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鸭成群晚不收,桑麻长过屋山头。有何不可吾方羡,要底都无饱便休。
鸡鸭成群到了晚上也不关起来,桑麻生长超过了房脊。什么都不在乎,我正羡慕农村生活;什么都不要,吃饱就行。
新柳树,旧沙洲,去年溪打那边流。自言此地生儿女,不嫁余家即聘周。(余家 一作:金家)
新生的柳树,旧日的沙洲,去年溪水是打那边流。人们说此地的儿女们,不是嫁给余家,就是娶了周家。
参考资料:
1、 萧希凤注,宋词三百首简注,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出版社,2013.09,第32页2、 胡先妮主编,宋词三百首,远方出版社,2008.7,第6页鸡鸭成群晚不收,桑(sāng)麻长过屋山头。有何不可吾方羡,要底都无饱便休。
屋山:即屋脊。要底都无:别无所求。
新柳树,旧沙洲,去年溪打那边流。自言此地生儿女,不嫁余家即聘(pìn)周。(余家 一作:金家)
打:即从。聘:即以礼物订婚。
参考资料:
1、 萧希凤注,宋词三百首简注,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出版社,2013.09,第32页2、 胡先妮主编,宋词三百首,远方出版社,2008.7,第6页该词所描写的就是带湖附近一个偏远山村的风土人情。这里鸡鸭成群,桑麻茂盛,山民吃饱便罢,别无所求,嫁女娶媳,怡然自乐,宛若世外桃源。此词题为“戏”作,故笔触轻灵,情趣盎然,流露出词人对田园生活的欣喜之情。词中描述鸡鸭成群,桑麻生长的生活,这朴实、安静、平稳的农村生活使词人羡慕。他希望做个农民,过过这种生活,什么都不用想,只要能吃饱,安安静静的生活就算了。“新柳树,旧沙洲”,农村生活没有什么大的冲击和变化,只有这条小河水,去年从那边流,今年从这边流。就是这个地方的儿女,不嫁余家就聘周。这就以典型的细节描写,反映出农村极为朴实的生活情景。
词人写农村的朴实,是为衬托官场的复杂;写农村的简朴安静,是为了反衬官场的恶浊与倾轧,从而表现了作者厌恶官场,热爱农村生活的思想。
语言清新,内容朴实是这首词的特点。
参考资料:
1、 张碧波,辛弃疾词选读,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79年11月第1版,第233页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
人在溪边行走溪水映照出人影,蓝天倒映在清清的溪水里。蓝天上有飘动的白云,人正行走在那飘动的白云里。
高歌谁和余,空谷清音起。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我放声高歌,谁来应和?只听空幽的山谷清音响起。那响声不是来自鬼怪神仙,而是桃花旁的流水声悦耳无比。
参考资料:
1、 辛弃疾.稼轩词编年笺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1822、 萧枫.《唐诗宋词元曲·卷三:宋词》.北京:线装书局,2002:2373、 《中国历代文学名篇》编委会编著.《中国历代词名篇》.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8:2154、 朱德才,薛祥生,邓红梅.《辛弃疾词新释辑评·上册》.北京:中国书店,2006:4115、 徐北文,石万鹏.《二安词选:李清照、辛弃疾词评注》.济南:济南出版社,1994:1126、 王明辉,王铭丽.《辛弃疾词赏读》.北京:线装书局,2007:57-587、 杨忠.《辛弃疾词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078、 弓保安.《宋词三百首今译》.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8:331-332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
行云:云彩流动。
高歌谁和(hè)余,空谷清音起。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和:跟着唱。余:我空谷:深谷。清音:指空谷中潺潺的流水声。一曲:一湾。桃花水:即桃花汛。农历二三月桃花盛开时节,冰化雨积,黄河等处水猛涨,称为桃花汛。
参考资料:
1、 辛弃疾.稼轩词编年笺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1822、 萧枫.《唐诗宋词元曲·卷三:宋词》.北京:线装书局,2002:2373、 《中国历代文学名篇》编委会编著.《中国历代词名篇》.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8:2154、 朱德才,薛祥生,邓红梅.《辛弃疾词新释辑评·上册》.北京:中国书店,2006:4115、 徐北文,石万鹏.《二安词选:李清照、辛弃疾词评注》.济南:济南出版社,1994:1126、 王明辉,王铭丽.《辛弃疾词赏读》.北京:线装书局,2007:57-587、 杨忠.《辛弃疾词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078、 弓保安.《宋词三百首今译》.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8:331-332上片写词人游览雨岩见到的景色。第一句“溪边照影行”,是点题,写游人;第二句“天在清溪底”,写清溪和蓝天;第三句“天上有行云”,写行云;第四句“人在行云里”如同电影中的定格,总写溪、人、云,展示了水底的一个画面。作者在这里所描写的人、天、云都不是实体,而是水中的倒影。清清的溪水,不但是雨岩的优美景色之一,而且也成了词人摄取这张风景小照的胶卷。游人的身影、碧蓝的天空、飘动的浮云,都通过清清的溪水映现出来。“人在行云里”这样神奇美妙的景象,真可谓巧夺天工,不但使描写的景物高度集中,而且意境更为清新活泼,整个画面非常生动,所描写的景物,全部处在变化之中,溪水自然是流动的,游人漫步岸边——“影行”,白云飘转空中——“行云”,这就使画面充满了动感,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
如果说上片的写景,重在刻画形象的话,那么这个下片的抒情,则是着力描绘声音。哗哗的流水,飘荡的歌声,不仅使寂静的山谷增添了生气,也为上面的图画配上了音乐。
清人沈祥龙《论词随笔》说:“词贵藏于内……于言外有所感触。”蓦然读去,这首词意境优美,静中有动的图画,配着富于形象的歌声与音乐,平易通俗、流畅自然的语言,也令人赞叹不绝。但仔细咀嚼,就会发现:作者把辛酸的感触,藏在迷人的画面背后;把满心的苦闷,融于优美的乐律之中。题目中的“独”字,已经为全词规定了基调,透露出苦闷的气息。下面的内容,自然全都围绕“独”字展开,所以起拍第一句就是“溪边照影行”。这一画面里,只有一个倒映在水中的人影,点出了“独游”,而比“独游”更深刻,因为它渲染出一种悲凉的气氛。
在这特定的氛围里,那清清的溪水,蔚蓝的天空,飘动的白云,这些美好的景物,也染上了凄凉冷清的色彩,成为词人表达孤独之感的衬景。“人在行云里”,不止是倒影交织的画面,也写出了词人不苟随世俗的决心和孤傲清高的品格,暗写了自己遭受打击的原因。内心澎湃的激情和遭受压抑的苦闷,终究是掩遮不住的,“高歌”正是词人内心感情的流露和发泄。然而,并没有人能理解他,与他相和的,只是空谷里的溪水。词人的“独”唱,同哗哗的水声,从声音方面渲染了凄凉忧伤的气氛。这种“高山流水少知音”的感慨,是他内心苦闷的表现;而这种“曲高和寡”的情景,正是他收复中原的主张不能得到采纳的写照。那幽深寂静的山谷,那溪水漂浮的残花,不能不说带有象征意义。所以,这首词表面上是记游,描写水光山色,实际上处处贯注着词人愤激的感情,表现了词人遭受排挤、闲居家乡、有志难伸的苦闷和寂寞,也反映了他对时局的不满和对国事的关心。他热爱大自然的风光,又不忘怀于世事,正表现了词人退居时期的内心矛盾,说明他并没有因自然风光的优美而陶醉、而颓废。
这首词通过记叙独游雨岩的情景,抒发了遭受打击、闲居乡里的苦闷,反映了作者内心的不平和对国事的系念。同时,这首词构思新颖,剪裁精妙。题为“独游雨岩”,作者就在“独”字上作文章,上片写“形”独,下片写“声”独。随即带出了雨岩的优美景色,如清溪、蓝天、行云、山谷等。寓情于景,情景交融,意境清新自然而又沉郁,景愈美,愈可反衬出词人的不平与愤懑。语言通俗流畅,以虚写实,虚实结合,高度集中。所有这些都显示出了这首词的高度艺术性。王国维《人间词话》称:“幼安之佳处,在有性情,有境界。”于此可见。
清代乾嘉时期岭南的著名诗人和画家黎简,有诗云:“七十二峰倒江水,俯见峰尖插天底;一舟天上棹海松,回合三万寒虬龙。”其构思与辛词同,可见辛词影响之远。
参考资料:
1、 杨庆存.《诗词品鉴》(插图本).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170-171烟中一线来时路。极目送,归鸿去。第四阳关云不度。山胡新啭,子规言语,正在人愁处。
来时的路如一条细线从云烟中蜿蜒而出,极目远送大雁归去。云儿也过不了这第四重阳关。忽然听到山中禽鸟重新唱响,杜鹃鸟悲啼,这时正是我满腹愁怨的时候啊。
忧能损性休朝暮。忆我当年醉诗句,渡水穿云心已许。暮年光景,小轩南浦,同卷西山雨。
忧伤损性,不要早晚被它所折磨,回忆起我当年喝醉时候写下的诗句。渡过千山万水,穿过重重云海,心已许定。(只希望)暮年时候能在南浦小屋中,卷帘赏那西山之雨。
参考资料:
1、 (清)朱孝臧编选.思履主编,宋词三百首彩图全解详注 超值白金版: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05:第171页2、 《青少年课外读物》编写组编.唐诗·宋词·元曲 4:时代文艺出版社,2004.01:第880页烟中一线来时路。极目送,归鸿去。第四阳关云不度。山胡新啭(zhuàn),子规言语,正在人愁处。
第四阳关:当为宜州附近关名。山胡:鸟名。啭:鸟婉转地叫。子规:杜鹃。
忧能损性休朝暮。忆我当年醉诗句,渡水穿云心已许。暮年光景,小轩南浦(pǔ),同卷西山雨。
渡水穿云:指归鸿。轩:有窗的长廊。
参考资料:
1、 (清)朱孝臧编选.思履主编,宋词三百首彩图全解详注 超值白金版: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05:第171页2、 《青少年课外读物》编写组编.唐诗·宋词·元曲 4:时代文艺出版社,2004.01:第880页上阕描绘作者复杂的心情,“烟中一线来时路”便是他这种复杂心绪的形象概括:词人风尘仆仆地长途跋涉,来到这远离京城的异地,他首先回顾的是来时的道路,而这路已为茫茫的烟尘所笼罩,只留下若有若无的一线痕迹,这便把他一刻也不想在此地勾留而急想归去,然而归期亦如归路一样渺茫难寻的复杂情怀尽现无遗。“极目送,归鸿去”,是他思归心情的又一次展露,他举目望见天际的归鸿翩飞北去,他望到它们飞向天边,飞得不见了踪影,还在引颈翘首目送那已经消失了的影子。那是因为鸿雁能归而己不能归,他多么想变成一只鸿雁离开这举目无亲的异乡呵!“第四阳关云不度”,极言此地之荒僻遥远。“阳关”本在陇西。王维《渭城曲》云:“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里“阳关”乃借用,“第四阳关”形容此地比“阳关”还要遥远好多倍,以至天空的行云都不再飞渡,而人还得渡越此关……“山胡新啭,子规言语”形容季节的特征,尤其增加乡思的愁怀,山雀的鸣啭与子规的哀啼益发令人增加千种别意,万种愁怀。
下阕愁情惨怀的抒发,而极力自我排遣:“忧能损性休朝暮”是一句诉诸理性的语言,词人说忧愁能损伤性情,休要朝朝暮暮为它所困扰纠缠。他想起醉中曾经写过的诗句:“我自只如常日醉,满川风月替人愁。”词人愿自己常常处于酣醉状态,这样就可以从忧中解脱,而让满川风月去替他人忧愁。“渡水穿云心已许”是一句认命之词,词人千里迢迢渡水穿云飘泊异地已不止这一次,对于坎坷的命运心中已早该默认了。他自知已到暮年时光,那么便让它与自己所在的南浦小轩一同去领受西山来的风雨吧。“同卷西山雨”中的“同”字用得极妙,它把抽象的暮年光景与具象的“小轩南浦”合二为一,便使抽象意念具体化,而且给以豁达的态度迎接人世风雨的深层意识也赋予了形象性的特征。“卷西山雨”显然是从唐人王勃《滕王阁序》中的“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而来,但较之前人的名句,它增添了哲理性意蕴,因而更显得深沉蕴藉。
参考资料:
1、 中华诗词年鉴编辑部编.中华诗词年鉴 首卷 1988: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8年11月第1版:首卷第387页寄语东山窈窕娘,好将幽梦恼襄王。
寄语东山那位窈窕的姑娘,总喜欢用幽梦去烦恼襄王。
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
禅心早已化作沾泥的杨絮,不会再随着春风上下颠狂。
参考资料:
1、 廖养正.中国历代名僧诗选:中国书籍出版社,2015:2822、 姜剑云.禅诗百首:中华书局,2008:186-1873、 李淼.禅诗大智慧:中国社会出版社,2005:221-222寄语东山窈(yǎo)窕(tiǎo)娘,好将幽梦恼襄(xiāng)王。
口占:指即兴作诗词,随口吟诵出来。东山:各地称东山者甚多,不详何指,此处当为艺妓的居处。窈窕:美好貌。幽梦:隐秘的梦幻。恼:撩拨,使人烦恼。襄王:战国时楚国的国君。
禅心已作沾泥絮(xù),不逐春风上下狂。
禅心:从佛修行之心。絮:柳絮。狂:疯狂地飘舞飞扬。
参考资料:
1、 廖养正.中国历代名僧诗选:中国书籍出版社,2015:2822、 姜剑云.禅诗百首:中华书局,2008:186-1873、 李淼.禅诗大智慧:中国社会出版社,2005:221-222题目是“口占”,名符其实,通篇以口语出之,从“寄语”之下,都是答辞。首句点出对方身份——歌妓。“好将幽梦恼襄王”出自宋玉《高唐赋》。这二句意在告诉对方不要来纠缠我,还是找别人去吧。由此可见,道潜之信守佛戒,不近女色,并非是意志力克制的结果,而是已人定界,此心已死。
“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后二句解释原因:“我”潜心修禅,心无余物,就像沾染了泥的柳絮,沉于地面,不可能随风飘浮了,“我”也不会因你的挑逗而动凡心。这句以柳絮沾泥后不再飘飞,比喻心情沉寂不复波动。柳絮轻飘于天,随风逐舞,犹如人之浮于世;絮之沾泥,犹如人之出于世。
这就是佛家的禅心之所在,佛家有“放心”之说,盖指心猿意马;柳絮沾泥不再飘浮,喻禅心已定,心如止水,“放心”已“收”。诗人之不为声色所动,不是有意识地恪守佛门戒律,刻意约束自己,而是心已入定,形如死灰,春风吹不起半点涟漪。佛门说法,本重比喻,道潜以佛徒身分而用之于诗,可谓不忘其本。而此喻之妙,犹有可说者。春风飘絮,本是自然现象,春天最容易引起感情的波动,柳絮也常以其“轻浮”之质,被赋予男女感情的色彩。这里,不仅柳絮沾泥,风吹不起为人们所习见,因而颇能引起会心的感受,而且,在禅心观照下,以轻质为重质,化喧为寂,设想也颇为别出心裁。
由于作者是位佛徒,人们理解该诗,或许多着重于他对佛门戒律的自觉遵守,即所谓不涉邪淫。然而,从禅家理论来看,其意义尚不止于此。《大乘义章》卷十三说:“禅定之心正取所缘,名曰思维。······所言定者,当体为名,心住一缘,离于散动,故名为定。”禅定,本指坐禅时住心于一境。广义地看,坚守禅心,不受干扰,如絮之沾泥,风吹不起,不也就是禅定的功夫么。诗人不受女色之诱,并不是由于意识到佛门戒律,更不是害怕别人的指责,而是他本来就心如止水。这不由得使世人想起了“二祖安心”的公案。禅要自己参,心要自己安。道潜之所以能够达到这种境界,正是他本人已经“安心”的结果。
参考资料:
1、 廖养正.中国历代名僧诗选:中国书籍出版社,2015:2822、 姜剑云.禅诗百首:中华书局,2008:186-187波声拍枕长淮晓,隙月窥人小。无情汴水自东流,只载一船离恨别西州。
饮别后归卧船中,只听到淮水波声,如拍枕畔,不知不觉又天亮了。从船篷缝隙中所见之残月是那么小。汴水无情,随着故人东去,而我却满载一船离愁别恨,独向西州。
竹溪花浦曾同醉,酒味多于泪。谁教风鉴在尘埃?酝造一场烦恼送人来!
竹溪的花浦之间,你我曾经一同大醉,当日欢聚畅饮时的情谊胜过别后的伤悲。谁让我偏偏在芸芸众生中发现了你,并与你成为朋友,这才酿成了今日分别这样一场烦恼。
参考资料:
1、 陈明源.常用词牌详介 :人民日报出版社,1987年10月 :1702、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714-715页波声拍枕长淮晓,隙(xì)月窥人小。无情汴(biàn)水自东流,只载一船离恨别西州。
长淮:指淮河。隙月:(船篷)隙缝中透进的月光。汴水:古河名。唐宋时将出自黄河至淮河的通济渠东段全流统称汴水或汴河。西州:古建业城门名。晋宋间建业(今江苏南京)为扬州刺州治所,以治事在台城西,故称西州。
竹溪花浦(pǔ)曾同醉,酒味多于泪。谁教风鉴(jiàn)在尘埃?酝造一场烦恼送人来!
风鉴:风度识见,也指对人的观察、看相。
参考资料:
1、 陈明源.常用词牌详介 :人民日报出版社,1987年10月 :1702、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714-715页此词的起二句,写淮上饮别后的情景。秦观厚意拳拳,自高邮相送,溯运河而上,经宝应至山阳,止于淮上,途程二百余里。临流帐饮,惜别依依。词人归卧船中,只听到淮水波声,如拍枕畔,不知不觉又天亮了。着一“晓”字,已暗示一夜睡得不宁贴。“隙月”,指船篷罅隙中所见之月。据王文诰《苏文忠公诗编注集成·总案》载,苏轼于冬至日抵山阳,十二月一日抵泗州。与秦观别时当在十一月底,所见之月是天亮前从东方升起不久的残月,故“窥人小”三字便形容真切。“无情汴水自东流,只载一船离恨向西州”,二语为集中名句。汴水一支自开封向东南流,经应天府(北宋之南京,今河南商丘)、宿州,于泗州入淮。苏轼此行,先由淮上抵泗州,然后溯汴水西行入应天府。流水无情,随着故人东去,而自己却载满一船离愁别恨,独向西行。“无情流水多情客”(《泛金船》),类似的意思,苏词中也有,而此词之佳,全“载一船离恨”一语。以水喻愁,前人多有,苏轼是词,则把愁恨物质化了,可以载船中,逆流而去。这个妙喻被后人竞相摹拟。李清照《武陵春》词:“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声名竟出苏词之上。
“西州”,龙榆生《东坡乐府笺》引傅注以为扬州,其实词中只是泛指西边的州郡,即东坡此行的目的地。
过片二句,追忆当年两人同游的情景。公元1079年(元丰二年),东坡自徐州徙知湖州,与秦观偕行,过无锡,游惠山,唱和甚乐;复会于松江,至吴兴,泊西观音院,遍游诸寺。词云“竹溪花浦曾同醉”,当指此时情事。“酒味”,指当日的欢聚;“泪”,谓别后的悲辛。是年端午后,秦观别东坡,赴会稽。七月,东坡因乌台诗案下诏狱,秦观闻讯,急渡江至吴兴询问消息。以后几年间,苏轼居黄州贬所,与秦观不复相见。“酒味多于泪”,当有感而发。末两句故作反语,足见真情。“风鉴”,指以风貌品评人物。吴处厚《青箱杂记》卷四:“风鉴一事,乃昔贤甄识人物拔擢贤才之所急。”东坡对秦观的赏拔,可谓不遗余力。公元1074年(熙宁七年),东坡得读秦观诗词,大为惊叹,遂结神交。三年后两人相见,过从甚欢。后屡次向王安石推荐秦观。可见文人高士之友谊实非常人可比。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714-71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