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落日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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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旌旗,清霜剑戟,塞角声唤严更。论兵慷慨,齿颊带风生。坐拥貔貅十万,衔枚勇、云槊交横。笑谈顷,匈奴授首,千里静欃枪。
荆襄,人按堵,提壶劝酒,布谷催耕。芝夫荛子,歌舞威名。好是轻裘缓带,驱营阵、绝漠横行。功谁纪,风神宛转,麟阁画丹青。

落日旌旗,清霜剑戟,塞角声唤严更。论兵慷慨,齿颊带风生。坐拥貔貅十万,衔枚勇、云槊交横。笑谈顷,匈奴授首,千里静欃枪。
落日时分军旗摇曳,刀剑闪着清霜般的寒气,塞角声唤着督夜鼓。岳将军论兵慷慨激昂,伶俐的口才带起风来。坐拥十万将士,士兵敢勇,长矛交错。谈笑之间,金人投降,千里消去战争。

荆襄,人按堵,提壶劝酒,布谷催耕。芝夫荛子,歌舞威名。好是轻裘缓带,驱营阵、绝漠横行。功谁纪,风神宛转,麟阁画丹青。
荆襄地区,人民安居,提壶鸟劝人饮酒,布谷鸟劝人耕地。采芝打柴的人,为岳军歌舞颂威名。正是轻暖的皮裘衣带颇具风度,驱驰营阵,在大漠奔行。功名谁来纪,风采神情随意变,麟阁之中画上丹青。

参考资料:

1、 俞朝刚.全宋词精华 (三):辽宁古籍出版社,1995:63-652、 彭国忠.豪放词:安徽文艺出版社,1997:133-1343、 刘尊明.休闲宋词鉴赏辞典:商务印书馆,2015:149-1504、 喻朝刚.分类两宋绝妙好词: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2015:95

落日旌(jīng)旗,清霜剑戟(jǐ),塞角声唤严更。论兵塞慨,齿颊带风生。坐拥貔(pí)(xiū)十万,衔枚勇、云槊(shuò)交横。笑谈顷,匈奴授首,千里静欃(chán)枪。
满庭芳:词牌名。又名“锁阳台”,双调九十五字,前片四平韵,后片五平韵。剑戟:古代刀剑,钩戟之类的武器。塞角:边塞的号角声。严更:督行夜之鼓。“齿颊”句:喻谈锋犀利,见解过人。此句化用苏轼《浣溪沙》“论兵齿颊带风霜”句。貔貅:古籍所载的猛兽名,用以喻勇猛的军士。街枚:此指士兵。枚:形如著,两端有带,可系颈上。古代行军时,常令士兵街于口,以防喧哗。云槊:长矛,古代的一种兵器。笑谈顷:谈笑之间。匈奴:代指金军兵将。授首:被杀,或指投降。欃枪:彗星。古人以为现于天则有兵灾。

荆襄,人按堵,提壶劝酒,布谷催耕。芝夫荛(ráo)子,歌舞威名。好是轻裘(qiú)缓带,驱营阵、绝漠横行。功谁纪,风神宛转,麟阁画丹青。
荆襄:今湖北一带,当时岳飞统兵活动于此。按堵:同“安诸”,指安居、安定。提壶:鸟名,即提壶芦,身有麻斑,如鹤而小,嘴弯,声清重,初稍缓,已乃大激烈。布谷:鸟名,于播种时鸣叫,故名。芝夫荛子:采芝、打柴的人。芜(wú)柴草。轻裘缓带:轻暖的皮裘,宽松的衣带,形容风度之幽闲从容。绝漠:越过沙漠。横行:纵横驰骋。麟阁:阁名,汉宣帝曾画功臣像于此。

参考资料:

1、 俞朝刚.全宋词精华 (三):辽宁古籍出版社,1995:63-652、 彭国忠.豪放词:安徽文艺出版社,1997:133-1343、 刘尊明.休闲宋词鉴赏辞典:商务印书馆,2015:149-1504、 喻朝刚.分类两宋绝妙好词: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2015:95
落日旌旗,清霜剑戟,塞角声唤严更。论兵慷慨,齿颊带风生。坐拥貔貅十万,衔枚勇、云槊交横。笑谈顷,匈奴授首,千里静欃枪。
荆襄,人按堵,提壶劝酒,布谷催耕。芝夫荛子,歌舞威名。好是轻裘缓带,驱营阵、绝漠横行。功谁纪,风神宛转,麟阁画丹青。
  这阕词在历史上受到的评价很高,可把它拿来作为岳飞驻扎在武昌的这一段生活历史来看待。


  首先,这阕词在艺术上很有特色:感情丰富,色彩浓丽,悲愤不平却又出之以含蓄,较好地表达了作者在那种情况下对于岳飞的敬爱和惋惜之情。


  词一开头选用了三个不同的时间,从各种角度来描写岳家军的气势。这三句,乍读时似乎是如实的写景而已,细味来才感到他无不寓有自己的感情。他是借景色的渲染,从而巧妙地传达出自己复杂的心情的。这里,他选用了落日的时分来写军容之一的旗帜,让半天的晚霞作背景,衬托着军营里飘动的万首彩旗,映着落日的余晖,宛如风翻金焰,色彩浓丽,给人一种温暖的感受。这就不仅写出了军营的壮丽,也传达出了这支军队在人民心中所拥有的那种温暖安谧的感觉。字里行间甚至表露出来作者那兴奋的脸色,也被映得金光熠熠的了。其次,他用霜晨来突出军容之一的威仪;让煞白的霜空作背景,衬托着交横如云的刀枪戟槊;惨淡的朝阳,在它们上面洒下了万点寒星,色彩森严而肃杀,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肃穆之感,不仅写出了军营气象之森严,也表达了连作者也感到了不无畏怯的敬佩之情。最后他选用了无边的黑夜来作为整座军营的巨大的背景,黑色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作者巧妙地于静中写动,于无法显出色彩的黑里,巧妙地运用画角之声和着警夜的更铎;运用听觉从而写出既紧张而又静谧的气氛,表达了作者对于“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无限信任之情。这一组文字虽少,却无不色彩浓丽,意与境偕,构成了艺术上的比现实更集中、更突出的和谐之美。他把数百里连营表现得这样有声有色。这些看似纯客观的声色,却都反映了作者主观的感受,达到了情景交融的诗的境界。因此,他无须再加什么感叹,表现了作者对于岳飞治军之巨大才能的钦佩了。


  作者在作了如此绚丽的渲染之后,接着就用工笔来细心地勾勒他心中崇拜的英雄本人了。


  在他的词中岳飞是一位风采翩翩、雍容豁达的儒将。慷慨论兵,齿颊生风,足见文采风流。简单两句,一位文韬武略而又风流俊逸的岳武穆便跃然纸上。不仅如此,通过作者慷慨风生的描述,使读者同作者一样,也如坐春风之中,仿佛听到了岳武穆那慷慨陈辞的忠诚精义,看到了他那齿颊生风的笑谑神态:他笑金兵之无能,讥投降派之可哂。于是,岳飞的精神面貌,丰满地生活在读者的感情世界之中了。


  仅是慷慨论兵,尽管齿颊生风,那也不一定是岳武穆。作者接着写道:“坐拥貔貅十万,衔枚勇、云槊纵横。”这才是岳家军的典型。别看岳飞坐在大帐之中,谈笑风生,然而他的四周,有十万精兵,正纠集待命,一个个衔着枚,平端着长矛,精神高度集中,有如引满的弓,只待一声令下,便立刻飞向敌人。则岳飞的这种谈笑风生的安祥态度,本身就是一种力量的显示,一种无畏的慑服力量。


  但是,威严则威严矣,而词中所透露的,毕竟不过是以无聊的谈笑来打发着祖国分裂、生灵涂炭的日子。所以作者很自然地产生了以岳飞如此雍容文雅而又武功赫赫的、不可一世的名将,如果此时放在抗金的前线,也许他就在这谈笑的顷刻之间,“匈奴授首,千里静欃枪”的遐想。这里既表达了作者对于岳飞的崇敬和对于岳家军的信赖,同时也表达出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无限的惋惜:岳飞此时毕竟没有去平定金人,使百战百胜、金人闻之丧胆的岳飞闲在这里,空自慷慨悲歌以打发他宝贵的时光。一任半壁江山,沦于金人的铁蹄,这是无比可惜而又可痛的事。


  下阕,作者追述了他来武昌时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荆、襄是岳飞的防地。人作者突出地称道人民都能在家里安居乐业这一点,是因为这样的和平景象,在其它地方是已很难见到了。故说“荆襄,人按堵。”看似平铺直叙,然而言语之间却流露出了无限的欣羡和感慨。岳飞爱民,已是朝野尽知,有口皆碑的了。所以这在他的防地,当然更为真实可信。


  作者接着用了四句来进一步描写人民安居乐业的景象。虽是四句,却按所见所闻来分写。他借提壶、布谷两种鸟的名字,不仅点明节令,而且也写出了岳家军与当地居民的水乳关系。一路上见到的是人民提着酒壶要岳家军饮一杯,以表示自己的心意。古时候,人民对于他所敬重的义师,是习惯用酒来相敬的,所谓“簟食壶浆,以迎王师。”这里着一“劝”字,非常传神,它表现了着一个因为纪律的关系不肯饮老百姓的酒,而一个因为感激情深,非要他喝一杯不可这样拉拉扯扯的动人情景。通过“布谷”的提示,原来士兵是在帮人民耕作,无怪乎这军队会得到人民热情的款待,人民要这样感激他们了。这当是作者亲眼所见的情景。最妙的是“芝夫”两句,芝是灵芝,那么芝夫就是指的药农了。荛子就是以砍柴为生的樵夫。这两种人,大都是远离城市,多数在深山老林里的。因此这当是作者在尚未进入武昌境地的山道上,碰见了从岳飞驻地出来采药砍柴的人,于是作者就向他们打听这一路听到的岳家军整肃的情况是否属实。因为这太难得了,是以未免使人难以相信。于是这些采药的、砍柴的就高兴地向作者极力地证实着,说到高兴处,不禁手舞足蹈起来,并且唱起当地的民谣以为证。这里作者没有写出自己的反映,但这“歌舞”也映出了作者的眼神,是惊喜而亢奋的。当然这样的情景在看惯了人民解放军的人们,那是不足为奇的,要知道在封建时代,那就是了不起的政绩。作者在最后感慨地说:要是能让岳飞去驱营布阵,他是可以就这样轻裘缓带从容不迫地一直打到黄龙府都无人能敌的。然而残酷的现实却是岳飞被疑,置而不用。于是作者恨恨地说:像岳飞这样为国建立了不朽功勋的人,是应该把他的风采画入专门纪念功臣的麒麟阁内的。作者的这阕“句句缘实”之词,最后的结尾,却是不实的。岳飞当年不仅没有入麒麟阁,反而以“莫须有”的罪名屈死在了风波亭。这虽是后话,但就岳飞此时的境况看,敏感的作者已察觉到了这种不平,所以才有这虚拟的一笔。这是作者深刻的地方。“功谁纪?”作者在这里直是在质问了。虽然这时岳飞尚身居侯位,但作者从祖国正需要岳飞上前线时,而高宗却让他在这里坐冷板凳的现实中,已经感觉到岳飞的不妙了。而事实上,韩世忠在镇江,岳飞在武昌,都是为了“罢其兵权”,以便和议得以顺利进行。当时高宗为此特地下了一道诏书说:“李、郭在唐俱称名将,有大功于王室;然光弼负不释位之衅,陷于嫌隙;而子仪闻命就道,以勋名福禄自终。是则功臣去就趋舍之际,是非利害之端,岂不较然著明!”这真是说得再清楚也没有了。正是由于高宗的这种卑怯心理,才使得南宋永远处于偏安之中。“风神宛转,麟阁画丹青”,表面看来是歌颂朝廷的,实则含有害怕岳飞去立功的悲愤。荆襄有幸,却是整个祖国的不幸。岳飞是如此的有为,却不能为统一祖国而留影于麒麟阁。爱与惜交织在一起,歌颂与悲愤混同,这就使得这阕词有缠绵悱恻,无限低徊的艺术魅力。

参考资料:

1、 俞朝刚.全宋词精华 (三):辽宁古籍出版社,1995:63-652、 刘尊明.休闲宋词鉴赏辞典:商务印书馆,2015:149-1503、 邓乔彬.豪放词萃: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87-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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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及注释

译文
落日时分军旗摇曳,刀剑闪着清霜般的寒气,塞角声唤着督夜鼓。岳将军论兵慷慨激昂,伶俐的口才带起风来。坐拥十万将士,士兵敢勇,长矛交错。谈笑之间,金人投降,千里消去战争。
荆襄地区,人民安居,提壶鸟劝人饮酒,布谷鸟劝人耕地。采芝打柴的人,为岳军歌舞颂威名。正是轻暖的皮裘衣带颇具风度,驱驰营阵,在大漠奔行。功名谁来纪,风采神情随意变,麟阁之中画上丹青。


注释
满庭芳:词牌名。又名“锁阳台”,双调九十五字,前片四平韵,后片五平韵。
剑戟:古代刀剑,钩戟之类的武器。
塞角:边塞的号角声。严更:督行夜之鼓。
“齿颊”句:喻谈锋犀利,见解过人。此句化用苏轼《浣溪沙》“论兵齿颊带风霜”句。
貔貅(pí xiū):古籍所载的猛兽名,用以喻勇猛的军士。
街枚:此指士兵。枚:形如著,两端有带,可系颈上。古代行军时,常令士兵街于口,以防喧哗。
云槊:长矛,古代的一种兵器。
笑谈顷:谈笑之间。
匈奴:代指金军兵将。授首:被杀,或指投降。
欃(chán)枪:彗星。古人以为现于天则有兵灾。
荆襄:今湖北一带,当时岳飞统兵活动于此。
按堵:同“安诸”,指安居、安定
提壶:鸟名,即提壶芦,身有麻斑,如鹤而小,嘴弯,声清重,初稍缓,已乃大激烈。
布谷:鸟名,于播种时鸣叫,故名。
芝夫荛(ráo)子:采芝、打柴的人。芜(wú)柴草。
轻裘缓带:轻暖的皮裘,宽松的衣带,形容风度之幽闲从容。
绝漠:越过沙漠。横行:纵横驰骋
麟阁:阁名,汉宣帝曾画功臣像于此。

参考资料:

1、 俞朝刚.全宋词精华 (三):辽宁古籍出版社,1995:63-652、 彭国忠.豪放词:安徽文艺出版社,1997:133-1343、 刘尊明.休闲宋词鉴赏辞典:商务印书馆,2015:149-1504、 喻朝刚.分类两宋绝妙好词: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2015: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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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背景

  宋高宗绍兴五年(1135),岳飞因战功授镇宁、崇信军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进封武昌郡开国侯,驻扎在现在的武昌。纪律严明,路不拾遗秋毫无犯,军民胥乐,作者作《满庭芳》赠之。

参考资料:

1、 俞朝刚.全宋词精华 (三):辽宁古籍出版社,1995:63-652、 吴熊和.中国词学大辞典:浙江教育出版社,1995:61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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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这阕词在历史上受到的评价很高,可把它拿来作为岳飞驻扎在武昌的这一段生活历史来看待。


  首先,这阕词在艺术上很有特色:感情丰富,色彩浓丽,悲愤不平却又出之以含蓄,较好地表达了作者在那种情况下对于岳飞的敬爱和惋惜之情。


  词一开头选用了三个不同的时间,从各种角度来描写岳家军的气势。这三句,乍读时似乎是如实的写景而已,细味来才感到他无不寓有自己的感情。他是借景色的渲染,从而巧妙地传达出自己复杂的心情的。这里,他选用了落日的时分来写军容之一的旗帜,让半天的晚霞作背景,衬托着军营里飘动的万首彩旗,映着落日的余晖,宛如风翻金焰,色彩浓丽,给人一种温暖的感受。这就不仅写出了军营的壮丽,也传达出了这支军队在人民心中所拥有的那种温暖安谧的感觉。字里行间甚至表露出来作者那兴奋的脸色,也被映得金光熠熠的了。其次,他用霜晨来突出军容之一的威仪;让煞白的霜空作背景,衬托着交横如云的刀枪戟槊;惨淡的朝阳,在它们上面洒下了万点寒星,色彩森严而肃杀,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肃穆之感,不仅写出了军营气象之森严,也表达了连作者也感到了不无畏怯的敬佩之情。最后他选用了无边的黑夜来作为整座军营的巨大的背景,黑色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作者巧妙地于静中写动,于无法显出色彩的黑里,巧妙地运用画角之声和着警夜的更铎;运用听觉从而写出既紧张而又静谧的气氛,表达了作者对于“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无限信任之情。这一组文字虽少,却无不色彩浓丽,意与境偕,构成了艺术上的比现实更集中、更突出的和谐之美。他把数百里连营表现得这样有声有色。这些看似纯客观的声色,却都反映了作者主观的感受,达到了情景交融的诗的境界。因此,他无须再加什么感叹,表现了作者对于岳飞治军之巨大才能的钦佩了。


  作者在作了如此绚丽的渲染之后,接着就用工笔来细心地勾勒他心中崇拜的英雄本人了。


  在他的词中岳飞是一位风采翩翩、雍容豁达的儒将。慷慨论兵,齿颊生风,足见文采风流。简单两句,一位文韬武略而又风流俊逸的岳武穆便跃然纸上。不仅如此,通过作者慷慨风生的描述,使读者同作者一样,也如坐春风之中,仿佛听到了岳武穆那慷慨陈辞的忠诚精义,看到了他那齿颊生风的笑谑神态:他笑金兵之无能,讥投降派之可哂。于是,岳飞的精神面貌,丰满地生活在读者的感情世界之中了。


  仅是慷慨论兵,尽管齿颊生风,那也不一定是岳武穆。作者接着写道:“坐拥貔貅十万,衔枚勇、云槊纵横。”这才是岳家军的典型。别看岳飞坐在大帐之中,谈笑风生,然而他的四周,有十万精兵,正纠集待命,一个个衔着枚,平端着长矛,精神高度集中,有如引满的弓,只待一声令下,便立刻飞向敌人。则岳飞的这种谈笑风生的安祥态度,本身就是一种力量的显示,一种无畏的慑服力量。


  但是,威严则威严矣,而词中所透露的,毕竟不过是以无聊的谈笑来打发着祖国分裂、生灵涂炭的日子。所以作者很自然地产生了以岳飞如此雍容文雅而又武功赫赫的、不可一世的名将,如果此时放在抗金的前线,也许他就在这谈笑的顷刻之间,“匈奴授首,千里静欃枪”的遐想。这里既表达了作者对于岳飞的崇敬和对于岳家军的信赖,同时也表达出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无限的惋惜:岳飞此时毕竟没有去平定金人,使百战百胜、金人闻之丧胆的岳飞闲在这里,空自慷慨悲歌以打发他宝贵的时光。一任半壁江山,沦于金人的铁蹄,这是无比可惜而又可痛的事。


  下阕,作者追述了他来武昌时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荆、襄是岳飞的防地。人作者突出地称道人民都能在家里安居乐业这一点,是因为这样的和平景象,在其它地方是已很难见到了。故说“荆襄,人按堵。”看似平铺直叙,然而言语之间却流露出了无限的欣羡和感慨。岳飞爱民,已是朝野尽知,有口皆碑的了。所以这在他的防地,当然更为真实可信。


  作者接着用了四句来进一步描写人民安居乐业的景象。虽是四句,却按所见所闻来分写。他借提壶、布谷两种鸟的名字,不仅点明节令,而且也写出了岳家军与当地居民的水乳关系。一路上见到的是人民提着酒壶要岳家军饮一杯,以表示自己的心意。古时候,人民对于他所敬重的义师,是习惯用酒来相敬的,所谓“簟食壶浆,以迎王师。”这里着一“劝”字,非常传神,它表现了着一个因为纪律的关系不肯饮老百姓的酒,而一个因为感激情深,非要他喝一杯不可这样拉拉扯扯的动人情景。通过“布谷”的提示,原来士兵是在帮人民耕作,无怪乎这军队会得到人民热情的款待,人民要这样感激他们了。这当是作者亲眼所见的情景。最妙的是“芝夫”两句,芝是灵芝,那么芝夫就是指的药农了。荛子就是以砍柴为生的樵夫。这两种人,大都是远离城市,多数在深山老林里的。因此这当是作者在尚未进入武昌境地的山道上,碰见了从岳飞驻地出来采药砍柴的人,于是作者就向他们打听这一路听到的岳家军整肃的情况是否属实。因为这太难得了,是以未免使人难以相信。于是这些采药的、砍柴的就高兴地向作者极力地证实着,说到高兴处,不禁手舞足蹈起来,并且唱起当地的民谣以为证。这里作者没有写出自己的反映,但这“歌舞”也映出了作者的眼神,是惊喜而亢奋的。当然这样的情景在看惯了人民解放军的人们,那是不足为奇的,要知道在封建时代,那就是了不起的政绩。作者在最后感慨地说:要是能让岳飞去驱营布阵,他是可以就这样轻裘缓带从容不迫地一直打到黄龙府都无人能敌的。然而残酷的现实却是岳飞被疑,置而不用。于是作者恨恨地说:像岳飞这样为国建立了不朽功勋的人,是应该把他的风采画入专门纪念功臣的麒麟阁内的。作者的这阕“句句缘实”之词,最后的结尾,却是不实的。岳飞当年不仅没有入麒麟阁,反而以“莫须有”的罪名屈死在了风波亭。这虽是后话,但就岳飞此时的境况看,敏感的作者已察觉到了这种不平,所以才有这虚拟的一笔。这是作者深刻的地方。“功谁纪?”作者在这里直是在质问了。虽然这时岳飞尚身居侯位,但作者从祖国正需要岳飞上前线时,而高宗却让他在这里冷板凳的现实中,已经感觉到岳飞的不妙了。而事实上,韩世忠在镇江,岳飞在武昌,都是为了“罢其兵权”,以便和议得以顺利进行。当时高宗为此特地下了一道诏书说:“李、郭在唐俱称名将,有大功于王室;然光弼负不释位之衅,陷于嫌隙;而子仪闻命就道,以勋名福禄自终。是则功臣去就趋舍之际,是非利害之端,岂不较然著明!”这真是说得再清楚也没有了。正是由于高宗的这种卑怯心理,才使得南宋永远处于偏安之中。“风神宛转,麟阁画丹青”,表面看来是歌颂朝廷的,实则含有害怕岳飞去立功的悲愤。荆襄有幸,却是整个祖国的不幸。岳飞是如此的有为,却不能为统一祖国而留影于麒麟阁。爱与惜交织在一起,歌颂与悲愤混同,这就使得这阕词有缠绵悱恻,无限低徊的艺术魅力。

参考资料:

1、 俞朝刚.全宋词精华 (三):辽宁古籍出版社,1995:63-652、 刘尊明.休闲宋词鉴赏辞典:商务印书馆,2015:149-1503、 邓乔彬.豪放词萃: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87-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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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缉

南宋诗人、词人。字公序,上元(今江苏南京)人。与邵亢同族(《金陵诗徵》卷五)。徽宗宣和初随父宦寓宣州,四年(一一二二)返乡,李弥逊有文送行(《筠溪集》卷二二《送邵公缉还乡序》)。高宗绍兴中在鄂州,曾献词岳飞,献书朝廷。有《荆溪集》八卷(《宋史·艺文志》),已佚。事见《金佗续编》卷二八。 2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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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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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 陈如江.一蓑烟雨任平生:东坡词.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14:53-542、 刘石主编.《宋词鉴赏大辞典 》:中华书局出版社, 2011:2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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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公作《蝶恋花》,有“深深深几许”之句,予酷爱之。用其语作“庭院深深”数阕,其声即旧《临江仙》也。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柳梢梅萼渐分明。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
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谁怜憔悴更凋零。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 一作:灯花空结蕊,离别共伤情)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柳梢梅萼渐分明。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
庭院很深很深,不知有多少层深,云雾缭绕的楼阁门窗经常关闭。骋目四望,只见柳梢返青和梅枝吐蕊的景象越来越分明了。在古秣陵城的周围,树木渐绿,宣告春已归来,但我却无家可归,看来要老死建康城了。

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谁怜憔悴更凋零。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
忆往昔多少回吟赏风月,饮酒作诗,那是多么幸福啊,而如今却人已老去,什么事也做不成了!还有谁会怜悯你的憔悴与衰败?元宵试灯也好,踏雪赏景也好,都没有这份心情了。

参考资料:

1、 黄墨谷 等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 :1198-1200 .2、 陈祖美 .李清照作品赏析集 .成都 :巴蜀书社 ,1992 :93-95 .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jiōng)。柳梢梅萼(è)渐分明。春归秣(mò)陵树,人老建康城。
予:我。酷爱:非常喜爱。数阕:几首。阕,首。声:指词牌。几许:多少。云窗雾阁:云雾缭绕的楼阁。扃:门环、门闩等。在此谓门窗关闭。梅萼:梅花的蓓蕾。秣陵:秦改金陵为秣陵,与下文“建康城”是同一地方,即今江苏南京。

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谁怜憔悴更凋零。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
人老建康城:一作“人客建安城”。建康,又作“远安”。感月吟风:即“吟风弄月”,指以风月等自然景物为题材写诗填词,形容心情悠闲自在。无成:这里并不是一般意思上的事业无成,而是承上词意,指对“风月”不感兴趣,也不敢去接触,什么也写不出来。凋零:形容事物衰败。试灯:旧俗农历正月十五日元宵节晚上张灯,以祈丰稔,未到元宵节而张灯预赏谓之试灯。踏雪:谓在雪地行走。亦指赏雪。

参考资料:

1、 黄墨谷 等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 :1198-1200 .2、 陈祖美 .李清照作品赏析集 .成都 :巴蜀书社 ,1992 :93-95 .

欧阳公作《蝶恋花》,有“深深深几许”之句,予酷爱之。用其语作“庭院深深”数阕,其声即旧《临江仙》也。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柳梢梅萼渐分明。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
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谁怜憔悴更凋零。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 一作:灯花空结蕊,离别共伤情)

  词作上片写春归大地,词人闭门幽居,思念亲人,自怜飘零。“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首二句写词人闭门幽居。首句与欧阳修《蝶恋花》词一样,连用三个“深”字,前两个“深”字为形容词,形容庭院之深;后一个“深”字为动词,作疑问句,加重语气,强调深。连叠三个“深”字,乃比兴之作。貌写闺情,实蕴国恨。次句是用韩文公《华山仙女诗》“云窗雾阁事恍惚,重重翠幕深金屏”,再加强“深”的意境,“常扃”与陶渊明《归去来辞》“门虽设而常关”,同一机杼,孤寂之心,忧愤之情,跃然纸上。词境静穆,不言愁苦,而使人更难为怀。云雾缭绕着楼阁,门窗常常紧闭,虽不深而似深,这是对庭院之深的具体描写。云雾缭绕是自然状况,是地处闽北高山地区建安所特有的,而门窗“常扃”,则是词人自己关闭的了。这表明词人自我幽闭阁中,不愿步出门外,甚至不愿看见外面景况,所以不仅闭门而且关窗。李清照酷爱“深深深几许”之语,是很有艺术见地的。因为它一连叠用三个“深”字,不仅渲染出庭院的深邃,而且收到了幽婉、复沓、跌宕、回环的声情效果。它跟下句合起来,便呈现出一幅鲜明的立体图画:上句极言其深远,下句极言其高耸。用皎然的话说,这就叫“取境偏高”(《诗式·辨体有一十九字》);用杨载的话说,这就叫“阔占地步”(《诗法家数》)。它给欣赏者以空间无限延伸的感觉。但句尾一缀上“常扃”二字,就顿使这个高旷的空间一变而为令人窒息的封闭世界。

  第三句写的就是词人所不愿见到的景物:“柳梢梅萼渐分明。”柳梢吐绿,梅萼泛青,一片早春、大地复苏的风光。写景如画,不设色,淡墨钩线,着一“渐”字,为点睛之笔。李清照是位感情十分丰富细腻的词人,对大自然的细微变化,有着敏感的悟性。“雪里已知春信至”(《渔家傲》)、“春到长门春草青,江梅些子破,未开匀”(《小重山》),在这些早期作品里,表现的是喜春之情。可如今却怕见春光。结二句写的就是怕见春光的原因:“春归秣陵树,人客建安城。”这两句内涵极其丰富,所蕴含的痛楚情怀是相当深沉的。两句铺叙,合时、合地,境界自成。“春归”时间概念,“秣陵树”空间概念,意谓南宋偏安建康又一度春光来临了;“人老”时间概念,“建康城”空间概念,痛北人将老死南陲,创造出一种悲恸欲绝的境界。秣陵、建康,同地异名。它被分别置于上下对句之中,看似合掌(诗文内对句意义相同谓之“合掌”)。但上句写春归,是目之所见;下句写人老,是心之所感。它把空间的感受转化为时间的感受,从初春来临联想起人的青春逝去。情致丰富,毫不显得单调、重复。它貌似“正对”(即同义对)而实比“反对”(即反义对)为优,可视为此篇的警策。

  词作下片,承上片怕触景伤怀,进而追忆往昔,对比眼前,感到一切心灰意冷。“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今昔对比,无限感喟。李清照与赵明诚是一对有较高文化修养的恩爱夫妻,他们共迷金石,同醉诗文,烹茗煮酒,展玩赏鉴,沉醉于富有诗意的幸福生活之中。李清照以其女性的独特敏感和文学修养,以春花秋菊为题材,曾写过不少好词。“多少事”,以强调语气,表示很多,记也记不清了。可如今年老飘零,心情不好,什么事也做不成。至此,词人情绪极为激动,不禁呼出:“谁怜憔悴更凋零!”破碎山河无人收拾,词人憔悴瘦损、流落江南。词人在《永遇乐》中曾以“风鬟雾鬓”描绘她的“如今憔悴”。“谁怜”二字,表明词人身处异乡,孤身一人,无人可诉。而一个“更”字,道出了词人的心境日渐一日的悲凄。

  结末,“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这二句并非写实,而是举出她一生中印象最深、与她夫妻生活最有关系,作为“感月吟风”绝佳题材的事件。“试灯”,是宋人元霄节前是盛事。词人在《永遇乐》中曾回忆当年:“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踏雪”,宋周辉《清波杂志》卷八载:“顷见易安族人言,明诚在建康日,易安每值天大雪,即顶笠披蓑,循城远览以寻诗,得句必邀其夫赓和,明诚每苦之也。”这两件事,在空间上,从北(汴京)到南(建康);在时间上,从词人青年时期到中年时期。当年,她对这两件事都很感兴趣,可如今,却认为“无意思”、“没心情”,与上片的怕见春光遥相呼应,进一步表露了词人对一切都感到心灰意冷。下片以对往昔生活的追怀、眷恋与如今飘零异地、悲凄伤感相对比,写出一位年老憔悴、神情倦怠的女词人形象。

  南渡以后,清照词风,从清新俊逸,变为苍凉沉郁,这首《临江仙》是她南渡以后的第一首能准确编年的词作。国破家亡,奸人当道,个中愁苦,不能不用含蓄曲折的笔法来表达。少女时代的清纯,中年时代的忧郁,一化而为老年时期的沉隐悲怆。

参考资料:

1、 黄墨谷 等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 :1198-1200 .2、 陈祖美 .李清照作品赏析集 .成都 :巴蜀书社 ,1992 :93-9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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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桑子·平生为爱西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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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为爱西湖好,来拥朱轮。富贵浮云,俯拥流年二十春。
归来恰似辽东鹤,城郭人民,触目皆新,谁识当年旧主人?

平生为爱西湖好,来拥朱轮。富贵浮云,俯仰流年二十春。
我平生因为喜爱西湖的风光美妙,所以到这里任最高地方长官(朱轮为古代贵官所乘的车),可富贵像浮云一样地过去了,不知不觉已过了二十个春天。

归来恰似辽东鹤,城郭人民,触目皆新,谁识当年旧主人?
这次归来,就像离家千年才化鹤归来的仙人丁令威,无论是城郭、人民等等,一切都是过去所未见。有谁还能认得当年的旧主人——曾任当地长官的我啊!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461-4622、 顾易生.宋词精华:巴蜀书社,1995:70

平生为爱西湖好,来拥朱轮。富贵浮云,俯仰流年二十春。
朱轮:古制,太守所乘之车,以朱漆涂轮。作者曾任颖州知州故以太守自比。富贵浮云:即富贵于我如浮云的意思。二十春:作者由离任颖州到退休归颖,正好二十个年头。

归来恰似辽东鹤(hè),城郭人民,触(chù)目皆新,谁识当年旧主人?
辽东鹤:喻久别重归而叹世事变迁,或喻人去世,或指鹤。城郭人民:比喻人事沧桑。触目:目光所及。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461-4622、 顾易生.宋词精华:巴蜀书社,1995:70
平生为爱西湖好,来拥朱轮。富贵浮云,俯拥流年二十春。
归来恰似辽东鹤,城郭人民,触目皆新,谁识当年旧主人?

  这是《采桑子》第十首,与前九首仁要写景物、叙游赏不同,这一首主要是抒情,而且抒发的感情已不限于“西湖”它既像是颖州西湖组词的抒情总结,又蕴含着更大范围的人生感慨。

  词的开头两句,就是追述往年知颍州的这段经历。这里特意将“拥朱轮”知颍州和“爱西湖”联系起来,是为了突出自己对西湖的爱早有渊源,故老而弥笃;也是为了表现自己淡泊名利、寄情山水的夙志。

  “富贵浮云,俯拥流年二十春”,突然从过去“来拥朱轮”一下子拉回到眼前。这二十来年中,他从被贬谪外郡到重新起用、历任要职(担任过枢密副使、参知政事等高级军政、行政职务),到再度受黜,最后退居颍州,不但个人在政治上屡经升沉,而且整个政局也有很大变化,因此他不免深感功名富贵正如浮云变幻,既难长久,也不必看重了。“富贵浮云”用孔子“富贵于我如浮云”之语,这里兼含变幻不常与视同身外之物两层意思。从“ 来拥朱轮”到“俯拥流年二十春”,时间跨度很大,中间种种,都只用“富贵浮云”一语带过,许多难以明言也难以尽言之意尽在其中了。

  “归来恰似辽东鹤。”过片点明视富贵如浮云以后的“归来”,与上片起首“来拥朱轮”恰成对照。“辽东鹤”用丁令威化鹤归来的传说,事见《搜神后记》。

  “城郭人民,触目皆新,谁识当年旧主人?”这三句紧承上句,一气直下,尽情抒发世事沧桑之感。这里活用典故,改成“城郭人民,触目皆新”与刘禹锡贬外郡二十余年后再至长安时诗句“不改南山色,其余事事新”用意相同,以突出世情变化,从而逼出末句“谁识当年旧主人”。欧阳修自己,是把颍州当作第二故乡的。但人事多变,包括退居颍州后“谁识当年旧主人”的情景,又不免使他产生一种怅惘与悲凉之感。

  此词以清新质朴、自然流畅的诗化语言和清疏隽朗的风格,抒写了词人二十年前知颍州及归颍州而引发的人生感慨。但这词在晚唐五代以来的文人词中,却几乎是绝响。因为欧阳修的这首词,可以说是完全诗化了。特别是下片,运用故典。化用成语,一气蝉联,略无停顿,完全是清新朴素自然流畅的诗歌语言。这种清i疏隽朗的风格、对后来的苏词有明显影响。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461-4622、 顾易生.宋词精华:巴蜀书社,1995: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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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剪梅·余赴广东实之夜饯于风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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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缊宵行十里强。挑得诗囊,抛了衣囊。天寒路滑马蹄僵,元是王郎,来送刘郎。
酒酣耳热说文章。惊倒邻墙,推倒胡床。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束缊宵行十里强。挑得诗囊,抛了衣囊。天寒路滑马蹄僵,元是王郎,来送刘郎。
举着捆麻火把在夜里走了十里有余,只顾得挑着诗囊赶路却丢掉了衣囊。天气寒冷道路湿滑马蹄都冻得发僵,原来是王先生实之来送刘先生克庄。

酒酣耳热说文章。惊倒邻墙,推倒胡床。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酒喝到半酣耳根子发热谈论着文章,论说声惊倒了邻居的墙推倒了胡床。旁观的人拍手笑这两人太粗梳狂放,我们回应说粗疏又怎样狂放又怎样

束缊(yùn)宵行十里强。挑得诗囊(náng),抛了衣囊。天寒路滑马蹄僵,元是王郎,来送刘郎。
束缊:用乱麻搓成火把。宵行:由《诗经·召南·小星》“肃肃宵征,夙夜在公”转化而来,暗示远行劳苦之意。诗囊:装诗书的袋子。元:通“原”。王郎:指王实之。刘郎:指作者自己。唐代刘禹锡多次被贬,自称“刘郎”,此暗用其意。

酒酣(hān)耳热说文章。惊倒邻墙,推倒胡床。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胡床:坐具,即交椅,可以转缩,便于携带。疏狂:意为不受拘束,纵情任性。

束缊宵行十里强。挑得诗囊,抛了衣囊。天寒路滑马蹄僵,元是王郎,来送刘郎。
酒酣耳热说文章。惊倒邻墙,推倒胡床。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这是一首抒写与友饯别的令词。全篇表达了词人傲视世俗的耿介个性,是他主动向社会发动“攻击”的狂放表现。语极夸张,情极大胆,豪爽、超迈,淋漓酣畅。

  上片写临行前的情景——刘克庄连夜起程,王迈为其送行。先写自己将在天亮之前拿着火把,走十多里的路,不可背负过重,便把衣囊抛弃,只挑着诗囊上路。豪爽的性格与嗜诗如命的心情于此可见。“宵行”已露旅途之苦。

  起句“束缊宵行十里强”,开门见山地描写连夜而行的情状。一枝火把引路,来到十里长亭,点出饯别之意。

  “挑得诗囊,抛了衣囊。”表现了书生本色,诗囊里都是他的心血结晶,自然不肯轻易抛掉。诗囊里装着他的诗篇,也装着他的一腔豪情满腹抑郁。

  “天寒”三句,先从自然条件的恶劣写旅途之艰苦,再点友人相送之谊。“天寒路滑马蹄僵”,一个“僵”字,写尽了艰苦之状。虽在说马,但行人颠簸于马背,冒着寒风,艰难赶路的情景,已跃然纸上。“王郎”送“刘郎”,用典巧妙。“王郎”暗指友人系“王谢”望族之后,而“刘郎”则为被贬谪者的代称。

  下片写饯别情景。二人分手在即,却并不伤别感慨,而是痛饮酒酣,豪情满怀,谈文论诗,睥睨世俗,狂放不羁。二人高谈阔论,以致惊动了东邻西舍。词人曾以《落梅》诗受谤免官,他对此十分不平,所以最后三句写道:当别人笑他疏狂时,他满不在乎地回答他们,并不以疏狂为意。这正是对当时束缚思想的、严酷的礼法制度的挑战和抗议。

  “酒酣耳热说文章”,从结构上说,是上片情节的结局。又是可作为下片的开端,顺势翻出新的情节,安排颇显匠心。“酒酣耳热”表现了酒逢知己的欢乐,同时又是词人热情奋发,兴会正浓的时刻。词人避开朋友间碰杯换盏的次要情节,而径直写出“说文章”的一幕,可谓善于剪裁。“说文章”极含蓄地暗示他们对时事的评论、理想的抒发,以及对忧愤的倾泄。

  王实之秉性刚直,豪气干云人称子昂、太白。刘克庄也是言谈雄豪,刚直无畏。“惊倒邻墙,推倒胡床”两句,正是他们这种英豪气质的形象表现。前句写客观反响,后句写人物举动。两个狂士捋袖豁拳,乘着酒兴指点江山,语惊四座,全无顾忌,邻座惊傻观者竖发,全与我无关。这种形象的夸饰淋漓尽致地张扬了二人的豪气。

  “旁观拍手笑疏狂”,作者设想,若有旁观者在此,必定拍手笑我二人疏狂。“拍手笑”是一种不被他人理解的表现,对狂者来说不足惧,倒起着反衬作用。刘克庄与王实之在志士受压、报国无门的时代,将心头的积郁,化为激烈的言词、不平常的行动,自然会被称为“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态度明确坚定,可谓狂上加狂,雄放恣肆,豪情动人。有此一句,通篇振起。

  这首词体现了刘克庄词风雄伟豪放的一面,也反映出他继承了辛弃疾的革新精神,同时又发展了词的散文化、议论化的特点。

参考资料:

1、 周满江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1923-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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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吟·载学士院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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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栏看碧成朱,等闲褪了香袍粉。上林高选,匆匆又换,紫云衣润。几许春风,朝薰暮染,为花忙损。笑旧家桃李,东涂西抹,有多少、凄凉恨。
拟倩流莺说与,记荣华、易消难整。人间得意,千红百紫,转头春尽。白发怜君,儒冠曾误,平生官冷。算风流未减,年年醉里,把花枝问。

倚栏看碧成朱,等闲褪了香袍粉。上林高选,匆匆又换,紫云衣润。几许春风,朝薰暮染,为花忙损。笑旧家桃李,东涂西抹,有多少、凄凉恨。
身倚栏杆,看碧绿的山色转为丹红,在悠然之间就褪却了香袍的脂粉而成熟起来。上林苑选美一样选上的,忙匆匆的又换掉了由紫云润色的衣裳。枉费了多少个春天啊,从早到晚的又是薰又是染,花儿都为此凋零了。可笑那些庸常的桃花李花,尽管乱涂乱抹地打扮自己,最后还是留下无限的凄凉。

拟倩流莺说与,记荣华、易消难整。人间得意,千红百紫,转头春尽。白发怜君,儒冠曾误,平生官冷。算风流未减,年年醉里,把花枝问。
且与那些流莺说去吧,切记世间的荣华与富贵,最容易消散而难以保全完整。人世间的得意,就像那自然界的花儿,尽管也有千红百紫的时候,可是转眼之间就到了尽头。白头老人的时候回想平生,是年轻时的少年意气耽误了自己,官场冷酷与无情。如果风流的禀性还没有磨灭,那么就尽情地欢娱在酒中吧,要问人生的意义,那就去看那一年又一年的花枝吧。

倚栏看碧成朱,等闲褪了香袍粉。上林高褪,匆匆又换,紫云衣润。几许春风,朝薰暮染,为花忙损。笑旧家桃李,东涂西抹,有多少、凄凉恨。
拟倩流莺说与,记荣华、易消难整。人间得意,千红百紫,转头春尽。白发怜君,儒冠曾误,平生官冷。算风流未减,年年醉里,把花枝问。

  这是一首咏物词,是咏范南伯家文官花的。文官花,又名锦带花、海仙花。

  词的上片主要写文官花的颜色多变及其原因。王僧孺《夜愁示诸宾》诗说:“谁知心眼乱,看朱忽成碧。”“倚栏”二句反用其意,言凭倚画栏观赏文官花,初看碧绿,转眼变为朱红色,而白色花苞也不经意地褪了色。两句之中,写出了该花由粉(白)变碧(绿)再变为朱(红)的变化,且造语自然,可谓健笔。“上林”三句写其由红变紫。上林,这里指翰林院。“紫云衣润”,言其变为紫色。如果说前两句写了白、绿、红三色,意象很密;而“上林”三句则用三句词写了一种紫色,而意象极疏,一疏一密,相得益彰,可知此词深得疏密相间之旨。“几许”三句另辟一境,探寻其颜色多变的原因。“春风”,一语双关,既指春风,又可指人。言文官花之所以粉、碧、绯(红)、紫见于一日之间,变态尤异于腰金紫,是春风“朝薰暮染”的结果,也是种花者精心培育的结果,这种解释虽然还没揭示出此花“变态”的真正原因,但在当时的科学还欠发达的条件下,也许只能如此解释。《全芳备祖》卷二十七引王元之《海仙花赋序》说:“予视其花”,未开如海棠,既开如文瓜,而繁丽袅弱过之。”又说“好事者作花谱,以海棠为花中神仙,予视此花不在海棠下,宜以仙为号”,因名海仙花。故“笑旧家”三句,指出桃李虽“东涂西抹”,强作艳丽,也不及文官花“繁丽袅弱”之风韵,为其在花谱中争得一席之地。

  词的下片写对文官花的告诫和对范南伯的同情。其中前五句写告诫之意。“拟倩”二句言花之荣华“易消难整”,而借流莺之口“说与”,用笔极婉。朱熹《春日》说:“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而“人间”三句则反用朱诗,言万紫千红虽然给人带来了春天的气息,犹如“人间得意”之事,然而“转头春尽”,“人间得意”也将随着“春尽”而消失。这既是对文官花的忠告,又巧妙地引出了对范南伯“官冷”的惋惜之意。“白发”六句向范南伯致意。杜甫《奉赠韦左丞丈》诗云:“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范南伯曾赋诗谓:“伊人固可笑,历落复奇嶔。略无资身策,而有忧世心”,可知南伯确为儒者。刘宰《范大夫行述》说:“公治官犹家,抚民若子,人思之至今”,仅做了两任县令,便不得不弃官家居,故作者以“儒冠曾误,平生官冷”惜之。据刘宰说:“公岁晚居贫而好客,客至辄饬家人趣治具,无则典衣继之,须尽乃白”,仍保持中原豪杰的本色,所以作者在结尾三句中谓其“风流未减”,但“年年醉里,把花枝问”,这虽然表示出他对花的爱恋,但晚景之凄凉,心绪之愁苦,也就可想而知。这几句词语极婉而情极痛,确实感人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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