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别张岳州说二首(一作答张燕公岳州宴别)
岁月空嗟老,江山不惜春。忽闻黄鹤曲,更作白头新。
平生共风月,倏忽间山川。不期交淡水,暂得款忘年。
兴逸方罢钓,帆开欲解船。离心若危旆,朝夕为君悬。

遥夜人何在,澄潭月里行。
长夜漫漫,故人都在哪里,行船在这碧波夜月之中缓缓前行。
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
天空辽阔悠远,思念故乡的情思越发哀切。
外物寂无扰,中流澹自清。
身外的景物没有人的忧愁,清澈的河水也自在流动。
念归林叶换,愁坐露华生。
想到回家时林中树叶不知换了多少个春秋了,拥着乡愁坐在寂静的夜里,任凭寒露渐生,打湿了衣袖。
犹有汀洲鹤,宵分乍一鸣。
还有那江中沙洲上的白鹤,在这暗夜与黎明的分际,乍然长鸣,让人暗暗心惊。
遥夜人何在,澄潭月里行。
遥:远。这里指时间漫长。
悠悠天宇旷(kuàng),切切故乡情。
天宇:天空。
外物寂无扰,中流澹自清。
念归林叶换,愁坐露华生。
露华:露水。
犹有汀(tīng)洲鹤,宵(xiāo)分乍一鸣。
不择南州尉,高堂有老亲。
杨瑗因为家中年老的父母须要奉养,所以不嫌南海荒僻而赴任。
楼台重蜃气,邑里杂鲛人。
因为临海,这里有重重叠叠的海市蜃楼,城乡居民多有鲛人混杂。
海暗三山雨,花明五岭春。
大海昏暗三峰常下雨,岭上春花鲜艳五岭如春。
此乡多宝玉,慎莫厌清贫。
这个地方多产宝玉,千万不要嫌厌那里生活的清贫。
参考资料:
1、 高文,王刘纯选注.高适岑参选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08:256不择南州尉,高堂有老亲。
杨瑗:未详。底本瑗下注:“一作张子。”尉南海:赴任南海县尉。尉,用作动词,任县尉。南海,《旧唐书·地理志》:岭南道广州有南海县。在今广东广州市北。不择:不加选择,不嫌。高堂:指父母所居之正室。老亲:年老的父母。
楼台重蜃(shèn)气,邑里杂鲛(jiāo)人。
重:重叠。蜃气:即海市蜃楼。邑里:城乡。杂:混杂往来。鲛人:传说中的海底人鱼。
海暗三山雨,花明五岭春。
三山:在南海县境,临江三峰并起,高三十余丈。在今广州市南。五岭:大庾、骑田、都庞、萌渚与越城岭的总称。在今广东、广西省边境。
此乡多宝玉,慎莫厌清贫。
此乡:指南海。多宝玉:多产珍宝珠玉。据韩愈《送郑尚书序》,南海多珠宝象犀玳瑁奇物。
参考资料:
1、 高文,王刘纯选注.高适岑参选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08:256诗的首联说杨瑗因为家中有年老的父母须要奉养,所以不嫌南海荒僻而赴任,孝情可感。古人有亲老不择官的说法,《说苑·建本》:“子路曰:‘负重道远者不择地而休,家贫亲老者不择地而仕。’”此诗即用其意。这两句在赞美杨瑗孝顺老亲的同时,已经暗含了不宜前去南海为官的意思;如果不是父母年老,当官是不会选择这样的荒蛮之地的,更何况不过是县尉这样的小官。
颔联言南海的风土人情,与中原大地不同。此处提及“海市蜃楼”和“鲛人”,意在强调其地独特的风土人情。海市蜃楼在今人看来乃是人间胜景,但在南海这个特定的环境里,未尝不是边远怪异之象,如韩愈所说:“涨海连天,毒雾瘴氛,日夕发作。”(《潮州刺史谢上表》)而当地居民也多“非我族类”的鲛人,未尝开化,很难交流。设想朋友就要到这样的地方去生活,虽只是平实写来,而矜悯之情,自然流露于言外。这两句描写南海的奇异风物,自然有岑参好奇的因素,但主要还是形容其地荒蛮,不适合北方人居住。
颈联继续描写南海的风物,色彩则趋于明朗。海边夏雨气象阔大,岭上春花色彩鲜明。律诗中的第三联是要“转”一下的,作者也不愿过多渲染南海生活环境不如人意,毕竟还是要安慰一下远行者,所以又从劝慰的角度讲此处风景之美。
诗人在尾联对杨瑗亲切嘱咐:南海这个地方多产宝玉,你千万不要嫌厌那里生活的清贫。诗人语气如此沉重,本意是要朋友转换心态,结果反而可能强化对方忧远伤别的心理;不过从中可以看出诗人对朋友一片殷勤珍重的关怀之意。诗人下笔也有言外之意,既然南海多宝玉,何必加一“慎”字,可见他真正的意思是希望杨瑗以节操清廉为重。
在唐代,今天的两广地区还是尚未开化的蛮夷之地,说起来也算是“边塞”了。只不过那里并没有成就功名的机会,派去那里做官,多数情况下是一种贬谪和惩罚措施。韩愈被贬谪潮州时心情就极度郁闷,担心自己不再能生还,写诗对侄孙韩湘说:“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所以当朋友要去南海做一个小小的县尉时,岑参赠别的基调就是同情和安慰。
参考资料:
1、 张学君编著.岑参:五洲传播出版社,2008.07:55-59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怀念丈夫的思潮,就像那汴水、泗水一样朝着南方奔流,一直流到瓜州渡口,愁思像那江南群山,起起伏伏。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思念呀,怨恨呀,哪里才是尽头?除非你归来才会罢休。一轮皓月当空照,而我倚楼独自忧愁。
参考资料:
1、 陆永品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30-31汴(biàn)水流,泗(sì)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汴水:源于河南,东南流入安徽宿县、泗县,与泗水合流,入淮河。泗水:源于山东曲阜,经徐州后,与汴水合流入淮河。瓜州:在今江苏省扬州市南面。吴山:泛指江南群山。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悠悠:深长的意思。
参考资料:
1、 陆永品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30-31在朦胧的月色下,映入女子眼帘的山容水态,都充满了哀愁。前三句用三个“流”字,写出水的蜿蜒曲折,也酿造成低徊缠绵的情韵。下面用两个“悠悠”,更增添了愁思的绵长。特别是那一派流泻的月光,更烘托出哀怨忧伤的气氛,增强了艺术感染力,显示出这首小词言简意富、词浅昧深的特点。
相思是人类最普遍的情感之一。也是历代诗家文人付诸歌咏的最佳题材之一。古诗中多用“长相思”三字,如《古诗十九首》中就有“上言长相思”、“著以长相思”、“行人难久留,各言长相思”等。南朝陈后主、徐陵、江总,唐李白等都有拟作。内容多写女子怀念久出不归的丈夫。至于白居易这首《长相思》,则有其特定的相思对象,即他的侍妾樊素。
樊素善歌《杨柳枝》,因又名柳枝。因为种种原因,樊素自求离去,白氏在《别柳枝》绝句中说:“两枝杨柳小楼中,袅袅多年伴醉翁。明日放归归去后,世间应不要春风。”可见作者对于樊氏的离去十分伤感。这首《长相思》词也表达了相同的情感。
词的上阕写樊素回南必经之路。因为她是杭州人氏,故作者望吴山而生愁。汴水、泗水是一去不复回的,随之南下的樊素大概也和河水一样,永远离开了他。所以作者想象中的吴中山脉,点点都似愁恨凝聚而成。短短几句,把归人行程和愁怨的焦点都简括而又深沉地传达了出来。尽管佳人已去,妆楼空空,可作者一片痴情,终难忘怀,他便于下阕抒发了自己的相思之痛。两个“悠悠”,刻画出词人思念之深。这种情感的强烈,只有情人的回归才能休止。然而那不过是空想,他只能倚楼而望,以回忆昔日的欢乐,遣散心中的郁闷而已。
这篇作品形式虽然短小,但它却用回环复沓的句式,流水般汩汩有声的节奏,贯穿于每个间歇终点的相同韵脚,造成了绵远悠长的韵味,使相思之痛、离别之苦,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吹角动行人,喧喧行人起。
阵阵号角声,惊醒了正在酣睡的士兵,士兵们开始紧张地准备出发。
笳悲马嘶乱,争渡黄河水。
敌军吹响了胡笳,战马闻到战斗的气息也兴奋地嘶鸣起来,双方抢着渡黄河。
日暮沙漠陲,战声烟尘里。
太阳落到沙漠的边陲,沙漠弥漫战战士们的厮杀声。
尽系名王颈,归来报天子。
战士们歼灭了敌军,擒获了敌酋,把绳子套在他们颈上带回来献给天子。
参考资料:
1、 孙建军等主编.《全唐诗》选注 (1-16册):线装书局,2002年01月第1版:第825页吹角动行人,喧(xuān)喧行人起。
从军行:乐府古题,属相和歌辞平调曲,内容多写军旅生活之辛苦。吹角:军中吹响的号角声。动:惊动。行人:征人。喧喧:喧闹,形容人多、嘈杂。
笳(jiā)悲马嘶乱,争渡黄河水。
笳:胡笳,一种管状吹奏乐器。古时为塞北、西域一带少数民族所喜用。黄河:水名,在唐肃州(今甘肃酒泉)附近。黄河一作金河。
日暮沙漠陲(chuí),战声烟尘里。
陲:边陲,边地。
尽系名王颈,归来报天子。
系:捆绑。名王:指匈奴首领。
参考资料:
1、 孙建军等主编.《全唐诗》选注 (1-16册):线装书局,2002年01月第1版:第825页这首诗是作者早期的作品,早年热衷政治,奋发有为,他的边塞诗流露出爱国主义的思想,具有豪壮的英雄气概。这首诗描写了发生在边陲的一次战斗。“吹角”二句,先从行军写起。凌晨,阵阵号角声,惊醒了正在酣睡的士兵,把他们从梦中催起。于是他们紧张地准备出发,“喧喧”二字形象生动地描写了他们起床后出发前紧张忙碌的热闹场面。“笳鸣马嘶乱”以下四句,具体写战斗的过程。当双方将要遭遇时,敌军吹响了胡笳,战马闻到战斗的气息也兴奋地嘶鸣起来,一个“乱”字,概括了双方即将投入战斗时笳鸣马嘶嘈杂一片的情景,但本句语义的重点在自己一方的“马嘶”。马的兴奋,正说明战士的兴奋。“争渡金河水”的“争”,写出了战士们人人摩拳擦掌,精神抖擞、奋勇渡河,踊跃杀敌的激愤精神。“日暮”二句,写战斗一直紧张地进行着,直到太阳落到“沙漠边”,在那烟尘弥漫的战场上还传来战士的厮杀声,于此可见战斗的激烈。最后“尽系名王颈,归来见天子”写战斗取胜后,将士们凯旋而归的情景。他们歼灭了敌军,擒获了敌酋,把绳子套在他们颈上,然后带回来献给天子,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全诗充满了积极报国奋发向上的情绪,流露了诗人前期较为进步的政治倾向和爱国热情,具有盛唐边塞诗激情满怀、催人振奋的时代特色。节奏鲜明,语言铿锵,善于抓住事物特点,用凝练的词语表达出丰富的思想内容,表现了诗人高度的语言技巧。
参考资料:
1、 刘筑琴编.乐府诗三百首:三秦出版社,1999年09月第1版:第309页十二楼中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
大清早,宫妃们在十二楼打扮梳妆;登上望仙楼台,盼望着临幸的君王。
锁衔金兽连环冷,水滴铜龙昼漏长。
兽形门环紧锁宫门,内心十分凄怆;铜龙漏斗越滴越慢,坐待更觉日长。
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发髻梳理完毕,还要对镜反复端详,重换一件罗衣,注意加熏一些香料。
遥窥正殿帘开处,袍袴宫人扫御床。
远远看见,正殿闪动人影启开珠帘;看见短袍绣裤宫女,正在打扫御床。
十二楼中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
十二楼:指一清早宫人就在梳妆以待幸。望仙楼:意谓望君如望仙。
锁衔(xián)金兽连环冷,水滴铜龙昼漏(lòu)长。
水滴铜龙昼漏长:指铜壶滴漏,古时计时仪器。
云髻(jì)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遥窥(kuī)正殿帘开处,袍袴(kù)宫人扫御床。
袍袴宫人:指穿着衣袴的宫女。
宫怨是唐诗中屡见的题材。薛逢的这首《宫词》,从望幸着笔,刻画了宫妃企望君王恩幸而不可得的怨恨心理,情致委婉,有其独特风格。
诗的首联,即点明人物身份和全诗主旨:“十二楼中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十二楼”、“望仙楼”皆指宫妃的住处。《史记·封禅书》记,方士言“黄帝时为五城十二楼,以候神人于执期”;又,《旧唐书·武宗本纪》记,“会昌五年作望仙楼于神策军”。诗中用“十二楼”、“望仙楼”代指宫妃的住所,非实指,是取其“候神”、“望仙”的涵义。这两句是说,宫妃们在宫楼之上,一大早就着意梳妆打扮,象盼望神仙降临一样企首翘望着君王的恩幸。
颔联通过对周围环境的渲染,烘托望幸之人内心的清冷、寂寞:“锁衔金兽连环冷,水滴铜龙昼漏长。”这两句说,宫门上那兽形门环被紧紧锁住,那龙纹漏壶水滴声声。上句“冷”字,既写出铜质门环之冰凉,又显出深宫紧闭之冷寂,映衬出宫妃心情的凄冷。下句“长”字,通过宫妃对漏壶中没完没了的滴水声的独特感受,刻画出她昼长难耐的孤寂无聊的心境。 颈联通过宫妃的着意装饰打扮,进一步刻画她百无聊赖的心理。“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是说刚刚梳罢那浓密如云的发髻,又对着镜子端详,惟恐有什么不妥贴之处;想再换一件新艳的罗衣,又给它加熏一些香气。这一联将宫妃那盼望中叫人失望、失望中又怀着希望的心理状态,刻画得十分逼真。“望”的时间越长,越叫人心情难堪,说是没指望吧,又怀着某种期待;说是有希望吧,望眼欲穿,实在渺茫。罢梳复又对镜,换衣重又添香,不过是心情烦乱无聊和想望之极的写照。
末联写宫妃“望”极而怨的心情,不过这种怨恨表达得极其曲折隐晦:“遥窥正殿帘开处,袍袴宫人扫御床”。“袍袴”,指穿短袍绣袴的宫女。“遥窥”二字,表现了妃子复杂微妙的心理:我这尊贵的妃子成日价翘首空望,还倒不如那洒扫的宫女能接近皇帝!又表明,君王即将临幸正殿,不会再来的了。似乎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怨隐隐地透露出来。
这首诗对人物心理状态的描写极其细腻、逼真。自首联总起望幸之意后,下三联即把这种“望”的心情融于对周围环境的描画、对人物动作的状写和对人物间的处境的反衬之中,生动地反映了宫妃们的空虚、寂寞、苦闷、伤怨的精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