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鼎见(云岩师书灯夕命赋)
画鼓簇队行春早。拥烟花、粉黛缭绕。开洞府、桃源路窈。戟外东风吹岸柳。正翠霭、映星桥月榭,十里红莲绽了。庆万家、珠帘半卷,绰约歌裙舞袖。
重锦绣幄围香,阖凤管鸾丝环奏。望非烟非雾,春在壶天易晓。早隐隐、半空星斗。看取收灯后。趁凤书、吹入黄扉,立马金门玉漏。

张帆欲去仍搔首,更醉君家酒。吟诗日日待春风,及至桃花开后却匆匆。
船已经挂起帆来了准备离去,可作者却搔首踟蹰不忍离去,一杯杯地饮着好友送别之酒。以前天天写诗作词翘首盼望春天的到来,可等到了春天桃花刚了却要与友人匆匆离别。
歌声频为行人咽,记著樽前雪。明朝酒醒大江流,满载一船离恨向衡州。
歌姬的歌声常常因离别之人而呜咽,还清楚记着离别席上的情形。明天酒醒后就要随着大江行舟离去,只能满满带着一船的离别之恨驶向衡州。
参考资料:
1、 《诗·邶风·静女》: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张帆欲去仍搔(sāo)首,更醉君家酒。吟诗日日待春风,及至桃花开后却匆匆。
搔首:以手搔头,意为有所思的样子。
歌声频为行人咽,记著樽(zūn)前雪。明朝酒醒大江流,满载一船离恨向衡(héng)州。
参考资料:
1、 《诗·邶风·静女》: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这首词的写法是:“紧扣别宴,思前想后”。他把离别的情绪融贯到对过去的回忆和对前途的想像之中去,不同一般,别有一番风味。
词的上片由别宴写起,进而追忆到过去相聚的时日。一开篇就说船已经挂起帆来了准备离去,久久不能离去,只是一杯杯地饮着好友送别的酒。这就把不得不离去又不忍离去的矛盾心理形象地表现出来。为什么“张帆欲去”?因为“携家作客真无策”、“长乘舴艋竟安归?”(《元日》)词人在战乱之中,携家南奔,屡次寄居,终非长策,但却非走不可。为什么“仍搔首”?因为与义和大光友情诚笃,不忍分别,所以搔首踟蹰。这里词人很自然地追忆起在腊月间相聚的时日,朋友们饮酒赋诗;同时,更盼望着春天的到来,以与友人更好地流连吟咏,然而春天到了,桃花才吐蕊,而自己却要与友人告别了!“匆匆”之中,包含了无限惜别之意。“吟诗”两句,清刘熙载《艺概。词曲概》赞为“好在句中”,就是说其本身即为佳句,不醉上下文关照,自然映发,自见妙处。
词的下片仍写别宴。写过了酒,紧接着从歌上落笔。古人送别时唱“骊歌”,如苏轼《江城子。孤山竹阁送述古》所写“且尽一樽,收泪听《阳关》”宋代州郡长官设宴,有官妓陪侍,歌舞酒声远远飘去,可见宴会的盛大,此“歌声”就是歌妓所唱。“歌声频为行人咽”,临别之际,歌妓也为之动情,几度呜咽不能成声。因此感动了词人:“记著樽前雪”。“雪”为“雪儿”省略,而“雪儿”又是指代歌妓的。雪儿为隋末李密歌姬,善歌舞,能够根据音律填词而歌,称“雪儿歌”,后来泛指歌妓。词人因歌而记着歌者,即记着此别,记着饯别的主人,一语而三得。酒醉人,而歌声也足以醉人。“明朝酒醒大江流”,此笔回旋一转,想到明朝酒醒之后,此身已随舟漂到湘江。此行何去?相距一百二十里的衡州(今衡阳)是第一站。
“满载一船离恨向衡州”:载人而曰“载离恨”,“离恨”而曰“一船”,“一船”而且“满载”,即满载离恨表达了作者不忍惜别的情意,与首句“张帆欲去仍搔首”紧密关连,也同作者《别大光》诗的“滔滔江受风,耿耿客孤发”相补衬。这最后两句,化用苏轼在扬州别秦观的《虞美人·波声拍枕长淮晓》词的“无情汴水自东流,只载一船离恨向西州”,而这里情感更为丰富。运用前人成句时切忌字句意义完全相同,但又不可距原句意思过远。与义此处构句可谓运用前人之后,却自然切合己事,变化处又别出心裁,较之上片之结,艺术上也不相上下。
参考资料:
1、 谷玉婷编著.宋词三百首详注:中国华侨出版社,2016.04:第222页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
也许是园主担心我的木屐踩坏他那爱惜的青苔,我轻轻地敲打柴门久久不开。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满园子的春色是关不住的,开得正旺的红杏有一枝枝条伸到墙外来了。
应怜屐(jī)齿印苍苔,小扣柴扉(fēi)久不开。
应怜:大概是感到心疼吧。应,表示猜测;怜,怜惜。屐齿:屐是木鞋,鞋底前后都有高跟儿,叫屐齿。小扣:轻轻地敲门。柴扉:用木柴、树枝编成的门。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这首小诗写诗人春日游园所见所感,写的十分形象而又富有理趣。这首诗情景交融,千古传诵。不但表现了春天有着不能压抑的生机,而且流露出作者对春天的喜爱之情。描写出田园风光的幽静安逸、舒适惬意。这首诗还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一切美好、充满生命的新鲜事物,必须按照客观规律发展,任何外力都无法阻挡。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交代作者访友不遇,园门紧闭,无法观赏园内的春花。但写得很幽默风趣,说大概是园主人爱惜园内的青苔,怕我的屐齿在上面留下践踏的痕迹,所以“柴扉”久扣不开。将主人不在家,故意说成主人有意拒客,这是为了给下面的诗句作铺垫。
由于有了“应怜屐齿印苍苔”的设想,才引出后两句更新奇的想象:虽然主人自私地紧闭园门,好像要把春色关在园内独赏,但“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这后两句诗形象鲜明,构思奇特,“春色”和“红杏”都被拟人化,不仅景中含情,而且景中寓理,能引起读者许多联想,受到哲理的启示:“春色”是关锁不住的,“红杏”必然要“出墙来”宣告春天的来临。同样,一切新生的美好的事物也是封锁不住、禁锢不了的,它必能冲破任何束缚,蓬勃发展。
从诗意看,门前长有青苔,足见这座花园的幽僻,而主人又不在家,敲门很久,无人答应,更是冷清,可是红杏出墙,仍然把满园春色透露了出来。从冷寂中写出繁华,这就使人感到一种意外的喜悦。
这首诗在写作上有很多好处。其一是写春景而抓住了特点,突出了重点”。陆游《马上作》云:“平桥小陌雨初收,淡日穿云翠霭浮。杨柳不遮春色断,一枝红杏出墙头。”用“杨柳”的金黄、嫩绿来衬托“红杏”的艳丽,可谓善于突出重点。叶绍翁这首诗应是从陆游诗中脱胎而来,用一“出”字把红杏拟人化,更是抓住了春景特点,突出了重点。其二是“以少总多”,含蓄蕴藉。比如“一枝红杏”就是“满园春色”具体而集中的表现,一枝红杏就代表了墙内百花。其三是景中有情,诗中有人,而且是优美的情、高洁的人。门虽设而常关,“小扣柴扉”又“久不开”,其人懒于社交,无心利禄,已不言可知。门虽常关,而满园春色却溢于墙外,其人怡情自然,丰神俊朗,更动人遐思。
其四是不仅景中含情,而且景中寓理,能够引起许多联想,从而给人以哲理的启示和精神的鼓舞。“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春色在这么一“关”一“出”之间,冲破围墙,溢出园外,显示出一种蓬蓬勃勃、关锁不住的生命力度。后人更赋予这两句诗以生活的哲理:新生事物一定会冲破重重困难,脱颖而出,蓬蓬勃勃地发展起来。这两句诗也便获得了新的生命,流传不绝。
参考资料:
1、 缪钺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241-1242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数峰清苦。商随黄昏雨。
北方的鸿雁羡慕飞鸟的自由自在,从太湖西畔随着白云翻飞。几座孤峰萧瑟愁苦,好像在商量黄昏是否下雨。
第四桥边,拟共天随住。今何许。凭阑怀古。残柳参差舞。
我真想在甘泉桥边,跟随天随子一起隐居。可他如今在何处?我独倚栏杆怀古,只见残败的柳枝杂乱的在风中飞舞。
参考资料:
1、 蘅塘退士 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287-2882、 陆林编注.白话解说——宋词.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2223、 徐中玉 金启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161-162燕雁无心,太湖西畔(pàn)随云去。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
燕雁:指北方幽燕一带的鸿雁。燕雁无心:羡慕飞鸟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太湖:江苏南境的大湖泊。商略:商量、酝酿。
第四桥边,拟共天随住。今何许。凭阑(lán)怀古。残柳参差舞。
第四桥:即吴松城外的甘泉桥。天随:晚唐陆龟蒙,自号天随子。何许:何处,何时。
参考资料:
1、 蘅塘退士 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287-2882、 陆林编注.白话解说——宋词.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2223、 徐中玉 金启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161-162此词通篇写景,极淡远之致,而胸襟之洒落方可概见。上片写景,写燕雁随云,南北无定,实以自况,一种潇洒自在之情,写来飘然若仙;下片因地怀古,使无情物,着有情色,道出了无限沧桑之感。全词虽只四十一字,却深刻地传出了姜夔“过吴松”时“凭栏怀古”的心情,委婉含蓄,引人遐想。
姜夔论诗有四素:气象、体面、血脉、韵度。对四者的要求且是“气象欲其浑厚”、“体面欲其宏大”、“血脉欲其贯通”、“韵度欲其飘逸”。虽是论诗之语,移之于词,也甚贴切。读此词,知其所言非虚。此词之意境,呈为一宇宙。
上片之境,乃词人俯仰天地之境。“燕雁无心”。燕念平声(yān烟),北地也。燕雁即北来之雁。时值冬天,正是燕雁南飞的时节。陆龟蒙咏北雁之诗甚多,如《孤雁》:“我生天地间,独作南宾雁。”《归雁》:“北走南征象我曹,天涯迢递翼应劳。”《京口》:“雁频辞蓟北。”《金陵道》:“北雁行行直。”《雁》:“南北路何长。”白石诗词亦多咏雁,诗如《雁图》、《除夜》,词如《浣溪沙》及此词。可能与他多年居无定所,浪迹江湖的感受及对龟蒙的万分心仪有关。劈头写入空中之燕雁,正是暗喻飘泊之人生。无心即无机心,犹言纯任天然。点出燕雁随季节而飞之无心,则又喻示自己性情之纯任天然。此亦化用龟蒙诗意。陆龟蒙《秋赋有期因寄袭美》:“云似无心水似闲。”《和袭美新秋即事》:“心似孤云任所之,世尘中更有谁知。”下句紧接无心写出:“太湖西畔随云去。”燕雁随着淡淡白云,沿着太湖西畔悠悠飞去。燕雁之远去,暗喻自己飘泊江湖之感。随云而无心,则喻示自己纯任天然之意,宋陈郁《藏一话腴》云:白石“襟期洒落,如晋宋间人。语到意工,不期于高远而自高远。”范成大称其“翰墨人品,皆似晋宋之雅士。”张羽《白石道人传》亦曰其“体貌轻盈,望之若神仙中人。”但白石与晋宋名士实有不同,晋宋所谓名士实为优游卒岁的贵族,而白石一生布衣,又值南宋衰微之际,家国恨、身世愁实非晋宋名士可比。故下文写出忧国伤时之念。太湖西畔一语,意境阔大遥远。太湖包孕吴越,“天水合为一”(陆龟蒙《初入太湖》)。此词意境实与天地同大也。
“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商略一语,本有商量之义,又有酝酿义。湖上数峰清寂愁苦,黄昏时分,正酝酿着一番雨意。此句的数峰之清苦无可奈何反衬人亡万千愁苦。从来拟人写山,鲜此奇绝之笔。比之辛稼轩之“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虞美人》),又是不同的况味。
下片之境,乃词人俯仰今古之境。
“第四桥边,拟共天随住。”第四桥即“吴江城外之甘泉桥”(郑文焯《绝妙好词校录》),“以泉品居第四”故名(乾隆《苏州府志》)。这是陆龟蒙的故乡。《吴郡图经续志》云:“陆龟蒙宅在松江上甫里。”松江即吴江。天随者,天随子也,龟蒙之自号。天随语出《庄子。在宥》“神动而天随”,意即精神之动静皆随顺天然。龟蒙本有胸怀济世之志,其《村夜二首》云:“岂无致君术,尧舜不上下。岂无活国力,颇牧齐教化。”可是他身处晚唐末世,举进士又不第,只好隐逸江湖。白石平生亦非无壮志,《昔游》诗云:“徘徊望神州,沉叹英雄寡。”《永遇乐》:“中原生聚,神京耆老,南望长淮金鼓。”但他亦举进士而不第,飘泊江湖一生。此陆、姜二人相似之一也。龟蒙精于《春秋》,其《甫里先生传》自述:“性野逸无羁检,好读古圣人书,探大籍识大义”,“贞元中,韩晋公尝著《春秋通例》,刻之于石”,“而颠倒漫漶翳塞,无一通者,殆将百年,人不敢指斥疵纇,先生恐疑误后学,乃著书摭而辨之。”白石则精于礼乐,曾于南宋庆元三年“进《大乐议》于朝”,时南渡已六七十载,乐典久已亡灭,白石对当时乐制包括乐器乐曲歌辞,提出全面批评与建树之构想,“书奏,诏付太常。”(《宋史·乐志六》)以布衣而对传统文化负有高度责任感,此二人又一相同也。正是这种精神气质上的认同感,使白石有了“沉思只羡天随子,蓑笠寒江过一生”(《三高祠》诗),及“三生定是陆天随”(《除夜》诗)之语。第四桥边,拟共天随住,即是这种认同感的体现。
第四桥边,其地仍在,天随子,其人则往矣。中间下拟共二字,便将仍在之故地与已往之古人与自己连结起来,泯没了古今时间之界限。这是词人为打破古今局限寻求与古人的精神句诵而采取的特殊笔法。再如刘过《沁园春》之与东坡、乐天、林和靖交游,亦是此一笔法。以上写了自然、人生、历史,笔笔翻出新意结笔更写出现时代,笔力无限。“今何许”三字,语意丰富,涵盖深广。何许有何时、何处、为何、如何等多重含义。故“今何许”包含今是何世、世运至于何处、为何至此、如何面对等意。此是囊括宇宙、人生、历史、时代之一大反诘,是充满哲学反思意味一大反诘。而其中重点,主要在“今”之一字。凭栏怀古,笔力雄劲,气象阔大。古与今上下映照成文,补足“今何许”一大反诘之历史意蕴。应知此地古属吴越,吴越兴亡之殷鉴,曾引起晚唐龟蒙之无限感慨:“香径长洲尽棘丛,奢云艳雨只悲风。吴王事事须亡国,未必西施胜六宫。”(《吴宫怀古》)亦不能不引起南宋白石之无限感慨:“美人台上昔欢娱,今日空台望五湖。残雪未融青草死,苦无麋鹿过姑苏。”(《除夜》)
怀古正是伤今。“残柳参差舞,”柳本纤弱,那堪又残,故其舞也参差不齐,然而仍舞之不已。舞之一字执著有力,苍凉中寓含悲壮,悲壮中透露苍凉。“残柳参差舞”这一自然意象,实际上是南宋衰世的象征,隐然包含着虽已残破仍不甘灭亡的意味。这与李商隐《登乐游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象征唐朝国运的不可挽回有同工之妙。而其作为自然意象之本身,则又补足“今何许”一大反诘之自然意蕴。结笔之意境,实为南宋国运之写照。返观数峰清苦二句,其意蕴正为结尾之伏笔。在此九年之前,辛稼轩作《摸鱼儿》,结云:“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乃是同一意境。白石本词用舞字结穴,蕴含无限苍凉悲壮。
善于提空描写,从虚处着笔,是白石词的一大特点。此词将身世之感、家国之恨融为一片,乃南宋爱国词中无价瑰宝。而身世家国皆以自然意象出之,自然意象在词中占优势,又将自然、人生、历史(尚友天随与怀古)、时代打成一片,融为一体。
尤其“今何许”之一大反诘,其意义虽着重于今,但其意味实远远超越之,乃是词人面对自然、人生、历史、时代所提出之一哲学反思。全词意境遂亦提升至于哲理高度。“今何许”,真可媲美于《桃花源记》“问今是何世”,《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首词无限感慨,全在虚处,正是“意愈切而词愈微”,这种写法,易形成自我抒写之形象与所写之意象间接开距离,造成朦胧之美感。此词声情之配合亦极精妙。上片首句首二字燕雁为叠韵,末句三四字黄昏为双声,下片同位句同位字第四又为叠韵,参差又为双声。分毫不爽,自然天成。双声叠韵之回环,妙用在于为此一尺幅短章增添了声情绵绵无尽之致。
参考资料:
1、 邓小军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1701-17052、 蘅塘退士 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287-288泛菊杯深,吹梅角远,同在京城。聚散匆匆,云边孤雁,水上浮萍。
回忆当年,你我同在京城,共饮菊花酒,同听悠远的《梅花落》笛曲。你我聚散匆匆,如云边孤雁,又如水上浮萍,到处漂泊不定。
教人怎不伤情。觉几度、魂飞梦惊。后夜相思,尘随马去,月逐舟行。
离别之后,让人怎么不伤心动情?梦里也曾几度相会,但是梦醒后,因为见不到友人,又失魂丧魄,六神无主,辗转反侧,无法安睡。后半夜的相思,心像飞尘一样时时紧跟在友人的马后,又像明月一样处处追随在友人的舟旁。
参考资料:
1、 萧东海编著,宋代吉安名家诗词文选,江西高校出版社,2001.12,第263页泛菊杯深,吹梅角远,同在京城。聚散匆匆,云边孤雁(yàn),水上浮(fú)萍(píng)。
泛菊杯深:化用陶渊明诗,写重阳佳节两人共饮菊花酒。泛,漂浮。深,把酒斟满。吹梅角远:化用李清照诗,写在春天时候他们郊游赏梅。梅:梅花。角:号角,这里指笛声。远:指笛声悠远。浮萍:浮萍科植物,一年生草本植物,叶子浮在水面,下面生须根。可入药。 吹梅:吹奏《梅花落》。
教人怎不伤情。觉几度、魂飞梦惊。后夜相思,尘随马去,月逐舟行。
参考资料:
1、 萧东海编著,宋代吉安名家诗词文选,江西高校出版社,2001.12,第263页这首词是刘过为送别在京城结交的好友卢梅坡而作。整首词情深意切,婉转动人。
上片写离别之苦。
“泛菊杯深,吹梅角远,同在京城。”分别之时,词人回忆旧日同在京城之时与友人欢聚的情景。此处,词人选取两个极具代表性的场景,“泛菊杯深”化用陶渊明“秋菊有佳色,裘露掇其英。沉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的诗意,描写重阳佳节,二人同饮菊花酒的情景;“吹梅角远”化用李清照“染柳烟浓,吹梅笛怨”的词句,描写春暖花开之时,二人携手踏青,同赏笛曲《梅花落》的情景。一个“深”、一个“远”分别形象地描述出二人饮酒时的酣畅淋漓和共赏悠远笛曲时的快乐心情。前三句仅用十二字就清楚地交代出聚会的时间、地点和情景,足见词人在遣词造句方面的造诣之深。
离别之时,词人与好友依依不舍,“聚散匆匆,云边孤雁,水上浮萍”。“聚散”二字承上启下,词人由前文的“聚”转入描写“散”。“云边孤雁,水上浮萍”两句哀婉动人,看似写景,实际暗含分别之后,二人均如云边的孤雁,无法找到可以理解自己的知己,又如水上浮萍一般,四处漂泊。相聚的时间如此短暂,转眼就要分别,前路渺茫,离别之后,再聚不知要等到何时,难以言表的复杂心情缠绕在词人心头,挥之不去。
下片写别后之思。
“教人怎不伤情?觉几度、魂飞梦惊。”孤独的词人怎能不“伤情”?友人离去后,他失魂落魄,甚至辗转反侧,无法人眠。这三句词人自问自答,直说别后对卢梅坡的思念。“魂飞梦惊”四个字写出刘过的复杂心情:希望在梦中见到好友,又害怕梦醒时要再次面对离别。
至此,作者的满腹相思还未吐尽,又用“后夜相思,尘随马去,月逐舟行”三句进行深化。这三句化用苏味道《正月十五夜》中“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上来”的句意和贺铸《惜双双》中“明月多情随柁尾”的句意,表达分别之后作者的心像马后的飞尘和天上的明月一样,仍紧紧追随着卢梅坡。
在这首词里,刘过藏起“金戈铁马”、“誓斩楼兰”的英武之气,以委婉的笔触低低诉说着对朋友的相思,层层深入,步步紧逼,生生把词人对友人的无限深情和刻骨相思“逼”将出来,铁血之下的柔情更令人感动。
参考资料:
1、 刘默,陈思思,黄桂月编著,宋词鉴赏大全集 下,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09,第552页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落日中卷起绣帘眺望,亭下江水与碧空相接,远处的夕阳与亭台相映,空阔无际。为了我的来到,你特意在窗户上涂上了清油的朱漆,色彩犹新。这让我想起当年在平山堂的时候,靠着枕席,欣赏江南的烟雨,遥望远方天际孤鸿出没的情景。今天看到眼前的景象,我方体会到欧阳醉翁词句中所描绘的,山色若隐若现的景致。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广阔的水面十分明净,山峰翠绿的影子倒映其中。忽然江面波涛汹涌,一个渔翁驾着小舟在风浪中掀舞。见此不由得想起了宋玉的《风赋》,像宋玉这样可笑的人,是不可能理解庄子的风是天籁之说的,硬说什么风有雄雌。其实,一个人只要具备至大至刚的浩然之气,就能在任何境遇中都处之泰然,享受到无穷快意的千里雄风。
参考资料:
1、 陆永品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607-608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qī)枕江南烟雨,杳(yǎo)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湿青红:谓漆色鲜润。平山堂:宋仁宗庆历八年(1048年)欧阳修在扬州所建。欹枕:谓卧着可以看望。醉翁:欧阳修别号。“山色”句:出自欧阳修《朝中措·平山栏槛倚晴空》。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lài),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倒碧峰:碧峰倒影水中。一叶:指小舟。白头翁:指老船夫。“堪笑”三句:兰台公子,指战国楚辞赋家宋玉,相传曾作兰台令。庄生:战国时道家学者庄周。天籁:是发于自然的音响,即指风吹声。刚道:“硬说”的意思。
参考资料:
1、 陆永品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607-608这首词又名《快哉亭作》,是苏轼豪放词的代表作之一。全词通过描绘快哉亭周围壮阔的山光水色,抒发了作者旷达豪迈的处世精神。
此词描写的对象,主要是“快哉亭”周围的广阔景象。开头四句,先用实笔,描绘亭下江水与碧空相接、远处夕阳与亭台相映的优美图景,展现出一片空阔无际的境界,充满了苍茫阔远的情致。“知君为我新作”两句,交待新亭的创建,点明亭主和自己的密切关系,反客为主、诙谐风趣地把张偓佺所建的快哉亭说成特意为自己而造,又写亭台窗户涂抹上青红两色油漆,色彩犹新。“湿”字形容油漆未干,颇为传神。
“长记平山堂上”五句,是记忆中情景,又是对眼前景象的一种以虚托实的想象式侧面描写。作者用“长记”二字,唤起他曾在扬州平山堂所领略的“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那种若隐若现、若有若无、高远空蒙的江南山色的美好回忆。他又以此比拟他在“快哉亭”上所目睹的景致,将“快哉亭”与“平山堂”融为一体,构成一种优美独特的意境。这种以忆景写景的笔法,不但平添了曲折蕴藉的情致,而且加强了词境的空灵飞动。以上五句新颖别致,引人入胜,通过作者昔日的淋漓兴致,传达出当日快哉亭前览胜的欣喜之情。
上片是用虚实结合的笔法,描写快哉亭下及其远处的胜景。下片换头以下五句,又用高超的艺术手法展现亭前广阔江面倏忽变化、涛澜汹涌、风云开阖、动心骇目的壮观场面。词人并由此生发开来,抒发其江湖豪兴和人生追求。“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三句,写眼前广阔明净的江面,清澈见底,碧绿的山峰,倒映江水中,形成了一幅优美动人的平静的山水画卷,这是对水色山光的静态描写。“忽然”两句,写一阵巨风,江面倏忽变化,涛澜汹涌,风云开阖,一个渔翁驾着一叶小舟,在狂风巨浪中掀舞。至此,作者的描写奇峰突起,由静境忽变动境,从而自自然然地过渡到全词着意表现的着重点——一位奋力搏击风涛的白发老翁。这位白头翁的形象,其实是东坡自身人格风貌的一种象征。以下几句,作者由风波浪尖上弄舟的老人,自然引出他对战国时楚国兰台令宋玉所作《风赋》的议论。作者看来,宋玉将风分为“大王之雄风”和“庶人之雌风”是十分可笑的,是未解自然之理的生硬说教,白头翁搏击风浪的壮伟风神即是明证。其实,庄子所言天籁本身绝无贵贱之分,关键于人的精神境界的高下。他以“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这一豪气干云的惊世骇俗之语昭告世人:一个人只要具备了至大至刚的浩然之气,就能超凡脱俗,刚直不阿,坦然自适,任何境遇中,都能处之泰然,享受使人感到无穷快意的千里雄风。苏轼这种逆境中仍保持浩然之气的坦荡的人生态度,显然具有积极的社会意义。
这首词在艺术构思和结构上,具有波澜起伏、跌宕多姿、大开大合、大起大落的特点。下片的描写和议论,豪纵酣畅,气势磅礴,词中出没风涛的白头翁形象,犹如百川汇海,含蓄地点明全篇主旨,有强烈的震撼力。全词熔写景、抒情、议论于一炉,既描写了浩阔雄壮、水天一色的自然风光,又其中灌注了一种坦荡旷达的浩然之气,展现出词人身处逆境却泰然处之、大气凛然的精神风貌,充分体现了苏词雄奇奔放的特色。
参考资料:
1、 陆永品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607-6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