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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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浦流云初度月,空碧挂团团。照夜珠胎碧阙寒。光彩满长安。
春风为拂新沙路,珂马款天关。篆印金窠红屈盘。嵬磊押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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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滂

毛滂(1056——?约1124), 字泽民,衢州江山石门(今浙江衢州)人。北宋词人。生于“天下文宗儒师”世家。父维瞻、伯维藩、叔维甫皆为进士。他自幼酷爱诗文词赋,北宋元丰二年(1079),与西安(今浙江衢州)赵英结为伉俪。毛滂诗词被时人评为“豪放恣肆”,“自成一家”。元祐四年(1089)所作《惜分飞·富阳僧舍代作别语》小词结尾“今夜山深处,断魂分付潮回去”,南宋周辉认为含蓄情醇“语尽而意不尽,意尽而情不尽”。有《东堂集》十卷和《东堂词》一卷传世。 384篇诗文

猜你喜欢

金蕉叶·厌厌夜饮平阳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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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厌夜饮平阳第。添银烛、旋呼佳丽。巧笑难禁,艳歌无间声相继。准拟幕天席地。
金蕉叶泛金波齐,未更阑、已尽狂醉。就中有个风流,暗向灯光底,恼遍两行珠翠。

厌厌夜饮平阳第。添银烛、旋呼佳丽。巧笑难禁,艳歌无间声相继。准拟幕天席地。
安闲的在平阳府某权贵家里夜饮,重新添了些蜡烛,接着又呼唤来年轻貌美的姑娘。姑娘们的笑容难以禁止。美艳的舞蹈和歌曲一首接一首,没有间断,保准打算把天当作房屋的盖,把地当作床。

金蕉叶泛金波齐,未更阑、已尽狂醉。就中有个风流,暗向灯光底,恼遍两行珠翠。
酒杯中的酒都快要溢出来了,还没有到夜深的时候,所有人就都喝得大醉,在参与酒宴的人当中有个风流的人,偷偷地到灯光照射不到的幽暗之处,将两行姑娘撩拨一遍。

参考资料:

1、 过常宝撰.柳永词选.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03:42-432、 (北宋)柳永著;陈忠选注.柳永词选注.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 2000.01:82-83

厌厌夜饮平阳第。添银烛、旋(xuán)呼佳丽。巧笑难禁,艳歌无间声相继。准拟幕(mù)天席地。
厌厌:安闲的样子。银烛:此借以喻明亮之灯光。幕天席地:晋刘伶《酒德颂》:“幕天席地,纵意所如。”

金蕉叶泛金波齐,未更阑(lán)、已尽狂醉。就中有个风流,暗向灯光底,恼遍两行珠翠。
金蕉叶:酒器名。金波:美酒名,亦泛指酒。更阑:更深夜尽。珠翠:妇人饰物,此处指美人。

参考资料:

1、 过常宝撰.柳永词选.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03:42-432、 (北宋)柳永著;陈忠选注.柳永词选注.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 2000.01:82-83
厌厌夜饮平阳第。添银烛、旋呼佳丽。巧笑银禁,艳歌无间声相继。准拟幕天席地。
金蕉叶泛金波齐,未更阑、已尽狂醉。就中有个风流,暗向灯光底,恼遍两行珠翠。

  宋词之中所以会出现“淫词”,原因即在于那种视女性为玩物的享乐意识在作祟。因此综观宋人所作的宴会词,可谓最为典型和最为集中地反映了士大夫文人的享乐生活和享乐心理。

  柳词中不乏此类描绘,此词写男女杂处宴饮之乐,美酒、音乐、银烛、佳丽,更有巧笑、艳歌,宋代秦楼楚馆之繁华闹热,是一种形象的文献资料。自然,它是文学,因而具有某种感染力。就看那个风流之人,暗向灯光低迷处。频频卖弄她那万种风情,惹得人意马心猿。同时,她的行动也招来了同行们的忌妒与不满。柳永往往如此,于铺排敷陈之未了,抓住一个有意味的细节,使全词皆活,给人留下一个极为深刻的印象。

参考资料:

1、 杨海明著.唐宋词与人生.江苏:江苏大学出版社,2010.10:1552、 王星琦编选.柳永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014.1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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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蕊香·帘幕疏疏风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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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幕疏疏风透。一线香飘金兽。朱阑倚遍黄昏后。廊上月华如昼。
别离滋味浓于酒。著人瘦。此情不及墙东柳。春色年年如旧。

帘幕疏疏风透。一线香飘金兽。朱阑倚遍黄昏后。廊上月华如昼。
户外的风吹进疏帘,香炉里飘起一线香烟。黄昏后倚遍红色的栏杆,廊上的月光如同白天。

别离滋味浓于酒。著人瘦。此情不及墙东柳。春色年年如旧。
别离的滋味比酒还浓酽,令人瘦损病恹恹。此情比不上墙东的杨柳,春泉时柳色依旧如去年。

参考资料:

1、 马建东编著 邵宁宁 黄强主编 .唐宋词品读 花间晚照 :甘肃教育出版社 ,1998年 :135-136 .2、 杨宗义 .宋词三百首详注 :四川大学出版社 ,2001年 :142-144 .3、 赵仁圭主编 .学生版唐宋词学习辞典 :吉林文史出版社 ,2006年 :335-336 .

帘幕疏(shū)疏风透。一线香飘金兽。朱阑(lán)倚遍香昏后。廊上月华如昼。
疏疏:稀疏。金兽:兽形的香炉。朱阑:红色栏杆。月华:月光。

别离滋味浓于酒。著人瘦。此情不及墙东柳。春色年年如旧。
著人:使人。

参考资料:

1、 马建东编著 邵宁宁 香强主编 .唐宋词品读 花间晚照 :甘肃教育出版社 ,1998年 :135-136 .2、 杨宗义 .宋词三百首详注 :四川大学出版社 ,2001年 :142-144 .3、 赵仁圭主编 .学生版唐宋词学习辞典 :吉林文史出版社 ,2006年 :335-336 .
帘幕疏疏风透。一线香飘金兽。朱阑倚遍黄昏后。廊上月华如昼。
别离滋味浓于酒。著人瘦。此情不及墙东柳。春色年年如旧。

  上片写景,由室内写到帘外,是寓情于景。

  “帘幕疏疏风透,一线香飘金兽”这两句通过对细风透进帘幕、香炉缕缕飘香的描绘,明写官妓刘淑奴闺房的幽雅芳美,暗写前来幽会告别的环境气氛,隐含越是美好、越是值得留恋,越是幽静、越是格外凄清的弦外之音。

  “朱栏倚遍黄昏后”二句,紧承首二句而来,由室内转而写室外,由黄昏写到深夜,勾勒出倚遍每一根栏杆、凝视着画廊上如昼月光的生动画面,传达出回忆往昔并肩倚栏,携手赏月,而今恋恋不舍,依依惜别的愁绪。原来她从寂寞空房的炉烟袅袅记起当时两情绻缱的往事,如今离分两地,叫人思量。所以她不禁由室内走出帘外,在朱栏绕护的回廊上,一遍又一遍地倚栏望着,从白天盼到黄昏,从黄昏盼到浩月流辉的深夜。“月华如昼”,说明这是一个月白风清的良夜,往日相聚,两人浓情密意,喁喁低语,何等欢爱;可是而今天各一方,形单影只,欲语无人谁诉。教人深深惆怅。上片四句全部写景,而字里行间则洋溢着离愁别绪,因为往昔天天如此,而从今以后却不复再见了,对景伤情,万般无奈之意,尽在不言中了。这两句主要从时间上着笔,写离别之人从黄昏到深夜,倚遍栏杆,离愁无限,对月无绪的痛苦情态。王国维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也。”上片写法正是如此。

  下片在上片写景的基础上,着重抒情,借外景反衬内心的苦闷,是以景衬情。

  “别离滋味浓如酒,著人瘦。”这两句是全词的主调,这种“别离滋味”只有自己深深地感到,要说出来却又十分抽象。词人在这里用“浓于酒”一词来形容描写这种离愁别绪的浓烈程度,这就使抽象的情感物态化、具体、形象,它不仅将比酒更浓烈的离愁别恨极为生动形象地勾画出来,而且将词人借酒浇愁的神态巧妙勾出,收到一箭双雕的艺术效果。正因为如此,“著人瘦”一句便水到渠成,落到了实处。这种离愁竟使人为之憔悴,其滋味便可想而知了。

  “此情不及墙东柳,春色年年依旧”紧承前句而来,前两句写离愁滋味超过浓酒,进行正面对比;这两句写别情不及墙柳,则从反面衬托:柳叶只枯黄萎落于一时,春风一吹,柳色如故。言外之意,人一离别,各自天涯,是否能再续旧情,可就说不准了。这一反衬,由眼前的墙东柳触发而起,既信手拈来,又新奇贴切,极为深切地道出了内心深处的惆怅之情和缠绵悱恻之意,这就成为全词的点睛之笔。

  这首词写景纯用白描,毫不雕饰,清新流丽,而情寓其中;写情,直抒胸臆,决不做作,层层转跌,入木三分。其中绝无香泽绮罗之态,唯有不加矫饰之情。使词作具有清新流丽的风格特征。(池万兴)这首词风调清丽,情致缠绵,在婉约词中也属上乘之作。 (郑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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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奸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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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势之相因,其疏阔而难知,变化而不可测者,孰与天地阴阳之事。而贤者有不知,其故何也?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

  昔者,山巨源见王衍曰:“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阳见卢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孙无遗类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以吾观之,王衍之为人,容貌言语,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然不忮不求,与物浮沉。使晋无惠帝,仅得中主,虽衍百千,何从而乱天下乎?卢杞之奸,固足以败国。然而不学无文,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语不足以眩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从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

  今有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夷、齐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颜渊、孟轲复出,而阴贼险狠,与人异趣。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其祸岂可胜言哉?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此岂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竖刁、易牙、开方是也。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虽有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犹将举而用之。则其为天下患,必然而无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

  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孰知祸之至于此哉?不然。天下将被其祸,而吾获知言之名,悲夫!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势之相因,其疏阔而难知,变化而不可测者,孰与天地阴阳之事。而贤者有不知,其故何也?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
  事情的发展有必然如此的原因,情理有原本如此的根源。只有天下最冷静的有修养的人,才能从细微的变化中预知发展的结果。月亮周围起晕,将要刮风,屋柱石础返潮,将要下雨,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人世间事情的发展变化,道理情势的相互因循,其空疏难知、变化莫测的程度,怎能与天地阴阳之事相比呢?而贤能的人也有不知道的,那是什么缘故呢?是爱憎的感情扰乱了他们的思想,利害得失的考虑影响了他们的行为。

  昔者,山巨源见王衍曰:“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阳见卢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孙无遗类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以吾观之,王衍之为人,容貌言语,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然不忮不求,与物浮沉。使晋无惠帝,仅得中主,虽衍百千,何从而乱天下乎?卢杞之奸,固足以败国。然而不学无文,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语不足以眩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从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
  从前,山巨源见到王衍后,就说:“将来贻害天下百姓的,一定是这个人。”郭子仪见到卢杞后,就说:“这个人如果得志,我的子孙就会一个也留不下来。”从今天的情况分析起来,那道理确实是可以预见的。依我看来,王衍这个人,容貌言语方面,确实有欺世盗名的地方,然而,他不忌恨别人,不妄求,只是随波逐流,假使晋朝当时没有惠帝这个呆子,哪怕仅是一个一般的君主,即使有千百个像王衍这样的人,又怎么能把天下搞乱呢?卢杞的奸险,固然足以败坏国家,但是他不学无术,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谈不足以欺世,如果不是遇到鄙陋昏庸的唐德宗,又怎么会得到重用呢?由此说来,山、郭二公对王、卢二人的预言,或许也未必一定如此。

  今有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夷、齐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颜渊、孟轲复出,而阴贼险狠,与人异趣。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其祸岂可胜言哉?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此岂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竖刁、易牙、开方是也。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虽有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犹将举而用之。则其为天下患,必然而无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
  现在有个人,口中说着孔子、老子的话,亲身实践着伯夷、叔齐的行为,招纳一些沽名钓誉之士和不得志的人,共同制造舆论、自我标榜,(把自己)说成是颜渊再世孟轲复生,实际上却居心叵测,阴险狠毒,与一般人的志趣不同。这人是把王衍、卢杞合于一身了,他造成的祸害难道可以用语言形容吗?面孔脏了不忘洗脸,衣服脏了不忘洗衣服,这是人之常情。现在(这个人)却不是这样,穿奴仆穿的衣服,吃猪狗吃的食物,头发蓬乱像囚徒一样,满面灰尘像居丧一样,却大谈诗书,这难道是他的真性情吗?凡是做事不近人情的人,很少不成为大奸大恶的,竖刁、易牙、开方就是这样的人。用盖世的好名声,来促成他尚未形成的祸患,虽然有想把国家治好的君主,爱好贤才的宰相,还是会举荐他,任用他的。那么他成为天下的祸患,将是必然而没有疑问的,这就不只是王、卢二人所能比得上的了。

  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孰知祸之至于此哉?不然。天下将被其祸,而吾获知言之名,悲夫!
  孙子说:“善于用兵的人,并无显赫的功勋。”假使这人不被重用,那么我的话就说错了,而这个人会有怀才不遇的感叹。谁能知道祸患将会到这样严重的地步呢?假使不是这样的,(他受到了重用)天下将要遭受到他的祸害,而我会获得能见微知著、察言识人的美名,那就太可悲了。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chǔ)润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势之相因,其疏阔而难知,变化而不可测者,孰(shú)与天地阴阳之事。而贤者有不知,其故何也?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
  静者:指能够冷静地观察周围事物而做出合理结论的贤人。天地阴阳之事:指自然现象。古人认为自然界有阴阳二气,二气交互发生作用,便产生了形形色色的自然变化。贤者:旧说以为是影射欧阳修。据史书记载,曾巩曾向欧阳修推荐王安石的文章,欧阳修大加赞赏,并帮助王安石考取了进士。

  昔者,山巨源见王衍曰:“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阳见卢杞(qǐ)曰:“此人得志。吾子孙无遗类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以吾观之,王衍(yǎn)之为人,容貌言语,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然不忮(zhì)不求,与物浮沉。使晋无惠帝,仅得中主,虽衍百千,何从而乱天下乎?卢杞之奸,固足以败国。然而不学无文,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语不足以眩(xuàn)世,非德宗之鄙(bǐ)暗,亦何从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
  山巨源:山涛(205—283),字巨源,晋初人,任吏部尚书,为当时的“竹林七贤”之一。他喜好评论人物,对王衍的评价不高。王衍(256—311):字夷甫,晋初人,任尚书令、太尉。衍有盛才,常自比子贡。当时晋室诸王擅权,他周旋于诸王间,唯求自全之计,后死于战乱之中。郭汾阳:即郭子仪(697—781),唐华州(今属陕西)人,累官至太尉、中书令,曾平定安史之乱,破吐蕃,以一身系国家安危者二十年,后封为汾阳郡王,世称郭汾阳。卢杞:字子良,唐滑州(今河南滑县一带)人,唐德宗时任宰相,搜刮民财,排斥异己。杞相貌丑陋,好口辩。后被贬职死于外地。忮:嫉恨。惠帝:晋惠帝(290—306在位),晋开国君主司马炎之子,以痴呆闻名。他在位时不理朝政,大权旁落,终导致“八王之乱”,晋室随之衰败。眩:通“炫”,惑乱。德宗:唐德宗(780—805在位),唐代晚期的庸君,他削去郭子仪的兵权,重用卢杞,导致朝政紊乱。

  今有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lǚ)夷、齐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颜渊、孟轲(kē)复出,而阴贼险狠,与人异趣。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其祸岂可胜言哉?夫面垢(gòu)不忘洗,衣垢不忘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虏(lǔ)之衣。食犬彘(zhì)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此岂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tè),竖刁、易牙、开方是也。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虽有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犹将举而用之。则其为天下患,必然而无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

  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hè)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孰知祸之至于此哉?不然。天下将被其祸,而吾获知言之名,悲夫!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势之相因,其疏阔而难知,变化而不可测者,孰与天地阴阳之事。而贤者有不知,其故何也?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

  昔者,山巨源见王衍曰:“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阳见卢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孙无遗类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以吾观之,王衍之为人,容貌言语,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然不忮不求,与物浮沉。使晋无惠帝,仅得中主,虽衍百千,何从而乱天下乎?卢杞之奸,固足以败国。然而不学无文,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语不足以眩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从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

  今有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夷、齐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颜渊、孟轲复出,而阴贼险狠,与人异趣。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其祸岂可胜言哉?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此岂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竖刁、易牙、开方是也。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虽有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犹将举而用之。则其为天下患,必然而无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

  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孰知祸之至于此哉?不然。天下将被其祸,而吾获知言之名,悲夫!

  把《辨奸论》全文连贯起来看,在写作目的上,作者确有所指,而所指的具体人物,作者又未点明。我们也没有必要进行烦琐考证。仅就立意谋篇上来说,本文确属古文中的名篇。

  作者提出的“见微知著”的观点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要轻视小事情,大事情都是由小事情积累而成的。“防微杜渐”早就是古人奉为圭臬的名言。正如清人吴楚材所说:“见微知著,可为千古观人之法。”

  本文突出的成功之处在于谋篇。文章开始先将天象和人事进行比较,指出了人事比天象更难掌握,并说明这是由于“好恶”和“利害”所形成的必然结果。言之有理,持之有故,不能不令人首肯。接着,又通过历史上山涛、郭子仪对王衍、卢杞的评论,说明了山、郭二人的评论虽有一定道理,但也有所疏漏,这就为下文的“今有人”起了铺垫作用。本文的第三段是作者倾注全力发泄的部分,将“今有人”的种种表现尽情地加以刻画,一气呵成,有如飞瀑狂泄,其笔锋之犀利,论证之严谨,不能不令人叹为观止。而在结尾处,作者又留有余地地提出两种可能出现的情况,这就使人感到作者所持的公允的态度。

  作者在批评“有的人”时,把生活习惯(如不修边幅)也作为攻击的口实,未免失之偏颇了。但是,这点微疵并不足以影响本文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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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照日深红暖见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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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日深红暖见鱼,连溪绿暗晚藏乌。黄童白叟聚睢盱。
麋鹿逢人虽未惯,猿猱闻鼓不须呼。归家说与采桑姑。

照日深红暖见鱼,连溪绿暗晚藏乌。黄童白叟聚睢盱。
阳光照入潭水中形成深红色,暖暖的潭水中能见鱼儿游,潭四周树木浓密可藏乌鸦,儿童和老人喜悦地聚观谢雨盛会。

麋鹿逢人虽未惯,猿猱闻鼓不须呼。归家说与采桑姑。
常到潭边饮水的麋鹿突然逢人惊恐地逃避,猿猱听到鼓声不用呼叫而自来。这样的盛况回家应告诉未能目睹的采桑姑。

参考资料:

1、 陈如江.一蓑烟雨任平生:东坡词.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14:121-1252、 夏承焘 等.苏轼诗文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2:429-436

照日深红暖见鱼,连溪绿暗晚藏乌。黄童白叟聚睢(huī)(xū)
乌:乌鸦。黄童:黄发儿童;白叟:白发老人;睢盱:喜悦高兴的样子。

麋鹿逢人虽未惯,猿猱(náo)闻鼓不须呼。归家说与采桑姑。
麋鹿:鹿类的一种。猿猱:猿类的一种。

参考资料:

1、 陈如江.一蓑烟雨任平生:东坡词.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14:121-1252、 夏承焘 等.苏轼诗文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2:429-436
照日深红暖见鱼,连溪绿暗晚藏乌。黄童白叟聚睢盱。
麋鹿逢人虽未惯,猿猱闻鼓不须呼。归家说与采桑姑。

  这首诗写谢雨路上所见之景:丽日、碧溪、游鱼、树木、黄童、白叟、麋鹿、猿猱,一景一句,恰似电影镜头,连续将客观景物一个个展现在读者面前。

  “照日深红暖见鱼”,深红温暖的夕阳斜斜地映照潭水,把潭水染得通红也增加了一份暖意,而潭中的鱼儿欢快游玩,清晰可见,染红了的潭水、欢快游动的鱼儿都是春旱过后、大雨降后的情景,词人虽未点出春旱之时的情景,但读者可以想象那是一定是潭水干枯、鱼儿无处寻觅,这样的前后对比之中、温馨的画面之中隐含了词人欣喜的心态。“连溪绿暗晚藏乌”,沿着石潭向四处望去,看见成阴的绿树接连一片,而深藏其中的乌鹊发出鸣噪的声响,动静结合,更显幽静。“黄童白叟聚睢盱”,以黄童、白叟代称所有聚集的人群,词人看到他们都呈现出喜悦兴奋的神态。上片中红、绿、黄、白等色彩和谐搭配,动景、静景巧妙结合,景物、人群完美融合,运笔灵动、构思精巧。

  “麋鹿逢人虽未惯,猿猱闻鼓不须呼”,麋鹿在突然之间逢遇如此多的人群顿觉不习惯,有一种惊慌之感,而猿猱却一听到喧天的喜庆鼓声不招自来,极度兴奋,这一对比的描写情趣盎然。以动物的反映间接写出石潭谢雨的欢闹情景,不着一字,而风流自现,可谓神笔。“归家说与采桑姑”,结尾由实转虚,笔法灵活,词人想象这些观看长官亲自谢雨而欢喜异常、激动难耐的在场者,归家之后一定会把谢雨之时的欢腾景象向采桑姑细细说与。

  在这首小词之中,词人丝毫没有描写自己的心境,但透过词人所见、所闻、所想的一切,读者自可体会词人无比兴奋之情,含蓄隽永,耐人寻味。

参考资料:

1、 徐房明.沁人心脾 豁人耳目——试论苏轼《浣溪沙》徐门石潭谢雨道上作五首.吉安师专学报,19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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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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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犯春霜一径寒,清游乘兴约吟鞍。
眼中最恨友朋少,尘外频闻山水宽。
溪落旧痕枯野埠,树浮空翠湿危栏。
岩头几处县冰白,已作群羊化石看。

起犯春霜一径寒,清游乘兴约吟鞍。
启程时冒着遍地晨霜一路春寒,约好了骑马吟诗乘兴游览。

眼中最恨友朋少,尘外频闻山水宽。
最遗憾的是眼前的友朋越来越少,常听说尘世外山长水宽。

溪落旧痕枯野埠,树浮空翠湿危栏。
溪水枯竭只剩旧日的痕迹和荒芜的渡口,树木飘浮在晨雾中,浓绿沾湿了楼头的栏杆。

岩头几处县冰白,已作群羊化石看。
崖头那几处悬挂的白冰,不正是自石化成的羊群满山?

参考资料:

1、 陶文鹏主编.宋诗精华: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01:第982页

起犯春霜一径寒,清游乘兴约吟鞍(ān)
北山:指金华(在今浙江金华北)。犯:冒犯。犯霜寒,不仅点明时间,也隐约表现遗民傲世的性格。吟鞍:骑马吟诗。

眼中最恨友朋少,尘外频闻山水宽。
尘外:尘世之外,指隐居。

溪落旧痕枯野埠(bù),树浮空翠湿危栏。
埠:码头,渡口。

岩头几处县冰白,已作群羊化石看。
县:同“悬”。群羊化石:用皇初平叱石成羊典故。据晋葛洪《神仙传》说,牧羊儿皇初平性情良谨,被遭士带到金华山石室中修道。四十余年后,哥哥找到他,问他所放的羊在何处,皇初平告诉他羊在东山,但哥哥看到的只是一片白石。于是皇初平喝一声:“羊起!”白石就变成数万头羊。后兄弟俩一起学道成仙。皇初平改字为赤松子。

参考资料:

1、 陶文鹏主编.宋诗精华: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01:第982页
起犯春霜一径寒,清游乘兴约吟鞍。
眼中最恨友朋少,尘外频闻山水宽。
溪落旧痕枯野埠,树浮空翠湿危栏。
岩头几处县冰白,已作群羊化石看。

  这首诗的首联写作何和友人相约出游的时间和季节。颔联写作者和友人一起游山玩水的喜悦之情。颈联写游玩路上所看到的景象以及感情变化。尾联写化石成羊这个北山的名胜胜迹。借景抒情,表达对少数民族统治政权的蔑视之情。

  起句“起犯春霜”,即点明这是严寒尚厉的正月,所以一路之上,但有寒威。“犯”字并贯“霜”寒”。隐约表现出遗民傲世的性格。第二句接承上句,似乎很平淡,然而用“乘兴”和“约”等字眼,说明他们的这次游山兴致很高,是约好前来的。这样就逗出颔联。

  颔联抒写游山的情怀。第三句的意思是表达得十分清楚的。志同道合的“友朋”,经过十年的凋谢,一天一天地“少”,这是眼前“最恨”(隐寓不甘之意)的一桩事。第四句推开,“尘外”是隐遁者常用的语言,下面连接“山水宽”,不仅点明北山的题目,而且一个“宽”字,还表露出遗民对于故国山水的向往。面对秀丽的山水,游赏者的心情会是什么样子的。这一联道出了作者这次游山的情怀,所以要乘兴遨游,既是因为同志不多了,也是借以追求世外广大山川之美的享受,遗民复杂的心情,无限的感慨,抒写得很充分。

  颈联写途中之景,又写景外之意。在对北山景物的描绘中,充满了浓厚的感情色彩,表露出兴亡之感。“溪落旧痕”的“落”字,“枯野埠”的“枯”字,都是遗民的时移世异之后心情的写照。“树浮空翠湿危栏”的景象,也写得阴沉黯淡,远非赏心悦目的游观。这两句承上句末的“山水宽”落墨,“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文心雕龙·神思》)。是诗题的正面描写。也是衷情的自然流露。

  结尾两句是写北山著名的皇初平叱石成羊胜迹,但作者的写法却不一般。他眼里的“群羊”是岩头“县冰”,不是“化石”(由石头变化而成)。把县冰权看作石化的羊群,这不单是对叱石成羊故事的否定。而且自然会令人想到张彖的“冰山”之喻(见《开元天宝遗事》上)。石羊不过是县冰的幻影,元朝政权在遗民心目中是春来便消的冰山。这样写,既切合了化石成羊这个北山胜迹;又照应了犯寒春游诗的起首;更重要的是借景抒发,表露了遗民对于元政权的轻蔑。

参考资料:

1、 缪钺,霍松林,周振甫,吴调公,曾枣庄,葛晓音,陈伯海,赵昌平,莫砺锋,刘永翔等撰写,.宋诗鉴赏辞典 新1版:上海辞书出版社,2015.07,第1548页,2015.07:第154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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