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东风放夜时。步莲秾李伴人归。五更钟动笙歌散,十里月明灯火稀。
东风初起的京城解除宵禁之时,我伴着看貌如秾李、步生莲花的美人归去。五更的钟声响起,笙歌已散尽,月色皎皎而灯火稀疏。
香苒苒,梦依依。天涯寒尽减春衣。凤凰城阙知何处,寥落星河一雁飞。
香烟袅袅,梦魂恢依。天涯寒意散尽,我减下春衣。京城迢递,不知在何处,只望见稀疏冷落的银河下孤雁高飞。
参考资料:
1、 (清)朱孝臧编选;思履主编 .宋词三百首 :中国华侨出版社 ,2013 :202 .2、 (清)朱孝臧编选;思履主编 .宋词三百首彩图全解详注 超值白金版 :中国华侨出版社 , 2012 :202页 .紫府东风放夜时。步莲秾(nóng)李伴人归。五更钟动笙(shēng)歌散,十里月明灯火稀。
紫府:紫色象征华贵,皇宫、仙居皆可称紫府,此处指整个东京(今开封)。“放夜”:解除夜禁。步莲:步莲,形容女子步态优美。秾李:形容女子貌美如秾艳的李花。
香苒(rǎn)苒,梦依依。天涯寒尽减春衣。凤凰城阙(què)知何处,寥落星河一雁飞。
苒苒:气味或烟尘轻飘的样子。凤凰城阙:凤凰栖息的宫阙,这里指京城。
参考资料:
1、 (清)朱孝臧编选;思履主编 .宋词三百首 :中国华侨出版社 ,2013 :202 .2、 (清)朱孝臧编选;思履主编 .宋词三百首彩图全解详注 超值白金版 :中国华侨出版社 , 2012 :202页 .这是一首记梦词,写梦中京城元宵节的欢乐情景,以及梦醒后的凄清之境和失落之感,含蓄地表达了一种抚今追昔、怀才不遇的情绪。
上片写梦境。在梦中,词人仿佛又置身于东京热闹繁盛的元宵之夜。古代都市实行宵禁,闹市绝行人。唐以后,逢正月十五前后几日解除宵禁,让人们尽情观灯游赏。首句用词华丽欢快,使整个梦境处于欢乐美妙的氛围之中。
尽情游览之后,词人仿佛和一个女子相伴而归。这女子步态多姿,好像一步一朵莲花;这女子容貌娇美如秾艳的桃李。他们亲密地行走在一起,周围的环境是:“五更钟动笙歌散,十里月明灯火稀”。虽是曲终人散、天色将晓的时光,但节日的痕迹仍处处可见。“五更”暗示笙歌彻夜,喧闹时间之长;“十里”点出东京处处繁华,欢度佳节范围之广。从侧面烘托出东京元宵佳节的欢腾热闹,给人留下了想象余地,收到了以少胜多的艺术效果,也符合梦境似断似续、似真似幻的实际情况。
整个上片通过对梦境的描绘,体现了东京元宵之夜的良辰美景和舒心惬意,也表达了词人对之追念、珍惜、留恋的感情。
下片写梦醒之后的情和景,与上片形成鲜明对比。一觉醒来,笙歌、灯火、佳人全都子虚乌有。眼前是炉香袅袅,处境孤凄,脑海中梦境历历,回味无穷。现实与梦境,如今与往昔,孤凄与欢乐,对照分明。梦中京城,如今天涯;梦中佳节,笙歌灯火,激动人心,如今暮春,只有琐碎平凡的减衣换季;梦中的五更,他与佳人相伴,踏月赏灯而归,眼前的拂晓,只有对往昔的思念,更品味出此刻的孤寂。“凤凰城阙”远在天边,当年的生活亦不再来。“知何处”表达了一种怅惘之情。词人把目光望向窗外,梦中的灯月,心中的京城都看不到;稀疏的晨星中,一只孤雁鸣叫着飞过。这许是眼前景的实写,却更具象征和比喻。远离京城,有志难展的词人就正像那只失群的孤雁。在这一凄清画面衬托下,词人抚今追昔、郁闷失意的心绪显露无疑。
全词构思完整,一气呵成。上下片的环境、氛围、情绪截然不同。一梦一真,一虚一实,一乐一哀,对照鲜明,又侧重后者,强调词人今日的失意。做梦乃生活中平常现象,词人却能因之为词,创作出成功的佳构,抒发自己的哀乐,实非易事。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人年轻的时候不懂忧愁的滋味,喜欢登高远望。喜欢登高远望,为了写出新词,没有愁而硬要说有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现在尝尽了忧愁的滋味,想说却说不出。想说却说不出,却说道:“好个凉爽的秋天呀!”
参考资料:
1、 李静 等.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3562、 陆林编注.宋词.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207-208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qiǎng)说愁。
博山:在今江西省广丰县西南。因状如庐山香炉峰,故名。淳熙八年(1181)辛弃疾罢职退居上饶,常过博山。少年:指年轻的时候。不识:不懂,不知道什么是。强:勉强地,硬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huán)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识尽:尝够,深深懂得。欲说还休:表达的意思可以分为两种:1.男女之间难于启齿的感情。2.内心有所顾虑而不敢表达。休:停止。
参考资料:
1、 李静 等.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3562、 陆林编注.宋词.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207-208这是辛弃疾被弹劾去职、闲居带湖时所作的一首词。他在带湖居住期间,闲游于博山道中,却无心赏玩当地风光。眼看国事日非,自己无能为力,一腔愁绪无法排遣,遂在博山道中一壁上题了这首词。在这首词中,作者运用对比手法,突出地渲染了一个“愁”字,以此作为贯串全篇的线索,感情真率而又委婉,言浅意深,令人玩味无穷。
词的上片,作者着重回忆少年时代自己不知愁苦,所以喜欢登上高楼,凭栏远眺。少年时代,风华正茂,涉世不深,乐观自信,对于人们常说的“愁”还缺乏真切的体验。首句“少年不识愁滋味”,乃是上片的核心。辛弃疾生长在中原沦陷区。青少年时代的他,不仅亲历了人民的苦难,亲见了金人的凶残,同时也深受北方人民英勇抗金斗争精神的鼓舞。他不仅自己有抗金复国的胆识和才略,而且认为中原是可以收复的,金人侵略者也是可以被赶出去的。因此,他不知何为“愁”,为了效仿前代作家,抒发一点所谓“愁情”,他是“爱上层楼”,无愁找愁。
作者连用两个“爱上层楼”,这一叠句的运用,避开了一般的泛泛描述,而是有力地带起了下文。前一个“爱上层楼”,同首句构成因果复句,意谓作者年轻时根本不懂什么是忧愁,所以喜欢登楼赏玩。后一个“爱上层楼”,又同下面“为赋新词强说愁”结成因果关系,即因为爱上高楼而触发诗兴,在当时“不识愁滋味”的情况下,也要勉强说些“愁闷”之类的话。这一叠句的运用,把两个不同的层次联系起来,将上片“不知愁”的这一思想表达得十分完整。
词的下片,表现自己随着年岁的增长,处世阅历渐深,对于这个“愁”字有了真切的体验。作者怀着捐躯报国的志愿投奔南宋,本想与南宋政权同心协力,共建恢复大业。谁知,南宋政权对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不仅报国无门,而且还落得被削职闲居的境地,“一腔忠愤,无处发泄”,其心中的愁闷痛楚可以想见。“而今识尽愁滋味”,这里的“尽”字,是极有概括力的,它包含着作者许多复杂的感受,从而完成了整篇词作在思想感情上的一大转折。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仍然采用叠句形式,在结构用法上也与上片互为呼应。这两句“欲说还休”包含有两层不同的意思。前句紧承上句的“尽”字而来,人们在实际生活中,喜怒哀乐等各种情感往往相反相成,极度的高兴转而潜生悲凉,深沉的忧愁翻作自我调侃。作者过去无愁而硬要说愁,如今却愁到极点而无话可说。后一个“欲说还休”则是紧连下文。因为,作者胸中的忧愁不是个人的离愁别绪,而是忧国伤时之愁。而在当时投降派把持朝政的情况下,抒发这种忧愁是犯大忌的,因此作者在此不便直说,只得转而言天气,“天凉好个秋”。这句结尾表面形似轻脱,实则十分含蓄,充分表达了作者之“愁”的深沉博大。
此词构思巧妙,写少年时无愁“强说愁”和谙练世故后满怀是愁却又故意避而不谈,生动真切。此词上下片里的“愁”含义是不尽相同的。“强说”的是春花秋月无病呻吟的闲愁;下片说的是关怀国事,怀才不遇的哀愁。在平易浅近的语句中,表现出作者内心深处的痛楚和矛盾,包含着深沉、忧郁、激愤的感情,说明辛词具有意境阔大,内容含量丰富的特色。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1572-15732、 李静 等.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356月未到诚斋,先到万花川谷。不是诚斋无月,隔一林修竹。
月亮还未照到我的书斋前,先照到了万花川谷,不是书斋没有月光,而是被高高的竹林隔着。
如今才是十三夜,月色已如玉。未是秋光奇绝,看十五十六。
现在才是农历七月十三的夜晚,圆月已像白玉雕成的一样。秋月还没到最美的时候,到了十五、十六日夜晚你再看,那才是最好的。
参考资料:
1、 史杰鹏 .《宋词三百首正宗》.北京:华夏出版社,2014.3:298-299月未到诚斋(zhāi),先到万花川谷。不是诚斋无月,隔一林修竹。
诚斋:杨万里书房的名字。万花川谷:是离“诚斋”不远的一个花圃的名字。在吉水之东,作者居宅之上方。修竹:长长的竹子。
如今才是十三夜,月色已如玉。未是秋光奇绝,看十五十六。
奇绝:奇妙非常。
参考资料:
1、 史杰鹏 .《宋词三百首正宗》.北京:华夏出版社,2014.3:298-299“月未到诚斋,先到万花川谷。”开篇两句,明白如话,说皎洁的月光尚未照进他的书房,却照到了“万花山谷”。作者用“未到”和“先到”巧设悬念,引人遐想。读完这两句,人们自然地要问:既然“诚斋”与“万花川谷”相去不远,何以月光照到了“万花川谷”,作者的书房里不见月光呢?紧接着两句“不是诚斋无月,隔一林修竹。”使悬念顿解,也说明了作者为什么要离开诚斋跑到万花川谷去赏月。原来,在他的书房前面有一片茂密的竹林,遮蔽了月光。本句中的“隔”字与“修”字看似平平常常,实则耐人琢磨,有出神入化之妙。试想,竹子如果不是长得郁郁葱葱,修长挺拔,怎么会把月光“隔”断?寥寥十一字,既解开了“月未到诚斋”的疑窦,也说明了书房处于竹林深处,环境幽雅僻静。《宋史》记载,杨万里在任永州零陵县丞时,曾三次去拜访谪居永州的张浚不得见面,后来“……以书谈始相见,浚勉以正心诚意之学,万里服其教终身,乃名读书之室曰‘诚斋’。”这样,就可以想见杨万里名为“诚斋”的书房是费了一番心思,作了精心的设置和安排的。
上片通过对照描写,用“未到”和“先到”点明,此时诚斋仍处在朦胧暗影之中,而“万花川谷”已是月光朗照。下片四句,便描写“万花川谷”的月色。“如今才是十三夜,月色已如玉。”两句中只有“如玉”二字写景,这两字用巧妙的比喻,形象生动地描绘出碧空澄明、冰清玉洁的月夜景色。“才”字与“已”字相呼应,使人想到作者在“十三”的夜里欣赏到这样美妙的月景,有些喜出望外;也使人想到,尽管现在看到的月色象玉一般的晶莹光洁,令人陶醉,但“十三夜”毕竟不能算是欣赏月色的最佳时刻。那么,何时的月色最美呢?任人皆知,阴历的十五、十六日月亮最圆,是观赏月光最好的日子。这样,词的结尾两句,也就很自然地推出一个新的境界:“未是秋光奇绝,看十五十六。”“未是”二字压倒前句描写的美妙如玉,剔透晶莹的境界,推出一个“秋光奇绝”的新天地,指出即将来临的十五十六才是赏月的最佳时刻。尾二句笔墨看似平淡,却表现出一个不同凡响的艺术境界,说明作者对未来、对美有着强烈的憧憬和追求。
杨万里在文学史上被称为南宋“中兴四大诗人”之一,“杨诚斋体”在当时也颇有影响。本词语言平易自然,意境新鲜,生活气息浓郁,说明他的词风一如他的诗风。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第1419-1421页厌莺声到枕,花气动帘,醉魂愁梦相半。被惜余薰,带惊剩眼,几许伤春春晚。泪竹痕鲜,佩兰香老,湘天浓暖。记小江风月佳时,屡约非烟游伴。
讨厌那黄莺声传到枕边,心烦那鲜花芳香进到房间,它让我半醉半愁好梦难圆。锦被还留着她身体的余香,而我的腰带却又空了多眼,多少次伤春又到春晚。湘妃竹泪痕正鲜,春兰已花谢香散,湘中春暮天气温暖。曾记得江上风清月明之时,我多次约她相伴游玩。
须信鸾弦易断。奈云和再鼓,曲终人远。认罗袜无踪,旧处弄波清浅。青翰棹舣,白蘋洲畔,尽目临皋飞观。不解寄、一字相思,幸有归来双燕。
想来琴弦最容易断,如今再把琴弹,一曲既终她就远去不返。要寻找她已无影无踪,旧游处只见江水清浅。我把涂着青色的船靠岸,停在白蓣洲畔。整日里登楼极目远望,却不见她寄来一封书信,好在伴我的还有归来双燕。
参考资料:
1、 傅德岷,卢晋等编著.宋词名篇赏析:巴蜀书社,2012:148-1502、 上彊村民选编;李森等编译.精译赏析宋词三百首: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298-300厌莺声到枕,花气动帘,醉魂愁梦相半。被惜余薰(xūn),带惊剩眼,几许伤春春晚。泪竹痕鲜,佩兰香老,湘天浓暖。记小江风月佳时,屡(lǚ)约非烟游伴。
带惊:因消瘦而吃惊。泪竹:娥皇,女英为舜的妃子。佩兰:佩饰的兰花。非烟:唐武公业的妾名。姓步,事见皇甫枚《非烟传》。此处借指情人。
须信鸾(luán)弦易断。奈云和再鼓,曲终人远。认罗袜(wà)无踪,旧处弄波清浅。青翰(hàn)棹舣(yǐ),白蘋(pín)洲畔,尽目临皋(gāo)飞观。不解寄、一字相思,幸有归来双燕。
鸾弦:此处以鸾弦指爱情。曲终:原本作“曲中”,据别本改。罗袜:见周邦彦《瑞鹤仙》注。此处代指情人。青翰:船名。因船上有鸟形刻饰,涂以青色,故名。临皋:临水之地。飞观:原指高耸的宫阙,此处泛指高楼。观,楼台之类。不解:不懂得。幸:正好,恰巧。
参考资料:
1、 傅德岷,卢晋等编著.宋词名篇赏析:巴蜀书社,2012:148-1502、 上彊村民选编;李森等编译.精译赏析宋词三百首: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298-300这首词是感春怀人之作,上阕着重写景,下阕着重抒情,各有侧重又情景交融,将怀人之思表达得深婉曲折。
“厌莺声到枕,花气动帘,醉魂愁梦相伴”,开篇三句写春日的清晨,黄莺呜叫,春花绽放,微风吹过,香气弥漫,这本是一片生机昂然的美好景象,可是词人正处在伤春怀人的心情当中,无法排解忧愁,便以喝酒来麻痹自己,将愁绪消解在醉魂之中,希望以沉睡来逃避现实。可是黄莺不解其意,唱和不停,词人因被吵醒而心情更加烦躁,不禁生出对莺鸟的厌恶之情。
“被惜余薰,带惊剩眼。几许伤春春晚”,这三句含蓄而细腻地刻画出词人怀念旧人的真诚心切。“余薰”是旧人留下的馨香,可是斯人已去,词人唯有珍惜她仅留下的一点余香。“惜”字表现出词人对旧人的珍惜和无限怀念。词人日日思念故人,以至于腰带的剩眼越来越多,“惊”字突显出词人消瘦程度之深。
消瘦是源于对伊人的思念,这一句实有柳永《蝶恋花》中“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深情意蕴,柔情脉脉,令人动容。这种憔悴也表现了主人公的坚毅和执著。“几许伤春春晚”一句沉重哀伤,在伤春的情绪中,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暮春,念及自己与伊人别离的日子愈来愈久,词人伤叹不已。这一句既是对前文“伤春”之情的总结,也领启了下文关于“春晚”的描写。
“泪竹痕鲜,佩兰香老,湘天浓暖”一句中引用了“湘妃泪竹”和“屈原佩兰”两个典故。暮春时节,湘妃竹的点点泪痕犹在;屈原所佩戴的兰花香草已经老旧了,天气已进入“浓暖”时分,说明春天即逝,即将入夏。此情此景让词人记起当年屡次盛邀佳人,与她在江畔沐风赏月时的欢会情景。
“须信鸾弦易断。奈云和再鼓,曲终人远”,“鸾弦”在这里指男女主人公之间的交好,可弦断能够再续,但佳人远去,已杳无踪迹,这萧萧琴声里的相思幽怨她不曾得知。相会遥遥无期,那悠悠弦鸣里寄寓着几多无奈和伤感。
“认罗袜无踪,旧处弄波清浅。青翰棹舣,白苹洲畔。尽目临皋飞观”,词人引用曹子建(曹植)《洛神赋》中的典故,把心上人比作步履轻盈,姿态曼妙的仙女,可惜佳人仙踪无迹,不得追回。遥想彼时佳人在河塘撩弄清波,姿态妩媚诱人,可如今河塘处再无佳人倩影。江畔舟船飘摇,水中白苹浮动,词人极目远眺,尽是旧日风景。睹旧物而不能感旧情,词人心中的惆怅更加深切。
“不解寄、一字相思,幸有归来双燕”,词人叹惜伊人不解情,别期无定,令他终日相思萦怀,受尽千般煎熬。只能从双燕归来的景象中强寻安慰,似是欣喜,实则凄凉,充分表现了词人因思念伊人而无法排遣的抑郁痛苦,以及盼望佳人早日重回身边的急切情怀。
此词大量运用点染法,即情思并非一泻无余,而是情一点出,即以景物烘托渲染,如“被惜馀薰,带惊剩眼,几许伤春春晚”,与秦观的词在写法上有共同点;多用借代手法,如“泪竹痕鲜,佩兰香老,湘天浓暖。须信鸾弦易断,奈云和再鼓,曲终人远”等句,表达委婉含蓄隐晦,与唐李商隐的诗有相似之处。
参考资料:
1、 刘石主编;清华大学《宋词鉴赏大辞典》编写组编.宋词鉴赏大辞典:中华书局,2011:441-442秋雨一何碧,山色倚晴空。江南江北愁思,晴付酒螺红。芦叶蓬舟千重,菰菜莼羹一梦,无语寄归鸿。醉眼渺河洛,遗恨夕阳中。
平山堂上伫立远望,秋雨过后,江岸的山色在晴空映衬下晴外青碧。一个人辗转大江南北,有多少忧愁思绪,都付之一醉,暂且忘却吧。乘坐小船沿芦苇岸边千里漂泊,张翰那种思念菰菜莼羹就辞官归家的作为,于我只能是一场梦了,我惟有默默无语把思念寄托给南飞鸿雁。醉眼朦胧中回望渺远的黄河洛水,夕阳笼罩下留存多少遗憾和愤恨!
苹洲外,山欲暝,敛眉峰。人间俯仰陈迹,叹息两仙翁。不见当时杨柳,只是从前烟雨,磨灭几英雄。天地一孤啸,匹马又西风。
在苹草萋萋的洲渚外面,远山在暮色里就要收敛他的眉峰。俯仰凭吊平山堂的人间遗迹,叹息欧、苏两位仙翁已然远逝。眼前没了当时的杨柳,只是从前的烟雨,磨灭了几位英雄。且唱响一声孤啸,我又将匹马启程,在西风凄紧的天地间。
秋雨一何碧,山色倚(yǐ)晴空。江南江北愁思,分付酒螺(luó)红。芦叶蓬舟千重,菰(gū)菜莼(chún)羹(gēng)一梦,无语寄归鸿。醉眼渺河洛,遗恨夕阳中。
螺红:红色的螺杯。菰菜莼羹:相传张翰在外作官时,见秋风起,想起了家乡的菰菜、莼羹和鲈鱼脍,就辞官归乡。河洛:黄河与洛水之间的地区。此处泛指沦陷于金兵之手的土地,故词人有遗恨在焉。
苹洲外,山欲暝(míng),敛(liǎn)眉峰。人间俯仰陈迹,叹息两仙翁。不见当时杨柳,只是从前烟雨,磨灭几英雄。天地一孤啸,匹马又西风。
两仙翁:指欧阳修与苏东坡。匹马:有作者自喻意。
“江南江北愁思”两句,意思是说平生行遍江南江北,积累起来的许多愁思,都付之一醉,暂时忘却吧。借酒消愁本来是人之常情,尤以文人为甚。但作者哪里来这么多“愁思”,它的具体内容又是什么呢?一是自伤飘泊无定,二是慨叹中原未复。这就是有点有染的写法,即先说明性质,然后再表现内容。
“芦叶蓬舟千里”三句,写词人长年飘泊在外,不能回乡。“芦叶”句展示“蓬舟”(盖有蓬顶的小舟)在长满芦叶的岸边行驶之状。“千里”极言行程之长,飘泊地域之广阔。“菰菜莼羹”用的是张翰的典故:相传张翰在外作官时,见秋风起,想起了家乡的菰菜、莼羹和鲈鱼脍,就命驾而归。“菰菜莼羹”后面加上“一梦”两字,就否定了此事的现实性。因而只好“无语寄归鸿”,默默无言地目送征鸿南归。方岳是南宋后期著名的江湖派诗人之一,他少年飘荡江湖,中年以后,虽中了进士而宦游各地,还不免有“游宦成羁旅”之感。思归而不得,发为愁思,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醉眼渺河洛,遗恨夕阳中”一句,意思是醉酒后的词人双眼朦胧,河洛一带渺不可及,而遗恨于夕阳之中,这不是其字面意思,实质上它抒发的是词人为中原沦落,未能收复而遗恨。
下片又从眼前景物写起。“苹洲外”三句,写远山在黄昏中的姿态。“苹洲”是长满苹草的洲渚;苹洲之外,远山在暮色中敛下了它的眉峰,这是将愁苦的感情移入于物,写的是带情之景。这种写法,一方面增加了状物的形象性,一方面也抒发了自己的感情,可谓一举两得。
“人间俯仰陈迹”至“磨灭几英雄”五句,转入怀古。作者遥想当年与平山堂有密切关系的欧阳修和苏东坡两位“仙翁”已经逝去,黯然神伤扼腕叹息。
“杨柳”和“烟雨”是欧阳修和苏东坡词中描写的平山堂景色,作者巧妙地引用这两个词,除了表示对欧苏二公无限景仰外,还寄托了沧桑之感。“杨柳”已非,“烟雨”依旧,而几许英雄,已磨灭于此变化之中。这几乎是文人登临怀古的一个永恒主题,骨子里是感到人生虚幻,蒙上了一层虚无的感伤色彩,这是失意牢落者常有的感情。
最后两句,从怀古议论回到现实,写自己又将匹马登程,在西风凄烈的天地之间,怅然孤啸。其情其景,是够令人感伤的。这一结尾,又回到了飘泊的愁思,与上片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