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宴桃李园序 / 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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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桃花 一作:桃李)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桃花 一作:桃李)
  天地是万物的客舍,时间是古往今来的过客。死生的差异,就好像梦与醒的不同,纷纭变换,不可究诘,得到的欢乐,又能有多少呢?古人夜间执着火炬游玩,实在是有道理啊。况且温和的春天以秀美的景色来招引我们,大自然又给我们展现锦绣风光。相聚在桃花飘香的花园中,畅叙兄弟间快乐的往事。弟弟们英俊优秀,个个都有谢惠连那样的才情,而我作诗吟咏,却惭愧不如谢灵运。清雅的赏玩不曾停止,高谈阔论又转向清言雅语。摆开筵席来坐赏名花,快速地传递着酒杯醉倒在月光中。没有好诗,怎能抒发高雅的情怀?倘若有人作诗不成,就要按照当年石崇在金谷园宴客赋诗的先例,谁咏不出诗来,罚酒三杯。

参考资料:

1、 吴楚材 吴调侯.古文观止:中华书局,1959年9月2、 刘海波主编;宋少兵编写.初中生经典诵读 九年级上册:安徽文艺出版社,2015.07:第123-125页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qióng)(yán)以坐花,飞羽觞(shāng)而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桃花 一作:桃李)
  逆旅:客舍。逆:迎接。旅:客。 迎 客止歇,所以客舍称逆旅。过客:过往的客人。浮生若梦:意思是,死生之差异,就好像梦与醒之不同,纷纭变化,不可究诘。秉烛夜游:谓及时行乐。秉:执。有以:有原因。这里是说人生有限,应夜以继日的游乐。秉,执。以,因由,道理。阳春:和煦的春光。召:召唤,引申为吸引。烟景:春天气候温润,景色似含烟雾。大块:大地。大自然。假:借,这里是提供、赐予的意思。文章:这里指绚丽的文采。古代以青与赤相配合为文,赤与白相配合为章。序:通“叙”,叙说。天伦:指父子、兄弟等亲属关系。这里专指兄弟。群季:诸弟。兄弟长幼之序,曰伯(孟)、仲、叔、季,故以季代称弟。季:年少者的称呼。这里泛指弟弟。惠连:谢惠连,南朝诗人,早慧。这里以惠连来称赞诸弟的文才。咏歌:吟诗。康乐:南朝刘宋时山水诗人谢灵运,袭封康乐公,世称谢康乐。琼筵:华美的宴席。坐花:坐在花丛中。羽觞:古代一种酒器,作鸟雀状,有头尾羽翼。醉月:醉倒在月光下。金谷酒数:金谷,园名,晋石崇于金谷涧(在今河南洛阳西北)中所筑,他常在这里宴请宾客。后泛指宴会上罚酒三杯的常例。

参考资料:

1、 吴楚材 吴调侯.古文观止:中华书局,1959年9月2、 刘海波主编;宋少兵编写.初中生经典诵读 九年级上册:安徽文艺出版社,2015.07:第123-125页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桃花 一作:桃李)

  全文生动地记述了作者和众兄弟在春夜聚会、饮酒赋诗的情景。作者感叹天地广大,光阴易逝,人生短暂,欢乐甚少,而且还以古人“秉烛夜游”加以佐证,抒发了作者热爱生活、热爱自然的欢快心情,也显示了作者俯仰古今的广阔胸襟。文章写得潇洒自然,音调铿锵,精彩的骈偶句式使文章更加生色。

  本文开笔气势夺人:“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

  作者感叹天地广大,无穷无尽,光阴易逝,人生短暂,欢乐甚少。而且还以古人“秉烛夜游”加以佐证。文章开头从对天地、光阴的思考起笔,发出对天地、万物、人生的感喟,思绪像脱缰的野马驰骋与浩瀚广袤的时间和空间之中,表达出他潇洒出尘,超凡脱俗的风度。李白是在用自己对自然、生命的感悟激发读者的认同,并要大家享受自然、享受生命,及时行乐。

  “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作者用一个表示进层关系的连词“况”承接前面,进一步回答了“为何”。“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因而应该“夜”宴;更何况这是春季的“夜”,“阳春”用她的“烟景召唤我”,“大块”把她的“文章”献给我,岂容辜负。因而更应该“夜”宴。这两句确实佳妙:第一,作者只用几个字就体现了春景的特色。春天的阳光,暖烘烘,红艳艳,惹人喜爱。“春”前着一“阳”字,就把春天形象化,使读者身上感到一阵温暖,眼前呈现一片红艳。春天地气上升,花、柳、山、水,以及其他所有自然景物,都披绡戴骰,分外迷人。那当然不是绡彀,而是弥漫于空气之中的袅袅轻烟。“景”前着一“烟”字,就展现了这独特的画面。此后,“阳春烟景”,就和作者在《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一诗中所创造的“烟花三月”一样,立刻唤起对春天美景的无限联想。至于把天地间的森罗万象叫做“文章”,也能给读者以文采斐然、赏心悦目的感受。第二,这两个句子还把审美客体拟人化。那“阳春”是有情的,她用美丽的“烟景”召唤我;那“大块”也是有情的,她把编烂的“文章”献给我。既然如此,作为审美主体的”我”自然主客拥抱,融合无间了。

  “会桃李之芳园”以下是全文的主体,兼包六个要素,而着重写“如何”。“会桃李之芳园”,不是为了钱别,而是为了“叙天伦之乐事”。这一句,既与“为欢几何”里的“欢”字相照应,又赋予它以特定的具体内容。这是“叙天伦之乐事”的“欢”。作者与从弟们分别已久,作为封建社会里的“浮生”,难得享天伦之乐。如今,不但相会了,而且相会于流芳溢彩的桃李园中,阳春既召我以烟景,大块又假我以文章,此时此地,“叙天伦之乐事”,真是百倍的欢乐。

  南朝诗人谢灵运的族弟谢惠连工诗文,撞书画,作者便说“群季诸弟俊秀,皆为惠连”。以谢惠连比他的几位从弟,不用说就以谢灵运自比了。“吾人咏歌,独惭康乐”,不过是自谦罢了。人物如此俊秀,谈吐自然不凡。接下去的“密赏未已,高谈转清”,虽似双线并行,实则前宾后主。贯”的对象,就是前面所写的“阳春烟景”“大块文章”和“桃李芳园”;“谈”的内容,主要是“天伦乐事”,但也可以包括“赏”的对象。“赏”的对象那么优美,所以贫”是“密赏”;“谈”的内容那么欢乐,所以“谈”是“高谈”。在这里,美景烘托乐事,幽贯助长高谈,从而把欢乐的激情推向高潮。

  “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两句,集中写“春夜宴桃李园”,这是那欢乐的浪潮激起的洪峰。“月”乃“春夜”之月,“花”乃“桃李”之花。兄弟相会,花月交辉,幽赏高谈,其乐无穷,于是继之以开筵饮宴。“飞羽觞”一句,李白从“羽”字着想,生动地用了个“飞”字,就把兄弟们痛饮狂欢的场景表现得淋漓尽致。痛饮固然可以表现狂欢,但光痛饮,就不够“雅”。他们都是诗人,痛饮不足以尽兴,就要作诗。于是以“不有佳作,何伸雅怀”等句结束了全篇。

  《春夜宴桃李园序》全文百余字,紧扣题目,字字珠玑,句句溢彩。文章虽短,然跌宕有致,风格清俊潇洒,语言流畅自然。表达了李白热爱生活和自然景物的情怀。序文极具强烈的抒情性,文中不管是记时、记地、记人、记事,都充满着进取精神和生活激情,诗人把这种精神和激情,融合到手足亲情中来,抒发显得真挚而亲切,充实而欢畅,神采飞扬而又充满生活气息。

参考资料:

1、 陈振鹏,章培恒主编.古文鉴赏辞典 上 第1版:上海辞书出版社,2014.07:第829-831页2、 曹余章主编.历代文学名篇辞典:上海教育出版社,1990年06月第1版:第3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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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及注释

译文
  天地是万物的客舍,时间是古往今来的过客。死生的差异,就好像梦与醒的不同,纷纭变换,不可究诘,得到的欢乐,又能有多少呢?古人夜间执着火炬游玩,实在是有道理啊。况且温和的春天以秀美的景色来招引我们,大自然又给我们展现锦绣风光。相聚在桃花飘香的花园中,畅叙兄弟间快乐的往事。弟弟们英俊优秀,个个都有谢惠连那样的才情,而我作诗吟咏,却惭愧不如谢灵运。清雅的赏玩不曾停止,高谈阔论又转向清言雅语。摆开筵席来坐赏名花,快速地传递着酒杯醉倒在月光中。没有好诗,怎能抒发高雅的情怀?倘若有人作诗不成,就要按照当年石崇在金谷园宴客赋诗的先例,谁咏不出诗来,罚酒三杯。

注释
桃花园,疑在安陆兆山桃花岩。从:cóng(旧读zòng),堂房亲属。从弟:堂弟。
逆旅:客舍。 逆:迎接。 旅:客。 迎 客止歇,所以客舍称逆旅。
过客:过往的客人。李白《拟古十二首》其九:“生者为过客。”
浮生若梦:意思是,死生之差异,就好像梦与醒之不同,纷纭变化,不可究诘。
秉烛夜游:谓及时行乐。秉:执。《古诗十九首》其十五:"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曹丕《与吴质书》:"少壮真当努力,年一过往,何可攀援!古人思秉烛夜游,良有以也。有以:有原因。这里是说人生有限,应夜以继日的游乐。秉,执。以,因由,道理。
阳春:和煦的春光。召:召唤,引申为吸引。烟景:春天气候温润,景色似含烟雾。
大块:大地。大自然。假:借,这里是提供、赐予的意思。文章:这里指绚丽的文采。古代以青与赤相配合为文,赤与白相配合为章。
序:通“叙”,叙说。天伦:指父子、兄弟等亲属关系。这里专指兄弟。
群季:诸弟。兄弟长幼之序,曰伯(孟)、仲、叔、季,故以季代称弟。季:年少者的称呼。古以伯(孟)、仲、叔、季排行,季指同辈排行中最小的。这里泛指弟弟。
惠连:谢惠连,南朝诗人,早慧。这里以惠连来称赞诸弟的文才。
咏歌:吟诗。
康乐:南朝刘宋时山水诗人谢灵运,袭封康乐公,世称谢康乐。
“幽赏”二句:谓一边欣赏着幽静的美景,一边谈论着清雅的话题。
琼筵(yán):华美的宴席。坐花:坐在花丛中。
羽觞(shāng):古代一种酒器,作鸟雀状,有头尾羽翼。醉月:醉倒在月光下。
金谷酒数:金谷,园名,晋石崇于金谷涧(在今河南洛阳西北)中所筑,他常在这里宴请宾客。后泛指宴会上罚酒三杯的常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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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背景

  唐玄宗开元十五年(公元727年),二十七岁的作者“仗剑去国,辞亲远游”来到安陆。《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约于公元733年(开元二十一年)前后作于安陆,作者与堂弟们在春夜宴饮赋诗,并为之作此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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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全文生动地记述了作者和众兄弟在春夜聚会、饮酒赋诗的情景。作者感叹天地广大,光阴易逝,人生短暂,欢乐甚少,而且还以古人“秉烛夜游”加以佐证,抒发了作者热爱生活、热爱自然的欢快心情,也显示了作者俯仰古今的广阔胸襟。文章写得潇洒自然,音调铿锵,精彩的骈偶句式使文章更加生色。

  本文开笔气势夺人:“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

  作者感叹天地广大,无穷无尽,光阴易逝,人生短暂,欢乐甚少。而且还以古人“秉烛夜游”加以佐证。文章开头从对天地、光阴的思考起笔,发出对天地、万物、人生的感喟,思绪像脱缰的野马驰骋与浩瀚广袤的时间和空间之中,表达出他潇洒出尘,超凡脱俗的风度。李白是在用自己对自然、生命的感悟激发读者的认同,并要大家享受自然、享受生命,及时行乐。

  “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作者用一个表示进层关系的连词“况”承接前面,进一步回答了“为何”。“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因而应该“夜”宴;更何况这是春季的“夜”,“阳春”用她的“烟景召唤我”,“大块”把她的“文章”献给我,岂容辜负。因而更应该“夜”宴。这两句确实佳妙:第一,作者只用几个字就体现了春景的特色。春天的阳光,暖烘烘,红艳艳,惹人喜爱。“春”前着一“阳”字,就把春天形象化,使读者身上感到一阵温暖,眼前呈现一片红艳。春天地气上升,花、柳、山、水,以及其他所有自然景物,都披绡戴骰,分外迷人。那当然不是绡彀,而是弥漫于空气之中的袅袅轻烟。“景”前着一“烟”字,就展现了这独特的画面。此后,“阳春烟景”,就和作者在《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一诗中所创造的“烟花三月”一样,立刻唤起对春天美景的无限联想。至于把天地间的森罗万象叫做“文章”,也能给读者以文采斐然、赏心悦目的感受。第二,这两个句子还把审美客体拟人化。那“阳春”是有情的,她用美丽的“烟景”召唤我;那“大块”也是有情的,她把编烂的“文章”献给我。既然如此,作为审美主体的”我”自然主客拥抱,融合无间了。

  “会桃李之芳园”以下是全文的主体,兼包六个要素,而着重写“如何”。“会桃李之芳园”,不是为了钱别,而是为了“叙天伦之乐事”。这一句,既与“为欢几何”里的“欢”字相照应,又赋予它以特定的具体内容。这是“叙天伦之乐事”的“欢”。作者与从弟们分别已久,作为封建社会里的“浮生”,难得享天伦之乐。如今,不但相会了,而且相会于流芳溢彩的桃李园中,阳春既召我以烟景,大块又假我以文章,此时此地,“叙天伦之乐事”,真是百倍的欢乐。

  南朝诗人谢灵运的族弟谢惠连工诗文,撞书画,作者便说“群季诸弟俊秀,皆为惠连”。以谢惠连比他的几位从弟,不用说就以谢灵运自比了。“吾人咏歌,独惭康乐”,不过是自谦罢了。人物如此俊秀,谈吐自然不凡。接下去的“密赏未已,高谈转清”,虽似双线并行,实则前宾后主。贯”的对象,就是前面所写的“阳春烟景”“大块文章”和“桃李芳园”;“谈”的内容,主要是“天伦乐事”,但也可以包括“赏”的对象。“赏”的对象那么优美,所以贫”是“密赏”;“谈”的内容那么欢乐,所以“谈”是“高谈”。在这里,美景烘托乐事,幽贯助长高谈,从而把欢乐的激情推向高潮。

  “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两句,集中写“春夜宴桃李园”,这是那欢乐的浪潮激起的洪峰。“月”乃“春夜”之月,“花”乃“桃李”之花。兄弟相会,花月交辉,幽赏高谈,其乐无穷,于是继之以开筵饮宴。“飞羽觞”一句,李白从“羽”字着想,生动地用了个“飞”字,就把兄弟们痛饮狂欢的场景表现得淋漓尽致。痛饮固然可以表现狂欢,但光痛饮,就不够“雅”。他们都是诗人,痛饮不足以尽兴,就要作诗。于是以“不有佳作,何伸雅怀”等句结束了全篇。

  《春夜宴桃李园序》全文百余字,紧扣题目,字字珠玑,句句溢彩。文章虽短,然跌宕有致,风格清俊潇洒,语言流畅自然。表达了李白热爱生活和自然景物的情怀。序文极具强烈的抒情性,文中不管是记时、记地、记人、记事,都充满着进取精神和生活激情,诗人把这种精神和激情,融合到手足亲情中来,抒发显得真挚而亲切,充实而欢畅,神采飞扬而又充满生活气息。

参考资料:

1、 陈振鹏,章培恒主编.古文鉴赏辞典 上 第1版:上海辞书出版社,2014.07:第829-831页2、 曹余章主编.历代文学名篇辞典:上海教育出版社,1990年06月第1版:第3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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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

李白

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唐朝浪漫主义诗人,被后人誉为“诗仙”。祖籍陇西成纪(待考),出生于西域碎叶城,4岁再随父迁至剑南道绵州。李白存世诗文千余篇,有《李太白集》传世。762年病逝,享年61岁。其墓在今安徽当涂,四川江油、湖北安陆有纪念馆。 859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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阆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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阆州城东灵山白,阆州城北玉台碧。
松浮欲尽不尽云,江动将崩未崩石。
那知根无鬼神会?已觉气与嵩华敌。
中原格斗且未归,应结茅斋著青壁。

阆州城东灵山白,阆州城北玉台碧。
阆州城东的灵山呈现一片白色,而阆州城北的玉台山则一片碧绿。

松浮欲尽城尽云,江动将崩未崩石。
松树上浮着欲尽城尽的云彩,江浪摇动着将崩未崩的石头。

那知根无鬼神会?已觉气与嵩华敌。
虽然这里人也祭拜祖先,可当地的子孙后代却从来没有与祖先灵魂或相会。虽然世界上没有鬼神与人能真正相会,但这里的祭拜盛况可与嵩山、华山的清明活动相匹敌。

中原格斗且未归,应结茅斋著青壁。
中原地区的战争尚未结束,应建个茅屋来把青纱幔挂于屋址的墙壁上。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杜甫诗选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200-201

(làng)州城东灵山白,阆州城北玉台碧。
灵山:一作“雪山”。玉台:一作“玉壶”。

松浮欲尽城尽云,江动将崩未崩(bēng)石。
松浮:指松枝在摇动。江动,指江水在涌动。未:一作“已”。

那知根无鬼神会?已觉气与嵩(sōng)华敌。
根:石根,亦即山根。气,气象。嵩华,中岳嵩山与西岳华山。敌,匹敌,即“草敌虚岚翠”之“敌”。

中原格斗且未归,应结茅斋(zhāi)著青壁。
中原:地区名。此指整个黄河流域。格斗:指安史之乱。茅斋:即曾由阆中后人建存于古城内的“杜甫草堂”。著:一作“看”。青壁:即石崖。青表其色,壁状其峭。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杜甫诗选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200-201
阆州城东灵山白,阆州城北玉台碧。
松浮欲尽不尽云,江动将崩未崩石。
那知根无鬼神会?已觉气与嵩华敌。
中原格斗且未归,应结茅斋著青壁。

  “阆州城东灵山白,阆州城北玉台碧。”“阆州”是说明“地名”,当时阆中人已在被唐玄宗赐为“仙穴山”的灵山祭祖祭神,用大量的白花、白幡挂放于满山、满坡、满树枝,映衬得此山一片片白色而象征“灵山白”。“城东”“城北”,是在介绍相关的地理位置;“灵山、玉台”,是专指具体的地方;“白、碧”,是在以景喻事。这两句叙述了阆中当地的清明祭祀活动之事。

  “松浮欲尽不尽云,江动将崩未崩石”两句是针对第一联从现实性出发所记载的阆中当地清明节祭祖活动之盛况。“松浮欲尽”,是指松枝在摇动中“想”把本不属于松树的什么东西摇开。可能把一些由唐代阆中人在清明节有人先挂在松树上的白花(诗中喻为白云)、挂在松树上的青纱(诗中喻为乌云)摇散、摇落,但又有后来人在清明时节陆续再在树枝上挂上白花或青纱,让阆中的灵山与玉台山的松树上在这段时间内,能较长期存在着可拟为白云或乌云的白花和青纱,故而能“不尽云”。接着以唱叹的语气写出江面的盛况。唐代阆州盛大持久的祭祖、祭天、祭神、祭亡灵的活动,因不少仪式是官民共同参与,来自陆路与水路的敬拜者络绎不绝:在山祭山神,在水祭水神,在庙祭祖宗,在宇祭上天;这一因船只在江面涌动、陆上又有吹打弹唱而震得岩体欲崩的群体性民俗活动,能震撼目击者的心灵。

  第三联上句“那知根无鬼神会”中“根”与“鬼神”均与清明节的活动有直接关系,与《杜臆》所释“阆中山多仙圣游迹”相符合。下句“已觉气与嵩华敌”的诗意不是在讲阆山的山势能与嵩山和华山的高度相似而可“敌”,而仍然是描写阆山清明祭祖活动的空前盛况与磅礴气势。上句中“那知根”正好与下句“已觉气”成为一问一答的对应;而“无鬼神会”和“与嵩华敌”的描写,也是对应式的自问自答。这就是杜甫以《阆山歌》来记叙阆中清明祭祖盛况之诗歌中所表现来的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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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甫在阆中的时间虽然不长,创作的诗篇却不少。就创作的速度而言,可以说是一个小小的高产期。这首《阆山歌》专咏阆山之胜,它与《阆水歌》一起成为杜甫在这一时期的代表作。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杜甫诗选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200-2012、 刘文刚.《阆山歌》与《阆水歌》[J].杜甫研究学刊,199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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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杏花含露团香雪

:
杏花含露团香雪,绿杨陌上多离别。灯在月胧明,觉来闻晓莺。
玉钩褰翠幕,妆浅旧眉薄。春梦正关情,镜中蝉鬓轻。

杏花含露团香雪,绿杨陌上多离别。灯在月胧明,觉来闻晓莺。
杏花含着晶莹的晨露,一簇簇好似凝香的雪团。在我们分手的小路上,自古就有很多伤心的离别。孤灯摇曳在残月朦胧中,梦醒时闻晓莺啼鸣。

玉钩褰翠幕,妆浅旧眉薄。春梦正关情,镜中蝉鬓轻。
翠帐还需玉钩挂起,隔宿的淡妆黛色已轻。梦中情景惹引情思种种,凝眸,镜中的蝉鬓薄又轻。

参考资料:

1、 俞平伯.《隔花人远天涯近》: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

杏花含露团香雪,绿杨陌上多离别。灯在月胧明,觉来闻晓莺(yīng)
菩萨蛮:词牌名。香雪:杏花白,故比作香雪。胧明:形容月色朦胧。

玉钩褰(qiān)翠幕,妆浅旧眉薄。春梦正关情,镜中蝉鬓(bìn)轻。
玉钩:挂窗帘的玉制之钩。搴:揭起。旧眉薄:旧眉指昨日所画的黛眉,因隔夜而颜色变浅,故称“薄”。蝉鬓:古代妇女的一种发式,两鬓薄如蝉翼,故称。轻:即薄。

参考资料:

1、 俞平伯.《隔花人远天涯近》: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
杏花含露团香雪,绿杨陌上多离别。灯在月胧明,觉来闻晓莺。
玉钩褰翠幕,妆浅旧眉薄。春梦正关情,镜中蝉鬓轻。

  首句以杏花之芳美点明时节,也暗逗思妇致梦之因。春物这样芳美,独处闺中的少妇,不禁思绪牵萦而梦魂颠倒。这句写物色极为清丽。“香”和“雪”形容杏花的气色,着一“团”字,则花朵丛集的繁密景象宛然。再于前面着上“含露”二字,赋予“香雪”以更清鲜的生气,使人感到春物的芳妍。这句也表明时间是夜晚,如果说“含露”也可说是早晨景象,杏花如雪则定是夜间。韩愈《杏花》诗“杏花两株能白红”方世举注:“杏花初放,红后渐白。”其红者入夜暗不可见,白者得月色照映而愈显。证以杨万里诗“近红暮看失燕支,远白宵明雪色奇。‘花不见桃惟见李’,一生不晓退之诗”,确是如此。

  次句写主人公的梦中情节。“绿杨陌”是绿杨夹立两旁的大道,这是梦中的离别之地。“多”字极妙,因别事萦心,故频见梦中,着一“多”字,以见伊人梦魂之颠倒零乱。

  “杏花”两句亦似梦境,而吾友仍不谓然,举“含露”为证,其言殊谛。夫入梦固在中夜,而其梦境何妨白日哉!然在前章则曰:“雁飞残月天。”此章则曰:“含露团香雪。”均取残更清晓之景,又何说耶?故首两句只是从远处泛写,与前谓“江上”两句忽然宕开同,其关合本题,均在有意无意之间,若以为上文或下文有一“梦”字,即谓指此而言,未免黑漆了断纹琴也。以作者其他《菩萨蛮》观之,历历可证。除上所举“翠翘”“宝函”两则外,又如“凤凰相对盘金缕,牡丹一夜经微雨”,殆较此尤奇特也。更有一首,其上片与此相似,全引如下:“牡丹花谢莺声歇,绿杨满院中庭月。相忆梦难成,背窗灯半明。”一样的讲起梦来,既可以说牡丹,为什么不可以说杏花?既可以说院中杨柳,为什么不可以说陌上杨柳呢?吾友更曰:“飞卿《菩萨蛮》中只‘闲梦忆金堂,满庭萱草长’,是记梦境。”

  “灯在”二句写梦初醒时的感觉。帘内残灯尚明,帘外残月朦胧,而又闻晓莺恼人,其境既迷离倘恍,而其情尤可哀。“灯在”,灯尚在也;“月胧明”,残月也;此是在下半夜偶然醒来,忽又朦胧睡去的光景。“觉来闻晓莺”,方是真醒了。此两句连读,即误。 “觉来”句既点明“绿杨”句为梦境,又与首句相映,增浓春的美感。这句收束上阕,启开下阕,上阕前三句所写皆为觉前之事,下半则为觉后起来的活动情态。

  “玉钩”二句写主人公晨起后的活动情态,与上阕末二句在时间上有一段距离。“玉钩”句晨起之象。“妆浅”句宿妆之象,即另一首所谓“卧时留薄妆”也。从“月胧明”看,主人公被晓莺惊醒时天还未大明,而“褰翠幕”当在既明之后,这其间当是醒后萦思梦境,长久饮卧床榻而慵于起一身之故。“褰翠幕”即挂起翠色窗幕。“妆浅”意谓淡淡梳妆。“旧眉薄”意谓旧来画的眉已经黛色淡薄了,表明未重新画眉,活现出主人公的慵惰心情。这种情态的表现,正是由上阕描写梦别醒来的心情滋生的。

  “春梦”句是对上句情态表现的申释,更点明“绿杨”句所写之为梦境。“关情”意谓梦中之事牵系情怀,中间连一“正”字,可想见弄妆时的凝思之状。末句突出人物形象。“蝉鬓”形容女子鬓发梳得匀薄如蝉翼。对镜妆梳,关情断梦,“轻”字无理得妙。《古今注》载:魏宫人莫琼树“制蝉鬓,缥缈如蝉,故日蝉鬓”。蝉鬓已极薄,而更日“轻”,用以形容鬓发之枯搞,即以见其人之面容憔悴。发槁容悴,绝非一夕梦思而致,当为已忍受长期相思折磨的征验,春梦离别,不过是这种生活中的一折而已。对镜而觉蝉鬓轻。正当春梦关情之际,其中心当如何难堪,然并未明言,只从人的观感略点一句,则其中蕴蓄人情,极为微婉易感。

  这首词和作者同调其他诸作一样,通体只作客观的描写,从主人公的生活环境及行动中体现其深刻隐微的情绪,即在景物动作上亦只作扼要的勾点。使读者从所勾点的事物中想象到丰富的境象及其中隐含的深微的人情,初读稍苦难入,既入则觉包蕴层深,体味无尽,这就是温词的“深美闳约”所在。

参考资料:

1、 俞平伯.《隔花人远天涯近》: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2、 胡国瑞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4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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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花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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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烟和露一丛花,担入宫城许史家。
惆怅东风无处说,不教闲地著春华。

和烟和露一丛花,担入宫城许史家。
卖花翁摘下一丛新鲜的花朵,担入了许府和史府。

惆怅东风无处说,不教闲地著春华。
东风吹来,不见百花绽放,寂寥空空,心中失落无比,只知百花闭锁进豪门深府。

参考资料:

1、 梁川等,《唐诗三百首鉴赏》: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08-05,第388-389页

和烟和露(lù)一丛花,担入宫城许史家。
和烟和露:花采摘下的露珠和水气。许史家:汉宣帝的外戚,代指豪门势家。

惆怅东风无处说,不教闲地著春华。

参考资料:

1、 梁川等,《唐诗三百首鉴赏》: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08-05,第388-389页
和烟和露一丛花,担入宫城许史家。
惆怅东风无处说,不教闲地著春华。

  “和烟和露一丛花,担入宫城许史家。”这一联交代卖花翁把花送入贵家的事实。和烟和露,形容花刚采摘下来时缀着露珠、冒着水气的样子,极言其新鲜可爱。许氏与史氏,汉宣帝时的外戚。“许”指宣帝许皇后家,“史”指宣帝祖母史良娣家,两家都在宣帝时受封列侯,贵显当世,所以后人常用来借指豪门势家。诗中指明他们住在宫城以内,当是最有势力的皇亲国戚。

  “惆怅东风无处说,不教闲地著春华。”这后一联抒发作者的感慨。东风送暖,大地春回,鲜花开放,本该是一片烂漫风光。可豪门势家把盛开的花朵都闭锁进自己的深宅大院,剩下那白茫茫的田野,不容点缀些许春意,景象十分寂寥。“不教”一词,显示了豪富人家的霸道,也隐寓着诗人的愤怒,但诗人不把这愤怒直说出来,却托之于东风的惆怅。东风能够播送春光,而不能保护春光不为人攫走,这真是莫大的憾事;可就连这一点憾恨,也无处申诉。权势者炙手可热,于此可见一斑。

  诗篇由卖花引出贵族权门贪婪无厌、独占垄断的罪恶。他们不仅要占有财富,占有权势,连春天大自然的美丽也要攫为己有。诗中蕴含着的这一尖锐讽刺,比之白居易《买花》诗着力抨击贵人们的豪华奢侈,在揭示剥削者本性上有了新的深度。表现形式上也不同于白居易诗那样直叙铺陈,而是以更精炼、更委婉的笔法曲折达意,即小见大,充分体现了绝句样式的灵活性。

参考资料:

1、 《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年12月版,第13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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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左氏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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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纤月落,衣露净琴张。
暗水流花径,春星带草堂。
检书烧烛短,看剑引杯长。
诗罢闻吴咏,扁舟意不忘。

林风纤月落,衣露净琴张。
风林树叶簌簌作响,一痕纤月坠落西山。弹琴僻静之处,清露沾衣。

暗水流花径,春星带草堂。
黑暗中涧水傍着花径流过,泠泠之声盈耳。春星灿烂,夜空犹如透明的屏幕,映带出草堂剪影。

检书烧烛短,看剑引杯长。
烧烛检书,奇文共赏,疑义相析;看剑饮杯,激起我满腔的壮志豪情。

诗罢闻吴咏,扁舟意不忘。
写就新诗,忽闻传来吴音吟咏,又勾起了我前几年泛舟江南的回忆,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的心不禁穿过浩渺的时空,飞落到当年范蠡的小船上。

林风纤(xiān)月落,衣露净琴张。
纤月:未弦之月,月牙。净:一作“静”。张:鼓弹的意思。

暗水流花径,春星带草堂。
暗水:伏流。潜藏不显露的水流。草堂:旧时文人常以“草堂”名其所居,以标风操之高雅。带,拖带也。

检书烧烛(zhú)短,看剑引杯长。
检书:翻阅书籍。看剑:一作“煎茗”。引杯:举杯。指喝酒。

诗罢闻吴咏,扁(piān)舟意不忘。
吴咏:犹吴歌。谓诗客作吴音。扁舟意:为隐遁的决心。

林风纤月落,衣露净琴张。
暗水流花径,春星带草堂。
检书烧烛短,看剑引杯长。
诗罢闻吴咏,扁舟意不忘。

  此诗首联“林风纤月落,衣露净琴张”二句自然而脱俗。上句点明夜景,下句紧承宴事,意象和谐而又形容妥帖。“林风”有本作“风林”,《杜臆》以与下文“衣露”相偶之故,认为当作“林风”,《杜诗详注》更以说理加以论证:“‘林风’相微,‘风林’则大,只颠倒一字,而轻重不同”,大约是说作“风林”的话会妨害意境的和谐,叨扰春夜的静谧,又和“纤月”等意象有失协调。另外,杜甫还有“湖月林风相与清”(《书堂既夜饮复邀李尚书下马月下赋绝句》)的诗句,也是夜宴情景,以“林风”、“湖月”对举,考虑到诗人的思维习惯,或可作为“林风”的佐证。纤月,则是月初新生的月牙儿,黄昏而生,所以才能中夜而落。成善楷判断该诗写的是早景(《杜诗详注》),就不仅颠倒了时序,亦且错会了诗意,他由此生发的别解,颇乖诗义。正如黄生所云“夜景有月易佳,无月难佳,按此偏于无月中领趣”(《杜诗详注》),即是全诗所描写的是夜景而非早景之意。

  衣露,一般解为中夜露下沾衣,《说苑》有“孺子操弹于后园,露沾其衣”的典故,联系到弹琴事,杜甫或正用此事,但也让人极易联想到《诗经》中“胡为乎中露”(《诗经·邶风·式微》)的诗句。露能沾衣,可知湛露其繁,时当春夜,或可拟于李白“春风拂槛露华浓”的景象,但生机略似,杜诗则多一种简素。净琴,一作静琴。《诗经》有“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诗经·郑风·女曰鸡鸣》),谢朓也有诗云:“静瑟怆复伤”(《谢宣城集·奉和随王殿下·其六》),似乎作“静琴”才是,意为静好之琴,但“净琴”也不妨为杜甫别出心裁。“净琴”显示了素琴横陈,曲如山泉,潺湲叮咚泻出幽谷,顿时脆响盈耳,清新扑面的景象。且杜甫又是极钟爱“净”字的,诗如“明涵客衣净”(《太平寺泉眼》)、“天宇清霜净”(《九日杨奉先会白水崔明府》)、“雨洗娟娟净”(《严郑公宅同咏竹》)等,都是他用“净”字的出色例证。“张”,又像是设势,同时巧妙地点出了夜宴的开始。一个“张”字,不待言曲而音声之妙已浃人情思,李白有诗“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听蜀僧濬弹琴》)。“张”与“挥”字一般,不仅形象妙肖,而且意味无穷。首联干净洗练,一段雅致,在林风、纤月的映衬下,在中庭静夜悠扬的琴声里,油然升起。

  如果说首联意境超然、高蹈尘外的话,颌联“暗水流花径,春星带草堂”二句则涉笔成趣,翩接人间。当夜而能辨出“暗水”,应当是闻其淙淙细流之声;而“花径”为黑暗所遮没,也是非其芬芳馥郁之气所不能察觉到的,暗水流花径,虽然不言声味,而声味隐然毕现。纤月既落,春星当繁,“满天星斗焕文章”,自然会有星垂檐低的错觉,一个“带”字,被杜甫锤炼得精当熨帖,妙义入神。然而承上文成善楷误以为是早晨而对“带”字别有新解,他认为“带”字音义同“逝”,流逝而去的意思,盖谓黎明时分,月落星沉,虽似也合文意,但颇违春水繁星的意境。“带”字含义,且如《吴都赋》“带朝夕之濬池,佩长洲之茂苑”,李善注云:“带、佩,犹近也”,而杜甫又有“翳翳月沉雾,辉辉星近楼”(《不寐》)的诗句,那么“带”约略可以训为“近”的意思,描绘的是星垂接宇的景象。“带”的这种用法在杜诗中还有诸如“ 江城带素月”(《听杨氏歌》)等,也可知杜甫是惯常这样描写和表现的。“春星带草堂”,作为诗人的主观感受,描绘的是灿烂星空笼罩下的奇幻夜景: 暗水,溶溶脉脉地沿着花径流转;春星,辉辉煌煌地映带着茅椽草堂。全联正如黄生所评:“上句妙在一‘ 暗’字,觉水声之入耳”,“下句妙在一‘带’字,觉星光之遥映。”(《杜诗详注》)杜甫选取这样的情景和物象形诸笔端,不仅雅致非常,而且野趣盎然。

  铺叙停当了,颈联“检书烧烛短,看剑引杯长”二句便转笔描写夜宴的场景,宾主雅宜,乐在其中。检书,大约是宾主赋诗而寻检书籍。之所以选取“检书”的意象,也许在应景的同时,杜甫也寄寓了自己的一种偏好和情趣,从杜诗喜欢用事可以推知杜甫十分看重才学,自然而不免热爱读书,“读书破万卷”(《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床上书连屋”(《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之一)等诗句都是他的自纪。这里清夜烧烛检书的意象,对读书人而言,有特殊的亲切感,四壁寂然,青灯黄卷,众人不堪其清冷落寞,读书人也不改其读书之乐,更何况与诸同志“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陶渊明集·移居二首·其一》),自然更是其乐融融,不觉烛短了,另外杜甫还有“晓漏追趋青琐闼,晴窗检点白云篇”的诗句,也足见他“检书”的乐趣。

  看剑,有本作“煎茗”,一作“说剑”。作“煎茗”在格律上既不合乎平仄,在诗意上又与当句“引杯”有复,意境平常,当非杜甫原诗。作“说剑”则与《庄子》外篇《说剑》篇名有复,而杜甫此处似乎并非想用《庄子》的典故,当系后世传抄中浅人所臆改,但看杜诗其他篇目,可以得知杜甫实有中夜“看剑”的喜好,如《蕃剑》诗中描写道:“如何有奇怪,每夜吐光芒。虎气必腾上,龙身宁久藏?”在《夜》诗中又有“独坐亲雄剑,哀歌叹短衣”;在《重送刘判官》诗中又云:“经过辨丰剑,意气逐吴钩”;再到苏轼化用杜诗有“引杯看剑话偏长”的诗句,均表明当是“看剑”。杜甫所以喜好看剑,其实不难从他致君尧舜的抱负和其性格中慷慨磊落的特点看出,雄剑、虎气、龙身,未尝不是杜甫自况,虽是一介寒儒,但当其意兴勃发,便自有心雄万夫的气概,《杜诗详注》云:“因看剑而豪气生于此,快饮亦宜引杯长矣”,言颇中肯。至于清夜引杯,似乎是杜甫的一大嗜好,杜诗有“邻人有美酒,稚子夜能赊”(《遣意》)的句子。 酒兴偶动,便不可支,若遇贫困潦倒之际,自然难免“酒债寻常行处有”了,而检书论文看剑,又是无酒不欢的。诗酒流连,对于古代文士而言是极适意的享受,杜甫有诗:“何当一樽酒,重与细论文”(《春日忆李白》);“说诗能累夜,醉酒或连朝”(《赠卢参谋》);“醒酒微风入,听诗静夜分”(《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之一),似乎以诗文侑觞,才能畅情恣性。而《新唐书》记载杜甫“放旷不自检”、“好论天下事”,那看剑引杯,不亦宜乎?

  颈联上句检书恬淡虚静,下句看剑引杯挥洒灵动,表现出夜宴气氛渐趋热烈,而宾主欢洽之情透在字间,“顾宸曰:一章之中,鼓琴看剑,检书赋诗,乐事皆兴”(《杜诗详注》),正是此意。

  尾联“诗罢闻吴咏,扁舟意不忘”写宴席上勾念起作者以前泛舟吴越的记忆,即事作诗。开元十九年(731年),二十岁的杜甫开始了历时四年的吴越之游,他登金陵、下姑苏、渡浙江、游鉴湖、泛剡溪,历览了诸多名胜古迹,领略了江南水乡的无限秀美,反映在杜甫的诗篇如《壮游》,就用大量的笔墨来追忆吴越之游,且充满眷恋、略带遗憾,而想往之情不能自已,如“东下姑苏台,已具浮海航。到今有遗恨,不得穷扶桑”、“剡溪蕴秀异,欲罢不能忘”,再如《夜三首》之一写道:“向夜月休弦,灯花半委眠……暂忆江东鲙,兼怀雪下船”(《题郑监湖亭》),可知吴越之游给杜甫留下了十分美好而深刻的印象,或者简直可以说吴越已经成为他心中的一方乐土。此时此景此地,在相距千里的齐赵之地听到吴音吟哦,杜甫心中很自然地会油然升起一种异样的亲切感,而联想回忆起自己泛舟吴越的情景。《史记》有范蠡乘扁舟游五湖的故事,杜甫若心存此典故,大约也透露他委心自然、形神萧散的人生追求。《夜宴左氏庄》是杜甫早期的作品,尚未为忧愁和烦恼所累,尾联所反映的,也许正是杜甫自然流露出的向往自由的超脱心境。

  全诗取象自然而脱俗,林风、纤月、湛露、净琴、暗水、花径、春星、草堂,使诗篇透着隐隐的生气和散着丝丝的野趣;而叙事如检书、看剑、引杯、咏诗,又不辜负风月,极切于情景,可谓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美毕具;不单如此,再经由杜甫笔夺造化的炼字工夫,用“落、张、流、带”等字将上述意象巧妙地点缀联接,不觉句句清新逼人,妙不可言;而末一联杜甫又用含蓄不尽的笔法点出自我感受,既应景又情真意切,自然容易引起读者共鸣,不禁陶醉在全诗的和谐之美中。《唐诗近体》赞此诗曰:“写景浓至,结意亦远。杜律如此种,气骨有余,不乏风韵。虽雅近王、孟,实为盛唐独步。”全诗结构如《杜诗详注》所说,“时地景物重叠铺叙,却浑然不见痕迹,而逐联递接,八句总如一句,俱从‘夜宴’二字蓦写尽情”,知是丝丝扣题而又浑如天成,最是上乘。此诗确实如杜甫所推崇“诗清立意新”(《奉和严中丞西城晚眺》)的标准,《夜宴左氏庄》称得上杜甫清丽诗篇的典范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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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枝·织锦机边莺语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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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锦机边莺语频,停梭垂泪忆征人。
塞门三月犹萧索,纵有垂杨未觉春。

织锦机边莺语频,停梭垂泪忆征人。
我正在机上织锦,耳边传来黄莺的阵阵鸣叫声,让我想起远在塞外的丈夫,不禁停下梭子,泪流满面。

塞门三月犹萧索,纵有垂杨未觉春。
虽然如今已经是阳春三月,但塞外依然是那样荒凉萧条,纵然有杨柳树也未发新叶,征人还是感觉不到春天的来临。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14882、 周汝昌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59-60

织锦机边莺(yīng)语频,停梭(suō)垂泪忆征人。
织锦:暗用前秦苏蕙织锦为回文璇玑图的典故。

塞门三月犹萧索,纵有垂杨未觉春。
塞门,一作“寒门”。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14882、 周汝昌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59-60
织锦机边莺语频,停梭垂泪忆征人。
塞门三月犹萧索,纵有垂杨未觉春。

  此词写闺思。首二句隐括李白名篇《乌夜啼》的诗意,谓女子在机上织锦,机边传来黄莺叫声,著一“频”字,足见鸣声此起彼伏,春光秾丽,句中虽未提杨柳,但“莺语频”三字,已可以想见此地杨柳千条万缕、藏莺飞絮的景象。织锦虽是叙事,同时暗用了前秦苏蕙的典故,点出女子相思。思妇织锦,本欲寄远,由于莺语频传,春光撩拨,只得停梭而流泪忆远。

  后二句和首二句跳跃很大,由思妇而转到征人,由柳密莺啼的内地而转到边塞,说塞上到了三月仍然是一片萧索,即使有杨柳而新叶未生,征人也无从察觉到春天的降临。这里用王之涣《凉州词》句意而又更翻进了一层。思妇之可怜,不仅在于极度相思而不得与征人团聚,还在于征人连春天到来都无从察觉,更不可能遥知妻子的春思。这样比单从思妇一方着笔又多了一个侧面,使意境深化了。

  此词主要运用比衬手法,在同一时间内展开空间的对比。它的画面组合,犹如电影蒙太奇,先是柳密莺啼、思妇停梭垂泪的特写,一晃间想起画外音,随着词的末二句,推出一幅绝塞征戍图,征人面对着萧索的原野,对春天的来临茫然无知。两个镜头前后衔接所造成的对比,给人留下深刻而鲜明的印象。陈陶《陇西行》中有“可怜永定河边骨,尤是春闺梦里人”的诗句,也是采用两个方面进行对照,但刺激性很强,把问题明确地告诉读者,作者的情绪显得激切。温庭筠此词则是冷静客观地展开两幅画面,让读者自己慢慢地领会、思考,比较含蓄,这是温词风格的一种体现。

  这首词口气和神情非常婉转,不像一般七言诗,但如与宋代的一些词相比,却又显得浑朴。这显示了诗到词的过渡状态的一种特征。

参考资料:

1、 周汝昌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5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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