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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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长独坐,谁更伴吾行。
不念为生拙,偏思得句清。
园晴秋菜少,井涸夜泉生。
爱听灯前雨,松声相杂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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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照

徐照(?~1211)南宋诗人。字道晖,一字灵晖,自号山民,永嘉(今浙江温州)人。家境清寒,一生未仕,布衣终身,以诗游士大夫间,行迹扁及今湖南、江西、江苏、四川等地。宁宗嘉定四年卒。徐照是“永嘉四灵”之一,其诗宗姚合、贾岛,题材狭窄,刻意炼字炼句。据叶适说,他是“四灵”中首先反对江西派而提倡晚唐诗的诗人。他主要写近体诗,五律尤多。徐照一生有三种爱好:嗜苦茗、游山水、喜吟咏。死后朋友出钱为他安葬。 211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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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庭芳·夏日溧水无想山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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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地卑山近,衣润费炉烟。人静乌鸢自乐,小桥外、新绿溅溅。凭阑久,黄芦苦竹,拟泛九江船。
年年。如社燕,飘流瀚海,来寄修椽。且莫思身外,长近尊前。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

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地卑山近,衣润费炉烟。人静乌鸢自乐,小桥外、新绿溅溅。凭阑久,黄芦苦竹,拟泛九江船。
风使春季的莺雏长大,夏雨让梅子变得肥美,正午茂密的树下圆形的阴凉笼罩的地面。地势低洼靠近山,衣服潮湿总费炉火烘干。人家寂静乌鸦无忧自乐翩翩,小桥外边,新涨的绿水湍流激溅。久久凭靠栏杆,遍地黄芦苦竹,竟仿佛我自己像遭贬的白居易泛舟九江边。

年年。如社燕,飘流瀚海,来寄修椽。且莫思身外,长近尊前。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
年复一年。犹如春来秋去的社燕,飘飞流浪在大漠荒原,来寄居在长长的屋檐。且不去想那身外的功名业绩,还是怡心畅神,常坐酒樽前。我这疲倦、憔悴的江南游子,再不忍听激越、繁复的管弦。就在歌宴边,为我安上一个枕席,让我醉后可以随意安眠。

参考资料:

1、 王步高 .唐诗宋词鉴赏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3 :278 .

风老莺雏(chú),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地卑(bēi)山近,衣润费炉烟。人静乌鸢(yuān)自乐,小桥外、新绿溅溅。凭阑久,黄芦苦竹,拟泛九江船。
风老莺雏:幼莺在暖风里长大了。午阴嘉树清圆:正午的时候,太阳光下的树影,又清晰,又圆正。卑:低。润:湿乌鸢: 即乌鸦。溅溅:流水声。黄芦苦竹,拟泛九江船:出自白居易《琵琶行》“黄芦苦竹绕宅生。”

年年。如社燕,飘流瀚(hàn)海,来寄修椽(chuán)。且莫思身外,长近尊前。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歌筵(yán)畔,先安簟(diàn)枕,容我醉时眠。
社燕:燕子当春社时飞来,秋社时飞走,故称社燕。瀚海:沙漠,指荒远之地。修椽:长椽子。句谓燕子营巢寄寓在房梁上。身外:身外事,指功名利禄。尊:同樽,古代盛酒的器具。急管繁弦:形容各种乐器同时演奏的热闹情景。筵:竹席。枕簟:枕席。

参考资料:

1、 王步高 .唐诗宋词鉴赏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3 :278 .
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地卑山近,衣润费炉烟。人静乌鸢自乐,小桥外、新绿溅溅。凭阑久,黄芦苦竹,拟泛九江船。
年年。如社燕,飘流瀚海,来寄修椽。且莫思身外,长近尊前。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

  周邦彦为北宋末期词学大家。由于他深通音律,创制慢词很多,无论写景抒情,都能刻画入微,形容尽致。章法变化多端,疏密相间,笔力奇横。王国维推尊为词中老杜,确非溢美之词。兹分析一下他的《满庭芳》一首词,即可见一斑:

  周邦彦于公元1093年(哲宗元祐八年)任溧水(今江苏溧水县)令,时年三十七岁。无想山在溧水县南十八里,山上无想寺(一名禅寂院)中有韩熙载读书堂。韩曾有赠寺僧诗云:“无想景幽远,山屏四面开。凭师领鹤去,待我桂冠来。药为依时采,松宜绕舍栽。林泉自多兴,不是效刘雷。”由此可见无想山之幽僻。郑文焯以为无想山乃邦彦所名,非是。

  上片写足江南初夏景色,极其细密;下片即景抒情,曲折回环,章法完全从柳词化出。“风老”三句,是说莺雏已经长成,梅子亦均结实。杜牧有“风蒲燕雏老”之句,杜甫有“红绽雨肥梅”之句,皆含风雨滋长万物之意。两句对仗工整,老字、肥字皆以形容词作动词用,极其生动。时值中午,阳光直射,树荫亭亭如幄,正如刘禹锡所云:“日午树荫正,独吟池上亭。”“圆”字绘出绿树葱茏的形象。此词正是作者在无想山写所闻所见的景物之美。

  “地卑”两句承上而来,写溧水地低而近山的特殊环境,雨多树密,此时又正值黄梅季节,所谓“梅子黄时雨”,使得处处湿重而衣物潮润,炉香熏衣,需时较久,“费”字道出衣服之润湿,则地卑久雨的景象不言自明,湿越重,衣越润,费炉烟愈多,一“费”字既具体又概括,形象袅袅,精炼异常。

  “人静”句据陈元龙注云:“杜甫诗‘人静乌鸢乐’。”今本杜集无此语。正因为空山人寂,所以才能领略乌鸢逍遥情态。“自”字极灵动传神,画出鸟儿之无拘无束,令人生羡,但也反映出自己的心情苦闷。周词《琐窗寒》云:“想东园桃李自春”,用“自”字同样有无穷韵味。“小桥”句仍写静境,水色澄清,水声溅溅,说明雨多,这又与上文“地卑”、“衣润”等相互关联。邦彦治溧水时有新绿池、姑射亭、待月轩、萧闲堂诸名胜。

  “凭栏久”承上,意谓上述景物,均是凭栏眺望时所见。词意至此,进一步联系到自身。“黄芦苦竹”,用白居易《琵琶行》中“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之句,点出自己的处境与被贬谪的白居易相类。“疑”字别本作“拟”,当以“疑”字为胜。

  换头“年年”,为句中韵。《乐府指迷》云:“词中多有句中韵,人多不晓,不惟读之可听,而歌时最要叶韵应拍,不可以为闲字而不押,……又如《满庭芳》过处‘年年,如社燕’,‘年’字是韵,不可不察也。”三句自叹身世,曲折道来。作者在此以社燕自比,社燕每年春社时来,秋社时去,从漠北瀚海飘流来此,于人家屋椽之间暂时栖身,这里暗示出他宦情如逆旅的心情。

  “且莫思”两句,劝人一齐放下,开怀行乐,词意从杜甫诗“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尊前有限杯”中化出。“憔悴”两句,又作一转,飘泊不定的江南倦客,虽然强抑悲怀,不思种种烦恼的身外事,但盛宴当前,丝竹纷陈,又令人难以为情而徒增伤感,这种深刻而沉痛的拙笔、重笔、大笔,正是周词的特色。

  “歌筵畔”句再转作收。“容我醉时眠”,用陶潜语:“潜若先醉,便语客:‘我醉欲眠卿可去。’”(《南史·陶潜传》)李白亦有“我醉欲眠卿且去”之句,这里用其意而又有所不同,歌筵弦管,客之所乐,而醉眠忘忧,为己之所欲,两者尽可各择所好。“容我”两字,极其婉转,暗示作者愁思无已,惟有借醉眠以了之。

  周邦彦自公元1087年(元祐二年)离开汴京,先后流宦于庐州、荆南、溧水等僻远之地,故多自伤身世之叹,这种思想在此词中也有所反映。但此词的特色是蕴藉含蓄,词人的内心活动亦多隐约不露。例如上片细写静景,说明作者对四周景物的感受细微,又似极其客观,纯属欣赏;但“凭栏久”三句,以贬居江州的白居易自比,则其内心之矛盾苦痛,亦可概见。不过其表现方式却是与《琵琶行》不同。陈廷焯说:“但说得虽哀怨,却不激烈,沉郁顿挫中别饶蕴藉。”(《白雨斋词话》)说明两者风格之不同。下片笔锋一转再转,曲折传出作者流宦他乡的苦况,他自比暂寄修椽的社燕,又想借酒忘愁而苦于不能,但终于只能以醉眠求得内心短暂的宁静。《蓼园词选》指出:“‘且莫思’至句末,写其心之难遣也,末句妙于语言。”这“妙于语言”亦指含蓄而言。

  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云:“清真词多用唐人诗语,隐括入律,浑然天成,长调尤善铺叙,富艳精工。”这话是对的。即如这首词就用了杜甫、白居易、刘禹锡、杜牧诸人的诗,而结合真景真情,炼字琢句,运化无痕,气脉不断,实为难能可贵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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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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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于陂水淡于秋,远陌初穷到渡头。
赖是丹青不能画,画成应遣一生愁。

冷于陂水淡于秋,远陌初穷到渡头。
心境清冷如池水,凄楚寒淡如凉秋,旅程无穷无尽,刚走完阡陌之地又见到渡头。

赖是丹青不能画,画成应遣一生愁。
幸好这行色画不出来,若是真能画成图像,怕要让人一生都充满忧愁。

参考资料:

1、 张鸣.宋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28-292、 刘永生.宋诗选:天津古籍出版社,1997:25

冷于陂(bēi)水淡于秋,远陌初穷到渡头。
行色:行旅出发前后的情状、气派。《庄子·盗跖》:“车马有行色,得微往见跖耶?”此处指行旅之人的心境。陂(bēi):池塘。于:犹“如”、“似”。陌:道路。穷:尽。到:一作“见”。

(lài)是丹青不能画,画成应遣(qiǎn)一生愁。
赖是:幸亏是。丹青:原指丹砂和青棱两种可制颜料的矿石,此处泛指绘画用的颜色。此句别本作“赖是丹青无画处”。遣:教,让。一作“遣”,一作“是”。

参考资料:

1、 张鸣.宋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28-292、 刘永生.宋诗选:天津古籍出版社,1997:25
冷于陂水淡于秋,远陌初穷到渡头。
赖是丹青不能画,画成应遣一生愁。

  这首诗将行役之人的羁愁客思,种种难以描摹的心境,写得如感如见,显露行人对行役的厌倦,其中暗含仕途不甚得意的愁怨之情。

  诗题“行色”说明是写行人的行旅生活和神色心情,而在神情之内隐蔽着的冷漠凄凉的心情,似乎很难用语言文字直接表现。所以此诗开头一句采用了迂回的构思,从行旅中随手拈来两个比譬。秋天的池水是清冷的,而行人的神情比这池水更清冷。秋天的景色是凄凉淡漠的,而行人的神情比秋景更加凄凉淡漠。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比喻,而是进一步把两类毫不相干的事物作比较,行人的神情可以和秋景较短量长,只因为它们在凄凉冷漠这一点上有共同之处。这一比较,不仅渲染了“行色”的特征,而且让隐隐的写出了这“行色”体会到了行人的内心。

  接下去“远陌”一句补充点出了行旅的具体环境。长长的小路,刚走到尽头,却发现到了河边渡口。这具体鲜明的情景,是诗人旅途奔波的概括,它暗示了行人的孤独寂寞,暗示了旅途奔波的辛苦和不知归宿何处的茫然。这是对上一句的补充,更是对“行色”的加重渲染。就全诗的构思而言,这一句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它点明了诗中所写,乃是羁旅行愁,而不是其他什么别的内容。有了这一句,上一句才有着落,而后面两句也才有了生发的基础。

  诗的后二句,还是从侧面烘托。意思是说,幸好这行色画不出来,若能画出,一定会使人一生发愁。本来,绘画可以画出人的表情,但是在诗人看来,“行色”所反映的内心的凄苦黯淡,无法通过绘画来表现。要注意的是,这里并不是对绘画的功能作判断。

  从一方面看,作者认为绘画不能表现这种“行色”,似乎是说绘画之所短;而从另一方面看,诗人的意图却是借绘画之所长来渲染行愁之重。绘画形象具体直观,假如把这行愁再现出来,将使人不胜其愁。这是以形式上的否定,来肯定行愁之重。简单两句中包含了形式与内涵,否定与肯定相反相成的妙趣,留下驰骋想象的空间,避免了正面用笔的重拙滞涩,足见构思之巧妙。

  这首诗全从侧面用笔,实处让人体会到行人心情的凄凉冷漠,感受到行愁之沉重,虚处则含蓄不尽,余意悠长。空灵而不空虚,正是其艺术魅力之所在。此诗在宋代享有很高声誉,先是被司马光载入《温公续诗话》,诗人张耒认为此诗“甚工”,以致司马光“不敢以父子之嫌废也”。后来司马池之孙司马宏又把此诗刻于石上,张耒为作记,又借梅尧臣论诗句名评云:“诗之工者,写难状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此诗有焉。”(《张右史文集》卷四十八《记行色诗》)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58-592、 张鸣.宋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2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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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丛花·溪堂玩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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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轮斜辗镜天长,江练隐寒光。危阑醉倚人如画,隔烟村、何处鸣榔?乌鹊倦栖,鱼龙惊起,星斗挂垂杨。
芦花千顷水微茫,秋色满江乡。楼台恍似游仙梦,又疑是、洛浦潇湘。风露浩然,山河影转,今古照凄凉。

冰轮斜辗镜天长,江练隐寒光。危阑醉倚人如画,隔烟村、何处鸣榔?乌鹊倦栖,鱼龙惊起,星斗挂垂杨。
夜空圆月斜转,月下的溪水波明如镜,映入长天,仿佛被辗成一匹白练,隐映着一片寒光。酒醉的我倚在高楼的栏杆旁,欣赏这如画般的风景。隔着水雾的渔村,不知什么时候传来渔舟捕鱼时木板敲击船舷发出的根根声。乌鹊倦而栖息于林木,鱼儿惊而从水中跃起,唯见满天的繁星静静无声地挂在柳树梢头。

芦花千顷水微茫,秋色满江乡。楼台恍似游仙梦,又疑是、洛浦潇湘。风露浩然,山河影转,今古照凄凉。
广阔的水面迷茫一片,隐约可见水边芦苇的灰白花絮,秋色笼罩着渺无涯际的江南水乡。在楼台上欣赏着这秋江月夜的清丽景象,恍若梦游仙境,还像是置身于洛水之滨、湘江之畔。夜风清露广大壮阔,山河的空间随着月影推移的时间而变化。明月普照下,想到古往今来世事沧桑,联想到南北分疆,江山易主,心境感到无比悲怆凄凉。

参考资料:

1、 潘天宁辑注译析.千家词:中州古籍出版社,2015:409-410

冰轮斜辗(niǎn)镜天长,江练隐寒光。危阑(lán)醉倚练如画,隔烟村、何处鸣榔(láng)?乌鹊倦栖(qī),鱼龙惊起,星斗挂垂杨。
一丛花:词牌名。双调七十八字,上下片各七句、四平韵。溪堂:临溪的堂舍。这里指陈亮的好友辛弃疾的溪堂,在信州(今江西上饶)玉溪(即信江)边。玩月:赏月。玩:欣赏,观赏。冰轮:圆月。因月圆如轮,光寒如冰,故称。辗:轧,这里有转动的意思。镜天:明净如镜的天空。这里指水在月光照射下波明如镜映长天。江练:谓江水澄澈、平静如同洁白的绸子。这里指月光下的江水如同一条白练一般。寒光:清冷的月光。危阑:高楼上的栏杆。危:高。烟村:指烟雾缭绕的村落。何处:用来询问时间。鸣榔:一作“鸣根”。指敲击船舷发出根根的声音,使鱼惊而入网。或为歌声之节。乌鹊:指乌鸦和喜鹊。鱼龙:偏义复词,指鱼。星斗:泛指天上的星星。

芦花千顷水微茫,秋色满江乡。楼台恍(huǎng)似游仙梦,又疑是、洛浦(pǔ)潇湘。风露浩然,山河影转,今古照凄凉。
芦花:芦絮。夏秋之季芦苇花轴上密生的穗状花序,灰白色。千顷:这里概言水面之广。微茫:隐秘暗昧,隐约模糊。江乡:多江河的地方。多指江南水乡。恍似:好像似,仿佛像。游仙梦:指脱离尘俗、游心于仙境的梦。疑是:像是。洛浦:洛水之滨。潇湘:指湖南的潇水和湘江,二水合流后北注洞庭湖。风露:风和露。浩然:广阔、盛大的样子。转:变化,改变。今古:古往今来。凄凉:悲凉,凄怆。

参考资料:

1、 潘天宁辑注译析.千家词:中州古籍出版社,2015:409-410
冰轮斜辗镜天长,江练隐寒光。危阑醉倚人如画,隔烟村、何处鸣榔?乌鹊倦栖,鱼龙惊起,星斗挂垂杨。
芦花千顷水微茫,秋色满江乡。楼台恍似游仙梦,又疑是、洛浦潇湘。风露浩然,山河影转,今古照凄凉。

  这首词是一首玩赏风景作品,但由于融进了感叹国家兴亡的内容,从而使它的认识意义和审美意义骤然加重。全词景象大开大变,但由于描写有序、布局有致,又有“玩月”二字贯穿其间,加上词作者丰富的思想感情提纲挈领,所以,全词结构仍显得很严谨。

  全词共分三部分。上片起首两句为第一部分,先总写月照澄江、水映长空的雄伟景观。上句由月而及江,下句由江而及月,勾勒出一幅月光水色交相辉映的壮丽图景。用“辗”字而不用“照”字,是因为“辗”字有转动的意思,用在这里,不仅与“冰轮”搭衬得当,而且,还给人以运动感,仿佛看到了倒映在江水中的皓皓月轮,正随着江水的流动而缓缓移动。“隐”字可谓一字传神,写出了月光无声地射照江水的韵致。而“寒”字,既与上句的“冰轮”相绾合,又暗伏下片的“秋色”。这两句的江月传神写照,境界阔大,景象宛然。

  从“危阑”句到下片的“又疑是”句是第二部分,写秋月照耀下的江乡景色。“危阑”句承上启下,顺笔交代一下“溪堂玩月”的感受,词人完全陶醉在这画图般的景色之中了。“危阑”,照应了题面中的“溪堂”二字,说明“玩月”的所在是临江的楼台。“醉倚”,写出了作者凭栏玩月赏景的情态,但“醉”字不一定是“酒醉”的“醉”,而是“陶醉”的“醉”,著此一字就把词人彼时的心态也写出来了。词人自我形象的出现,不仅丰富了这幅秋江月夜图的内容,也使它显得更有情趣。接下来“隔烟村”数句,便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侧面对“人如画”的“画”作了具体的描绘。“隔烟村”句从听觉的角度写渔舟夜归。词人只是凭栏所闻,而且又因隔着烟霭迷蒙的江村,不辨渔舟从何而来,归向何处,故云“何处鸣榔”。“乌鹊”三句从视觉的角度着墨,写了三种事物的三种表现:乌鹊倦于栖息,鱼龙惊而跃起,只有北斗星默默地挂在垂杨梢头。至于乌鹊何以“倦栖”,鱼龙又何以“惊起”,是因为月光明亮,还是因为渔舟鸣桹,词人没说,也不必说,何况“倦”、“惊”云云,本来就包含着想象的成分,带上了词人的主观感觉。这三句虽然都从局部着墨,但布局得宜,很有层次,而且静中有动,使这幅“画”显得更有生意。

  过片继续写景。换头两句又从整体上勾勒一笔,为上片所写之景描绘出一个更为广阔的背景,使整个画面显得更加瑰伟壮丽:芦花千顷,江水迷茫,渺无天际的秋色笼罩着整个江乡。芦花是江乡秋色中最富代表性的景物之一,写芦花便突出了江乡的特点。而云“千顷”,则极言辽阔无垠,并非确指。至于“水微茫”,这一则是月光水色交相辉映,二则也因为芦花纷纷扬扬,所以远远看去,便有了朦朦胧胧的感觉。

  下片“楼台”两句与上片“危阑”句遥相呼应,把镜头拉到自己的身边来,进一步抒写凭栏“玩月”的感受。词人伫立江楼,看到秋江月夜下的清丽景象,恍若梦游仙境,又仿佛置身于洛水之滨,湘水之畔。这里“洛浦潇湘”合而用之,不仅突出了江乡之美,给词人描绘的这幅秋江月夜图涂上了一层神奇色彩,同时也强化了词人的览物之情,流露出词人对江乡的热爱之忱。

  结拍三句为第三部分,景象陡然一变,情调转入悲凉,寄寓了词人的国家兴亡之感。“风露”句极写寒气浓重,浩然莫御。“山河”句和篇首“冰轮斜辗”遥相呼应,显示出时间的推移、景象的变化和词人“溪堂玩月”之久。但既云“山河影转”,境界就更为开阔,整个空间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着,而不仅仅局限于“溪堂”和“江乡”,它分明织进了词人的想象。这两句全为结拍一句蓄势。“今古”句是全词的结穴所在,也是作者“溪堂玩月”的最后感触所在。从古到今,明月无殊,普照人间。词人这种“今古照凄凉”的感受首先是从严酷的现实而来。半壁江山落于金人之手,而偏安一隅的南宋小朝廷不仅不思恢复,还对主张和坚持抗金的人进行压制迫害,使他们“报国欲死无战场”(陆游《陇头水》)。词人自己的抗金方略,不但未被采纳、不被理解,反遭陷害。此时,词人登上江楼,看到雄伟壮丽的秋江月夜景色,自然要引起他的无限感慨。词人还想到了“古”,想到了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南北分裂局面,故云“今古照凄凉”。“山河影转”句已自隐寓着江山易主之感,最后再以“今古”句一结,就和盘托出了作者感时伤景的悲凉情怀,使全词意韵和格调为之一变,带上一层浓重的悲古伤今、感叹兴亡的色彩。这样就使词从词人赏玩风景的情事范围开拓出去,具有了更多的内容,提高了词的境界,丰富了词的内涵。总观结拍三句,气象恢宏,意境雄浑,声情悲壮,含义深远。

  陈亮所作的词的风格并非单一,于豪迈奔放之外还有幽雅秀丽的一面,而这首词则又另具风韵,远非豪迈奔放和幽雅秀丽所能概括。这首词的内容如题,通篇描绘秋江月夜的瑰丽景象,只在词的结尾处才透露出作者感时伤怀的悲凉情怀。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1655-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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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杯·鹜落霜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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鹜落霜洲,雁横烟渚,分明画出秋色。暮雨乍歇,小楫夜泊,宿苇村山驿。何人月下临风处,起一声羌笛。离愁万绪,闲岸草、切切蛩吟如织。
为忆芳容别后,水遥山远,何计凭鳞翼。想绣阁深沉,争知憔悴损,天涯行客。楚峡云归,高阳人散,寂寞狂踪迹。望京国。空目断、远峰凝碧。

鹜落霜洲,雁横烟渚,分明画出秋色。暮雨乍歇,小楫夜泊,宿苇村山驿。何人月下临风处,起一声羌笛。离愁万绪,闲岸草、切切蛩吟如织。
野鸭飞落在霜露覆盖的小洲,大雁横越于雾霭笼罩的小渚。清楚地勾画出一幅秋色图。傍晚的雨刚刚停歇。天黑了,一叶小舟靠岸停泊,寄宿在荒村驿店。何人迎风站在月光下?一阵阵的羌笛声与河岸草丛里切切的蟋蟀声交织一起,引起离愁万绪!

为忆芳容别后,水遥山远,何计凭鳞翼。想绣阁深沉,争知憔悴损,天涯行客。楚峡云归,高阳人散,寂寞狂踪迹。望京国。空目断、远峰凝碧。
只为思恋。与佳人别后,山水相隔,相距遥远,靠什么来传递书信呢?想来绣阁深枕中的佳人,怎么也不会知道浪迹天涯的游子如今已是身心俱损、憔悴不堪!巫峡幽会已逝,高阳酒徒已散,只有身心的寂寞孤独、行为的放荡不羁。眺望京都,徒然望断远方浓绿的山峰。

参考资料:

1、 薛瑞生 .柳永词选 .北京市 :中华书局 ,2005年1月第1版 :92-94 .

(wù)落霜洲,雁横烟渚(zhǔ),分明画出秋色。暮雨乍(zhà)歇,小楫(jí)夜泊,宿苇村山驿。何人月下临风处,起一声羌(qiāng)笛。离愁万绪,闲岸草、切切蛩(qióng)吟如织。
鹜:野鸭。烟渚:雾气笼罩的水中小洲。小楫:小船。楫,船桨,此处代指船。苇村山驿:指僻野的村驿。苇、山为互文,指僻野。离愁万绪:离愁别绪千般万种。切切:拟声词,蟋蟀的鸣叫声。蛩:蝗虫、蟋蟀的别名。

为忆芳容别后,水遥山远,何计凭鳞(lín)翼。想绣阁深沉,争知憔悴损,天涯行客。楚峡云归,高阳人散,寂寞狂踪迹。望京国。空目断、远峰凝碧。
鳞翼:鱼雁,古人以为鱼雁能为人传递书信。争知:怎知。损:表程度,意为极。楚峡:巫峡。高阳:指“高阳酒徒”。京国:京城。目断:望尽,望到看不见为止。

参考资料:

1、 薛瑞生 .柳永词选 .北京市 :中华书局 ,2005年1月第1版 :92-94 .
鹜落霜洲,雁横烟渚,分明画出秋色。暮雨乍歇,小楫夜泊,宿苇村山驿。何人月下临风处,起一声羌笛。离愁万绪,闲岸草、切切蛩吟如织。
为忆芳容别后,水遥山远,何计凭鳞翼。想绣阁深沉,争知憔悴损,天涯行客。楚峡云归,高阳人散,寂寞狂踪迹。望京国。空目断、远峰凝碧。

  此词用曲折多变的笔法描绘了清寂的山光水影,寄寓着词人落拓江湖的身世之感,构成一幅游子秋日行吟的连环画卷。词人在旅行途中言情,扩大了人物情感活动的空间,并且充实了言情的社会内容,将词的创作引向广阔的天地,在词史上乃是创举。

  词的上片写景,点染出雨后夜泊的情状。起首两句描绘洲渚宿鸟,对偶工整,“落”字、“横”字使整个画面充满了灵动感;而“霜”字与“烟”字又使得这幅画面水雾弥漫,多了几分迷蒙之感,虽为景语,但其愁情,已隐然言外。“分明画出秋色”一语,不仅音节响亮,读来铿锵有力,更使读者有一种如置身画中之感。“暮雨”三句,以小舟晚泊江边作为背景来衬托词人出场。“夜泊”指出停舟的时间,“苇村山驿”点明投宿之处乃荒村驿店。暮雨无论绵密或者稀疏,皆可拟为离愁之情,而雨后秋月夜则以其凄清寥廓,显示出了词人的孤寂冷落。“何人”二句以设问提起,借笛声以抒旅怀。羌笛之声使词人思远之情油然而出,一泄无余。一个“起”字强调了声音突兀传来的响亮与气势,而“何人月下临风处”一语又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傲与悲凉的味道。虽写愁,却写得画面清旷而气象高远,此境可谓婉约豪放,兼而有之,相辅相成,正如《乐府余论》所言:“柳词曲折委婉,而中具浑沦之气,虽多俚语,而高处足冠恒流。”“离愁万绪”四字点题,揭出词人内心活动。接着“闲岸草”一句,以“蛩吟似织”喻离愁之密集、深广,与迷离的雾气相应相衬,更可见愁情的难解与无奈。

  词人这里借蟋蟀声托出怨情,触发起无限愁绪,由此引出下文。整个上片层层深入,细致入微地勾画了一种深邃幽远的意境。

  “为忆”之句,触景而生情,抒写别后思念。“忆”字写思恋之情。以下再诉关山阻隔,鱼雁难通,从而反映出内心的焦虑。“想绣阁”三句,为对方设想,伊人深居闺房,怎能体会出行客漂流天涯,“为伊消得人憔悴”的苦处。这里委婉曲折,设想奇景比女子自诉衷肠更为感人。“楚峡”句用宋玉之典,暗指自己旧日的欢爱已散,接着转笔归到目前境遇,说明往昔“暮宴朝欢”都已烟消云散,而此时孤村独坐,惟有对月自伤。末尾两句,以景结情,遥望京华,杳不可见,但见远峰清苦,像是聚结着万千愁恨,“目断”与“立尽”都是加强语气,这幅秋景中注入强烈的感情色彩,相思之意,怅惘之情不绝如缕。

  这首词上、下片一气贯通,浑然一体,感情起伏跌宕,把离情别苦渲染得淋漓尽致,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堪称佳作。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 等 .柳永词新释辑评 .北京市 :中华书局 ,2005年1月第1版 :543-546 .2、 唐圭璋 等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 .上海市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年8月第1版 :372-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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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桐叶晨飘蛩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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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叶晨飘蛩夜语。旅思秋光,黯黯长安路。思记横戈盘马处。散关清渭应如故。
江海轻舟今已具。一卷兵书,叹息无人付。早信此生终不遇。当年悔草长杨赋。

桐叶晨飘蛩夜语。旅思秋光,黯黯长安路。忽记横戈盘马处。散关清渭应如故。
我于深秋时节从前线奉调回京,一路上但见枯黄的桐叶在晨光中飒飒飘落,又听到寒蛩不停地在夜里悲鸣。面对如此萧瑟的秋景,想到回京后再也难以受到重用的现实,心中十分沮丧灰暗。忽然忆起当年在前线横戈盘马、纵横疆场的战斗生活,那大散关上和清渭之滨大概还战事依旧吧。

江海轻舟今已具。一卷兵书,叹息无人付。早信此生终不遇。当年悔草长杨赋。
想到将来黯淡的前途,我顿时萌生了驾舟隐居江湖的想法,只可惜自己早就了然于胸的那套北伐抗金策略无人可以托付,不能让其继续为恢复大业作出应有的贡献。如果早知道我的一腔爱国之志和作战策略终不会得到皇上的理解和采纳,我当年又何必煞费苦心地去劝谏皇上呢?

参考资料:

1、 李晓丽.国人必读宋词手册: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2.03:第224页2、 夏于全.唐诗宋词 第十七卷 宋词: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2006.1:第145页

桐叶晨飘蛩(qióng)夜语。旅思(sī)秋光,黯(àn)黯长安路。忽记横戈盘马处。散关清渭(wèi)应如故。
蛩:蟋蟀。旅思:旅愁。秋光:点明时节,秋天。黯黯:暗淡。长安:借指南宋首都I临安。横戈、盘马:指骑马作战。散关:即大散关。清渭:渭河。

江海轻舟今已具。一卷兵书,叹息无人付。早信此生终不遇。当年悔草长杨赋。
付:托付。信:知,料。不遇:不获知遇以展抱负。长杨赋:汉扬雄所作。常把扬雄看做怀才不遇的人。

参考资料:

1、 李晓丽.国人必读宋词手册: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2.03:第224页2、 夏于全.唐诗宋词 第十七卷 宋词: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2006.1:第145页
桐叶晨飘蛩夜语。旅思秋光,黯黯长安路。忽记横戈盘马处。散关清渭应如故。
江海轻舟今已具。一卷兵书,叹息无人付。早信此生终不遇。当年悔草长杨赋。

  在一片秋天景色的旅途上,他看到桐树叶子在早晨飘落,又听到吟蛩[蟋蟀]在夜间鸣叫。这些标志秋光的落叶和虫鸣,更加勾起了他旅途的心事。 “旅思”,旅途的愁绪。他遥望通向京城临安的道路,觉得它分外暗淡。这里作者用唐代都城长安(当时在金占领下)借指南宋京城临安。“黯”是暗淡的意思。这不仅是写实,也还有象征的意味。因为这时他在主和派排挤下被罢了官,从此远离朝廷,也就更难以实现他抗金报国的理想了。

  这时涌上他心头的,不是对官职的眷恋,而是那一段最不寻常的战斗经历。当年在抗金前线的南郑,他曾经“横戈盘马”,亲临前线。回想起来,至今还是那么令人神往。“戈”古代一种长柄武器。“盘”是回旋的意思。最使他念念不忘的是前线的大散关和渭水清流。在渭河上,他曾雪夜强渡;在大散关,他曾守关拒敌。在这两个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现在,他多么想知道,那大散关和渭河,是不是仍然同他在前线时一样啊!看,他的所谓旅愁,不是哀叹岁月,也不是感伤劳苦,他是在系念着关系国家命运的前线,怀念着那实现他崇高理想的地方。这是一种有着崇高的思想境界的旅愁。

  当他在怀念前线的时候,罢官的现实还迫使他思考以下的问题:“江海轻舟今已具,一卷兵书,叹息无人付”。陆游的家乡山阴地接杭州湾,临江近海。“江海轻舟”,驶往江海的小船,这里用来代表驶往家乡的小船。“具”是具备。这三句意思说,今天已经有了回乡的小船,意味着已经罢了官,可以回乡退隐了,然而,那对付金兵、收复失地的军事韬略和计划,却没有人可以托付,使他难以放心啊。原来,陆游不仅是诗人、词人,他还熟知军事,在南郑前线任职时,曾经向川陕安抚使(边防军事机关的长官)王炎提出过恢复中原的进军策略,由于朝廷的苟且偷安,他的北伐之志一直未能实现。所以,我们对他“一卷兵书,叹息无人付”的心情,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想到这里,他的感情不由得从慨叹转为激愤。遭遇的相似,使他想起了西汉著名词赋家扬雄。扬雄曾经写《长杨赋》讽谏汉成帝游猎于长杨宫。他很有才华,但一直未受到皇帝的赏识和重用。陆游回顾自己一片爱国赤诚而终于不为朝廷所用,他以难以遏止的气愤之词来结束作品:“早信此生终不遇,当年悔草长杨赋”。如果早就料到(信)我这一生始终不会被了解,任用(不遇),我当初又何必象扬雄写(草)《长杨赋》那样忠心耿耿地献计献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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