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江浩荡景萧然,尽日菰蒲泊钓船。
江面上浩荡荡景色萧萧然,终日里只看见菰蒲钓鱼船。
青草浪高三月渡,绿杨花扑一溪烟。
青草湖里浪高三月从此过,杨花飞絮扑面江上风烟满。
情多莫举伤春目,愁极兼无买酒钱。
多情怀绪莫要观看伤春景,无法消愁只因没有买酒钱。
犹有渔人数家住,不成村落夕阳边。
极远处还布那几户渔家在,不成村落散住在那夕阳边。
参考资料:
1、 吉林大学中文系.唐诗鉴赏大典(十二):吉林大学出版社,2009:242-2442、 尚作恩 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302-3053、 严洁.晚唐诗鉴赏:凤凰出版社,2006:608-612空江浩荡景萧然,尽日菰(gū)蒲(pú)泊钓船。
空江:洞庭湖水面横无际涯,尽日因风被阻,所以显得江面空旷。浩荡:指风吹浪涌,白波浩荡记。景萧然:这是同无风时比较,无风时江面百舸争流,异常热闹,而今船只避风,江面显得萧然。菰:即艾白;蒲:水草,孤与蒲,皆生长在浅水处。泊钓船:钓船停在港湾中。
青草浪高三月渡,绿杨花扑一溪烟。
青草:湖名,今在湖南省岳阳县西南,接湘阴县界,因湖南省有青草山,而且湖中多青草,故名。青草湖向来就和洞庭湖并称。一湖之内,有沙洲间隔,一名青草,一名洞庭。
情多莫举伤春目,愁极兼无买酒钱。
情多:指多愁善感的人。莫举伤春目:不要放眼看那使人伤心的春天的景象。兼:又加上。
犹有渔人数家住,不成村落夕阳边。
渔人:打渔的人。夕阳边:在夕阳洒落的岸边。
参考资料:
1、 吉林大学中文系.唐诗鉴赏大典(十二):吉林大学出版社,2009:242-2442、 尚作恩 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302-3053、 严洁.晚唐诗鉴赏:凤凰出版社,2006:608-612这是诗人途经洞庭遇风路阻时所写的一首诗,诗歌描写了洞庭的风光,并于诗歌中寄寓了自己的伤春情怀。
“空江浩荡景萧然,尽日菰蒲泊钓船”,诗人因风大阻于洞庭湖边,举目远眺,但见与洞庭湖相连的江面上空荡荡的,天气阴沉,景物萧索,使人顿生抑郁之情,风大浪高,无法渡过洞庭,只得枯坐在钓船之内,尽日相伴的只有岸边的菰蒲。“尽日”二字,表明了诗人因风路阻而无法行路的无可奈何心情。首联通过空江的萧然景致与整日地面对菰蒲,一种寂寞抑郁的情感油然而生,为下面的进一步描写作了铺垫。
“青草浪高三月渡,绿杨花扑一溪烟”,是写诗人坐在钓船内所目睹的舱外情景。诗人举目向青草湖方向望去,暮春三月的风特别大,湖面被吹得波涌浪翻,岸上的杨花也被吹得四处飞扬,迷蒙一片,把流入洞庭的河汊上空都给遮掩住了。这两句是描写洞庭湖边周围的萧然景致,是承接首联中所描绘的氛围而来的。一个“扑”字写出了柳絮逐风而舞的状态,极具动感。《唐诗别裁》注云:“夜泊洞庭湖港汉,故有‘绿杨花扑一溪烟’之句。否则风景全不合矣,玩末句自明。”一边是白浪层层,一边是白絮纷纷,水上陆上尽是白色,这种冷色调更添了几许凄凉。首句直接写风,连日的风使水面空空荡荡,足见风之大,而这两句则从侧面来写风之大,正是因为有风,才有“浪高”,才有“花扑”,前后两联从不同角度入手,将洞庭暮春风起时的景象描绘得淋漓尽致。
“情多莫举伤春目,愁极兼无买酒钱”,在首颔两联的写景后,颈联的这两句承上开始抒情。路阻于洞庭之滨,又遇上了不作美的天公,诗人感叹道,如果是个有着坎坷经历又极易感伤的人,遇到这种情形,切不可举目远眺,显然这是诗人自身的经验之谈,因为诗人已经远眺了并已生了伤春之心,而且更令其尴尬的是,愁闷已极的诗人此刻身上却没有多余的钱可以沽酒来解愁。沈德潜在《说诗语》中对律诗的五六两句是这样要求的:“五六必耸然挺拔,别开一境,上既和平,至此必须振起也。”这两句由景转情,确有别开一境、耸然挺拔的感觉。
“犹有渔人数家住,不成村落夕阳边”,诗歌的最后一联以景作结。诗人从自己的感伤情绪中摆脱出来,举目远眺,只见此刻已经夕阳西下,虽说景色萧然,但仍有几家渔人的房子,零零落落地散布在远处,只是看上去不成村落而已。这里的零星房屋,远方的西下夕阳,同样也给人以萧然的感觉,当然,也是因风受阻于郊外的孤身旅人抑郁心理的折射。
该诗以景传情,以情染景,情景交融。这首诗中景物本身就含有不尽的情意,而诗人的悲愁又给景物罩上了一层惨淡的色彩。因此,饶有余味,绵绵不尽。在结构章法上,所见与所感交互递现,诗脉清晰,不失为一首有特色的律诗。
参考资料:
1、 吉林大学中文系.唐诗鉴赏大典(十二):吉林大学出版社,2009:242-2442、 尚作恩 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302-3053、 严洁.晚唐诗鉴赏:凤凰出版社,2006:608-612无事经年别远公,帝城钟晓忆西峰。
我无端端离开“远公”多年了,此刻长安城中清晓闻钟令我回忆起他所在的西峰佛寺来。
炉烟消尽寒灯晦,童子开门雪满松。
住一师也许还在室中煮茗读经,不觉烟炉中焚香已尽,寒灯也渐渐晦暗。外间童子见天色微明,便打开房门,不想夜来大雪,只见一片银白,门前的松树也披满雪。
参考资料:
1、 《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年12月版,第1216-1217页2、 邓丹,陈芝国著.李商隐诗选读:线装书局,2007:1873、 王颖.唐诗宝鉴 至爱真情卷.陕西:陕西出版集团,陕西人民出版社,2010:28-29无事经年别远公,帝城钟(zhōng)晓忆西峰。
无事:无端。远公:本指东晋庐山东林寺高僧惠远(一作慧远),是净土宗的初祖,此处指住一师。帝城:指京城长安。钟晓:即晓钟,是唐代京城长安清晨的一大特色,每天拂晓,宫中和各佛寺的钟声一齐长鸣,声震全城。西峰:指庐山。
炉烟消尽寒灯晦(huì),童子开门雪满松。
炉烟:亦作“ 炉烟 ”。
参考资料:
1、 《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年12月版,第1216-1217页2、 邓丹,陈芝国著.李商隐诗选读:线装书局,2007:1873、 王颖.唐诗宝鉴 至爱真情卷.陕西:陕西出版集团,陕西人民出版社,2010:28-29首联点明诗题“忆”字。以净土宗的初祖慧远大师借指住一,既暗写其不凡,又表达了仰慕之情。为了合乎格律,诗人将晓钟加以倒装,以“钟晓”出之,此句写诗人听到京城的晓钟后,联想起住一所居山寺的钟声,想起久别的朋友。由于寺院的晓钟对于尘世中凡夫俗子来说,既宣告着宁静安详的结束,又预示着喧嚣熙攘的到来,往往最能打动人心,而感觉敏锐的诗人更能由此激起其内心的深层次体验,回忆起过往的相关人事,因此,本诗的“钟晓”意象也就能加入到对后世读者影响深远的唐诗钟声意象群落之中,成为唐代文学的一部分。尾联从”忆”字着笔,写两人在前一年的冬季,聚首青灯古寺,品茗吟诗,围炉夜话。以“炉烟”之“消尽”、“寒灯”之“晦”的物态变化来写夜色深晚,从时间上久写畅叙未眠之状,表达两人情谊之深。结句为一奇境宕出,写两人彻夜畅叙后清晨所见之雪景——馒天皆白,雪压松枝,好一个银色世界,好一个傲写青松。这景色不仅表现环境清绝高洁,而且还富合着住一不染一尘的高洁出世形象。
此诗构思巧妙,其一表现为以东晋高僧慧远作比,其二表现为景物烘托法运用得恰到好处,全诗除首句“别远公”外,无一语言及住一,然而“炉烟”、“寒松”、“童子”、“雪松”及山寺晓钟声中无不有其人在。
参考资料:
1、 邓丹,陈芝国著.李商隐诗选读:线装书局,2007:187-188山光物态弄春晖,莫为轻阴便拟归。
山光物态沐浴于春日的光辉中,不要因为几朵阴云就打算回去。
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即使天气晴朗没有阴雨迷蒙,去到山中云雾深处衣服也会沾湿。
参考资料:
1、 于海娣 等.唐诗鉴赏大全集.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59山光物态弄春晖(huī),莫为轻阴便拟归。
春晖:春光。莫:不要。轻阴:阴云。便拟归:就打算回去。
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纵使:纵然,即使。云:指雾气、烟霭。
参考资料:
1、 于海娣 等.唐诗鉴赏大全集.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59这首诗题为《山中留客》,它的重点当然是留客。但是,因为这不是家中留客,而是“山中留客”,留的目的无疑是欣赏山中景色,所以又不能不写到春山的美景,不过写多了又会冲淡“留客”的主题。诗人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他正面描写山景只用了一句诗:“山光物态弄春晖”。因为只有一句,所以诗人就不去描绘一泉一石,一花一木,而是从整体入手,着力表现春山的整个面貌,从万象更新的气象中,渲染充满目生机、引人入胜的意境。严冬过尽,春风给萧瑟的山林换上新装,万物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中,生机勃勃,光彩焕发,争奇斗艳。这一“弄”字,便赋予万物以和谐的、活跃的情态和意趣。“山光物态弄春晖”,写得极为概括,但并不抽象,山光物态任你想象。你想的是那青翠欲滴的新枝绿叶吗?是迎风招展的山花送来阵阵的芬芳吗?是花叶丛中百鸟的欢唱吗?是奔流不息的淙淙溪水吗?……它们全部囊括在这一句诗里了。这是一个极富启发性和鼓动性的诗句。诗人把它放在诗的开头也是颇具匠心的。
因为只有把这一句写得很浓,而且先声夺人,形成一种压倒的优势,“留”才有意义,客人所担心的问题才显得无足轻重。所以这开头的一句在表现上、在结构上都是值得细味的。由于第一句蕴含丰富,很有分量,第二句“莫为轻阴便拟归”,虽然是否定了客人的想法,但却显得顺流而下,毫不费力。是的,面对着这美不胜收的景致,怎能因为天边一片阴云就打算回去呢?
光劝说客人“莫为轻阴便拟归”还不够,还必须使客人真正安下心来,游兴浓起来才行。怎样才能达到这一步呢?说今日无雨,可天有不测风云,何况“轻阴”已见,这种包票恐怕不一定保险,未必能解决客人心中的疑虑。诗人琢磨着客人的心理,他不是不想欣赏这春山美景,只是担心天雨淋湿了衣服。既然如此,诗人就来一个以退为进。你是怕天雨湿衣吗,天晴又怎样呢?“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沾衣”虽是难免,可那空山幽谷,云烟缥缈,水汽蒙蒙,露浓花叶,……却也是另一番极富诗意的境界啊!然而,这可不是远在一旁所能见到的。它必须登高山、探幽谷,身临其境,才能领略。而且细咀那“入云深处”四字,还会激起人们无穷的想象和追求,因为“入”之愈“深”,其所见也就愈多,但是,此“非有志者不能至也”。可见诗的三四两句,就不只是消极地解除客人的疑虑,而是巧妙地以委婉的方式,用那令人神往的意境,积极地去诱导、去点燃客人心中要欣赏春山美景的火种。
客人想走,主人挽留,这是生活中常见的现象。不过要在四句短诗中把这一矛盾解决得完满、生动、有趣,倒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诗人没有回避客人提出的问题,也不是用一般的客套话去挽留,而是针对客人的心理,用山中的美景和诗人自己的感受,一步一步地引导客人开阔视野,驰骋想象,改变他的想法,从而使客人留下来。事虽寻常,诗亦短小,却写得有景、有情、有理,而且三者水乳交融,浑然一体。其中虚实相间,跌宕自如,委婉蕴含,显示出绝句的那种词显意深、语近情遥、耐人寻味的艺术魅力,很有想法。(赵其钧的评价)
这首诗的字面意思便是上边所说,其实可以有另一种理解。世界如此美好,天地万物都展现着美好的姿态。但是不要因为一点挫折便觉得受挫,丧失信心。你看,就算是万事如常,也会有看不见的矛盾会使你受伤。山中留客,不是在山中留,而是在人生中留;客,不是作者的朋友,而是在人生中遭受挫折的朋友们。
这一“弄”字,便赋予万物以和谐的、活跃的情态和意趣,又把山中之景细致精确的表达了出来,这是因为“弄”的本意是卖弄,而在此却加以引申了,有“起舞弄清影”中的“弄”之意。
“沾衣”虽是难免,可那空山幽谷,云烟缥缈,水汽蒙蒙,露浓花叶,……却也是另一番极富诗意的境界啊!首先,春天雨水多,山中云雾缭绕,空气湿润,山中的游客从“云”中出来时衣服就已经变的湿润润的了。其次,是在对客人进行挽留。你怕下雨吗?下雨不过是把你的衣服打湿而已,在这山中,即使是晴天也不会让你的衣服干着,那么你又何必害怕下雨了?留下来吧!何不欣赏欣赏这雨中美景呢,可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火山今始见,突兀蒲昌东。
久已听说的火山今日才见到,它高高地矗立在蒲昌县东。
赤焰烧虏云,炎氛蒸塞空。
赤色的火焰烧红了胡天的云,炎热的气流蒸腾在边塞上空。
不知阴阳炭,何独烧此中?
不知道由阴阳二气构成的热能,为什么独独燃烧在这座山中?
我来严冬时,山下多炎风。
我在严冬时节里来到这里,山下仍然是一阵阵热风。
人马尽汗流,孰知造化工!
人和马都热得汗流浃背,谁能探究大自然的奥妙无穷?
参考资料:
1、 谢楚发.高适岑参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65-166火山今始见,突兀(wù)蒲(pú)昌东。
火山:火焰山,在今新疆吐鲁番盆地北部。突兀:高耸貌。蒲昌:唐代县名,贞观十四年(640年)平高昌以其东镇城置,在今新疆鄯善。
赤焰烧虏(lǔ)云,炎氛蒸塞空。
虏云:指西北少数民族地区上空的云。炎氛:热气;暑气。
不知阴阳炭(tàn),何独烧此中?
阴阳炭:即指由阴阳二气结合的熔铸万物的原动力。
我来严冬时,山下多炎风。
炎风:热风。
人马尽汗流,孰(shú)知造化工!
孰:谁。造化:自然界的创造者。亦指自然。
参考资料:
1、 谢楚发.高适岑参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65-166此诗写亲眼所见的景象。起句“火山今始见”的一个“始”字,发出了百闻不如一见的慨叹。“突兀蒲昌东”中的“突兀”一词,既勾勒出火焰山巍峨高耸之貌,又描绘出火焰山拔地而起、扶摇直上的宏伟气势。起始二句,气势宏大。
接着“赤焰烧虏云,炎氛蒸塞空”二句继续写火焰山的威势。“虏云”、“塞空”,既表示其空间的高远,又象征着异族活动的天地。而那火焰山的烈焰,却能燃烧那远天的云朵,灼烫的气浪蒸热了广漠的塞空。将火焰山置于广阔的塞空虏云之间,以烘托其热力威猛之势,联想合理,夸张恰到好处,炼字精当,意韵喻长。尤其是一个“烧”字,将火山烈焰指向虏云;一个“蒸”字,使火焰山热气威及远塞,由低向高,由近及远,顺着火焰山热力的漫延,形象地刻划出火焰山名不虚传的威势。这种浪漫主义色彩的夸张,并非不着边际地虚叹,而是基于生活的真实和诗人志向的高远。在这里,诗人没有拘泥于火焰山近景红岩焦土的精雕细刻,而是从远处的“赤焰”和“炎氛”,“虏云”和“塞空”着眼,以山比军、以热喻威,使诗歌饱含深广的意境。
接着,诗人在反问中发出惊叹:“不知阴阳炭,何独烧此中?”西汉贾谊在《鵩鸟赋》中把自然界万物的生成变化比喻成金属的熔铸,岑参此处化用其意,幻化出一种新奇的意境:火炉之大,如天高地阔,燃料之多,集全部阴阳于一地,从而燃着了这座石山。意为火焰山举世无双,为世上万物之佼佼者。
收尾四句:“我来严冬时,山下多炎风。人马尽汗流,孰知造化工!”以反衬手法,再现火焰山威势,一物多咏,造成连贯的气势。诗人自长安来,一路天寒地冻,唯独边塞火山热气蒸人,人和马都大汗淋漓。这种驱寒使热之工,若不是神力造化,人力绝不能能为之。这里,诗人通过亲眼所见和亲身感受,真实地描绘出火焰山奇特怪异的景象和无穷无尽的强大威力。可以想见,来到火焰山前,诗人触景生情,气贯长虹,更加激发了在边塞施展宏图的志向。
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
日落乌栖时分,姑苏台上吴宫的轮廓和宫中美人西施醉态朦胧。
吴歌楚舞欢未毕, 青山欲衔半边日。
轻歌曼舞,朱颜微酡,吴王的享乐还正处在兴奋之中,却忽然发现西边的山峰已经吞没了半轮红日,暮色就要降临了。
银箭金壶漏水多,起看秋月坠江波。东方渐高奈乐何!
吴王与西施寻欢作乐已慢慢进入尾声。铜壶漏水越来越多,银箭的刻度也随之越来越上升,一轮秋月越过长空,天色已近黎明。
参考资料:
1、 李永祥.李白诗词.济南:济南出版社,2007:45-46姑苏台上乌栖(qī)时,吴王宫里醉西施。
乌栖曲:乐府《清商曲辞》西曲歌调名。姑苏台:在吴县西三十里姑苏山上,为吴王夫差所筑,上建春宵宫,为长夜之饮。又作天池,池中造青龙舟,盛陈音乐,日与西施为水嬉(见《述异记》)。“乌栖时”,乌鸦停宿的时候,指黄昏。吴王:即吴王夫差。
吴歌楚舞欢未毕, 青山欲衔(xián)半边日。
吴歌楚舞:吴楚两国的歌舞。“青山欲衔半边日”,写太阳将落山时的景象。
银箭金壶漏水多,起看秋月坠(zhuì)江波。东方渐高奈乐何!
银箭金壶:指刻漏,为古代计时工具。其制,用铜壶盛水,水下漏。水中置刻有度数箭一枝,视水面下降情况确定时履。秋月坠江波:黎明时的景象。“东方渐高”,东方的太阳渐渐升起。
参考资料:
1、 李永祥.李白诗词.济南:济南出版社,2007:45-46《乌栖曲》是乐府《清商曲辞·西曲歌》旧题。现存南朝梁简文帝、徐陵等人的古题,内容大都比较靡艳,形式则均为七言四句,两句换韵。李白此篇,不但内容从旧题的歌咏艳情转为讽刺宫廷淫靡生活,形式上也作了大胆的创新。
相传吴王夫差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用三年时间,筑成横亘五里的姑苏台(旧址在今苏州市西南姑苏山上),上建春宵宫,与宠妃西施在宫中为长夜之饮。诗的开头两句,不去具体描绘吴宫的豪华和宫廷生活的淫靡,而是以洗炼而富于含蕴的笔法,勾画出日落乌栖时分姑苏台上吴宫的轮廓和宫中美人西施醉态朦胧的剪影。“乌栖时”,照应题面,又点明时间。诗人将吴宫设置在昏林暮鸦的背景中,无形中使“乌栖时”带上某种象征色彩,使人们隐约感受到包围着吴宫的幽暗气氛,联想到吴国日暮黄昏的没落趋势。而这种环境气氛,又正与“吴王宫里醉西施”的纵情享乐情景形成鲜明对照,暗含乐极悲生的意蕴。这层象外之意,贯串全篇,但表现得非常隐微含蓄。
“吴歌楚舞欢未毕,青山欲衔半边日。”对吴宫歌舞,只虚提一笔,着重写宴乐过程中时间的流逝。沉醉在狂欢极乐中的人,往往意识不到这一点。轻歌曼舞,朱颜微酡,享乐还正处在高潮之中,却忽然意外地发现,西边的山峰已经吞没了半轮红日,暮色就要降临了。“未”字“欲”字,紧相呼应,微妙而传神地表现出吴王那种惋惜、遗憾的心理。而落日衔山的景象,又和第二句中的“乌栖时”一样,隐约透出时代没落的面影,使得“欢未毕”而时已暮的描写,带上了为乐难久的不祥暗示。
“银箭金壶漏水多,起看秋月坠江波。”续写吴宫荒淫之夜。宫体诗的作者往往热衷于展览豪华颓靡的生活,李白却巧妙地从侧面淡淡着笔。“银箭金壶”,指宫中计时的铜壶滴漏。铜壶漏水越来越多,银箭的刻度也随之越来越上升,暗示着漫长的秋夜渐次消逝,而这一夜间吴王、西施寻欢作乐的情景便统统隐入幕后。一轮秋月,在时间的默默流逝中越过长空,此刻已经逐渐黯淡,坠入江波,天色已近黎明。这里在景物描写中夹入“起看”二字,不但点醒景物所组成的环境后面有人的活动,暗示静谧皎洁的秋夜中隐藏着淫秽丑恶,而且揭示出享乐者的心理。他们总是感到享乐的时间太短,昼则望长绳系日,夜则盼月驻中天,因此当他“起看秋月坠江波”时,内心不免浮动着难以名状的怅恨和无可奈何的悲哀。这正是末代统治者所特具的颓废心理。“秋月坠江波”的悲凉寂寥意象,又与上面的日落乌栖景象相应,使渗透在全诗中的悲凉气氛在回环往复中变得越来越浓重了。
诗人讽刺的笔锋并不就此停住,他有意突破《乌栖曲》旧题偶句收结的格式,变偶为奇,给这首诗安上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结尾:“东方渐高奈乐何!”“高”是“皜”的假借字。东方已经发白,天就要亮了,寻欢作乐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孤零零的一句,既像是恨长夜之短的吴王所发出的欢乐难继、好梦不长的叹喟,又像是诗人对沉溺不醒的吴王敲响的警钟。诗就在这冷冷的一问中陡然收煞,特别引人注目,发人深省。
这首诗在构思上有显著的特点,即以时间的推移为线索,写出吴宫淫佚生活中自日至暮,又自暮达旦的过程。诗人对这一过程中的种种场景,并不作具体描绘渲染,而是紧扣时间的推移、景物的变换,来暗示吴宫荒淫的昼夜相继,来揭示吴王的醉生梦死,并通过寒林栖鸦、落日衔山、秋月坠江等富于象征暗示色彩的景物隐寓荒淫纵欲者的悲剧结局。通篇纯用客观叙写,不下一句贬辞,而讽刺的笔锋却尖锐、冷峻,深深刺入对象的精神与灵魂。《唐宋诗醇》评此诗说:“乐极生悲之意写得微婉,未几而麋鹿游于姑苏矣。全不说破,可谓寄兴深微者。……末缀一单句,有不尽之妙。”这是颇能抓住此篇特点的评论。
李白的七言古诗和歌行,一般都写得雄奇奔放,恣肆淋漓,这首《乌栖曲》却偏于收敛含蓄,深婉隐微,成为他七古中的别调。前人或以为它是借吴宫荒淫来托讽唐玄宗的沉湎声色,迷恋杨妃,这是可能的。玄宗早期励精图治,后期荒淫废政,和夫差先发愤图强,振吴败越,后沉湎声色,反致覆亡有相似之处。据唐孟棨《本事诗》记载,李白初至长安,贺知章见其《乌栖曲》,叹赏苦吟,说:“此诗可以泣鬼神矣。”看来贺知章的“泣鬼神”之评,也不单纯是从艺术角度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