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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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魂梦长,塞雁音书少。两鬓可怜青,一夜相思老。
归傍碧纱窗,说与人人道。真个别离难,不似相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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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观

王观

王观(1035--1100),字通叟,生于如皋(今江苏如皋),北宋著名词人。王安石为开封府试官时,他得中科举及第。宋仁宗嘉佑二年(1057年),考中进士。其后,历任大理寺丞、江都知县等职,在任时作《扬州赋》,宋神宗阅后大喜,大加褒赏;又撰《扬州芍药谱》一卷,遂被重用为翰林学士净土。 49篇诗文

猜你喜欢

水调歌头·过岳阳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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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海倦游客,江汉有归舟。西风千里,送我今夜岳阳楼。日落君山云气,春到沅湘草木,远思渺难收。徒倚栏干久,缺月挂帘钩。
雄三楚,吞七泽,隘九州。人间好处,何处更似此楼头?欲吊沉累无所,但有渔儿樵子,哀此写离忧。回首叫虞舜,杜若满芳洲。

湖海倦游客,江汉有归舟。西风千里,送我今夜岳阳楼。日落君山云气,春到沅湘草木,远思渺难收。徒倚栏干久,缺月挂帘钩。
疲倦于湖海飘泊的生活,离开江陵乘舟沿江东归。西风正盛,一日千里一般,今夜把我送到岳阳楼。那湖中君山的暮霭云雾,四周萦绕,沅水、湘水相汇处的两岸草木,呈现出一片葱绿的春色,思绪翻腾,颇难平静。独自倚栏凝思,天上的月亮好似帘钩。

雄三楚,吞七泽,隘九州。人间好处,何处更似此楼头?欲吊沉累无所,但有渔儿樵子,哀此写离忧。回首叫虞舜,杜若满芳洲。
三楚、七泽、九州雄伟险要。人间美景,哪里比得上岳阳楼上所见呢?想祭奠屈原而不得,只能借登山临水,效渔儿樵子,抒发离忧之情。回过头去呼唤一代英主虞舜大帝,只见杜若花开满了水中沙洲。

参考资料:

1、 曾强编.唐宋诗词名篇 诠注详析 插图本:云南人民出版社,2010.06:第197-198页

湖海倦游客,江汉有归舟。西风千里,送我归夜岳阳楼。日落君山云气,春到沅湘草木,远思渺(miǎo)难收。徒倚栏干久,缺月挂帘钩。
水调歌头:词牌名,又名“元会曲”“台城游”“凯歌”“江南好”“花犯念奴”等。双调九十五字,平韵(宋代也有用仄声韵和平仄混用的)。徙倚:犹低回,有留连不舍的意思。帘钩:门窗上挂帘子所用的钩子。

雄三楚,吞七泽,隘(ài)九州。人间好处,何处更似此楼头?欲吊沉累(lěi)无所,但有渔儿樵(qiáo)子,哀此写离忧。回首叫虞(yú)舜,杜若满芳洲。
三楚:指西楚、东楚、南楚,包括湖南、湖北、河南、江苏、安徽、江西等地。七泽:古来相传楚地有七泽(七个大湖泊)。九州:指整个中国。沉累:指屈原。虞舜:上古的一位帝王,相传南巡时死于苍梧之野,葬在九嶷山下(在归湖南宁远县)。

参考资料:

1、 曾强编.唐宋诗词名篇 诠注详析 插图本:云南人民出版社,2010.06:第197-198页
湖海倦游客,江汉有归舟。西风千里,送我今夜岳阳楼。日落君山云气,春到沅湘草木,远思渺难收。徒倚栏干久,缺月挂帘钩。
雄三楚,吞七泽,隘九州。人间好处,何处更似此楼头?欲吊沉累无所,但有渔儿樵子,哀此写离忧。回首叫虞舜,杜若满芳洲。

  上片写词人登楼背景和楼上初见时的景致。开头“湖海”二句,从自身落笔。横空而起,抒发词人湖海飘泊和怀才不遇的感慨,词人曾在《请说归休好》诗中吐露过脱离官场的复杂心情:“请说归休好,从今自在闲。”又说:“田间四时景,何处不开颜?”这种宦海浮沉而今欲归休的感受,贯穿全篇,使这首境界阔大、宏丽的词作中带上沉郁的格调。“西风千里,送我今夜岳阳楼。”承上意写经过长途的江面飘荡,终于来到了游览胜地岳阳楼上。“日落”三句,词人纵笔直写登楼远眺的景色: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夕阳斜照在广阔的洞庭湖面上,波光粼粼;沅水、湘水相汇处的两岸草木,呈现出一片葱绿的春色,再看那湖中君山的暮霭云雾,四周萦绕。这些自然景色,引起词人内心的深长感触,思绪翻腾,颇难平静。“徒倚栏干久”二句,从傍晚到月夜的时空转换,更深一层地刻画词人倚栏凝思的种种意绪,而含蓄的笔墨又为下片直抒胸臆积蓄了情势。

  上片尾句承上启下,既收住了上片的写景,也开启了下片的抒情,为后文直抒胸臆营造了一个富含情味的环境。

  下片首句描写岳阳楼的雄伟景色。“吞”意在表现岳阳楼视野的开阔。“隘九州”,点明岳阳楼位居国内险要的地方。见到如此壮景,词人反问:“人间好处,何处更似此楼头?”疑问中不掩赞誉,认为人世间的一切好处,都比不上此处的景色。“欲吊”句写词人对曾流放此地的诗人、政治家屈原的凭吊。词人欲要凭吊屈原,却“无所”可吊,词人不知道屈子沉水处,虽然心有遗憾、惭愧,但看到“渔儿樵子”不免庆幸,屈原死前与渔夫有过对话,便猜想他们可能懂得屈原离忧。词人因屈原的“离忧”而联想到自己怀才不遇的辛酸困苦,希望有贤明的君主可以发现并重用自己,所以有了“回首叫虞舜”。但是除了满山开得正艳的杜若花外,没有任何人回答他的苦苦呼唤。其中花开烂漫的美景反衬出词人心境的悲凉。

  词中上片写登临岳阳楼,并赞赏岳阳楼的美景。下片接着写雄美之景,并由此联想到屈原的离忧来抒发自己心中的哀愁。结尾他喊出了自己渴求被遇的心声,最后却以无声的景语默默作结,仿佛是给词人的凄凉回答。整首词在满含豪气的描写中,夹杂栏杆拍遍却无人会得的心酸,复杂的情感使词情波澜起伏。

参考资料:

1、 刘默,陈思思,黄桂月编著.宋词鉴赏大全集 下: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09:第459-460页2、 唐圭璋.《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1455-14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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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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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作安期生,醉入东海骑长鲸;
犹当出作李西平,手枭逆贼清旧京。
金印辉煌未入手,白发种种来无情。
成都古寺卧秋晚,落日偏傍僧窗明。
岂其马上破贼手,哦诗长作寒螿鸣?
兴来买尽市桥酒,大车磊落堆长瓶;
哀丝豪竹助剧饮,如锯野受黄河倾。
平时一滴不入口,意气顿使千人惊。
国仇未报壮士老,匣中宝剑夜有声。
何当凯旋宴将士,三更雪压飞狐城!

人生不作安期生,醉入东海骑长鲸;
一个人活在世上,就算没法做个安期生那样的仙人,喝醉了,在东海里骑着鲸鱼玩耍游荡;

犹当出作李西平,手枭逆贼清旧京。
也该做个李晟那样的名将,带兵杀敌,收复沦陷的国土与首都长安。

金印辉煌未入手,白发种种来无情。
可怜我,什么功名也没建立,年龄却已老大,白发萧骚;

成都古寺卧秋晚,落日偏傍僧窗明。
傍晚躺在这成都的古庙,眼见着落日的余晖,装点这僧房的纱窗。

岂其马上破贼手,哦诗长作寒螿鸣?
哎,难道我这个驰骋沙场的杀敌能手,就成了这么个做做诗的无用之辈,像寒蝉那样?

兴来买尽市桥酒,大车磊落堆长瓶;
酒兴来时我把桥边酒家的酒都买光;长长的酒瓶,把大车全都堆满。

哀丝豪竹助剧饮,如锯野受黄河倾。
唤来了乐队奏起悲壮的音乐助兴,喝起来犹如黄河水倾倒在钜野中一样。

平时一滴不入口,意气顿使千人惊。
我平时滴酒不沾,这番豪迈气概,顿时令许多人惊讶感叹。

国仇未报壮士老,匣中宝剑夜有声。
国仇还没报,壮士已衰老;匣中宝剑耐不了寂寞,半夜里发出阵阵吟啸。

何当凯旋宴将士,三更雪压飞狐城!
什么时候在三更大雪中收复了飞狐城,凯旋归来,与将士宴会欢笑!

参考资料:

1、 陆游.陆游经典作品选.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年6月版:第45页

人生不作安期生,醉入东海骑长鲸(jīng)
安期生:传说是秦始皇时的仙人。

犹当出作李西平,手枭(xiāo)逆贼清旧京。
犹当:应当。表愿望。李西平:唐朝名将李晟(成)因平定叛乱有功,封为西平王。枭:杀。旧京:指唐朝京城长安。唐德宗兴元元年(公元784年)六月,李晟从叛将朱泚手中收复长安城。

金印辉煌未入手,白发种种来无情。
种种:头发短的样子。来无情:无情地生长。

成都古寺卧秋晚,落日偏傍僧(sēng)窗明。
成都:今在四川省成都市。陆游时在成都,寄寓在多福院。

岂其马上破贼手,哦诗长作寒螿(jiāng)鸣?
岂其:难道。表反诘。寒螿:寒蝉。似蝉,体较小。

兴来买尽市桥酒,大车磊落堆长瓶;
市桥:桥名,在成都石牛门。磊落:酒瓶堆叠的样子。

哀丝豪竹助剧饮,如锯(jù)野受黄河倾。
哀丝豪竹:指悲壮的音乐。丝:弦乐器;竹:管乐器。剧饮:放量喝酒。钜野:古代大泽名。旧址在今山东钜野县附近,临近黄河。

平时一滴不入口,意气顿使千人惊。
顿:立刻。

国仇未报壮士老,匣(xiá)中宝剑夜有声。
匣:剑鞘。宝剑夜有声:这是表示壮志难酬的不平之鸣。

何当凯旋宴将士,三更雪压飞狐城!
何当:哪时能够。凯旋:胜利归来。飞狐城:在今河北省涞源县。当时被金人侵占。

参考资料:

1、 陆游.陆游经典作品选.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年6月版:第45页
人生不作安期生,醉入东海骑长鲸;
犹当出作李西平,手枭逆贼清旧京。
金印辉煌未入手,白发种种来无情。
成都古寺卧秋晚,落日偏傍僧窗明。
岂其马上破贼手,哦诗长作寒螿鸣?
兴来买尽市桥酒,大车磊落堆长瓶;
哀丝豪竹助剧饮,如锯野受黄河倾。
平时一滴不入口,意气顿使千人惊。
国仇未报壮士老,匣中宝剑夜有声。
何当凯旋宴将士,三更雪压飞狐城!

  诗用浪漫手法开始,前四句谈自己生平的抱负:或者做个安期生那样的神仙,游戏人生;要么做个李西平那样的名将,杀敌立功。这四句写得气势很雄壮,与李白《将进酒》等古风一样,给人以一种强烈的激励,使人进入振奋的状态。就表达上来说,前者又只是后者的陪衬,做神仙是幻想,做名将才是诗人努力想实现的方向。同时,用李西平事又十分贴切当时时局,陆游正是想要同李西平扫平逆贼、收复旧京长安一样扫平金虏、收复旧都汴京。

  然而,现实是残酷无情的,愿望是那么地虚无缥缈。诗人回到了现实,便把前四句放出的狂澜一下子倒挽回来,进而感叹自己,年龄老大,功业无成,只能闲居在僧寮,无聊地躺着,默送着夕阳西下。他想着,像自己这样的战士,就不能只作个诗人,发出凄苦的吟声,这决不是自己所愿意的,于是诗在沉重的压抑中再度放开,故作豪语,先写自己放浪于酒,意气奋发,从而在吐露心中郁结的烦闷时,又表现自己的豪情、对未来的向往,这就是收复失地,饮酒庆功。末两句结得很自然,既承上饮酒而来,又与起首要做李西平遥遥呼应。

  后人评放翁诗十九都是从军之作,这首诗虽然是闲居遣怀,主题仍与从军诗保持了一致。诗的格调雄放豪轶,悲中带壮,既有不满与牢骚,又充满积极向上的奋斗精神,无论是醉歌作达还是自我排遣,都紧密围绕对国事的关心与对未来的信心,所以很有鼓舞力。

参考资料:

1、 缪钺等 .宋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7.12(2012.7重印):第942-94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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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姝媚·烟光摇缥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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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光摇缥瓦,望晴檐多风,柳花如洒。锦瑟多床,想泪痕尘影,凤弦常下。倦出犀帷,频梦见、王孙骄马。讳道相思,偷理绡裙,自惊腰衩。
惆怅南楼遥夜,记翠箔张灯,枕肩歌罢。又入铜驼,遍旧家门巷,首询声价。可惜东风,将恨与、闲花俱谢。记取崔徽模样,归来暗写。

烟光摇缥瓦,望晴檐多风,柳花如洒。锦瑟横床,想泪痕尘影,凤弦常下。倦出犀帷,频梦见、王孙骄马。讳道相思,偷理绡裙,自惊腰衩。
精美的琉璃瓦上笼罩着雾色烟光,房檐历历在目,天气晴朗,柳絮满天飘飞。我急急来到她的闺房,不料人去楼空,只有锦瑟横放在琴床。我不禁黯然神伤,料想她在我离去后的苦况。一定是常常伤心流泪,常常抚琴弹瑟以寄托愁肠。终日懒得迈出闺门,只能在梦境中见到我的模样。逢人又不敢公开说是害了相思,当偷偷整理丝裙时,才惊讶自己瘦削身长。

惆怅南楼遥夜,记翠箔张灯,枕肩歌罢。又入铜驼,遍旧家门巷,首询声价。可惜东风,将恨与、闲花俱谢。记取崔徽模样,归来暗写。
我不由满怀惆怅,清楚地记得当日在南楼时欢爱的幸福时光,在翡翠的珠帘里,彩灯非常明亮。她亲昵地依偎在我的肩头,温柔深情地把歌儿哼唱。如今我又到旧日街巷,遍访旧日邻居询问她的情况。可惜那无情的春风,吹落了鲜花,吹走了芬芳,并带着无限的感伤。我悲痛欲绝,她也没给我留下画像。我还清楚地记得她的容貌,回来后仔细描画那深情的模样。

参考资料:

1、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 :复旦大学出版社 , 2008/11/1 :第253-254页 .2、 吕明涛,谷学彝编著 .宋诗三百首 .北京 : 中华书局 ,2009.7 :第238-239页 .

烟光摇缥(piāo)瓦,望晴檐(yán)多风,柳花如洒。锦瑟横床,想泪痕尘影,凤弦常下。倦出犀(xī)(wéi),频梦见、王孙骄马。讳道相思,偷理绡(xiāo)裙,自惊腰衩(chà)
烟光:云霭雾气。缥瓦:即琉璃瓦。柳花:指柳絮。锦瑟:漆有织锦纹的瑟。凤弦:琴上的丝弦。犀帷:装有犀牛角饰的帐幔。王孙:盼其归来之人的代称。讳道:忌讳,怕说。绡裙:生丝绢裙。

惆怅南楼遥夜,记翠箔(bó)张灯,枕肩歌罢。又入铜驼,遍旧家门巷,首询声价。可惜东风,将恨与、闲花俱谢。记取崔徽(huī)模样,归来暗写。
遥夜:长夜。箔:帘子。铜驼:事为洛阳街道名,这里借指临安。崔徽:借用一则爱情故事。

参考资料:

1、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 :复旦大学出版社 , 2008/11/1 :第253-254页 .2、 吕明涛,谷学彝编著 .宋诗三百首 .北京 : 中华书局 ,2009.7 :第238-239页 .
烟光摇缥瓦,望晴檐多风,柳花如洒。锦瑟横床,想泪痕尘影,凤弦常下。倦出犀帷,频梦见、王孙骄马。讳道相思,偷理绡裙,自惊腰衩。
惆怅南楼遥夜,记翠箔张灯,枕肩歌罢。又入铜驼,遍旧家门巷,首询声价。可惜东风,将恨与、闲花俱谢。记取崔徽模样,归来暗写。

  论及史祖达在宋词中的地位,他上承周邦彦,又受到同时代的前辈词人姜白石的影响,应属周姜这一流派。周邦彦秦观乃至柳永词都描写过歌妓,表现了对她们的同情,史达祖这首词气格浑成,完全可以跟前辈词人并列而不逊色。

  起三句写春晴时节柳花风中的来访。缥瓦晴檐,春满小巷。一个“摇”字刻画出烟光微照、缥瓦闪烁的景象。以望中的风急絮飞衬托,使明媚的春色融进了词人凄恻的情绪,勾起黯然销魂的别情。这三句词语浑融,情含景中。对此景色,急欲一见伊人之情,跃然纸上。及入妆楼,却不见伊人,但见“锦瑟横床”。“想”字直贯下文。词人从对方着笔,推想对方别后不理乐器,不出帷幕,因入骨相思,而思极成梦。

  “倦出犀帷,频梦见、王孙骄马”,“倦”字,“频”字,巧妙地写出了分别以后,无法排解的相思之苦,不仅表现了伊人感情的执着,更写出她独居小楼的孑立。

  “讳道相思”三句,进一步委婉曲折地刻画了这位多情女子的形象。连魂梦都萦绕在情人身上,在别人面前却讳莫如深地掩饰自己的感情,当她暗中整理旧著罗裙,突然发现腰围瘦损而惊呆了。这里有故作矜持的娇痴,有突然惊讶的动作,有难以掩盖的感情起伏,有由镇静到惊讶的跳动画面。这样的复杂心态动作变化,凝聚在短短的十二字里,神味极为隽永。

  过片“惆怅南楼遥夜”三句,转入初次相遇的回忆,用对比手法深化了词人思念之情。“南楼”即词人此时所在的妆楼。“遥”字点明初见与此次相访相距时间之长。翠箔灯下,枕肩曼歌。昔日的乐器,就是此时横床的锦瑟和想象中常下的凤弦。这二句浓彩重抹,烘托出面对“锦瑟横床”时的悲痛心情。以“记”字唤起当时的甜蜜回忆来反衬此时感受的难忍之痛。这样的映衬,使初见和最后访问的两个画面构成了有机的整体。

  下面递入遍访旧家门巷打探消息,与篇首暗中连接。浑灏流转,一气直下,转折处十分空灵。“又入铜驼,遍旧家门巷,首询声价。”洛阳有铜驼街,繁华游乐之地,这里借指京师临安。旧家,从前。这是词人重到临安,访问伊人情景的再现。与周邦彦《瑞龙吟》“前度刘郎重到,访邻寻里,同时歌舞。唯有旧家秋娘,声价如故”比较,更显出词人最后访问时的焦急与期待。这种写法又隐隐暗示出后来的追寻无果。果然得到的消息,却是伊人随闲花的凋谢而消逝了。“可惜东风”二句,分三叠写情:闲花无主,同情伊人的沦落;东风无情,惋惜环境的摧残;带恨离去,只能洒下相思的泪水。东风何能解人意,正是人愁自愁,而更恨东风之无情。既是曲笔,将沉痛感情,曲曲传出;又是大笔,既小结前文,又包扫前文,截住感情的波涛,使未了之情,暂时煞住。其情之痛之切令人回味不尽。一结,用元稹《崔徽歌序》里裴敬中与妓女崔徽相爱,崔徽临死留下肖像送给裴敬中的故事。这是词人感情的余波。伊人并未留下肖像,只好“记取”遗容,归后“暗写”,长期牵挂思念。这是崔徽典故的活用,笔法曲折变化,写出了极细微的感情,用此收束全词,既空灵,又沉厚。

  冯煦《蒿庵论词》引毛先舒论词:“言欲层深,语欲浑成。”这首词正体现了这个特点。上片写最后访问时所见和联想中伊人对自己的不尽的相思,已经逆摄下片初次相见的倾心和对伊人突然离去的悼念。

  为了抒相思之情略去了中间无限情事:只写初遇和最后访问,把两人往还中的缱绻深情略去了;只写死别的痛苦,把生前分离时的难堪略去了。给人以想象的极大空间。为了突出最后访问这一痛心场面,词人在下片以“又入铜驼”领起,钩连衔接,使上下片融为一体,用笔开阖动荡,这是章法上的层深。“讳道相思”三句层层深入传相思之神,“可惜东风”二句层层深入寄悼念之意,这是句法上的层深。情与景,人与物,初见和死别,当时的欢娱和此时的悲哀,死者的多情和生者的遗恨,浑然融为一体,此词气格之浑成,完全可以继承周邦彦。

参考资料:

1、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 :复旦大学出版社 , 2008/11/1 :第253-254页 .2、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 .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 : 第1819-1821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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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晚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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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津江口月初弦,水气昏昏上接天。
清渚白沙茫不辨,只应灯火是渔船。

西津江口月初弦,水气昏昏上接天。
西津江口,一钩初月天上悬;江中水气,迷迷蒙蒙上接天。

清渚白沙茫不辨,只应灯火是渔船。
清江水,白沙滩,模糊一片难分辨,只有点点灯火,分明是渔船。

参考资料:

1、 王兴康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615-6162、 陶文鹏.宋诗精华.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395-435

西津江口月初弦(xián),水气昏昏上接天。
金山:在今江苏镇江西北,原在长江之中,后因砂土堆积,清末已与长江南岸相连。宋卢宪《嘉定镇江志》卷六:“金山在江中,去城七里。”今地处江苏镇江西北。西津:指西津渡,润州(今江苏镇江市)西面之渡口,在今镇江西北九里,与金山隔水相望,是当时南北交通要道。初弦:又叫上弦。农历每月的初八、初九时,月亮缺上半,故称“上弦”。

清渚(zhǔ)白沙茫不辨,只应灯火是渔船。
渚:水边的小块陆地,此处指水。沙:指沙滩。

参考资料:

1、 王兴康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615-6162、 陶文鹏.宋诗精华.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395-435
西津江口月初弦,水气昏昏上接天。
清渚白沙茫不辨,只应灯火是渔船。

  金山是江南名胜,地处今江苏镇江西北。原在长江中,后因砂土堆积,到清末便与长江南岸相连。据宋人周必大说,此山大江环绕,每风起浪涌时,其势欲飞动,故南朝时人称“浮玉山”(见《杂志》)。唐时有裴姓头陀于江边拾得黄金数镒,因改名金山。

  此诗四句四景,合成一幅金山晚眺的优美图景,十分清丽。前半部分是并列的两句,分写江上的明月和蒙蒙的水气。西津在镇江西北九里,与金山隔水相望,是当时南北交通要道。诗人站于金山之颠,西向遥望,只见一轮新月,悬于西津渡口之上;江上水气,非烟非雾,正冉冉升起,几与天接。烟水迷蒙,使皎皎明月也蒙上了-层淡淡的云翳。这两句明暗交错,上下相对,不仅使画面具有明显的层次,而且避免了色调上的不和谐。“西津江口”四字,既点明“晚眺”方向,又划定了所见景色的区域。“月初弦”三字也有双重功用,既是写景,又是记时这种借星月在天空中位置移动和形状变化来点明时间的手法,古人诗中常用,远如曹植的《善哉行》:“月没参横,北斗阑干。”近如唐代刘方平的《夜月》:“北斗阑干南斗斜。”机杼正自相同。

  诗的后半部分是相对的两句。“清渚”、“白沙”,则写出了月下之景。“清清白沙茫不辨”是承前一句“水气昏昏上接天”而来。白天从金山眺望西津渡,对岸景物是可以看清的,唐代诗人张祜有“树影中流见,钟声两岸闻”(《题金山寺》)之句;但此时既已入夜,又有水气,诗人眺望的结果只能是“茫不辨”了。“只应灯火是渔船”作一转折:尽管对岸清渚、白沙,望去茫茫一片,但透过水气,还能看到江上灯火,隐现明灭,诗人因此判断道:那一定是对岸的渔船了。诗人在这两句中运用了反接法,便使诗句显得摇曳生姿,别具风调,比前两句的平叙景色更引人入胜。元人刘壎在《隐居通议》中说:“作绝句,当如顾恺之啖蔗法,又当如饮建溪龙焙。”也就是说,绝句不能“虎头蛇尾”,而要“渐入佳境”。这首《金山晚眺》正体现了这一要求。

  此诗脱胎于张祜的七绝《题金陵渡》:“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洲。”只要稍加比较,就能看出秦观诗至少在三个方面与张祜诗相同:一,时间和地点相同,都是写镇江江面的夜间景色;二,描写手法相同,一用“潮落”、“斜月”来暗示时间的推移,一用“月初弦”来点明时间;三,境界相似,秦观诗中的“只应灯火是渔船”是化用了张祜诗的“两三星火是瓜洲”以及张继《枫桥夜泊》中的“江枫渔火对愁眠”。由此可见秦观这首诗的出处。但张祜诗明写了诗人的羁旅之愁,属触景生情,形象地表达出诗人夜不成寐的情形,而秦观诗没有直接抒写诗人的情感,而是将情感蕴涵在所描写景物之中,景中含情。这又是二者的同中之异。

参考资料:

1、 王兴康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615-6162、 陶文鹏.宋诗精华.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395-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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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霖铃·寒蝉凄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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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好景 一作:美景)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秋蝉的叫声凄凉而急促,傍晚时分,面对着长亭,骤雨刚停。在京都郊外设帐饯行,却没有畅饮的心绪,正在依依不舍的时候,船上的人已催着出发。握着对方的手含着泪对视,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想到这一去路途遥远,千里烟波渺茫,傍晚的云雾笼罩着南天,深厚广阔,不知尽头。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好景 一作:美景)
自古以来,多情的人总是为离别而伤感,更何况是在这冷清、凄凉的秋天!谁知我今夜酒醒时身在何处?怕是只有杨柳岸边,面对凄厉的晨风和黎明的残月了。这一去长年相别,我料想即使遇到好天气、好风景,也如同虚设。即使有满腹的情意,又再同谁去诉说呢?

参考资料:

1、 蘅塘退士 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年11月版:第193-194页2、 徐中玉 金启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9月版:第43-45页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zhòu)雨初歇。都(dū)门帐饮无绪(x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yē)。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ǎi)沉沉楚天阔。
长亭:古代在交通要道边每隔十里修建一座长亭供行人休息,又称“十里长亭”。靠近城市的长亭往往是古人送别的地方。凄切:凄凉急促。骤雨:急猛的阵雨。都门:国都之门。这里代指北宋的首都汴京(今河南开封)。帐饮:在郊外设帐饯行。无绪:没有情绪。兰舟:古代传说鲁班曾刻木兰树为舟。这里用做对船的美称。凝噎:喉咙哽塞,欲语不出的样子。去去:重复“去”字,表示行程遥远。暮霭:傍晚的云雾。沈沈:即“沉沉”,深厚的样子。楚天:指南方楚地的天空。暮霭沈沈(沉沉)楚天阔:傍晚的云雾笼罩着南天,深厚广阔,不知尽头。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好景 一作:美景)
今宵:今夜。经年:年复一年。纵:即使。风情:情意。男女相爱之情,深情蜜意。情:一作“流”。更:一作“待”。

参考资料:

1、 蘅塘退士 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年11月版:第193-194页2、 徐中玉 金启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9月版:第43-45页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好景 一作:美景)

  《雨霖铃》是柳永著名的代表作。这首词是词人在仕途失意,不得不离京都(汴京,今河南开封)时写的,是表现江湖流落感受中很有代表性的一篇。这首词写离情别绪,达到了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词的主要内容是以冷落凄凉的秋景作为衬托来表达和情人难以割舍的离情。宦途的失意和与恋人的离别,两种痛苦交织在一起,使词人更加感到前途的暗淡和渺茫。

  全词分上下两阕。

  上阕主要写一对恋人饯行时难分难舍的别情。

  起首“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三句写环境,点出别时的季节是萧瑟凄冷的秋天,地点是汴京城外的长亭,具体时间是雨后阴冷的黄昏。然而词人并没有纯客观地铺叙自然景物,而是通过景物的描写,氛围的渲染,融情入景,暗寓别意。时当秋季,景已萧瑟;且值天晚,暮色阴沉;而骤雨滂沱之后,继之以寒蝉凄切:词人所见所闻,无处不凄凉。加之当中“对长亭晚”一句,句法结构是一、二、一,极顿挫吞咽之致,更准确地传达了这种凄凉况味。

  后两句中“都门帐饮”是写离别的情形。在京城门外设帐宴饮,暗寓仕途失意,且又跟恋人分手。“无绪”,指理不出头绪,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意思。写出了不忍别离而又不能不别的思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正在难分难舍之际,船家又阵阵“催发”。透露了现实的无情和词人内心的痛苦。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是不得不别的情景。一对情人,紧紧握着手,泪眼相对,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两句把彼此悲痛、眷恋而又无可奈何的心情,写得淋漓尽致。一对情人伤心失魄之状,跃然纸上。这是白描手法,所谓“语不求奇,而意致绵密”。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写别后思念的预想。词中主人公的黯淡心情给天容水色涂上了阴影。一个“念”字,告诉读者下面写景物是想象的。“去去”是越去越远的意思。这二字用得极好,不愿去而又不得不去,包含了离人无限凄楚。只要兰舟启碇开行,就会越去越远,而且一路上暮霭深沉、烟波千里,最后漂泊到广阔无边的南方。离愁之深,别恨之苦,溢于言表。从词的结构看,这两句由上阕实写转向下阕虚写,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

  下阕着重写想象中别后的凄楚情景。

  下片则宕开一笔,先作泛论,从个别说到一般,得出一条人生哲理:“多情自古伤离别”。意谓伤离惜别,并不自我始,自古皆然。“自古”两字,从个别特殊的现象出发,提升为普遍、广泛的现象,扩大了词的意义。但接着“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一句,则强调自己比常人、古人承受的痛苦更多、更甚。江淹在《别赋》中说:“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作者把古人这种感受融化在自己的词中,而且层层加码,创造出新意。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这是写酒醒后的心境,也是他飘泊江湖的感受。这两句妙就妙在用景写情,真正做到“景语即情语”。“柳”、“留”谐音,写难留的离情;晓风凄冷,写别后的寒心;残月破碎,写此后难圆之意。这几句景语,将离人凄楚惆怅、孤独忧伤的感情,表现得十分充分、真切,创造出一种特有的意境。难怪它为人称道,成为名句。

  再从此后长远设想:“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这四句更深一层推想离别以后惨不成欢的境况。此后漫长的孤独日子怎么挨得过呢?纵有良辰好景,也等于虚设,因为再没有心爱的人与自己共赏;再退一步,即便对着美景,能产生一些感受,但又能向谁去诉说呢?总之,一切都提不起兴致了。这几句把词人的思念之情、伤感之意刻画到了细致入微、至尽至极的地步,也传达出彼此关切的心情。结句用问句形式,感情显得更强烈。

  《雨霖铃》全词围绕“伤离别”而构思,先写离别之前,重在勾勒环境;次写离别时刻,重在描写情态;再写别后想象,在刻画心理。不论勾勒环境,描写情态,想象未来,词人都注意了前后照应,虚实相生,做到层层深入,尽情描绘,情景交融,读起来如行云流水,起伏跌宕中不见痕迹。这首词的情调因写真情实感而显得太伤感、太低沉,但却将词人抑郁的心情和失去爱情的痛苦刻画的极为生动。古往今来有离别之苦的人们在读到这首《雨霖铃》时,都会产生强烈的共鸣。

参考资料:

1、 周汝昌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319-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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