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卧愁春尽,搴帷览物华。
我高卧在山林,揭开帐子欣赏山中的自然美景。
忽逢青鸟使,邀入赤松家。
忽然梅道士派人送来书信,邀我去他那里赴宴。
金灶初开火,仙桃正发花。
房里炼丹炉刚刚点起火,屋外桃花正灼灼盛开。
童颜若可驻,何惜醉流霞。
如果说饮此酒能永葆青春,那我一定一醉方休。
参考资料:
1、 于海娣 等.唐诗鉴赏大全集.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482、 邓安生 孙佩君.孟浩然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0:187-188林卧愁春尽,搴帷览物华。
梅道士:生平不详。孟浩然有《寻梅道士》《梅道士水亭》等诗,可见梅道士当是隐居近邻。林卧:林下高卧,指隐居。搴帷:一作“开轩”。物华:自然风光。
忽逢青鸟使,邀(yāo)入赤松家。
青鸟:据《汉武故事》载,西王母欲见汉武帝,先有青鸟飞来,后以青鸟比喻使者。《山海经·西山经》:“又西二百二十里,曰三危之山 ,三青鸟居之。”郭璞注:“三青鸟主为西王母取食者,别自栖息于此山也。”这里指梅道士派人来请诗人赴宴。赤松:赤松子,传说中的仙人名。《列仙传》谓:“赤松子者,神农时雨师也,服水玉以教神农,能入火自烧。往往至昆仑山上,常止西王母石室中,随风雨上下。炎帝少女追之,亦得仙俱去。至高辛时复为雨师,今之雨师本是焉。”《汉书·张良传》:“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游耳。”这里指梅道士。
金灶初(zào)开火,仙桃正发花。
金灶:指道家炼丹的丹炉。王勃《秋日仙游观赠道士》:“雾浓金灶静,云暗玉坛空。”仙桃:《汉武帝内传》称西王母曾以玉盘承仙桃送汉武帝:“又命侍女更索桃果。须臾,以玉盘盛仙桃七颗,大如鸭卵,形圆青色,以呈王母。母以四颗与帝,三颗自食。桃味甘美,口有盈味。”这里借指梅道士家的桃树。
童颜若可驻,何惜醉流霞。
童颜:像儿童一样的容颜。驻:保持.流霞:仙酒名。王充《论衡》:河东项曼斯好道,去乡三年而反,曰:“去时,有数仙人将上天,离月数里而止,月之旁甚寒凄怆。饥欲食,辄饮我流霞一杯,每饮辄数月不饥。”这里借指梅道士宴上的酒。
参考资料:
1、 于海娣 等.唐诗鉴赏大全集.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482、 邓安生 孙佩君.孟浩然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0:187-188诗写梅道士邀饮过程,抒发隐逸情趣。诗人以隐士身份而宴于梅道士山房,因而借用了“金灶”、“仙桃”、“驻颜”、“流霞”等仙道术语和运用“青鸟”、“赤松子”等典故,描述了道士山房的景物,赋予游仙韵味,流露了向道之意。
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
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
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
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
邻人满墙头,感叹亦歔欷。
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晚岁迫偷生,还家少欢趣。
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
忆昔好追凉,故绕池边树。
萧萧北风劲,抚事煎百虑。
赖知禾黍收,已觉糟床注。
如今足斟酌,且用慰迟暮。
群鸡正乱叫,客至鸡斗争。
驱鸡上树木,始闻叩柴荆。
父老四五人,问我久远行。
手中各有携,倾榼浊复清。
莫辞酒味薄,黍地无人耕。
兵戈既未息,儿童尽东征。
请为父老歌,艰难愧深情。
歌罢仰天叹,四座泪纵横。
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
西天布满重峦叠嶂似的红云,阳光透过云脚斜射在地面上。
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
经过千里跋涉到了家门,目睹萧瑟的柴门和鸟雀的聒噪,好生萧条啊!
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
妻子和孩子们没想到我还活着,愣了好一会儿才喜极而泣。
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
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能够活着回来,确实有些偶然。
邻人满墙头,感叹亦歔欷。
邻居闻讯而来,围观的人在矮墙后挤得满满的,无不感慨叹息。
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夜很深了,夫妻相对而坐,仿佛在梦中,不敢相信这都是真的。
晚岁迫偷生,还家少欢趣。
人到晚年了,还感觉是在苟且偷生,但又迫于无奈,终日郁郁寡欢。
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
儿子整日缠在我膝旁,寸步不离,害怕我回家没几天又要离开。
忆昔好追凉,故绕池边树。
闲来绕数漫步,往昔追随皇帝的情景出现在眼前,可事过境迁,只留下遗憾和叹息。
萧萧北风劲,抚事煎百虑。
一阵凉风吹来,更觉自己报国无门,百感交集,备受煎熬。
赖知禾黍收,已觉糟床注。
幸好知道已经秋收了,新酿的家酒虽未出糟,但已感到醇香美酒正从糟床汩汩渗出。
如今足斟酌,且用慰迟暮。
现在这些酒已足够喝的了,姑且用它来麻醉一下自己吧。
群鸡正乱叫,客至鸡斗争。
成群的鸡正在乱叫,客人来时,鸡又争又斗。
驱鸡上树木,始闻叩柴荆。
把鸡赶上了树端,这才听到有人在敲柴门。
父老四五人,问我久远行。
四五位村中的年长者,来慰问我由远地归来。
手中各有携,倾榼浊复清。
手里都带着礼物,从榼里往外倒酒,酒有的清,有的浊。
莫辞酒味薄,黍地无人耕。
一再解释说,酒味为什么淡薄,是由于田地没人去耕耘。
兵戈既未息,儿童尽东征。
战争尚未停息,年轻人全都东征去了。
请为父老歌,艰难愧深情。
请让我为父老歌唱,在艰难的日子里, 感谢父老携酒慰问的深情。
歌罢仰天叹,四座泪纵横。
吟唱完毕,我不禁仰天长叹,在座的客人也都热泪纵横不绝,悲伤之至。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杜甫诗选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8月版,第79-82页2、 《唐诗鉴赏大全集》.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年12月版,第166-168页峥(zhēng)嵘(róng)赤云西,日脚下平地。
峥嵘:山高峻貌;这里形容云峰。赤云西:即赤云之西,因为太阳在云的西边。古人不知地转,以为太阳在走,故有“日脚”的说法。这两句是未到时的远望。
柴门鸟雀噪(zào),归客千里至。
因有人来,故宿鸟惊喧。杜甫是走回来的,所谓“白头拾遗徒步归”,他曾向一个官员借马,没借到。“千里至”三字,辛酸中包含着喜悦。
妻孥(nú)怪我在,惊定还拭泪。
妻孥:妻子和儿女。
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
遂:是如愿以偿。
邻人满墙头,感叹亦歔(xū)欷(xī)。
歔欷:悲泣之声。在这些感叹悲泣声中,读者仿佛可以听到父老们(邻人)对于这位民族诗人的赞叹。
夜阑(lán)更秉烛,相对如梦寐(mèi)。
夜阑:深夜。“更”读去声,夜深当去睡,今反高烧蜡烛,所以说“更”。这是因为万死一生,久别初逢,过于兴奋,不忍去睡,也不能入睡。因事太偶然,故虽在灯前,面面相对,仍疑心是在梦中。
晚岁迫偷生,还家少欢趣。
晚岁:即老年。迫偷生,指这次奉诏回家。杜甫心在国家,故直以诏许回家为偷生苟活。少欢趣,正因为杜甫认为当此万方多难的时候却待在家里是一种可耻的偷生,所以感到“少欢趣”。“少”字有分寸,不是没有。
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
忆昔好追凉,故绕池边树。
忆昔:指上一年六七月间。追凉,追逐凉爽的地方,即指下句。
萧(xiāo)萧北风劲,抚事煎百虑。
萧萧:兼写落叶。“抚”是抚念。抚念家事则满目凄凉,抚念国事则胡骑猖獗,因而忧心如焚。
赖知禾黍(shǔ)收,已觉糟(zāo)床注。
“赖”字有全亏它的意思,要是再没酒,简直就得愁死。糟床:即酒醡。注,流也,指酒。
如今足斟(zhēn)酌(zhuó),且用慰迟暮。
“足斟酌”是说有够喝的酒。“且用慰迟暮”,姑且用它(酒)来麻醉自己一下吧。这只是一句话,并不是真心话。
群鸡正乱叫,客至鸡斗争。
驱鸡上树木,始闻叩(kòu)柴荆(jīng)。
柴荆:犹柴门,也有用荆柴、荆扉的。最初的叩门声为鸡声所掩,这时才听见,所以说“始闻”。按养鸡之法,今古不同,南北亦异。
父老四五人,问我久远行。
“问”是问遗,即带着礼物去慰问人,以物遥赠也叫做“问”。父老们带着酒来看杜甫,所以说“问我”。
手中各有携,倾榼(kē)浊复清。
榼,酒器。浊清,指酒的颜色。
莫辞酒味薄,黍地无人耕。
莫辞酒味薄:是说苦苦地以酒味劣薄为辞。苦辞,就是再三地说,觉得很抱歉似的,写出父老们的淳厚。苦辞,一作“莫辞”。
兵戈既未息,儿童尽东征。
兵戈:一作“兵革”,指战争。
请为父老歌,艰难愧深情。
请为父老歌:一来表示感谢,二来宽解父老。但因为是强为欢笑,所以“歌”也就变成了“哭”。
歌罢仰天叹,四座泪纵横。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杜甫诗选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8月版,第79-82页2、 《唐诗鉴赏大全集》.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年12月版,第166-168页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
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
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
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
邻人满墙头,感叹亦歔欷。
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晚岁迫偷生,还家少欢趣。
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
忆昔好追凉,故绕池边树。
萧萧北风劲,抚事煎百虑。
赖知禾黍收,已觉糟床注。
如今足斟酌,且用慰迟暮。
群鸡正乱叫,客至鸡斗争。
驱鸡上树木,始闻叩柴荆。
父老四五人,问我久远行。
手中各有携,倾榼浊复清。
莫辞酒味薄,黍地无人耕。
兵戈既未息,儿童尽东征。
请为父老歌,艰难愧深情。
歌罢仰天叹,四座泪纵横。
这三首诗是公元757年(唐肃宗至德二载)杜甫从左拾遗任上被放还鄜州羌村(在今陕西富县南)探家时所作。关于这组诗,《古唐诗合解》这样评说:“三首哀思苦语,凄恻动人。总之,身虽到家,而心实忧国。实境实情,一语足抵人数语。”足见这组诗所蕴含的社会现实内容。
第一首着重写诗人刚到家时合家欢聚惊喜的情景,以及人物在战乱时期出现的特有心理。
“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诗人千里跋涉,终于在薄暮时分风尘仆仆地回到了羌村。天边的夕阳也急于躲到地平线下休息,柴门前的树梢上有几只鸟儿鸣叫不停,这喧宾夺主的声浪反衬出那个特殊岁月乡村生活的萧索荒凉。即便如此,鸟雀的鸣叫声,也增添了“归客千里至”的喜悦气氛,带有喜迎归者之意。诗人的归来连鸟雀都为之欢欣,更何况诗人的妻子和儿女。这首诗开篇四句措词平实,但蕴意深厚,为下文的叙事抒情渲染了气氛。
“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此二句诗人逼真地将战乱时期亲人突然相逢时产生的复杂情感传达了出来。诗人多年来只身一人在外颠沛流离,又加上兵连祸结,战乱不休,其生死安危家人无从知晓,常年不归,加之音讯全无,家人早已抱着凶多吉少的心理,未敢奢望诗人平安归来。今日亲人杜甫骤然而归,实出家人意料,所以会产生“怪我在”的心理。“惊定还拭泪”,妻子在惊讶、惊奇、惊喜之后,眼中蓄满了泪水,泪水中有太多复杂的情感因素:辛酸、惊喜、埋怨、感伤等等。这次重逢来得太珍贵了,它是用长久别离和九死一生的痛苦换来的,在那个烽火不息,哀鸿遍野,白骨随处可见的年代,很少有人能像杜甫一样幸运地生还。于是,诗人发出深沉悲切的感慨:“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从诗人幸存的“偶然”,读者可以体会到悲哀的“必然”。杜诗之所以千百年来一直能使读者在读后惊心动魄,其秘密就在于它绝不只是反映诗人自己的生活经历,而是对现实生活的高度集中的概括。
诗人生还的喜讯很快传遍了羌村,乡邻们带着惊喜的心情纷纷赶来探望。“邻人满墙头,感叹亦嘘欷”,邻里们十分知趣地隔墙观望,不忍破坏诗人一家团圆的喜庆气氛,看着诗人劫后余生,乡邻们情不自禁地为之感叹,为之唏嘘。而在这种感叹和唏嘘中,又含有诗人自家的伤痛。“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诗人用极为简单传神的景语,将乱离人久别重逢的难以置信的奇幻感受描摹了出来。曾经多少次在梦中呼唤亲人的名字,如今亲人真的骤然出现在面前,突如其来的相逢反让诗人感觉不够真实。夜幕降临,灶台上燃起昏黄的烛火,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在朦胧的灯光映照下,此情此景更让诗人觉得犹如在梦境中一样。诗人用这样两句简朴的语言将战争年代人们的独特感受更强烈地呈现出来,由写一人一家的酸甜苦辣波及全天下人的悲苦,这种描写十分具有典型性。
第二首,写诗人得还家以后的苦闷和矛盾心情,表达出作者身处乱世有心报国而不甘心苟且偷生的心态。
对于一个忧乐关乎天下的诗人来说,相逢时的喜悦是短暂的。“晚岁迫偷生,还家少欢趣。”居定之后,诗人的报国壮志重新高涨,对大唐江山的忧患渐渐冲淡了相逢的喜悦。正值国难当头,民不聊生之际,诗人却守着一方小家庭,诗人意识到这种现状无异于苟且偷生。作者曾经豪情满志地立下“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志向,在金戈铁马、烽火狼烟中淹没,壮志未酬的苦闷使诗人的脸庞上不再有笑容,日子久了,连孩子也察觉父亲的变化。“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看着父亲日渐愁苦的脸,懂事的孩子知道父亲又在操虑国事了,担心父亲为了理想再度离家而去,于是,孩子们每日守护在父亲左右,珍惜和父亲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忆昔好追凉,故绕池边树。萧萧北风劲,抚事煎百虑。”诗人用今昔对比来寄托胸中苦闷,叙事中穿插写景。“萧萧北风”大大添加了悲苦的氛围,也强化了“百虑”的深沉,其中一个“煎”字,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
作为一个伟大的爱国文人,当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无法解决时,诗人内心开始变得极度焦灼不安,诗人需要寻求一个突破口来倾泄胸中郁结的情绪。千百年来,无数失意文人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在诗中,杜甫也不约而同地发出感慨:“赖知禾黍收,已觉糟床注。如今足斟酌,且用慰迟暮。”诗人名在写酒,实为说愁。它是诗人百般无奈下的愤激之辞,迟暮之年,壮志难伸,激愤难谴,“且用”二字将诗人有千万般无奈与痛楚要急于倾泻的心情表达了出来,这正应了李白的那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第三首,叙述邻里携酒深情慰问及诗人致谢的情景。通过父老们的话,反映出广大人民的生活。
“群鸡正乱叫,客至鸡斗争”,群鸡的争斗乱叫也是暗喻时世的动荡纷乱,同时,这样的画面也是乡村特有的。正是鸡叫声招来了诗人出门驱赶群鸡、迎接邻里的举动,“驱鸡上树木,始闻扣柴荆”,起首四句,用语简朴质实,将乡村特有的景致描绘了出来,而这种质朴,与下文父老乡邻的真挚淳厚的情谊相契合。
“父老四五人,问我久远行”,“父老”说明了家里只有老人,没有稍微年轻的人,这位后文父老感伤的话张本,同时为下文的“兵戈既未息,儿童尽东征”作铺垫“问”有问候、慰问之义,同时在古代还有“馈赠”的进一步含义,于是又出现“手中各有携,倾榼浊复清”两句,乡亲们各自携酒为赠,前来庆贺杜甫的生还,尽管这些酒清浊不一,但体现了父老乡亲的深情厚意。由于拿不出好酒,乡亲们再三地表示歉意,并说明原因:苦辞“酒味薄,黍地无人耕。兵革既未息,儿童尽东征。”连年战祸,年轻人都被被征上了前线,由此体现出战乱的危害,短短四句,环环相扣,层层深入。由小小的“酒味薄”一事折射出“安史之乱”的全貌,这首诗也由此表现了高度的概括力。
最后四句写诗人以歌作答,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请为父老歌,艰难愧深情”,父老乡邻的关怀慰问令诗人万分感动,为表示自己的谢意,诗人即兴作诗,以歌作答。“愧”字含义丰富,既有“惭愧”意,又有“感激”、“感谢”意,而“惭愧”和“愧疚”的成分更多一些。面对淳朴诚实的父老乡亲,诗人深感时局危难,生活艰困,可又未能为国家为乡亲造福出力,所以不但心存感激,而且感到惭愧。结局两句将诗情推向极至,“歌罢仰天叹,四座泪纵横”,诗人长歌当哭,义愤填膺,悲怆感慨之情骤然高涨。“百虑”化作长歌咏叹,这一声长叹意味深长,饱含无奈和痛楚,诗人对国事家事的沉痛忧虑让四座乡邻大受感染,产生共鸣,举座皆是涕泪纵横。听者与歌者所悲感者不尽相同,但究其根源皆由是安史之乱引发。诗人的情感思绪已不仅仅是个人的,它能代表千千万万黎民苍生、爱国志士的心声。杜甫的诗人形象在作品中已经由“小我”升华为“大我”,“纵横”之泪是感时局伤乱世之泪,是悲国破悼家亡之泪,组诗潜藏着的情感暗流在结尾处如破堤之水奔涌而出,悲怆之情推倒了最高点,表现出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杜甫的《羌村》三首与“三吏”、“三别”等代表作一样,具有高度的典型意义。虽然作品讲述的只是诗人乱后回乡的个人经历,但诗中所写的“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等亲人相逢的情景,以及“邻人满墙头,感叹亦唏嘘”的场面,绝不只是诗人一家特有的生活经历,它具有普遍意义。这组诗真实地再现了唐代“安史之乱”后的部分社会现实:世乱飘荡,兵革未息,儿童东征,妻离子散,具有浓烈的“诗史”意味。
在艺术上,诗人熔叙事、抒情、写景于一炉,结构严谨,语言质朴,运用今昔对比,高度概括等手法,表达了诗人崇高的爱国情怀,集中体现了杜甫沉郁顿挫的诗风。三章诗不仅在形式上连绵一体,而且很好地引导读者进行联想和想象,使得这组诗的意蕴超越了其文字本身而显得丰富深厚。杜甫的《羌村》三首用诗人的亲身经历和体验反映出安史之乱的严重危害,具有高度的艺术概括力,体现了作者深厚的诗文功底。
参考资料:
1、 《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年12月版,第463-465页木兰之枻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
美酒樽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
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
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
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木兰之枻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
在木兰为桨沙棠为舟的船上,吹箫笛等乐器的歌妓分别坐两头。
美酒樽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
船中载着千斛美酒和美艳的歌妓,任凭它在江中随波逐流。
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
天上的仙人也要等待黄鹤才能在太空翱翔,我这个海客则是坦荡无忧的与白鸥嬉游。
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
屈原的词赋至今仍与日月争光,永垂不朽;而楚王曾建宫观台榭早已荡然无存。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
我诗兴浓烈之时,落笔可摇动五岳,诗成之后,啸傲之声,直凌越沧海。
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功名富贵若能常在,汉水恐怕就要西北倒流了。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 .李白诗全译 .石家庄 :河北人民出版社 ,1997 :247-249 .2、 徐永年 等 .唐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 :257-259 .木兰之枻(yì)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
木兰:即辛夷,香木名。枻:同“楫”,舟旁划水的工具,即船桨。沙棠:木名。玉箫金管,用金玉装饰的箫笛。此处指吹箫笛等乐器的歌妓。
美酒樽(zūn)中置千斛(hú),载妓随波任去留。
樽:盛酒的器具。置:盛放。斛:古时十斗为一斛。千斛:形容船中置酒极多。妓:歌舞的女子。
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
乘黄鹤:用黄鹤楼的神话传说。黄鹤楼故址在今湖北省武汉市武昌西黄鹤山上,下临江汉。旧传仙人子安曾驾黄鹤过此,因而得名。一说是费文祎乘黄鹤登仙,曾在此休息,故名。海客:海边的人。
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榭(xiè)空山丘。
屈平:屈原名平,战国末期楚国大诗人,著有《离骚》《天问》等。榭:台上建有房屋叫榭。台榭,泛指楼台亭阁。楚灵王有章华台,楚庄王有钓台,均以豪奢著名。
兴酣(hān)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líng)沧洲。
兴酣:诗兴浓烈。五岳:指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此处泛指山岳。凌:凌驾,高出。沧洲:江海。
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汉水:发源于陕西省宁强县,东南流经湖北襄阳,至汉口汇入长江。汉水向西北倒流,比喻不可能的事情。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 .李白诗全译 .石家庄 :河北人民出版社 ,1997 :247-249 .2、 徐永年 等 .唐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 :257-259 .木兰之枻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
美酒樽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
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
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
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此诗以江上的遨游起兴,表现了诗人对庸俗、局促的现实的蔑弃和对自由、美好的生活理想的追求。开头四句以夸饰的、理想化的具体描写,展示江上之游的即景画面,有一种超世绝尘的气氛;中间四句两联,两两对比,前联承上,对江上泛舟行乐,加以肯定赞扬,后联启下,揭示出理想生活的历史意义;结尾四句,承前发挥,回应开头的江上泛舟,活画出诗人藐视一切,傲岸不羁的神态,又从反面说明功名富贵不会长在,并带着尖锐的嘲弄的意味。全诗形象鲜明,感情激扬,气势豪放,音调浏亮,无论在思想上还是艺术上,都能充分显示出李白诗歌的特色。
这首诗在思想上和艺术上,都是很能代表李白特色的篇章之一。诗以江上的遨游起兴,表现了诗人对庸俗、局促的现实的蔑弃,和对自由、美好的生活理想的追求。
开头四句,虽是江上之游的即景,但并非如实的记叙,而是经过夸饰的、理想化的具体描写,展现出华丽的色彩,有一种超世绝尘的气氛。“木兰之枻沙棠舟”,是珍贵而神奇的木料制成的:“玉箫金管坐两头”,乐器的精美可以想象吹奏的不同凡响:“美酒尊中置千斛”,足见酒量之富,酒兴之豪:“载妓随波任去留”,极写游乐的酣畅恣适。总之,这江上之舟是足以尽诗酒之兴,极声色之娱的,是一个超越了纷浊的现实的、自由而美好的世界。
中间四句两联,两两对比。“仙人”一联承上,对江上泛舟行乐,加以肯定赞扬:“屈平”一联启下,揭示出理想生活的历史意义。“仙人有待乘黄鹤”,即使修成神仙,仍然还有所待,黄鹤不来,也上不了天;而己之泛舟江上,“海客无心随白鸥”,乃已忘却机巧之心,物我为一,不知何者为物,何者为我,比那眼巴巴望着黄鹤的神仙还要“神仙”。到了这种境界,人世间的功名富贵,荣辱穷通,就更不在话下了。
因此,俯仰宇宙,纵观古今,便得出了与“滔滔者天下皆是也”的庸夫俗子相反的认识:“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泛舟江汉之间,想到屈原与楚王,原是很自然的,而这一联的警辟,乃在于把屈原和楚王作为两种人生的典型,鲜明地对立起来。屈原尽忠爱国,反被放逐,终于自沉汨罗,他的词赋,可与日月争光,永垂不朽;楚王荒淫无道,穷奢极欲,卒招亡国之祸,当年奴役人民建造的宫观台榭,早已荡然无存,只见满目荒凉的山丘。这一联形象地说明了,历史上属于进步的终归不朽,属于反动的必然灭亡;还有文章者不朽之大业,而势位终不可恃的这一层意思。
结尾四句,紧接“屈平”一联尽情发挥。“兴酣”二句承屈平辞赋说,同时也回应开头的江上泛舟,极其豪壮,活画出诗人自己兴会飚举,摇笔赋诗时藐视一切,傲岸不羁的神态。“摇五岳”,是笔力的雄健无敌:“凌沧洲”是胸襟的高旷不群。最末“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承楚王台榭说,同时也把“笑傲”进一步具体化、形象化了。不正面说功名富贵不会长在,而是从反面说,把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来一个假设,便加强了否定的力量,显出不可抗拒的气势,并带着尖锐的嘲弄的意味。
这首诗的思想内容,基本上是积极的。另一方面,诗人把纵情声色,恣意享乐,作为理想的生活方式而歌颂,则是不可取的。金管玉箫,携酒载妓,也是功名富贵中人所迷恋的。这正是李白思想的矛盾。这个矛盾,在他的许多诗中都有明白的表现,成为很有个性特点的局限性。
全诗十二句,形象鲜明,感情激扬,气势豪放,音调浏亮。读起来只觉得它是一片神行,一气呵成。而从全诗的结构组织来看,它绵密工巧,独具匠心。开头是色彩绚丽的形象描写,把读者立即引入一个不寻常的境界。中间两联,属对精整,而诗意则正反相生,扩大了诗的容量,诗笔跌宕多姿。结尾四句,极意强调夸张,感情更加激昂,酣畅恣肆,显出不尽的力量。这是经过细心体会后的符合创作实际的看法。
参考资料:
1、 徐永年 等 .唐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 :257-259 .去岁左迁夜郎道,琉璃砚水长枯槁。
我在流放去夜郎的道路上,基本没有写什么诗歌,琉璃砚中的墨水很长时间都是干枯的。
今年敕放巫山阳,蛟龙笔翰生辉光。
现如今在巫山阳获大赦归还,我的生花之笔又恢复了青春,宛如蛟龙一样生气勃勃。
圣主还听子虚赋,相如却与论文章。
圣主一定还想听听《子虚赋》,司马相如却想与圣上论论文章的要诣。
愿扫鹦鹉洲,与君醉百场。
我愿扫荡鹦鹉洲,与你大醉一百场。
啸起白云飞七泽,歌吟渌水动三湘。
啸声激起白云,飘飞在云梦七大湖泊,歌吟声震撼三湘的渌水。
莫惜连船沽美酒,千金一掷买春芳。
别可惜船只,拿它沽来美酒,咱们一船一船地喝,为买春芳,咱们千金一掷不为多。
去岁左迁夜郎道,琉璃砚(yàn)水长枯槁(gǎo)。
去岁:即乾元元年(758)。
今年敕(chì)放巫山阳,蛟龙笔翰生辉光。
巫山:在今四川巫山东。李白流放夜郎途经巫山时遇朝廷发布的赦免令而得释。
圣主还听子虚赋,相如却与论文章。
愿扫鹦鹉洲,与君醉百场。
鹦鹉洲:原在湖北汉阳西南长江中,后沦于长江。东汉末年,祢衡作《鹦鹉赋》,是以得名。
啸起白云飞七泽,歌吟渌(lù)水动三湘。
七泽:今湖北境内。三湘:指洞庭湖南北、湘江流域一带。
莫惜连船沽美酒,千金一掷买春芳。
白龙改常服,偶被豫且制。
白龙改换常服,变化为鱼,被渔翁豫且制服。
谁使尔为鱼,徒劳诉天帝。
白龙上天投诉,天帝说:谁叫你变化为鱼?现在来告状有什么意义?
作书报鲸鲵,勿恃风涛势。
白龙作书报告鲸鲵,千万别恃风涛之势上岸。
涛落归泥沙,翻遭蝼蚁噬。
海涛落下,终归泥沙,翻遭蝼蚁小虫嚼噬。
万乘慎出入,柏人以为识。
万乘之尊出入宜谨慎,应该以柏人为皇帝行止戒备的典故而提高认识。
白龙改常服,偶被豫(yù)且制。
“白龙”四句:据刘向《说苑》引伍子胥谏吴王语。
谁使尔为鱼,徒劳诉天帝。
作书报鲸(jīng)鲵(ní),勿恃风涛势。
“作书”四句:喻人君失去侍卫,即处危境。
涛落归泥沙,翻遭蝼蚁噬。
万乘慎(shèn)出入,柏人以为识。
“识”,一作“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