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江月乱中明,应识逋逃病客情。
在这乱世之中,江月依然那么明亮可爱,但它应该懂得流亡在外的病人的心情。
斗柄阑干洞庭野,角声凄断岳阳城。
看北斗星柄渐渐横斜,仿佛就落在洞庭湖畔广阔的原野;听画角声声凄惨欲绝,萦绕在这泊舟近处的岳阳城。
酒添客泪愁仍溅,浪卷归心暗自惊。
饮酒解愁,反而增添了眼泪,我的愁思就像酒和泪一样四处飞溅;浪涛卷起,引发了我的思归之心,让我暗自吃惊。
欲问行朝近消息,眼中群盗尚纵横。
多么想打听一下南宋朝廷近来的消息啊,可眼前,群盗正在四处流窜纵横。
参考资料:
1、 缪钺等撰写.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2:第860页可怜江月乱中明,应识逋(bū)逃病客情。
逋逃:愤激之词,意为飘泊无家。
斗柄(bǐng)阑(lán)干洞庭野,角声凄断岳阳城。
斗柄:指北斗七星中玉衡、开阳、摇光三星,形似杓柄。阑干:横斜的样子。角声:军中的乐器声,用以指挥军队进退。
酒添客泪愁仍溅,浪卷归心暗自惊。
欲问行朝近消息,眼中群盗尚纵横。
行朝:指皇帝临时驻处,即行在所。
参考资料:
1、 缪钺等撰写.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2:第860页这首诗题目表明诗人漂泊无归之感,着眼“野泊”二字。“可怜江月乱中明”破空而来,忧愤无端,领起全篇。时荒世乱,万物失色,而江月不管兴亡,在乱中依旧光耀如昔,不能不引起诗人的怜惜,这一句实际已交代了题目,“江月”点“野泊对月”,而“乱”字点明时世感慨,“可怜”二字已透露情怀。“应识逋逃病客情”对江月抒情。江月之明,应知诗人的难言之隐。“逋逃”是愤激之词,言漂泊无家,点足“野泊”二字。“病客”引起五六句的怀归之感。诗人原可继续抒情,却用广阔的背景作一顿挫。“斗柄阑干洞庭野”,望天无语,天上参横斗转,地上茫茫洞庭,点明“野”字,亦见望久,始见斗柄横斜;“角声凄断岳阳城”,听角伤怀,角声暗寓兵乱,岳阳城在泊舟近处,凄断写角声,亦写听到角声的感受。这两句都是以顿挫的句法,吞吐的语气,描绘出一个彻夜不眠人的形象,并将其融入诗中,恰切地表现了沉郁悲抑的复杂心情,蕴含着对国事的深沉忧患。乍看气象开阔,细思情绪深沉,在写景中抒情。
“酒添客泪愁仍溅,浪卷归心暗自惊”承第二句来,以酒浇愁,酒随泪溅,所谓“举杯消愁愁更愁”。听浪思归,而无所归,故暗自惊心。这两句表面对仗,意实相连而下,“酒添客泪”和“浪卷归心”互为表里,而“浪卷”字又扣“野泊”字。“愁”“惊”两字引出尾联。若至五六为止,只见作客野泊思归,所感只在一家。尾联忽然推开,遥应第一句的“乱”字。而两句亦有顿挫。“欲问行朝近消息”从一身乱离,想到朝廷迁流不定,由忧一身到忧朝廷,结句把遍地兵荒马乱的情景写足,消息虽欲问而无由,其为忧愤,更何以堪。杜甫《登岳阳楼》结句云:“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也是由一身漂泊写到国家战乱。而这首诗结句更甚于“戎马关山北”,因群盗纵横即在眼前也。诗人把兵荒马乱的景写足,把忧愤难堪之情抒发得淋漓尽致。
总之,全诗一结有茫茫无尽之感,而中间两联情景交融,思想感情沉郁,表现手法沉着含蓄,颇有杜甫的气骨。诗中虽重一“客”字,不足为病。
参考资料:
1、 刘锬编写.情系明月:咏月古诗欣赏:湖南教育出版社,2004.3:第84页秋水斜阳演漾金,远山隐隐隔平林。几家村落几声砧。
秋日的斜阳映照着江水,泛起一层层金色的波纹。透过一片平展的树林,隐隐望见远处起伏的群山。平原上散落着几处村庄,不时传来几声砧杵声。
记得西楼凝醉眼,昔年风物似如今。只无人与共登临。
记得当年和她共上西楼,眯着醉眼欣赏此处的风光。那时的景色和现在的很相似,所不同的只是今天没有人和我一同登高欣赏了。
参考资料:
1、 陆林编注.宋词 白话解说: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115-1162、 俞平伯.《唐宋词选释》.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10月第一版:第125页3、 王晓梅 朱莉雅改编.中国古典文学名著袖珍阅读文库 插图白话文 宋词三百首: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2002年:1654、 王筱云 邓绍基等选注.中国古典文学精华 宋词三百首:大连出版社,1999年:111秋水斜阳演漾金,远山隐隐隔平林。几家山落几声砧(zhēn)。
演漾金:状斜阳照水。演漾。流动起伏的样子。平林:平整的树林。砧:捣衣石,这里指捣衣的声音。山落:山庄。
记得西楼凝醉(zuì)眼,昔年风物似如今。只无人与共登临。
西楼:苏州观风楼,在城西。凝醉眼:凝是集中注意力,醉眼指酒后迷糊的眼睹。此处比喻沉醉于美好的时光之中。风物:风光景物,一般特指某个地方特有的。登临:本指登山临水,后也泛指游览。
参考资料:
1、 陆林编注.宋词 白话解说: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115-1162、 俞平伯.《唐宋词选释》.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10月第一版:第125页3、 王晓梅 朱莉雅改编.中国古典文学名著袖珍阅读文库 插图白话文 宋词三百首: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2002年:1654、 王筱云 邓绍基等选注.中国古典文学精华 宋词三百首:大连出版社,1999年:111这首词写别后的凄凉兼及怀人。上片写登临所见,下片回忆往昔的欢会以突出物旧人非的凄凉处境。
“秋水斜阳演漾金,远山隐隐隔平林”二句描绘景物:清澈的秋水,映着斜阳,漾起道道金波。一片片平展的树林延伸着,平林那边,隐隐约约地横着远山。这两句抓住秋天傍晚时分最典型的景物来描摹,将那“秋水”、“斜阳”、“远山”、“平林”描绘得出神入化。
“几家村落几声砧”紧承上句而来,仍写登临所见所闻:疏疏的村落,散见在川原上。隐隐之中,但见烟雾缭绕,徐徐升腾。断断续续之中,但听得那单调的砧杵捶衣之声。
上片三句,单看词人所描摹的这幅深秋晚景图,似乎只是纯客观的写生,词人视听之际,究竟有哪些情感活动,并不容易看出。但这三句并不只是纯客观的景物描摹,并不是没有寄寓词人的主观情感。实际上,这秋水斜阳,这远山平林,这村落砧声,句句情思化,句句都是词人心中眼中之景,都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伤心情绪寄寓其中。这与梁元帝“登楼一望,唯见远树含烟。平原如此,不知道路几千”的赋吟和李白《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具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比梁、李之作更委婉,更含蓄,更腾挪跌宕,更富于情趣。
“记得西楼凝醉眼,昔年风物似如今”二句急转,由上片的眼前景物铺陈转而回忆昔年的赏心乐事。记得当年在西楼之上,饮酒赏景,两人酒酣耳热之际,执手相向,醉眼相望,情意绵绵。如今当年的风物依旧,而人去楼空,倍觉凄凉。本来,词的上片所写之景只有一幅图景,然而,作者平铺直叙地再现眼前景物的写法,在此却起了变化,虚实相生,出现两幅图景:一幅是今天词人独自面对的眼前之景;一幅则是有美人作伴,词人当初凝着醉眼所观赏的往昔之景。昔日之景是由眼前之景所唤起,呈现在词人的心幕上。两幅图景风物似无变化,但“凝醉眼”三字却分明透露出昔日登览时是何等惬意,遂与今日构成令人怅惋的对照。
“只无人与共登临”这句是全词的词眼。上片所写的那秋天斜阳,那远山平林,那村落砧声,至此便知都是词人“物是人非”、“良辰好景虚设”的情感物态化体现。这末句的点醒,令人于言外得之,倍觉其百感苍茫,含蓄深厚。结尾一句,巧妙点醒,画龙点睛类也。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八赞叹说:“贺老小词,工于结句,往往有通首渲染,至结处一笔叫醒,遂使全篇实处皆虚,最属胜境。”观此词之结句,可知陈氏之论不谬。
参考资料:
1、 贺新辉主编.全宋词鉴赏辞典 第四卷:中国妇女出版社,2004:165-1672、 姜钧编.宋词大鉴赏:外文出版社,2012:143-1443、 周汝昌,唐圭璋,俞平伯等著..唐宋词鉴赏辞典 唐·五代·北宋:上海辞书出版社,2011:902-903雁栖新月江湖满,燕别斜阳巷陌空。
祈望自己能像大雁般自由的在天地间翱翔,等到黄昏日落就归巢。
落叶何心定流水,黄花无主更西风。
落叶本就无心定流水,无主的菊花就连那让万物凋敝的西风都无可奈何。
乾坤遗恨知多少,前日龙山如梦中。
昨日隐痛恍如梦中,那心中的遗憾与悔恨该有多少呢?
参考资料:
1、 古诗文网经典传承志愿小组.白马非马译注雁栖(qī)新月江湖满,燕别斜阳巷陌空。
落叶何心定流水,黄花无主更西风。
何心:何来的心。无心。黄花:指菊花,即黄菊、秋菊。
乾(qián)坤遗恨知多少,前日龙山如梦中。
龙山:隐喻中华民族的生息繁衍的发源地,也有称为“方山”的。方山是指中岳嵩山的南麓两山之间,是夏族群的生息繁衍之地,也是中华第一个王朝夏朝、夏禹国的诞生地—河南登封。
参考资料:
1、 古诗文网经典传承志愿小组.白马非马译注《重阳》这首诗是文天祥被捕后,在元朝被囚禁期间所作。全诗没有一点过节的喜悦和快乐,也没有年轻有为、蒸蒸日上的朝气,更没有官场得意、登高望远的企盼;也许能看到一丝西风烈马、叱咤风云的影子,但那也只是过去式。更多的是凝重、自励、追忆、反省,但尽管如此,全诗却不曾给人一点消沉和沮丧,相反,它让人痛定思痛、发愤图强。文天祥这首《重阳》,远不止是重阳节这么简单,更多是隐含诗人的心愿:盼望重见天日、重获阳光,甚至希望能起死回生、东山再起!
“万里飘零两鬓蓬,故乡秋色老梧桐。”是写实、写景。“万里”是指地理距离,“飘零”是指他自己一个人,“万里飘零”实则孤身被囚于元朝监狱的写照。“两鬓蓬”是形容他自己在被囚禁过程中的形象,也是年龄和景况的实际写照。“万里飘零两鬓蓬”,一个长期被囚于远离故土的监狱中的犯人形象跃然纸上。
“梧桐”是囚室中能看到的窗外景象之一,看到这老梧桐,就让诗人想到自己的家乡,这是写景,触景生情。梧桐在古诗词中常有多种意像及寓意,其中包括高洁品格、孤独忧愁、离情别绪等,诗人在此特别写梧桐,恐怕这些意义多少都有一点。“故乡秋色老梧桐”是诗人被这秋天景色勾起的对家乡、故国的眷念,也是诗人以梧桐自勉、自励,希望自己最终能成为凤凰向往的、有用的栋梁之材。
“雁栖新月江湖满,燕别斜阳巷陌空。”是诗人的向往、是抒情。诗人祈望自己能象大雁或者燕子,自由自在地在天地间翱翔。我们都知道,大雁是候鸟,雁至秋而南翔,故称秋天为雁天。雁南飞正是文天祥所希望的。燕子到了晚上也要回巢守家,享受其乐融融的家庭生活,这是多么美妙的景象。不过这些虽然简单,但对文天祥来说,却是可望不可及的。这里诗人将它们安排在颌联里,严格的对仗更显形式上的美感,它既有承上启下的作用,也有转换的用意。这一句重在真情流露,诗人将自己比作南飞雁和归巢燕子,盼望能最终再获自由。
“落叶何心定流水,黄花无主更西风。”颈联又是一句工整的对仗,这是这首诗的核心,更是其灵魂。没有这一句,全诗必然落入俗套,有了这一句,全诗都活起来了:出众、清奇、典雅、高尚。“落叶”对“黄花”、“何心”对“无主”、“流水”对“西风”,几乎无懈可击。落花流水春去也,那是一种无可奈何,落花都如此,何况是落叶,随波逐流、顺其自然是大家都在做的事情,谁也不能说什么。
当然,水流代表大势所趋,大江东去势不可挡,谁想阻挡滚滚而来的历史潮流,只能自取灭亡。作为自身难保的落叶,更不可能有任何力量可以造成一点影响,落叶如果想去挡住流水,哪是自不量力。这是狱中文天祥的隐喻,流水是指元朝推翻宋朝,进入新的历史纪元。这时文天祥非常清醒,当时全国都已沦陷,包括当时的皇帝、皇太后等都投降了,他要想靠自己一已之力去阻挡这一潮流,这是绝无可能,也是非常可笑的,因此,他用“何心”、“定”来入诗,“何心”可以理解为“那有这样的心”、“任何这一类的心事”,“定”是“定下来”、“定住”的意思,他在此用诗句表明自己的态度,换言之,他声明,自己无意要去阻挡这一历史必然趋势。
“黄花无主更西风”中的“黄花”是指菊花,即黄菊、秋菊。“无主”当然是指没有主人的、是野生的、是自然生长的。
重阳(农历九月初九)赏菊,是我国的民俗之一。历史上文人写菊花、黄花的诗篇数不胜数,当然他们之间各有千秋、难分高下,含义也各不相同,有纯粹的咏叹、也有无病呻吟,有情深意重、也有杀气冲天。历史上黄巢的《菊花》:“待到秋来九月八,此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就很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还是元稹的《菊花》:“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相对朴实与平和一些。
文天祥也写黄花、菊花,当然他也看重菊花的高贵品性,“此花开尽更无花”这一点上他与元稹有共同之处,但文天祥强调的是“无主”,“无主”让文天祥更自豪,因为皇帝都投降了,而且反过来劝他也投降,如果说文天祥是为了效忠宋朝小朝廷,那已经完全解释不通。
因此,文天祥通过用“无主”来解释自己的行为,也是对古往今来说他是“愚忠”的反驳和反击,他在告诉世人,他的抗元行动是自觉自动的,是不受别人指使的,他为的是心中的理想、为的是民族的大义、为的是中华文明的传承。
他要告慰后人,无主的黄花特立独行、无主的黄花巍然屹立、无主的黄花永不言败,凛冽的西风根本不算什么、凛冽的西风只能自叹不如、凛冽的西风最终无可奈何,所以,文天祥用了一个“更”字,他让后来人知道,“无主”的“黄花”“更”在“西风”之上。这里的深意,只有用心聆听,才能有所觉悟。
“乾坤遗恨知多少,前日龙山如梦中。”这一句是回顾和反省,是收尾。
“龙山”隐喻中华民族的生息繁衍的发源地,也有称为“方山”的。方山是指中岳嵩山的南麓两山之间,是夏族群的生息繁衍之地,也是中华第一个王朝夏朝、夏禹国的诞生地—河南登封。夏后自方山北麓迁徙至方山东麓的颖水之滨,即夏都夏邑—河南禹州。方山颖水,就是指华夏民族,中华民族,中华文明的发源地。当然,文天祥这里的“龙山”,也有他个人的隐痛。
参考资料:
1、 喜马拉雅·重阳去年相送,余杭门外,飞雪似杨花。今年春尽,杨花似雪,犹不见还家。
去年相送于余杭门外,大雪纷飞如同杨花。如今春天已尽,杨花飘絮似飞雪,却不见离人归来,怎能不叫人牵肠挂肚呢?
对酒卷帘邀明月,风露透窗纱。恰似姮娥怜双燕,分明照、画梁斜。
卷起帘子举起杯,引明月作伴,可是风露又乘隙而入,透过窗纱,扑入襟怀。月光无限怜爱那双宿双栖的燕子,把它的光辉与柔情斜斜地洒向画梁上的燕巢。
参考资料:
1、 李静 等.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255去年相送,余杭门外,飞雪似杨花。今年春飞,杨花似雪,犹不见还家。
余杭门:北宋时杭州的北门之一。
对酒卷帘邀(yāo)明月,风露透窗纱。恰似姮(héng)娥怜双燕,分明照、画梁斜。
“对酒”句:写月下独饮。姮娥:即嫦娥,月中女神。亦代指月。
参考资料:
1、 李静 等.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255宋神宗熙宁七年(1074)三月底、四月初,任杭州通判的苏轼因赈济灾民而远在润州时(今江苏镇江)。为寄托自己对妻子王润之的思念之情,他写下了这首词。此词是作者假托妻子在杭思己之作,含蓄婉转地表现了夫妻双方的一往情深。
上片写夫妻别离时间之久,诉说亲人不当别而别、当归而未归。前三句分别点明离别的时间——“去年相送”;离别的地点——“余杭门外”;分别时的气候——“飞雪似杨花”。把分别的时间与地点说得如此之分明,说明夫妻间无时无刻不在惦念。大雪纷飞本不是出门的日子,可是公务在身,不得不送丈夫冒雪出发,这种凄凉气氛自然又加深了平日的思念。后三句与前三句对举,同样点明时间——“今年春尽”,气候——“杨花似雪”,可是去年送别的丈夫“犹不见还家”。原以为此次行役的时间不长,当春即可还家,可如今春天已尽,杨花飘絮,却不见人归来,怎能不叫人牵肠挂肚呢?这一段引入了《诗·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手法,而“雪似杨花”、“杨花似雪”两句,比拟既工,语亦精巧,可谓推陈出新的绝妙好辞。
下片转写夜晚,着意刻画妻子对月思己的孤寂、惆怅。“对酒卷帘邀明月,风露透窗纱”,说的是在寂寞中,本想仿效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卷起帘子引明月作伴,可是风露又乘隙而入,透过窗纱,扑入襟怀。结尾三句是说,妻子在人间孤寂地思念丈夫,恰似姮娥在月宫孤寂地思念丈夫后羿一样。姮娥怜爱双栖燕子,把她的光辉与柔情斜斜地洒向那画梁上的燕巢,这就不能不使妻子由羡慕双燕,而更思念远方的亲人。
长溪杨声伯典长沙楫棹,居濒湘江,窗间楫见,如燕公、郭熙画图,卧起幽适。丙午七月既望,声伯约予与赵景鲁、景望、萧和父、裕父、时父、恭父,大舟浮湘,放乎中流,山水空寒,烟月交映,凄然其为秋也。坐客皆小冠綀服,或弹琴,或浩歌,或自酌,或援笔搜句。予度此曲,即念奴娇之鬲指声也,于双调中吹之。鬲指亦谓之“过腔”,见晁无咎集。凡能吹竹者,便能过腔也。
五湖旧约,问经年底事,长负清景?暝入西山,渐唤我,一叶夷犹乘兴。倦网都收,归禽时度,月上汀洲冷。中流容与,画桡不点清镜。
谁解唤起湘灵,烟鬟雾鬓,理哀弦鸿阵。玉麈谈玄,叹坐客、多少风流名胜。暗柳萧萧,飞星冉冉,夜久知秋信。鲈鱼应好,旧家乐事谁省。
长溪杨声伯典长沙楫棹,居濒湘江,窗间所见,如燕公、郭熙画图,卧起幽适。丙午七月既望,声伯约予与赵景鲁、景望、萧和父、裕父、时父、恭父,大舟浮湘,放乎中流,山水空寒,烟月交映,凄然其为秋也。坐客皆小冠綀服,或弹琴,或浩歌,或自酌,或援笔搜句。予度此曲,即念奴娇之鬲指声也,于双调中吹之。鬲指亦谓之“过腔”,见晁无咎集。凡能吹竹者,便能过腔也。
长溪人杨声伯任职于长沙,主管水上的船舶,居住在濒临湘江的地方,从窗户上望去,景色如同燕公、郭熙的山水画一般,起居十分幽雅自在。丙午七月十六日,杨声伯约我和赵景鲁、景望、萧和父、裕父、时父、恭父几人,乘大船同游湘江,行至江心,但见山野空阔,江水清寒,烟雾月色交相辉映,一派萧瑟的秋光。船中坐客都头戴小帽、身着布衣,有的弹琴,有的高歌,有的饮酒,有的提笔写诗。我创作这首曲子,乃是《念奴娇》的鬲指声,改为双调吹奏。鬲指声也叫“过腔”,见于晁无咎词集。凡是能吹奏竹笛的人,就能过腔。
五湖旧约,问经年底事,长负清景?暝入西山,渐唤我,一叶夷犹乘兴。倦网都收,归禽时度,月上汀洲冷。中流容与,画桡不点清镜。
曾在太湖相约,问这一年发生了何事?使我未能如愿,长久辜负了这清美的景色。太阳落入西山,渐渐听见有人呼唤我,大家悠闲自在地坐在船上。劳累的渔民大都收网回家了,水鸟按时归巢。月光下的沙洲一派幽静。待船行至中流,更加从容舒缓,人们停止摇桨,水面澄清如镜。
谁解唤起湘灵,烟鬟雾鬓,理哀弦鸿阵。玉麈谈玄,叹坐客、多少风流名胜。暗柳萧萧,飞星冉冉,夜久知秋信。鲈鱼应好,旧家乐事谁省。
谁能唤起湘水女神,摇曳着如烟似雾的长发,拨弄着琴弦,弹奏出幽怨的琴曲。同游坐客高谈阔论,感叹在座之人,都是风流雅士。风吹柳枝发出萧萧之声,夜空中星星缓慢坠落,夜深才知道现已经是秋天了。想起家乡的美味,往日的赏心乐事谁会去了解。
参考资料:
1、 刘乃吕.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华书局,2001:12-14长溪杨声伯典长沙楫(jí)棹(zhào),居濒湘江,窗间所见,如燕公、郭熙画图,卧起幽适。丙午七月既望,声伯约予与赵景鲁、景望、萧和父、裕父、时父、恭父,大舟浮湘,放乎中流,山水空寒,烟月交映,凄然其为秋也。坐客皆小冠綀(shū)服,或弹琴,或浩歌,或自酌,或援笔搜句。予度此曲,即念奴娇之鬲指声也,于双调中吹之。鬲指亦谓之“过腔”,见晁无咎集。凡能吹竹者,便能过腔也。
长溪:古县名,在今浙江霞浦县南。杨声伯:长溪人,姜夔好友,生平不详。典长沙楫棹:任主管长沙水上船舶的官职。湘江:水名。源出广西省,流入湖南省,为湖南省最大的河流。郭熙:五代北宋间人,善山水寒林。丙午:宋孝宗淳熙十三年。既望:农历十六日。赵景鲁、景望:被约的同游人。萧和父、裕父、时父、恭父:均为萧德藻的子侄,姜夔妻子的兄弟辈。綀服:粗布衣。綀,粗麻织成的布。鬲指:即隔指,古音乐术语,谓萧管或笛子声间隔一孔。晁无咎:即晁补之,无咎是他的字。
五湖旧约,问经年底事,长负清景?暝(míng)入西山,渐唤我,一叶夷犹乘兴。倦网都收,归禽时度,月上汀(tīng)洲冷。中流容与,画桡(ráo)不点清镜。
五湖:此指江苏太湖。底事:何事。暝入西山:谓暮色进入西山。暝,日落。夷犹:从容自在。时度:按时。容与:悠然自得貌画桡:有画饰的船桨。清镜:指清澈的水面如镜子一般。
谁解唤起湘灵,烟鬟(huán)雾鬓(bìn),理哀弦鸿阵。玉麈(zhǔ)谈玄,叹坐客、多少风流名胜。暗柳萧萧,飞星冉冉,夜久知秋信。鲈鱼应好,旧家乐事谁省。
湘灵:湘水女神,即舜帝的妃子娥皇和女英,传说其善于鼓瑟。烟鬟雾鬓:形容鬓发美丽。鸿阵:指鸿雁飞行时发出的叫声。玉麈谈玄:东晋士大夫常执玉麈高谈玄理。这里用以形容同游坐客有名士风度。萧萧:象声词,形容风声。冉冉:形容天宇群星缓缓降落。
参考资料:
1、 刘乃吕.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华书局,2001:12-14长溪杨声伯典长沙楫棹,居濒湘江,窗间所见,如燕公、郭熙画图,卧起幽适。丙午七月既望,声伯约予与赵景鲁、景望、萧和父、裕父、时父、恭父,大舟浮湘,放乎中流,山水空寒,烟月交映,凄然其为秋也。坐客皆小冠綀服,或弹琴,或浩歌,或自酌,或援笔搜句。予度此曲,即念奴娇之鬲指声也,于双调中吹之。鬲指亦谓之“过腔”,见晁无咎集。凡能吹竹者,便能过腔也。
五湖旧约,问经年底事,长负清景?暝入西山,渐唤我,一叶夷犹乘兴。倦网都收,归禽时度,月上汀洲冷。中流容与,画桡不点清镜。
谁解唤起湘灵,烟鬟雾鬓,理哀弦鸿阵。玉麈谈玄,叹坐客、多少风流名胜。暗柳萧萧,飞星冉冉,夜久知秋信。鲈鱼应好,旧家乐事谁省。
这首词宛如一篇充满情趣的月夜泛舟游江记,诗情画意十分深浓。
词的上片用一问句开头。到太湖揽胜,早有所约,却一直未能成行,词人为自己长年奔波劳碌,无暇亲近山川胜景而感到悔恨,反衬出这次出游的难能可贵,和作者对这次出游的重视,因而兴致勃勃。接着触景生情写出游经过和江上风物。夕阳西下,暮色苍茫,游伴们相互招呼着坐上一艘大船,乘兴打桨,从容向江心驶去。“暝入”三句点明傍晚应邀乘舟出游,“一叶夷犹乘兴”一句表现出自在悠闲、雅兴盎然的风致。此时,劳碌了一天的渔民都收网回家歇息去了,只有归鸟不时掠过水面。月轮渐渐升入长空,四周便万籁俱寂了。岸边的沙汀和江心的小洲在烟月辉映下静静地躺着,显得格外幽冷。船到中流,但见四周水平如镜,一片空明。词人情不自禁地停止划桨,让船慢悠悠地随水漂行,唯恐损坏这美的画面和静的氛围。“画桡不点清镜”一句妙处在于以虚写实,主要写静景,而静中有动,景中有人,成功地勾画出那种特有的优美环境和恬适的心境。
下片转而从想象入手。换头三句呼应词序中的“或弹琴”。从湘江上响起的琴音联想到湘灵鼓瑟的古老传说,于是思绪象脱缰的野马一样奔腾不息:是谁唤起那“烟鬟雾鬓”的湘灵,在这里理弦奏曲。琴、瑟、筝,同是弦乐器,湘灵亦出于想象,故不妨活用,令其弹筝。以下由幻境收回到实境,说座中游客都是当时的风流名士,也是大可令人赞叹的赏心乐事,坐客们挥动着玉柄的麈尾拂尘高谈阔论,“或弹琴,或浩歌,或自酌,或援笔搜句”,婉丽的女神与悠然的名士雅集,正可互相映衬。词接下来由近而远,把笔触再伸向自然界。夜色渐浓,岸边的柳树丛被凉风吹得瑟瑟作响,遥挂在蓝天上的星星曳着长长的尾巴向下坠落。这秋的信息容易引发人怀念故土的情思,结尾“鲈鱼应好,旧家乐事谁省。”蕴含两层意思,既是同行人游兴勃勃,大有乐而忘归之慨,故曰“谁省”。而反问语气,又隐隐流露出自身怀思“旧家乐事”之心情。
这首词通篇记游写景,像是一幅长长的画图。画图上的景物,不论是山是水,是鸟是树,是月是星,是游船还是渔网,都在摇曳着融成一片,笼罩在清冷的辉光里,显得淡雅而又有些朦胧,结尾处的怀旧情思尤为朦胧。总的来说,这首词是作者通过写月夜泛舟湘江,来抒发自己的感想。王国维说姜夔写景的作品“虽格调高绝,然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人间词话》)。其实,雾里看花,别有一番风味,未必就比“不隔”逊色。就构造意境的功能来说,它似乎高明得多。因为诗词作品纯然为写景而写景的极为罕见,它们大都缘情而发,或睹物思情,或借景抒怀。这样,出现在作品中的“景”就不再是纯自然的东西,而带有浓厚的主观因素,被情的“烟云”所缭绕。借用《谈龙录》里的话来说,它已由首尾爪角鳞鬣毕具的常龙化作屈伸变幻莫测的“神龙”。神龙穿行云中,忽隐忽现,故而显得兴象玲珑。写景的诗词只有达到了如此境界,才可能有超然于畦封之外的恬情雅志。这首词含蕴深厚,读后有悠悠不尽之感,引人入胜,原因盖在于此。词中所描摹的清幽景色,和词人幽远的情怀相表里,相契合,恰如覆盖其上的朦胧月色,使之摇曳变幻,风姿别具,从而构成迷离浑化、耐人寻味、使人流连忘返的美妙境界。
参考资料:
1、 刘乃吕.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华书局,2001:12-142、 唐圭璋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上海市: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1766-17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