词在行文上,前两句总述,后两句分叙,在分叙中又以“忆昨”和“今朝”的时间词标明,既说明词人在“邢州道上”的奔波进程,又可见诗人浮想联翩,情随景出的思绪,显得眉目清楚,词气贯注,再加上在抒情中熔叙事、怀古、议论于一炉,更给人以一气呵成之感。
上片写道中所见。起首二句写秋色阴冷,秋风劲厉。用并刀相比、冰肌刺骨,好象刀割,可谓想象奇特,比喻尖新。写风劲,不仅用“卷涛”的夸张描写,更用一个“酸”字加以渲染,就突出了秋风直射眸子的尖利、寒冷和惨烈感,两句词采用比喻、夸张、通感等艺术手法,生动地写出词人对严酷的自然环境的独特感受,从而为下文“三河年少客”的英雄豪举提拱了典型环境。后三句写“三河年少客”在林中骑射的情景。古称善射者为“射雕手”,在西风劲历,寒意刺骨的深秋,竟有英雄少年呼朋引伴、冒风冲寒,驰马弋射,这确是一种粗犷豪举,一个“醉”字,更是醉态淋漓,神情毕现,词人以赞赏的笔调刻画了这一幅深秋醉射图,形象生动风格雄健“粗豪”两字,更是感情贯注,笔力千钧。
下片写怀古心情,词用“残酒忆荆高”换头,字面上,从少年的“醉射”引出自己的“残酒”;内容上,从写所见转入怀古;感情上,从赞扬少年变为感叹自己,承上启下,过渡自然,一个“忆”字更是有力地领起下文“荆高”,指荆轲、高渐离,其实也包括豫让的事,这里只说两人,是为了押韵,二是限于字数不能遍举。接着词人回顾了春秋战国的两曲“燕赵悲歌”:一是关于荆轲和高渐离的事迹,二是豫让复仇报主的故事。两曲悲歌流传至今,使人激励,也使人叹息,这就是“事未消”的含义。词人触景怀思,心灵也深受震撼,因此,他乘车过易水时,深感其“寒”,这“寒”既是对自然气候的实写,也是历史往事的重现,更是词人内心感情的流露,这里有对荆、高壮志未酬的惋惜,也有对自己霜刃未试的伤感,但作者并不颓唐,在过豫让桥时忽多“慷慨”,这“慷慨”,是对豫让坚持复仇报主、耻于苟且偷生精神的赞扬,也是对自己不甘沉寂、勇于奋起的激励。作者缅怀三位壮士是借古人的悲壮事迹抒写自己心中的感慨,抒发壮怀激烈的雄心。慷慨豪气,力透纸背。
参考资料:
1、 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编.元明清词三百首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8.08:283-2842、 贺新辉主编.清词鉴赏辞典 图文修订版.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09:253寸寸山河寸寸金,侉离分裂力谁任。
国家的每一寸土地我们都把它当成一寸黄金般去珍惜,如今被列强瓜分,谁才能担当起救国于危难的重任?
杜鹃再拜忧天泪,精卫无穷填海心。
我便如杜鹃一样呼唤祖国东山再起,要学习精卫填海的精神,不把东海填平誓不罢休。
寸寸山河寸寸金,侉(kuǎ)离分裂力谁任。
侉离:分割。
杜鹃再拜忧天泪,精卫无穷填海心。
《赠梁任父同年》这首诗是1896年黄遵宪邀请梁启超到上海办《时务报》时写给梁的一首诗。诗中表现了作者为国献身,变法图存的坚强决心和对梁启超的热切希望。
诗题中梁任父即指梁启超,梁启超号任公,父是作者对梁的尊称,旧时“父”字是加在男子名号后面的美称。“同年”,旧时科举制度中,同一榜考中的人叫同年。
首句“寸寸河山寸寸金”作者起笔便饱含深情的赞美作国的大好河山,蕴涵着对大好河山的珍爱之情。如果联系当时的历史背景我们又会体会出作者内心的几多痛楚,这么好的河山却被列强瓜分殆尽,此种局面又怎不让人扼腕叹息,痛恨。
次句“侉离分裂力谁任”侉(kuǎ)离,这里是分割的意思,意指当时中国被列强瓜分的现实,面对着山河破碎,风雨飘摇的受灾受难的国家,作者不禁仰天长问:什么人才能担当起救国于危难之中的重任。一片爱国激情溢于言表。
第三句“杜鹃再拜忧天泪”杜鹃,传说中古代蜀国的国王望帝所化。望帝把帝位传给丛帝,丛帝后来有点腐化堕落,望帝便和民众一起前去劝说丛帝,丛帝以为望帝回来夺取皇位,就紧闭城门,望帝没有办法,但他誓死也要劝丛帝回头,最后化成一只杜鹃进入城里,对着丛帝苦苦哀哀的叫,直到啼出血来死去为止。丛帝也因此受到感动,变成了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据传说望帝始终在叫着这样的话“民为贵,民为贵”。这里是作者自比,表达了深切的忧国之情,表达了作者愿意为国家像杜鹃一样啼叫哀求,呼唤着国家栋梁之材,共同为国家出力。再拜,古代的一种礼节,先后拜两次,表示隆重,此处体现的是作者的拳拳爱国之心。
最后一句“精卫无穷填海心”精卫,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神鸟,本是炎帝的女儿,因游东海淹死在那里,灵魂便化为精卫鸟,不停的衔来西山之木石,誓把东海填平。后来用精卫填海这个典故作为力量虽然微弱,斗志却极坚强的象征。这句诗歌借精卫填海典故表达了自己,──同时也勉励梁氏──要像精卫那样,为挽救国家民族的危亡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坚定决心。
诵读此诗,觉字字含情,句句蕴泪,作者那一腔忧国报国之情,跃然纸上。其殷殷之心,皇天可鉴。
孙奇逢,字启泰,号钟元,北直容城入也。少倜傥,好奇节,而内行笃修;负经世之略,常欲赫然著功烈,而不可强以仕。先是,高攀龙、顾宪成讲学东林,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及天启初,逆奄魏忠贤得政,叨秽者争出其门,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由是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顺昌、缪昌期次第死厂狱,祸及亲党。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张果中倾身为之,诸公卒赖以归骨,世所传“范阳三烈士”也。
方是时,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辽,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奇逢密上书承宗,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忠贤大惧,绕御床而泣,以严旨遏承宗于中途。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不起,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使元仪先之,奇逢亦不应也。其后畿内盗贼数骇,容城危困,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而弦歌不辍。
入国朝,以国子祭酒征,有司敦趣,卒固辞。移居新安,既而渡河,止苏门百泉。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逆率子弟躬耕,四方来学,愿留者,亦授田使耕,所居遂成聚。
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以象山、阳明为宗,及晚年,乃更和通朱子之说。其治身务自刻砥,执亲之丧,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人无贤愚,苟问学,必开以性之所近,使自力于庸行。其与人无町畦,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野夫牧竖,必以诚意接之,用此名在天下,而人无忌嫉者。方杨、左在难,众皆为奇逢危,而忠贤左右皆近畿人,夙重奇逢质行,无不阴为之地者。鼎革后,诸公必欲强起奇逢,平凉胡廷佐曰:“人各有志,彼自乐处隐就闲,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居夏峰二十有五年,卒,年九十有二。
河南北学者,岁时奉祀百泉书院,而容城与刘因、杨继盛同祀,保定与孙文正承宗、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天下无知与不知,皆称曰夏峰先生。
赞曰: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征君尝语人曰:“吾始自分与杨、左诸贤同命,及涉乱离,可以犯死者数矣,而终无恙,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征君论学之书甚具,其质行,学者谱焉,兹故不论,而独著其荦荦大者。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先生力辞不就,众皆惜之,而少师再用再黜,讫无成功,《易》所谓“介于石,不终日”者,其殆庶几耶。
孙奇逢,字启泰,号钟元,北直容城入也。少倜傥,好奇节,而内行笃修;负经世之略,常欲赫然著功烈,而不可强以仕。先是,高攀龙、顾宪成讲学东林,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及天启初,逆奄魏忠贤得政,叨秽者争出其门,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由是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顺昌、缪昌期次第死厂狱,祸及亲党。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张果中倾身为之,诸公卒赖以归骨,世所传“范阳三烈士”也。
孙奇逢,字启泰,号钟元,是北直隶容城人。少年时风流倜傥,喜欢奇特的节操,同时又居家的言行诚恳而美好;自负有着经世之略,常常想要建立显赫的功业,而又不愿勉强出来做官。十七岁,在万历二十八年考顺天乡试考中。在这之前,高攀龙、顾宪成在东林讲学,海内有名节的士大夫常常追随他们。到了天启初年,逆贼魏忠贤把持朝政,贪官污吏争相巴结他成为他的门下走狗,而又把东林诸君子为看做是朋党。由此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顺昌、缪昌期先后死在东厂监狱,祸事连坐到亲人朋友。而孙奇逢偏和定兴的鹿正、张果中尽力地设法救助,死难诸公最终有赖他们才得以寻回遗体,这就是世间所传“范阳三烈士”。
方是时,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辽,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奇逢密上书承宗,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忠贤大惧,绕御床而泣,以严旨遏承宗于中途。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不起,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使元仪先之,奇逢亦不应也。其后畿内盗贼数骇,容城危困,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而弦歌不辍。
在这时,孙承宗凭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的身份负责蓟、辽两地的军事事务,孙奇逢的朋友归安(地名)的茅元仪和鹿正的儿子子善继都在孙承宗幕府。孙奇逢悄悄给孙承宗上书,承宗用军事名义上疏请求进京见驾。魏忠贤很害怕,绕着皇帝御床哭泣,最后用严厉旨意把承宗截留在半路不得回京。而世人由于这个事情更加看重孙奇逢的大义。御史和巡抚都交相上疏推荐孙奇逢出来做官,但孙奇逢不愿做,孙承宗想上疏请用职方的官位来起用孙奇逢辅佐军事,让茅元仪先出来做官,孙奇逢也不答应。后来京城管辖的地区内盗贼多次骚动,容城危困,于是孙奇逢带着全家进入易州五公山隐居,他的门生亲故跟着以保护他的多达几百家,孙奇逢制定规程部署防守,同时又不停地读书教化。
入国朝,以国子祭酒征,有司敦趣,卒固辞。移居新安,既而渡河,止苏门百泉。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逆率子弟躬耕,四方来学,愿留者,亦授田使耕,所居遂成聚。
到了清朝时代,官府用国子祭酒的官职来征召他,有关部门敦促他,最后他还是坚决推辞。后来搬家到新安,已经渡过河(黄河?),留住在苏门百泉。水部郎马光裕把夏峰田庐奉送给他,他接受了并率领子弟耕种,四方来求学的人,愿留下来的人,也授给田地让他耕种,他所居住的地方于是成为了村落。
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以象山、阳明为宗,及晚年,乃更和通朱子之说。其治身务自刻砥,执亲之丧,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人无贤愚,苟问学,必开以性之所近,使自力于庸行。其与人无町畦),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野夫牧竖,必以诚意接之,用此名在天下,而人无忌嫉者。方杨、左在难,众皆为奇逢危,而忠贤左右皆近畿人,夙重奇逢质行,无不阴为之地者。鼎革后,诸公必欲强起奇逢,平凉胡廷佐曰:“人各有志,彼自乐处隐就闲,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居夏峰二十有五年,卒,年九十有二。
孙奇逢开始和鹿善继讲学,把陆九渊王阳明的学说作为宗旨,到了晚年,就融会贯通朱熹的学说。他修身一定刻苦磨练,守父母的丧期,是率领兄弟在墓旁建草庐居住共六年。无论贤能愚笨的人,如果来问学,必定用性之所近来启发他,使他自己努力做好日常之事。他对人从来不摆架子,即使是兵卒工人商人农夫牧童,也一定会诚心对待,由于这样天下闻名,却没有谁嫉妒他。正值杨涟、左光斗受难时,大家都为孙奇逢感到危急,而魏忠贤身边的人都是京师附近的人,向来敬重孙奇逢的品质德行,全都悄悄为他留有余地不过分追逼。
河南北学者,岁时奉祀百泉书院,而容城与刘因、杨继盛同祀,保定与孙文正承宗、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天下无知与不知,皆称曰夏峰先生。
清朝取代大明以后,各位名士都想硬要孙奇逢出来做些事情,平凉的胡廷佐说:“人各有志,他自己乐于享受隐居闲散的生活,为什么一定要他和我们这些人一样呢(估计他们是想反清复明)?”在夏峰居住了二十五年后,死了,享年九十二岁。黄河两岸的学者,逢年过节就在百泉书院奉祀孙奇逢,而容城的同刘因、杨继盛一起祭祀,保定的同孙文正承宗、鹿忠节善继忆起在学宫祭祀,天下无论知与不知,皆称孙奇逢为夏峰先生。
赞曰: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征君尝语人曰:“吾始自分与杨、左诸贤同命,及涉乱离,可以犯死者数矣,而终无恙,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征君论学之书甚具,其质行,学者谱焉,兹故不论,而独著其荦荦大者。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先生力辞不就,众皆惜之,而少师再用再黜,讫无成功,《易》所谓“介于石,不终日”者,其殆庶几耶。
赞(一种文体)说:我的哥哥百川从夏峰的学者那里听说,孙奇逢曾经对人说:“我开始自己料想与杨涟、左光斗诸贤是一样的命运(即下狱被害),待到后来经历离乱,能进入死亡的次数有好几次,然而最终还是安然无恙,因此学贵知命而不惑。”孙奇逢论学的书很多,他的品质操行,学者们都记述了,所以这里就不再讲了,而单单记述他那些分明的大行。正当高阳孙承宪把军事委托给孙奇逢,他尽力推辞不去担任,大家都认为这很可惜,而孙承宪两次被起用两次被罢免,到头来无所成功,《易》所说的“介于石,不终日”,大概就是这样吧。
孙奇逢,字启泰,号钟元,北直容城入也。少元(tì)傥(tǎng),好奇节,而内行笃(dǔ)修;负经世之略,常欲赫(hè)然著功烈,而不可强以仕。先是,高攀龙、顾宪成讲学东林,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及天启初,逆奄(yǎn)魏忠贤得政,叨秽(huì)者争出其门,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由是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顺昌、缪(miào)昌期次第死厂狱,祸及亲党。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张果中倾身为之,诸公卒赖以归骨,世所传“范阳三烈士”也。
孙征君:孙奇逢,字启泰,一字钟元,明清之际学者,明亡后隐居,清廷屡征不出,与黄宗羲、李颙并称三大儒,著有《理学宗传》、《夏峰先生集》等。征君称朝廷征聘不出的隐士为“征君”,“又称“征士”。北直:即北直隶。旧称直属国都的地区为直隶。明代永乐皇帝迁都北京后,以直属北京的地区为北直隶,直属“留都”南京的地区为南直隶。北直隶包括今北京、天津及河北大部、河南、山东小部地区。容城:今河北省容城县。元傥:豪放洒脱。内行:居家的言行。笃修:诚恳而美好。著功烈:行显赫的功业。高攀龙:字存之,无锡人,明代万历年间(—)进士,天启年间(—)因反对魏忠贤被革职,讲学无锡东林书院,为东林党领袖之一,后魏忠贤派人前往抓捕,投水而死。顾宪成:字叔时,无锡人,万历年间(—)进士,官至吏部郎中,后被革职,与高攀龙等同讲学于东林书院,世称“高顾”,亦为东林党领袖之一。名义:名节。叨“通“饕”,贪焚。叨秽者:指贪官污吏。杨涟:字文儒,号大中,应山(今湖北省应山县)人,曾上疏数魏忠贤二十四大罪,被逮下狱,死于狱中。左光斗:字遗直,号浮丘,年(万历三十五年)进士,官至左佥都御史。天启年间(—)为魏忠贤所害,死于狱中,追谥忠毅。魏大中:字孔时,嘉善(今浙江省嘉善县)人,因疏劾魏忠贤下狱,死狱中。缪昌期:字当时,江阴(今江苏省江阴县)人,为魏党诬陷被捕,死于狱中。鹿正:明末文学家鹿善继之父,定兴(今河北省定兴县)人。曾倾家营救杨涟、左光斗,时称鹿太公。张果中:字子度,新城(今河北省新城县)人。杨涟、左光斗入狱后,孙奇逢、鹿正及张果中商议,募捐得数千金,入京营救,杨、左死狱中,营救未成。后周顺昌被捕,孙奇逢又筹金数百加以营救,周顺昌死,孙奇逢就以筹金为他办丧事。范阳:古郡名,辖区相当今北京大部,及天津、河北保定部分地区。容城、定兴、新城俱属古范阳郡。烈士:古时指有志功业,壮怀激烈之士为烈士,与今义不同。
方是时,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jì)、辽,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奇逢密上书承宗,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忠贤大惧,绕御床而泣,以严旨遏(è)承宗于中途。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不起,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使元仪先之,奇逢亦不应也。其后畿(jī)内盗贼数骇(hài),容城危困,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而弦歌不辍。
孙承宗:字稚绳,高阳(今河北省高阳县)人,万历年间(—)进士,天启(—)初年,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辽(包括顺天、保定、辽东等地),后为魏忠贤排挤去职。年(崇祯十一年)清兵攻高阳,孙率家人守城拒敌,城破自杀。经略:明代有重要军务时,特设经略,负责一个地区的军务。茅元仪:字止生,归安(今浙江省吴兴县东南)人。鹿善继:字伯顺,定兴人,明末文学家。万历年间(—)进士,曾支持东林党人的斗争。明亡,清兵攻定兴,城陷被害。著有《无欲斋诗抄》等。疏请入见:上疏请求进京见驾。台垣:台院,即御史。当时御史黄宗昌、巡抚张其平等,都上奏章推荐孙奇逢。交荐屡征:交相推荐,屡次征聘。职方:官名。当时在兵部设职方司,掌管疆域地图等。赞:辅助。易州:古州名,治所在今河北省易县。五公山:在易县西。教条:劝谕性的条规。弦歌:古代读诗,用琴瑟伴奏者称“弦歌”,后即泛指儒家的礼乐文化教育。
入国朝,以国子祭酒征,有司敦(dūn)趣,卒固辞。移居新安,既而渡河,止苏门百泉。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逆率子弟躬耕,四方来学,愿留者,亦授田使耕,所居遂成聚。
国朝:古人称当朝为国朝,此指清朝。国子祭酒:学官名,为旧时最高学府国子监的主持人。敦趣:即敦促。新安:旧县名,治所在今河北安新县。百泉:在河南辉县西北的苏门山麓,为休养游览胜地。水部郎:工部属员,掌水利等事。马光裕:字绳诒,山西安邑(今运城县)人。奉:奉送。夏峰:苏门山诸峰之一。聚:村落。
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以象山、阳明为宗,及晚年,乃更和通朱子之说。其治身务自刻砥(dǐ),执亲之丧,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人无贤愚,苟问学,必开以性之所近,使自力于庸行。其与人无町(tǐng)畦(qí),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yǔ)野夫牧竖,必以诚意接之,用此名在天下,而人无忌嫉者。方杨、左在难,众皆为奇逢危,而忠贤左右皆近畿(jī)人,夙重奇逢质行,无不阴为之地者。鼎革后,诸公必欲强起奇逢,平凉胡廷佐曰:“人各有志,彼自乐处隐就闲,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居夏峰二十有五年,卒,年九十有二。
象山:陆九渊,字子静,江西金溪人,曾讲学于象山(在今江西省贵溪县西南),世称象山先生,南宋哲学家。陆九渊也讲理,但不承认程朱所讲的客观绝对的“天理”,而主张“心即理”,是一种主观唯心主义的哲学思想。阳明:王守仁,字伯安,余姚(今浙江省余姚县)人,曾居故乡阳明洞中,世称阳明先生,明代哲学家。王守仁继承发展了陆九渊的学说,强调“心明便是天理”,否认心外有理,提倡“致良知”,认为封建伦常道德观念,都是人们生而有之的禀性(即“良知”)。王阳明的这种主观唯心主义学说在明中后期形成学派,影响很大。和通:融和贯通。朱子:朱熹,字元晦,号晦庵,婺源(今江西省婺源县)人。南宋理学家,主张存在客观绝对的“天理”,而“天理”的内容又不外三纲五常;主张“存天理,灭人欲”,以维系封建的纲常秩序。朱熹的学说源于北宋程颢、程颐的学说,故与二程之学合称“程朱理学”,在明清时代被尊为官方哲学,影响极大。刻砥:刻苦磨炼。开:启发。庸行:日常行事。町畦:界限。“无町畦”意为不摆架子。牧竖:牧童。旧称童仆为“竖”。阴为之地:暗中为他留下余地,不过分逼迫。地:地步,余地。鼎革:改旧换新,旧时多指改朝换代,此处指明亡清立。平凉:今甘肃省平凉县。吾侪(chái柴):我辈。
河南北学者,岁时奉祀(sì)百泉书院,而容城与刘因、杨继盛同祀,保定与孙文正承宗、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天下无知与不知,皆称曰夏峰先生。
刘因:字梦吉,号静修,容城人,宋元之际学者,著有《静修集》。杨继盛:字仲芳,号椒山,容城人,嘉靖年间(—)进士,因弹劾严嵩而被害。
赞曰: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征君尝语人曰:“吾始自分与杨、左诸贤同命,及涉乱离,可以犯死者数矣,而终无恙,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征君论学之书甚具,其质行,学者谱焉,兹故不论,而独著其荦(luò)荦大者。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先生力辞不就,众皆惜之,而少师再用再黜,讫无成功,《易》所谓“介于石,不终日”者,其殆庶几耶。
分:料想。质行:品质操行。谱:记述。荦荦:分明。孙少师:即孙承宗。少师一般为大官加衔,并无实职。“介于石,不终日”:语出《易经·豫》。“介于石”,《说文·通训定声》认为“介”假借为“扴”,《朱子语类》:“介于石,言两石相摩击而出火之意。”殆:大概。庶:差不多。该句意为孙承宗的遭遇大概就近似《易经》所说的“介于石,不终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