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洞天呈青阳主人曾少裕
青巾羽客打舟来,惊起灵蛇绝溪去。
千年神浆不自惜,万里晴天安得雨。
但见飞流落半空,空中此水来何处。
岩下犹涵太古泉,安知上不通银浦。
苍藤半湿苔藓昏,石罅无根迸孤树。
洞门一隙仅通人,可惜凿空开洞府。
乾坤明晦自有时,突然栋宇那非数。
开闢岂无人到来,岩崖尚绝猿猱路。
先生朝昏息丹岩,万壑归心心不语。
瑶磬一声天壁寒,白云紫雾惊相顾。

一叶忽惊秋。分付东流。殷勤为过白苹洲。洲上小楼帘半卷,应认归舟。
看到叶子落下忽然惊觉秋天到了,这秋色交给了东去的流水。流水殷勤地流过白苹洲,沙洲上有帘幕半卷的小楼,楼中的人应该在识别返回的小舟。
回首恋朋游。迹去心留。歌尘萧散梦云收。惟有尊前曾见月,相伴人愁。
回望之前和友人出游心里依然怀恋,出游的痕迹消失了那份心情却保存了下来。动听的歌曲消散了,美人也不见了,只有饮酒时看到的月亮和以前一样,和人交相愁苦。
一叶忽惊秋。分付东流。殷(yīn)勤为过白苹洲。洲上小楼帘半卷,应认归舟。
分付:意为交给。白苹洲:泛指长满白色苹花的沙洲。
回首恋朋游。迹去心留。歌尘萧散梦云收。惟有尊前曾见月,相伴人愁。
歌尘:形容歌声动听。梦云:战国宋玉《高唐赋》中的人物,所以泛指美女。
与鸥为客,绿野留吟屐。两行柳垂阴,是当日、仙翁手植。一亭寂寞,烟外带愁横。荷苒苒,展凉云,横卧虹千尺。
与鸥一样为客,四处奔飞,绿野留下过吟诗的脚迹。那园池中两行暗柳垂荫,当是钱良臣仙翁亲手所栽的。一亭寂寞,柳烟之外带着愁绪横立眼前,还是亭边水池中荷花冉冉升起展着凉云有几分生气,似是彩虹呈现。
才因老尽,秀句君休觅。万绿正迷人,更愁入、山阳夜笛。百年心事,惟有玉阑知,吟未了,放船回,月下空相忆。
现在年岁大了,才华已尽,你钱氏不要想我有多少好句子。园池万般皆美正迷人,但我有如那向秀思友的山阳夜笛,长久心事,只怕只有那玉栏干知道。吟诗兴未尽,又得匆匆乘船而归去。月夜留下空空的相忆情结。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北京:中国书店,2001:168-170与鸥(ōu)为客,绿野留吟屐(jī)。两行柳垂阴,是当日、仙翁手植。一亭寂寞,烟外带愁横。荷苒(rǎn)苒,展凉云,横卧虹千尺。
吟屐:吟咏的足迹。屐,木头鞋,泛指鞋,此指鞋的印迹。垂阴:树木枝叶覆盖形成阴影。仙翁:指钱良臣,此时钱已逝。寂寞:冷清,孤单。此处作名词用。苒苒:草木茂盛的样子。凉云:阴凉的云。
才因老尽,秀句君休觅。万绿正迷人,更愁入、山阳夜笛。百年心事,惟有玉阑(lán)知,吟未了,放船回,月下空相忆。
秀句:优美的文句。君:指钱良臣后裔钱希武。山阳:今河南省修武县,晋嵇康旧庐所在。嵇康、吕安被司马昭杀害后,向秀经其山阳旧居,闻邻笛而作《思旧赋》。后人以"山阳笛"喻悼念故友。百年:谓时间长久。放船:开船,行船。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北京:中国书店,2001:168-170此词起首二句忆旧游:“与鸥为客,绿野留吟屐。”上言作鸥鸟的朋友,下言此处园林曾留下自己的足迹。姜夔曾以“冷鸥轻燕”寄托自己的归隐之思,鸥鸟作为姜夔笔下经常出现的鸟类意象,它们所体现的绝不仅是归隐之思。透过鸥鸟的意象,可以体味出作者内心的多种情怀:欲隐无路之悲,怀人相思之苦,世事无常之叹。这里“绿野”代指钱氏园林。次二句点明此处园林风光出自钱良臣的手泽。“两行柳垂阴,是当日、仙翁手植。”“垂阴”连系“绿野”,形容风光清雅。“仙翁”指钱良臣,表明此宅来历,绾合词题。以下写园内风光:“一亭寂寞,烟外带愁横。荷苒苒,展凉云,横卧虹千尺。”“带愁”“寂寞”云云景中含情。
换头转入抒情。“才因老尽,秀句君休觅。”自叹年事日增,诗思减退,不必强求佳句,暗用江郎才尽故事,并与开头“吟屐”联串。“万绿正迷人,更愁入、山阳夜笛。”词意继续翻进,由叹老引发怀友。“万绿”迷人,易触发对培植绿色的“仙翁”的追念,更加听到凄切的“夜笛”之声,则缅忆之情力透纸背。接着推进一步,写思旧心绪深沉:“百年心事,惟有玉阑知。”上句包蕴丰厚,可以是宇宙、人生、今昔、存亡。下句“玉阑知”既形象又含蓄,见出白石凭栏默想,久久沉吟。收尾以记述返程归结。“吟未了,放船回,月下空相忆。”“月下”呼应题面,“空想忆”,思绪绵绵,言已尽而意无尽。
全篇上阕侧重纪游,下阕侧重抒感,在写景纪游笔墨中贯注着怀旧忆友之思。词为咏物词,然作者将身世之感融入所咏之物,家国之慨隐然寓于其中。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北京:中国书店,2001:168-1702、 张爽.冷鸥轻燕岂相谙——姜夔笔下的“鸥”与“燕”.现代语文(学术综合版) ,2016(07)3、 张雷宇.幽韵冷香,挹之不尽——论姜夔的咏物词.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7(03)北雁来时岁欲昏,私书归梦杳难分。
北来的鸿雁预示着岁暮时节到来了,妻子的来信勾起了归家之念,梦里回家神情恍惚难分真假。
井桐叶落池荷尽,一夜西窗雨不闻。
梦醒后推窗一看,只见桐叶凋落,池荷谢尽,已下了一夜秋雨,但自己沉酣于梦境之中,竟充耳不闻。
参考资料:
1、 张鸣.宋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852、 刘永生.宋诗选:天津古籍出版社,1997:46北雁来时岁欲(yù)昏,私书归梦杳(yǎo)难分。
岁欲昏:即岁欲暮之意。一年将尽。私书:指家书。杳:隐约貌。
井桐叶落池荷尽,一夜西窗雨不闻。
参考资料:
1、 张鸣.宋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852、 刘永生.宋诗选:天津古籍出版社,1997:46这是诗人思念妻室之作。
“北雁来时岁欲昏”,是写季候、时节,也是暗点思归之情。“北雁”南来,是写眼前景,但古有鸿雁传书之说,所以下句接以“私书”,表示接到了妻子的信,一语双关。“岁欲昏”即岁月将暮之意。“岁暮”正是在外之人盼与家人团圆的时节,而诗人不但不能与家人团圆欢聚,反而要远行异地,这引起了他的悠悠愁绪。
“私书归梦杳难分”是对思归之情的具体刻画。欧阳修与妻子伉俪情深,他的《踏莎行》,就是写他们夫妻相别情景:“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夫妻难舍难分,离别之后,“私书”不断,梦寐以思。正所谓心有所思,夜有所梦,是真是幻,连诗人都分不清了。“杳难分”三字,逼真地显示了诗人梦归后将醒未醒时的情态和心理。
李商隐《夜雨寄北》诗云:“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西窗”二字即暗用李商隐诗中的情事。言外之意是:何日方能归家,与妻室共剪西窗之烛,共话今日云梦馆夜雨之情?
这首诗,虽然运用了李商隐的诗意,但能运用入妙,不着痕迹,既亲切自然,又增益了诗的内涵。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362、 张鸣.宋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85至和元年秋,蜀人传言有寇至,边军夜呼,野无居人,谣言流闻,京师震惊。方命择帅,天子曰:“毋养乱,毋助变。众言朋兴,朕志自定。外乱不作,变且中起,不可以文令,又不可以武竞,惟朕一二大吏。孰为能处兹文武之间,其命往抚朕师?”乃推曰:张公方平其人。天子曰:“然。”公以亲辞,不可,遂行。
冬十一月至蜀,至之日,归屯军,撤守备,使谓郡县:“寇来在吾,无尔劳苦。”明年正月朔旦,蜀人相庆如他日,遂以无事。又明年正月,相告留公像于净众寺,公不能禁。
眉阳苏洵言于众曰:“未乱,易治也;既乱,易治也;有乱之萌,无乱之形,是谓将乱,将乱难治,不可以有乱急,亦不可以无乱弛。惟是元年之秋,如器之欹,未坠于地。惟尔张公,安坐于其旁,颜色不变,徐起而正之。既正,油然而退,无矜容。为天子牧小民不倦,惟尔张公。尔繄以生,惟尔父母。且公尝为我言‘民无常性,惟上所待。人皆曰蜀人多变,于是待之以待盗贼之意,而绳之以绳盗贼之法。重足屏息之民,而以斧令。于是民始忍以其父母妻子之所仰赖之身,而弃之于盗贼,故每每大乱。夫约之以礼,驱之以法,惟蜀人为易。至于急之而生变,虽齐、鲁亦然。吾以齐、鲁待蜀人,而蜀人亦自以齐、鲁之人待其身。若夫肆意于法律之外,以威劫齐民,吾不忍为也。’呜呼!爱蜀人之深,待蜀人之厚,自公而前,吾未始见也。”皆再拜稽首曰:“然。”
苏洵又曰:“公之恩在尔心,尔死在尔子孙,其功业在史官,无以像为也。且公意不欲,如何?”皆曰:“公则何事于斯?虽然,于我心有不释焉。今夫平居闻一善,必问其人之姓名与其乡里之所在,以至于其长短大小美恶之状,甚者或诘其平生所嗜好,以想见其为人。而史官亦书之于其传,意使天下之人,思之于心,则存之于目;存之于目,故其思之于心也固。由此观之,像亦不为无助。”苏洵无以诘,遂为之记。
公,南京人,为人慷慨有大节,以度量雄天下。天下有大事,公可属。系之以诗曰:天子在祚,岁在甲午。西人传言,有寇在垣。庭有武臣,谋夫如云。天子曰嘻,命我张公。公来自东,旗纛舒舒。西人聚观,于巷于涂。谓公暨暨,公来于于。公谓西人“安尔室家,无敢或讹。讹言不祥,往即尔常。春而条桑,秋尔涤场。”西人稽首,公我父兄。公在西囿,草木骈骈。公宴其僚,伐鼓渊渊。西人来观,祝公万年。有女娟娟,闺闼闲闲。有童哇哇,亦既能言。昔公未来,期汝弃捐。禾麻芃芃,仓庾崇崇。嗟我妇子,乐此岁丰。公在朝廷,天子股肱。天子曰归,公敢不承?作堂严严,有庑有庭。公像在中,朝服冠缨。西人相告,无敢逸荒。公归京师,公像在堂。
至和元年秋,蜀人传言有寇至,边军夜呼,野无居人,谣言流闻,京师震惊。方命择帅,天子曰:“毋养乱,毋助变。众言朋兴,朕志自定。外乱不作,变且中起,不可以文令,又不可以武竞,惟朕一二大吏。孰为能处兹文武之间,其命往抚朕师?”乃推曰:张公方平其人。天子曰:“然。”公以亲辞,不可,遂行。
宋仁宗至和元年的秋天,有谣言从四川一带传过来,说是敌人要侵犯边界,驻边军士夜里都惶恐不堪,老百姓基本上逃跑了。谣言四起,震动了京城。皇上正准备选派、任命御敌的将帅,天子说:“别造成大的祸乱,也不要促成事变。虽然现在谣言很猖狂,但我已经打定主意了,外患是不会造成大灾难的,事变是在内部引起来的。这事既不可一味用文教感化,也不可以付诸武力解决。只需要派一两个大臣前去就能处理好的。谁能够处理好这既需文治又需武功的事情去带领军队?”于是众人推荐说:“张方平恰好是合适的人选。”天子赞同道:“好!”张公却借口要奉养父母拒绝前去,但是皇上没有批准他的请求,于是他就出发前去了。
冬十一月至蜀,至之日,归屯军,撤守备,使谓郡县:“寇来在吾,无尔劳苦。”明年正月朔旦,蜀人相庆如他日,遂以无事。又明年正月,相告留公像于净众寺,公不能禁。
十一月才到达蜀地。就在他上任的当天,就下命令让驻军回去,并解散守备人员,他还派人对郡县长官说:“敌寇由我来对付,你们就不必劳心了。”到第二年正月初一早上,蜀地百姓还和以前一样庆贺新春,一直都没有什么敌寇前来入侵。很快到了第三年的正月里,百姓私下里商量在净众寺里摆放张公的像,张公没有阻止住百姓的这一行动。
眉阳苏洵言于众曰:“未乱,易治也;既乱,易治也;有乱之萌,无乱之形,是谓将乱,将乱难治,不可以有乱急,亦不可以无乱弛。惟是元年之秋,如器之欹,未坠于地。惟尔张公,安坐于其旁,颜色不变,徐起而正之。既正,油然而退,无矜容。为天子牧小民不倦,惟尔张公。尔繄以生,惟尔父母。且公尝为我言‘民无常性,惟上所待。人皆曰蜀人多变,于是待之以待盗贼之意,而绳之以绳盗贼之法。重足屏息之民,而以斧令。于是民始忍以其父母妻子之所仰赖之身,而弃之于盗贼,故每每大乱。夫约之以礼,驱之以法,惟蜀人为易。至于急之而生变,虽齐、鲁亦然。吾以齐、鲁待蜀人,而蜀人亦自以齐、鲁之人待其身。若夫肆意于法律之外,以威劫齐民,吾不忍为也。’呜呼!爱蜀人之深,待蜀人之厚,自公而前,吾未始见也。”皆再拜稽首曰:“然。”
眉阳人苏洵告诉百姓说道:“没有发生祸乱,还是很容易控制的;祸乱已经发生了,也还是容易治理;可是已经出现了祸乱的苗子,但是还没表现出祸乱,这种情况叫做将要发生祸乱,祸乱马上要发生但是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是最难治理的。因为我们不可以出现了祸乱的苗子就急着去做,又不能因为祸乱还没出现就放松警惕了。现在至和元年秋季的局势,正好像是器物现在已经倾斜,可是还没有倒地的情形。只有你们的张公,还能稳稳地坐定,面色不改,慢慢地站起来扶正器皿。扶正之后,他又慢慢地坐下,没有一点骄傲的神色。为天子管理百姓,他能做到孜孜不倦,这就是你们的张公。你们因为张公的智慧得到了生存,他就是你们的再生父母。还有,张公曾对我说:‘老百姓的性情是可以改变的,只是要看官吏怎么对待他们。众人传言说,蜀地人小乱不断。上司于是就用对待盗贼的办法来对待这里的老百姓,对他们用管束盗贼的刑法来约束他们。那些百姓本来就已经很害怕了,现在还用残酷的刑法对待,这样百姓才狠下心来抛弃父母妻儿,不顾性命,变成了盗贼,所以大乱常常发生。要是对他们施以礼仪教化的话,按照法律来差使他们,这里的人就变成最容易管理的了。要是把他们逼急了导致变乱发生,那么即使是齐鲁的百姓也会叛乱的。我用对待齐鲁百姓的方法来对待他们,那么蜀人也会认为自己是齐鲁有教化的人了。假如任意胡来不按法律来办事,一味靠武力来威胁平民,我是不会干的。’啊!爱惜蜀人是多么真诚啊,对待蜀人是多么厚道啊,在张公之前,我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大家听了,一齐重新行礼说:“是。”
苏洵又曰:“公之恩在尔心,尔死在尔子孙,其功业在史官,无以像为也。且公意不欲,如何?”皆曰:“公则何事于斯?虽然,于我心有不释焉。今夫平居闻一善,必问其人之姓名与其乡里之所在,以至于其长短大小美恶之状,甚者或诘其平生所嗜好,以想见其为人。而史官亦书之于其传,意使天下之人,思之于心,则存之于目;存之于目,故其思之于心也固。由此观之,像亦不为无助。”苏洵无以诘,遂为之记。
苏洵又说:“张公的恩情,一定要记在心里;即使你们死了,也要让你们的子孙记在心里。他的丰功伟绩,已经在史官的史册上有记录了,不需要再画像了。况且张公不想这样做,那又怎么办呢?”众人都说:“张公不会理会这些事的。就是这样,我们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的。就是在平时听说有人做件好事,还要问那人的姓名和他的住处,还有那人的身形、年龄大小、面容等基本情况呢;还有一些人,还要问到他的生平爱好,是为了更好地推测他的人品。这些人也是史官写入他的传记里的,主要是想让天下人不仅记在心里,还要时刻出现在眼前。音容在人们的眼睛中时常闪现,所以才会记得更加久远啊。因此,画像也还是有一定意义的。”苏洵听了,无言以对,就为他们写了这篇画像记。
公,南京人,为人慷慨有大节,以度量雄天下。天下有大事,公可属。系之以诗曰:天子在祚,岁在甲午。西人传言,有寇在垣。庭有武臣,谋夫如云。天子曰嘻,命我张公。公来自东,旗纛舒舒。西人聚观,于巷于涂。谓公暨暨,公来于于。公谓西人“安尔室家,无敢或讹。讹言不祥,往即尔常。春而条桑,秋尔涤场。”西人稽首,公我父兄。公在西囿,草木骈骈。公宴其僚,伐鼓渊渊。西人来观,祝公万年。有女娟娟,闺闼闲闲。有童哇哇,亦既能言。昔公未来,期汝弃捐。禾麻芃芃,仓庾崇崇。嗟我妇子,乐此岁丰。公在朝廷,天子股肱。天子曰归,公敢不承?作堂严严,有庑有庭。公像在中,朝服冠缨。西人相告,无敢逸荒。公归京师,公像在堂。
张公出生于南京,为人很高洁,有高尚的节操,很有雅量,声明传播于天下。国家有重大事情,都可以托付给他的。在文章的末尾我作一首诗,内容如下:大宋天子坐龙廷,甲午之年日月新。忽然蜀人谣言起,边关敌寇将兴兵。朝廷良将纷如雨,文臣谋士多如云。天子赞叹说声嘻,命我张公远出征。张公方平来东方,西风猎猎大旗扬。蜀人围观睹风采,人山人海满街巷。齐道张公真坚毅,神色镇静又安详。张公开口谕蜀人:“各自还家且安顿,谣言莫传自安宁。谣言不祥且勿听,回去照常作营生。春日动手修桑枝,秋天谷场要扫清。”蜀人磕头拜张公,称他就像父与兄。公在蜀国园林居,草木繁茂郁葱葱。宴请文官与武将,击鼓作乐咚咚响。蜀人庆贺来观望,共祝公寿万年长。姑娘佳丽美婵娟,幽娴贞静闺房间。幼儿哇哇向人啼,牙牙学语已能言。当初张公不来蜀,你辈早已填沟壑。如今庄稼多茂盛,粮仓高耸堆满谷。可感我们妇与子,欢欢喜喜庆丰足。张公本是朝中臣,天子左右得力人。天子下诏命返驾,张公岂敢不允承。修起殿堂好庄严,又有廊房又有庭。公像挂在正当中,朝服冠带宛如真。蜀人纷纷来禀告,不敢放荡做懒人。张公放心回京城,像挂殿堂传美名。
至和元年秋,蜀人传言有寇至,边军夜呼,野无居人,谣言流闻,京师震惊。方命择帅,天子曰:“毋养乱,毋助变。众言朋兴,朕志自定。外乱不作,变且中起,不可以文令,又不可以武竞,惟朕一二大吏。孰为能处兹文武之间,其命往抚朕师?”乃推曰:张公方平其人。天子曰:“然。”公以亲辞,不可,遂行。
传言:相互谣传。以亲辞:用养老的理由推辞官职。
冬十一月至蜀,至之日,归屯军,撤守备,使谓郡县:“寇来在吾,无尔劳苦。”明年正月朔旦,蜀人相庆如他日,遂以无事。又明年正月,相告留公像于净众寺,公不能禁。
眉阳苏洵言于众曰:“未乱,易治也;既乱,易治也;有乱之萌,无乱之形,是谓将乱,将乱难治,不可以有乱急,亦不可以无乱弛。惟是元年之秋,如器之欹,未坠于地。惟尔张公,安坐于其旁,颜色不变,徐起而正之。既正,油然而退,无矜容。为天子牧小民不倦,惟尔张公。尔繄以生,惟尔父母。且公尝为我言‘民无常性,惟上所待。人皆曰蜀人多变,于是待之以待盗贼之意,而绳之以绳盗贼之法。重足屏息之民,而以斧令。于是民始忍以其父母妻子之所仰赖之身,而弃之于盗贼,故每每大乱。夫约之以礼,驱之以法,惟蜀人为易。至于急之而生变,虽齐、鲁亦然。吾以齐、鲁待蜀人,而蜀人亦自以齐、鲁之人待其身。若夫肆意于法律之外,以威劫齐民,吾不忍为也。’呜呼!爱蜀人之深,待蜀人之厚,自公而前,吾未始见也。”皆再拜稽首曰:“然。”
欹(qī):倾斜。油然:谦和谨慎的样子。繄:是的意思,为助词。
苏洵又曰:“公之恩在尔心,尔死在尔子孙,其功业在史官,无以像为也。且公意不欲,如何?”皆曰:“公则何事于斯?虽然,于我心有不释焉。今夫平居闻一善,必问其人之姓名与其乡里之所在,以至于其长短大小美恶之状,甚者或诘其平生所嗜好,以想见其为人。而史官亦书之于其传,意使天下之人,思之于心,则存之于目;存之于目,故其思之于心也固。由此观之,像亦不为无助。”苏洵无以诘,遂为之记。
公,南京人,为人慷慨有大节,以度量雄天下。天下有大事,公可属。系之以诗曰:天子在祚,岁在甲午。西人传言,有寇在垣。庭有武臣,谋夫如云。天子曰嘻,命我张公。公来自东,旗纛舒舒。西人聚观,于巷于涂。谓公暨暨,公来于于。公谓西人“安尔室家,无敢或讹。讹言不祥,往即尔常。春而条桑,秋尔涤场。”西人稽首,公我父兄。公在西囿,草木骈骈。公宴其僚,伐鼓渊渊。西人来观,祝公万年。有女娟娟,闺闼闲闲。有童哇哇,亦既能言。昔公未来,期汝弃捐。禾麻芃芃,仓庾崇崇。嗟我妇子,乐此岁丰。公在朝廷,天子股肱。天子曰归,公敢不承?作堂严严,有庑有庭。公像在中,朝服冠缨。西人相告,无敢逸荒。公归京师,公像在堂。
属:有所托付。暨暨:果敢的样子。于于:自足的样子。条:修理。骈骈:茂盛的样子。渊渊:象声词,敲鼓的声音。娟娟:美好。闲闲:悠闲的样子。哇哇:孩子的哭声。芃芃(pénɡpénɡ):美貌盛。仓庾:放谷的地方。崇崇:高峻的样子。庑(wǔ):堂下的周屋。
至和元年秋,蜀人传言有寇至,边军夜呼,野无居人,谣言流闻,京师震惊。方命择帅,天子曰:“毋养乱,毋助变。众言朋兴,朕志自定。外乱不作,变且中起,不可以文令,又不可以武竞,惟朕一二大吏。孰为能处兹文武之间,其命往抚朕师?”乃推曰:张公方平其人。天子曰:“然。”公以亲辞,不可,遂行。
冬十一月至蜀,至之日,归屯军,撤守备,使谓郡县:“寇来在吾,无尔劳苦。”明年正月朔旦,蜀人相庆如他日,遂以无事。又明年正月,相告留公像于净众寺,公不能禁。
眉阳苏洵言于众曰:“未乱,易治也;既乱,易治也;有乱之萌,无乱之形,是谓将乱,将乱难治,不可以有乱急,亦不可以无乱弛。惟是元年之秋,如器之欹,未坠于地。惟尔张公,安坐于其旁,颜色不变,徐起而正之。既正,油然而退,无矜容。为天子牧小民不倦,惟尔张公。尔繄以生,惟尔父母。且公尝为我言‘民无常性,惟上所待。人皆曰蜀人多变,于是待之以待盗贼之意,而绳之以绳盗贼之法。重足屏息之民,而以斧令。于是民始忍以其父母妻子之所仰赖之身,而弃之于盗贼,故每每大乱。夫约之以礼,驱之以法,惟蜀人为易。至于急之而生变,虽齐、鲁亦然。吾以齐、鲁待蜀人,而蜀人亦自以齐、鲁之人待其身。若夫肆意于法律之外,以威劫齐民,吾不忍为也。’呜呼!爱蜀人之深,待蜀人之厚,自公而前,吾未始见也。”皆再拜稽首曰:“然。”
苏洵又曰:“公之恩在尔心,尔死在尔子孙,其功业在史官,无以像为也。且公意不欲,如何?”皆曰:“公则何事于斯?虽然,于我心有不释焉。今夫平居闻一善,必问其人之姓名与其乡里之所在,以至于其长短大小美恶之状,甚者或诘其平生所嗜好,以想见其为人。而史官亦书之于其传,意使天下之人,思之于心,则存之于目;存之于目,故其思之于心也固。由此观之,像亦不为无助。”苏洵无以诘,遂为之记。
公,南京人,为人慷慨有大节,以度量雄天下。天下有大事,公可属。系之以诗曰:天子在祚,岁在甲午。西人传言,有寇在垣。庭有武臣,谋夫如云。天子曰嘻,命我张公。公来自东,旗纛舒舒。西人聚观,于巷于涂。谓公暨暨,公来于于。公谓西人“安尔室家,无敢或讹。讹言不祥,往即尔常。春而条桑,秋尔涤场。”西人稽首,公我父兄。公在西囿,草木骈骈。公宴其僚,伐鼓渊渊。西人来观,祝公万年。有女娟娟,闺闼闲闲。有童哇哇,亦既能言。昔公未来,期汝弃捐。禾麻芃芃,仓庾崇崇。嗟我妇子,乐此岁丰。公在朝廷,天子股肱。天子曰归,公敢不承?作堂严严,有庑有庭。公像在中,朝服冠缨。西人相告,无敢逸荒。公归京师,公像在堂。
苏洵的抒情散文数量不多,但有很多优秀的篇章,《张益州画像记》就是其中一篇。本文记叙张方平治理益州的事迹,表现了他宽政爱民的思想。苏洵的散文观点鲜明,论据充足,语言犀利,话语纵横,有很强的思辩力。欧阳修称其为“博辩宏伟”,“纵横上下,出入驰骤,必造于深微而后止”(《故霸州文安县主簿苏君墓志铭》);曾巩也夸赞他“指事析理,引物托喻”,“烦能不乱,肆能不流”(《苏明允哀词》),这些评价都是很合理的。我来吊古,上危楼、赢得闲愁千斛。虎踞龙蟠何处是,只有兴亡满目。柳外斜阳,水边归鸟,陇上吹乔木。片帆西去,一声谁喷霜竹。
我来凭吊古人的陈迹,登上高楼,却落得愁闷无穷。当年虎踞龙蟠的帝王之都今在何处?满目所见只是千古兴亡的遗踪。夕阳斜照着迷茫的柳树,水边觅食的鸟儿急促地飞回窝中,风儿吹拂着高树,掠过荒凉的丘垄。一只孤独的船儿在秦淮河中匆匆西去,不知何人把激越的寒笛吹弄。
却忆安石风流,东山岁晚,泪落哀筝曲。儿辈功名都付与,长日惟消棋局。宝镜难寻,碧云将暮,谁劝杯中绿。江头风怒,朝来波浪翻屋。
回想当年那功业显赫的谢安,晚年被迫在东山闲居,也被悲哀的筝声引起伤恸。建功扬名的希望都寄托在儿辈身上,漫长的白日只有消磨在棋局中。表明心迹的宝镜已难于寻觅,岁月又将无情地逝去,谁能安慰我的情怀共饮酒一盅?早晨以来江上便狂风怒号,高浪似要翻倒房屋,真令人忧悚。
参考资料:
1、 邓红梅.壮岁旌旗拥万夫:辛弃疾卷:河南文艺出版社,2003年09月第1版:第155页-第158页我来吊古,上危楼、赢得闲愁千斛(hú)。虎踞(jù)龙蟠(pán)何处是,只有兴亡满目。柳外斜阳,水边归鸟,陇(lǒng)上吹乔木。片帆西去,一声谁喷霜竹。
念奴娇:词牌名,又名《百字令》《酹江月》等,双调一百字,前后阕各四仄韵。赏心亭:位于建康下水门之上,下临秦淮河,是当时的游览名胜,辛弃疾特爱登此亭眺望。吊古:凭吊古迹。危楼:高楼,此代指赏心亭。斛:度量容器,古人以十斗为一斛。虎踞龙蟠:形容建康城地势之险要,气势之峥嵘。兴亡:指六朝兴亡古迹。偏重于“亡”。陇:田埂,此泛指田野。乔木:高大的树木。片帆:孤舟。喷霜竹:谓吹笛。喷,吹奏。霜竹,秋天之竹,借以指笛。
却忆安石风流,东山岁晚,泪落哀筝曲。儿辈功名都付与,长日惟消棋局。宝镜难寻,碧云将暮,谁劝杯中绿。江头风怒,朝来波浪翻屋。
安石:谢安,字安石,东晋著名政治家。风流:指谢安丰采照人,英才盖世。东山岁晚:谓谢安晚年。泪落哀筝曲:晋孝武帝末年,谢安位高遭忌。“儿辈”二句:言谢安将建功立业的机会都交付给儿辈,自己惟以下棋度日。宝镜难寻:喻知我者难觅。碧云将暮:言天色将晚,喻岁月消逝,人生易老。杯中绿:杯中酒。波浪翻屋:形容水势汹涌浩大。
参考资料:
1、 邓红梅.壮岁旌旗拥万夫:辛弃疾卷:河南文艺出版社,2003年09月第1版:第155页-第158页登览怀古之作,往往以历史的变迁寄寓对国事的感慨,借古讽今,以雄深跌宕为胜。对于知己的唱和之作,往往是心语的倾诉,以诚挚深切为高。要将这两种意思打和成一片,就需要糅合两种不同的美学风格,兼有雄深与温婉。这是一种难以达到的妙境,而本词显然达到了这一境界。此词分以下几个方面下笔:建康的地理形势、眼前的败落景象,并用东晋名相谢安的遭遇自喻,表达词人缺乏知音同志之士的苦闷,最后用长江风浪险恶,暗指南宋的危局。
开头三句,开门见山,直接点明主题,抒发内心感情基调。然后再围绕主题,一层一曲地舒展开来。“上危楼,赢得闲愁千斛”,是说词人登上高楼,触景生情,引起无限感慨。“闲愁千斛”,是形容愁苦极多。“闲愁”,是作者故作轻松之笔,其实是作者关心国事但身不在要位始终不能伸抗金之志的深深忧愁。
四、五两句,采用自问自答的方式,把“吊古伤今”落到实处。“虎踞龙蟠何处是”?问话中透出今不比昔的悲凉。据《金陵图经》记载:“石头城在健康府上元县西五里。诸葛亮谓吴大帝曰:‘秣陵地形,钟山龙蟠,石城虎踞,真帝王之都也。’”正因为如此,健康曾经成为六朝的国都。但在辛弃疾看来,此时却徒留空名,和一片败亡的气息。这里暗中,谴责南宋朝廷不利用健康的有利地形抗击金兵、收复中原饱含感情的问答异常生动地勾画出词人大声疾呼、痛苦欲绝、气愤填膺的形象。“兴亡满目”,“兴亡”是偏义词,侧重于“亡”字。
“柳外斜阳”五句,是健康眼前的景象,把“兴亡满目”落到实处,渲染一种国势渐衰悲凉凄楚的气氛:夕阳斜照在迷茫的柳树上;在水边觅食的鸟儿,急促地飞回窝巢;垅上的乔木,被狂风吹打,飘落下片片黄叶;一只孤零零的小船,漂泊在秦淮河中,匆匆地向西边驶;不知何人,吹奏起悲凉的笛声。映入词入眼帘怎能不勾起作者忧国的感叹。同时词人独选此景,也正是意在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从构思而言,上片三个层次,采用层层递进、环环紧扣的笔法,衔接极为严密。而各个层次,又都从不同的角度,加深和强化主题。
上片十句侧重于吊古伤今。下片十句则侧重于表现词人志不得神、无法实现抗金国收河山壮志的愁苦,及其对国家前途的忧虑。下片亦分三个层次,前五句为一个层次,是曲笔。次三句为一个层次,是直抒胸臆。最后两句为一个层次,是比喻。各层次的笔法虽不相同,但能相辅相成,浑然符契。
“却忆安石风流”五句,用谢安(安石)受谗被疏和淝水之战等典故。前三句写谢安早年寓居会稽,与王羲之等知名文人,“渔弋山水”、“言咏属文”,风流倜傥逍遥洒脱。作者借此表达自己本也可隐居安逸但忧国之心使其尽小国事,以至“泪落哀筝曲”。晋孝武帝司马曜执政,谢安出任宰相,后来受谗被疏远。
“泪落哀筝曲”,是写谢安被疏远后,孝武帝有次设宴款待大将桓伊,谢安在座。桓伊擅长弹筝,谢安为孝武帝弹一曲《怨诗》,借以表白谢安对皇帝的忠心,和忠而见疑的委屈,声节慷慨,谢安深受感动,泪下沾襟。孝武帝亦颇有愧色。词人在此借古人之酒杯,浇自己之块垒,曲折隐晦地表达未见重用志不得伸的情怀。“儿辈”两句,写谢安出任宰相未被疏前,派弟弟谢石和侄儿谢玄领兵八万,在淝水大败前秦苻坚九十万大军的事。当捷报传到健康,谢安正在和别人下棋。谢安了无喜色,仍下棋如故。别人问谢安战况时,谢安才漫不经心的答道:“小儿辈遂已破贼。”这段历史,本来说明谢安主持国事,沉着与矜持。可是,辛弃疾改变了它的原意,把词意变成:建立功名的事,让给小儿辈干吧,我只须整天下棋消磨岁月!不难看出,这里包含着词人壮志未酬、虚度年华的愁苦,同时也给予议和派以极大的讽刺。
辛弃疾为词气魄不亚于东坡,但这里却屡用喻指,语含讥讽,可见长期的压抑使之极度愤懑,而面对现实除了无奈更别无他法。
“宝镜”三句,笔锋又双从历史转到现实,词人用寻觅不到“宝镜”、夜幕降临、无人劝酒,暗喻壮志忠心不为人知、知音难觅的苦闷。“宝镜”,唐李濬《松窗杂录》载秦淮河有渔人网得宝镜,能照见五脏六腑,渔人大惊,失手宝镜落水,后遂不能再得。这里借用此典,意在说明自己的报国忠心保国之才无人鉴察。刘熙载说:“稼轩词龙腾虎掷,任古书中俚语、瘦语,一经运用,便得风流,天姿是何敻异!”(《艺概·词曲概》)的确,“宝镜”三句,感情基调虽然悲愤沉郁,但词句却含蓄蕴藉,优美动人。
最后两句,境界幽远,寓意颇深。它写词人眺望江面,看到狂风怒号,便预感到风势将会愈来愈大,可能明朝长江卷起的巨浪,会把岸上的房屋推翻。这两句不仅写出江上波涛的险恶,也暗示对时局险恶的忧虑。
“吊古”之作,大都抒发感慨或鸣不平。辛弃疾写得尤其成功,感人至深。《宋史》本传称其“雅善长短句,悲壮激烈”。即说明辛词此类作品的豪放风格。
参考资料:
1、 邓红梅.壮岁旌旗拥万夫:辛弃疾卷:河南文艺出版社,2003年09月第1版:第155页-第158页2、 齐鲁书社.辛弃疾词鉴赏:齐鲁书社,1986年12月第1版:第6页-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