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霜/满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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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泽休施,铅华不御,自然林下真风。欲窥馀韵,何处问仙踪。路厌横桥夜雪,看暗淡、残月朦胧。无言处,丹青莫拟,谁寄染毫工。遥通。尘外信,寒生墨晕,依约形容。似疏疏斜影,蘸水摇空。收入云窗雾箔,春不老、芳意无穷。梨花雨,飘零尽也,难入梦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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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纯

僧,字忘机,成都华阳(今四川华阳)人。后依解潜,久留荆楚,故亦自称楚人。少为浮屠。蹈冠游京师,以诗、画为佛事,都下翕然知名,士大夫多与之游。。画家于人物必九朽一罢,谓先以土笔扑取形似数次修改,故曰九朽,继以淡墨一描而成,故曰一罢,罢者毕也。纯独不假乎此,落笔便成,而气韵生动。每谓人曰:“书、画同一关捩,善书者又岂先朽而后书邪?”有石鼎联句图传于世。《画继、后村题跋》。 4篇诗文

猜你喜欢

少年游·离多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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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
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
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离别就像那流水,二水分流,一个向西,一个向东,但最终还能再度相逢。即使情感浅薄似那行踪无定的白云,仍能相逢在梦中。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
可惜有的时候人的情意比行云、流水还要浅薄无定性,美好的聚会难以再来。细细回想从前的种种,虽然多次令人肠断,但都与这次截然不同。

参考资料:

1、 诸葛忆兵 .晏殊 晏几道集 :凤凰出版社 ,2013.03 :第252页 .2、 陶尔夫 .宋词今译 :语文出版社 ,1995.7 :第94页 .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解:懂得,知道。行云:喻自己所思念的女子,用巫山神女朝云暮雨的故事。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chóng)。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
可怜:可惜。佳会:美好的聚会。难重:难以再来。

参考资料:

1、 诸葛忆兵 .晏殊 晏几道集 :凤凰出版社 ,2013.03 :第252页 .2、 陶尔夫 .宋词今译 :语文出版社 ,1995.7 :第94页 .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
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
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

  此词抒离别怨情,上片分写云、水,以水虽离多而终能相逢、云虽无定犹能到梦中,为下片反衬作好铺垫。过片总云、水言之而又能翻进一层,说人意薄于云水。开篇先以双水分流设喻:“离多最是,东西流水。”以流水喻诀别,其语本于传为卓文君被弃所作的《白头吟》:“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第三句却略反其意,说水分东西,终会再流到一处,等于说流水不足喻两情的诀别,第一层比喻便自行取消。于是再设一喻:“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用行云无凭喻对方一去杳无信息,似更妥贴。不意下句又暗用楚王梦神女“朝为行云”之典,谓行云虽无凭准,还能入梦,将第二个比喻也予取消。短短六句,语意翻复,有柔肠百折之感。

  这里,有两点值得特别一提。

  其一,两层比喻均有转折,而造句上均有所省略。“东西流水”与“行云无定”,于前句为宾语,于后句则为主语。即后句省略了主语。用散文眼光看来是难通的,即使在诗中这样的省略也不多见,而词中却常常有之。这种省略法不但使行文精炼,同时形成一种有别于诗文的词味。

  其二,行云流水通常只作一种比喻,此处分用,“终解”与“犹到”在语气上有强弱之别,仿佛行云不及流水。故两层比喻似平列而实有层递关系,颇具新意。

  过片将前二意合并,“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可怜”乃哀人生遭际,好景不长,既不如流水之“解相逢”,亦不如行云之“入梦来”,别易会难。流水行云本为无情之物,可是它们或终解相逢,或犹到梦中,似乎又并非二味无情。在苦于“佳会更难重”的人儿心目中,人情之薄岂不甚于云水。翻无情为有情,加倍突出人情之难堪。“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这番同”。“细想”二字,是抒情主人公直接露面;“从来”指一生漫长岁月中;“断肠多处”,不知经历过多次的生离死别;仔细回想,过去最为伤心的时候,也不能与今番相比。而经过三重的加倍渲染,这样明快直截的内心独自中,自觉有充实深厚的内蕴。

  《少年游》是重头词,它不仅上下片格式全同,有一体(例如此词)每片也由相同的两小节(以韵为单位)构成。作者利用调式的这一特点,上片作两层比起,云、水意相对,四四五的句法相重,递进之中有回环往复之致。而下片又更作一气贯注,急转直下,故绝不板滞。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唐宋词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571-5722、 王双启.晏几道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7:248-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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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帘外五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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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五更风,吹梦无踪。画楼重上与谁同?记得玉钗斜拨火,宝篆成空。
回首紫金峰,雨润烟浓。一江春浪醉醒中。留得罗襟前日泪,弹与征鸿。

帘外五更风,吹梦无踪。画楼重上与谁同?记得玉钗斜拨火,宝篆成空。
五更时分一阵凉风从帘外吹进,把我从梦中惊醒过来。想要重新登上画楼却不知道能与谁同行?记得当年无聊的用玉钗拨弄香火,如今宝篆香已经燃烧殆尽。

回首紫金峰,雨润烟浓。一江春浪醉醒中。留得罗襟前日泪,弹与征鸿。
回首看向窗外的紫金山峰,水汽腾腾烟雾缭绕。看着一江春水向东流去,人还在半醒半醉中。罗襦襟前还留着国破夫亡的的泪水,抚去这些把它们交付给远飞的大雁。

参考资料:

1、 杨合林.李清照集[M].湖南:岳麓书社出版社,1999.58页2、 李广堰.李清照词的情感写作手法[J].武汉音乐学院学报,2001,3(26).

帘外五更风,吹梦无踪。画楼重上与谁同?记得玉钗(chāi)斜拨火,宝篆(zhuàn)成空。
画楼:华丽的楼阁。拨火:因为篆香燃过后成香灰,必须拨除香灰避免断了火路。宝篆:即篆香,一种香屑萦回象篆文一样的香。黄庭坚《画堂春》:“宝篆烟消龙凤,画屏云锁潇湘。”

回首紫金峰,雨润烟浓。一江春浪醉醒中。留得罗襟(jīn)前日泪,弹与征鸿。
紫金峰:即钟山,在今南京中山门外。雨润烟浓:是指水蒸汽腾腾,雾气浓郁。罗襟:意指罗襦的前襟。弹:挥洒。征鸿:即大雁。

参考资料:

1、 杨合林.李清照集[M].湖南:岳麓书社出版社,1999.58页2、 李广堰.李清照词的情感写作手法[J].武汉音乐学院学报,2001,3(26).
帘外五更风,吹梦无踪。画楼重上与谁同?记得玉钗斜拨火,宝篆成空。
回首紫金峰,雨润烟浓。一江春浪醉醒中。留得罗襟前日泪,弹与征鸿。

  这词写得极其凄惋,感伤成分浓厚,可是读后并不感到消沉颓丧,反而被其流注于字里行间的真情实感所打动,引起共鸣,寄予同情。一方面,与专主情致的悼亡之作有关。这类作品,因受题材—家常琐细,写法—今昔相比的制约,类多追思往事,叙写梦境,或表哀思,或诉衷肠,字字句句,无不从肺腑中出,以是感情真挚深厚,语调委婉低回,故尔极饶情致,扣人心弦。

  “帘外五更风,吹梦无踪。”发端两句,看似平淡,实最沉痛。“吹梦无踪,”有两种含义:一是说正在做着好梦。梦中相见,互诉衷肠,两情缝蜷,分外亲昵。孰料五更时分一阵凄风突然袭来,把好梦吹散,致使梦中情事,似有似无,‘若隐若现,依稀恍惚,了无踪影。一是说在漫漫长夜中,二更、三更、四更都悄悄地过去了,直到五更天将亮时,凄风透过帘幕吹进室内,一股寒气直扑过来,人被搅扰惊醒,整整一夜,压根儿没有进入梦境。

  醒来之后,只觉形单影隽,枕冷袭寒,空荡荡一无所有。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正如小晏所说:“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阮郎归》)所以如此,乃缘“帘外五更风”在作怪。“五更风”最会捉弄人,秦少游就曾被它捉弄过。《如梦令》云:“孤馆悄无人,梦断月堤归路。无绪,无绪,帘外五更风雨。”小别轻分,秦七尚感了无意绪,那死生异路,幽明永隔,除梦里有时相见,别无他法,然而“和梦也,新来不做。”则词人凄苦之情,又该怎样。这两句,实是一种不胜惋惜而又无限憎恨极其沉痛的呼唤。此中情意,在下面几句中,表达得更为深刻。

  词人醒后,抬眼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画楼”打入脑际的,便是“重上”。因为在封建时代,妆楼与闺阁,是贵妇人主要活动场所。诸如登楼远眺,凭栏共语,饮酒赋诗,挑灯研读,都是在这个狭小的天地里。而这些闺帷韵事,唱随之乐,如今一去不复返了。所以一提及“画楼”,不期然而然的会发出“与谁同”的感慨。“与谁同”这一问,既说明词人正处于载独无依的境况中,同时还倾吐了重上时必是孤单单地无人相伴。个中滋味,与另词《御街行》“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所表达的情怀相一致。同样问得深沉,悲切,任何人读了,也会为之一掬同情之泪。

  “记得玉钗斜拨火”二句,很明显是从“画楼”而忆及的闺中韵事之一。人的常情,越是在孤寂与痛苦之中,人们越是会常常忆起过去印象最深、极饶情趣的琐事,希望从饱含幸福与辛酸的回忆中,得到一点安慰。如前所述,李清照与丈夫赵明诚在金兵入侵前,朝夕相处,研究学问,日以继夜,乐此不疲。“玉钗斜拨火”这节的描写,正是对那时美好生活的追忆。“斜拨火”这一动作看闺帷中温卑的意趣,把人物形象活画了出来,使读者仿佛看到词人正手执玉钗,轻轻地拨弄着篆香上的灰烬。连她那兴致勃勃、心情欢快的神情和心灵手巧、娴熟利落的举止,都能体察得出。对当事人来说,这印象实在太深了,时刻不忘,恍如昨事。“记得”二字就表达了这种情意。而人们也能想象到:他们夫妇俩当年点着篆香,相对而坐,望着升起的烟柱,嗅着散发的芳香,冥思遐想,意会神谋,安定闲适,怡然自得的欢乐情景。“瑞脑香消魂梦断,”那一切的一切都象燃着的“宝篆”一样烟消香散,如同被吹散的梦一样,无影无踪,莫可追寻了。“宝篆成空,”份量极重,决不是小别轻分时“香冷金貌”、“瑞脑香消”所能比拟,简直可以说“万事皆空。”

  过片“回首紫金峰”句,上承“画楼重上”而来。“回首”一句,自是载独无依,东西漂泊。欢乐也好,悲伤也好,都在词人脑海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每一思及,总想从这里找回什么,以慰愁怀,然而眼前所见,却是“雨润烟浓”水气云腾,烟雾弥俊,笼翠峰峦,挡住视野,看不到中原大好河山和可爱的故乡,那亲人“千里孤坟”上已拱的墓木就更不用说了。’于是悲从中来,愁思起伏,恰如紫金峰前大江汹涌,滚滚东流,不可遏止。

  “一江春浪醉醒中,”所蕴蓄的愁思,.不仅有己身孤苦伶仃之痛,更多的是国家危难局势飘摇之悲。这险恶的现实和不幸的遭遇,好似一场醒犹未醒的恶梦,噬啮着诗人破碎的心灵。顿使她陷于如醉如痴、迷离恍惚的状态中。此七字蕴义最富,极为含蓄,是全词的警句。陈廷焯说:“情词凄绝,多少血泪,”

  “回首紫金峰,”故乡邀远,往事如烟,词人不禁清然泪下。

  “留得罗襟前日泪,弹与征鸿,这句措辞有力,悲中带愤。“留得”一词,与上文“记得”“回首”一气贯通,使全词结构更加显得缜密。“前日泪”是指国破、夫亡、家散等不幸所积累抛下的痛苦之泪。故乡远隔,亲人永别,千言万语,向谁诉说,她只得把满腔悲痛与愤慨所凝成的血泪,从湿透了的罗襟上拧了下来,对着征鸿用力弹去。

  “弹与征鸿”,化用鸿雁传书事,可与朱希真“试倩悲风吹泪,过扬州”(《相见欢》)同样设想新奇。但就悼亡而言,则以借用嵇康“目送归鸿手挥五弦”(《赠兄秀才入军》)句意,较为贴切。意思是说望着天际的归鸿,“倚楼无语理瑶琴,”通过琴声诉说凄苦情怀,寄托哀思,柳永所谓“无侈恨一,相思意,尽分付征鸿”(《雪梅香》)、贺铸“恨登山临水,手寄七弦桐乡目送归鸿”(《六州歌头》),所有词均如此都是这样。

参考资料:

1、 王璠.李清照研究丛稿[M].内蒙古: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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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南·江南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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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蝶,斜日一双双。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韩寿爱偷香。天赋与轻狂。
微雨后,薄翅腻烟光。才伴游蜂来小院,又随飞絮过东墙。长是为花忙。

江南蝶,斜日一双双。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韩寿爱偷香。天赋与轻狂。
江南的蝴蝶,双双在夕阳下翩翩起舞。长得像何晏那样美,在花丛中流连,吸吮花蜜,生性轻浮放浪。

微雨后,薄翅腻烟光。才伴游蜂来小院,又随飞絮过东墙。长是为花忙。
下过小雨后,蝴蝶沾水发腻的粉翅在夕阳的照耀下,发出微光。它刚随着蜜蜂飞进小院,又陪柳絮越过东墙,经常为鲜花奔忙。

参考资料:

1、 李静 等 .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 .北京 :华文出版社 ,2009 :235-236 .

江南蝶,斜日一双双。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韩寿爱偷香。天赋(fù)与轻狂。
何郎全傅粉:三国时魏人何晏皮肤白皙,就像敷了粉一样,故曰“傅粉何郎”。”何郎,何晏。韩寿爱偷香:晋韩寿美姿容,贾充女午悦之,偷其父西域奇香以遗之。后贾充觉,乃女韩寿。此以“韩寿偷香”比喻蝶依恋花丛、吸吮花蜜的特性。

微雨后,薄翅腻(nì)烟光。才伴游蜂来小院,又随飞絮(xù)过东墙。长是为花忙。

参考资料:

1、 李静 等 .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 .北京 :华文出版社 ,2009 :235-236 .
江南蝶,斜日一双双。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韩寿爱偷香。天赋与轻狂。
微雨后,薄翅腻烟光。才伴游蜂来小院,又随飞絮过东墙。长是为花忙。

  这是一首以蝴蝶为吟诵对象的咏物词。

  开头两句写双双对对的江南蝴蝶在傍晚的阳光下翩翩飞舞。“身似何郎全傅粉”,《世说新语·容止》:“何平叔(晏)美姿仪,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与热汤饼,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转皎然。”此句以人拟蝶,以何郎傅粉喻蝶的外形美。蝶翅和体表生有各色鳞片和丛毛,形成各种花斑,表面长着一层蝶粉,仿佛是经过精心涂粉装扮的美男子。“心如韩寿爱偷香”,据《世说新语·惑溺》与《晋书·贾充传》载,“韩寿美姿容。贾充辟为司空掾。充少女贾午见而悦之,使侍婢潜通音问,厚相赠结,寿逾垣与之通。午窃充御赐西域奇香赠寿。充僚属闻其香气,告于充。充乃考问女之左右,具以状对。充秘之,遂以女妻寿。”此处也是以人拟蝶,以韩寿偷香喻指蝴蝶依恋花丛、吸吮花蜜的特性。典故随意拈来,妙笔天成,运用得极其生动、贴切。“傅粉”、“偷香”,从外形与内质两方面概写了蝴蝶的美貌与特性,这两句为整首词的词眼。接着一句“天赋与轻狂”,挽住上片,又启迪下片。“轻狂”者,情爱不专一、恣情放浪也。

  下片就“轻狂”二字生发,先写傍晚下了一场小雨,雨一停,浪蝶便度翠穿红地忙乎起来。“薄翅腻烟光”一句体物入微,状写精妙,选词用字准确、熨贴。蝴蝶的粉翅是薄而有些透明的,当它沾上雨水之后,翅上的“粉”便变“腻”了。“烟光”指的是雨后的晚晴夕照。斜阳透过沾水发腻的粉翅,显得朦朦胧胧,宛似笼罩在一片缥缈的烟雾之中了。

  轻狂的蝴蝶自有轻狂的朋侣“游蜂”、“飞絮”相伴。蝴蝶伴随狂蜂、飞絮到处宿粉栖香,“长是为花忙”。结句回应了上片的“天赋与轻狂”,以“为花忙”的具体意象点出“轻狂”。“花”字意蕴双关,亦物亦人。全词一纵一收,上下关合,联密而自然。

  欧阳修这首咏蝴蝶词,既切合蝶的外形与内质,又不单单滞留在蝶的本身,而是以拟人化手法,将蝶加以人格化,亦蝶亦人,借蝶咏人,通过两个切题典故--何郎傅粉与韩寿偷香,惟妙惟肖地把蝶与人的“天赋与轻狂”、“长是为花忙”的特点巧妙地绾合起来,将何郎、韩寿的禀赋一古脑儿倾注在专以粉翅搧情、以恋花吮蜜为营生的浪蝶身上,把自然的动物性与社会的人性融合为一体,在蝴蝶的形象中集中了风流浪子眠花卧柳、寻欢作乐的种种属性,蝶就成为活脱脱的轻狂男子的化身。反过来,作者又含蓄地讽刺了那些轻狂男子身上过多的动物属性。如果这首词抽去了何郎与韩寿两个典故,它仅止于表面的咏蝶而已,失去任何内涵寓意,自是淡乎寡味了。

  五代毛文锡有《纱窗恨》云:“双双蝶翅涂铅粉,咂花心。绮窗秀户飞来稳,画堂阴。二三月爱随柳絮,伴落花、来拂衣襟。更剪轻罗片,傅黄金。”可以看到毛词咏蝶仅止于蝶而已,虽然在艺术技巧上也有某些可取处,但比之欧词,在思想艺术境界、审美情趣与价值上自然要逊色得多了。汤显祖评《纱窗恨》词云“‘咂’字尖,‘稳’字妥,他无可喜句。”(汤显祖评本《花间集》卷二)显然,其所以“无可喜句”,主要不如欧词之有寄托。蒋敦复说:“词原于诗,即小小咏物,亦贵得风人比兴之旨。”(《芬陀利室词话》)欧词咏物而又咏怀,这是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

参考资料:

1、 吴翠芬 等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 :468-47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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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龙吟·大石春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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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路。还见褪粉梅梢,试花桃树。愔愔坊梢人家,定巢燕子,归来旧处。
黯凝伫。因念个人痴小,乍窥门户。侵晨浅约宫黄,障风映袖,盈盈笑语。
前度刘郎重到,访邻寻里,同时歌舞。唯有旧家秋娘,声价如故。吟笺赋笔,犹记燕台句。知谁伴、名园露饮,东城闲步。事与孤鸿去。探春尽是,伤离意绪。官柳低金缕。归骑晚、纤纤池塘飞雨。断肠院落,一帘风絮。

章台路。还见褪粉梅梢,试花桃树。愔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归来旧处。
繁华的长街上,还能见到将谢的梅花挂在枝头,含苞欲放的桃花已长满一树。街巷里青楼寂无人声,只有那忙着修巢的燕子,又重新回到去年的旧处。

黯凝伫。因念个人痴小,乍窥门户。侵晨浅约宫黄,障风映袖,盈盈笑语。
我沮丧地凝神伫立,寻思那位玲珑娇小的旧情人。那日清晨初见时,她恰好倚门观望。她前额头上抹着淡淡的宫黄,扬起彩袖来遮挡晨风,嘴里发出银铃般的笑语。

前度刘郎重到,访邻寻里,同时歌舞。唯有旧家秋娘,声价如故。吟笺赋笔,犹记燕台句。知谁伴、名园露饮,东城闲步。事与孤鸿去。探春尽是,伤离意绪。官柳低金缕。归骑晚、纤纤池塘飞雨。断肠院落,一帘风絮。
如今我故地重游,访问她原来的邻里和同时歌舞的姐妹,只有从前的秋娘,她的声价依然如故。我如今再吟词作赋,还清楚地记得她对我的爱慕。可惜伊人不见,还有谁伴我在花园纵情畅饮,到城东漫步?欢情旧事都已随着天边飞逝的孤雁远去。满怀兴致回来有意探春,却尽是离情别绪、感人伤怀。官道旁的柳树低垂着金黄色的枝条,仿佛在为我叹惜。我骑马归来时天色已晚,秋雨绵绵,纤纤雨丝打湿了衣襟,落满了池塘。那令人伤怀断肠的院落啊,风吹柳絮,满院狼藉,那门帘上也落满了随风飘飞的柳絮。

章台路。还见褪(tuì)粉梅梢,试花桃树。愔(yīn)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归来旧处。
章台路:章台,台名。秦昭王曾于咸阳造章台,台前有街,故称章台街或章台路,其地繁华,妓馆林立,后人因以章台代指妓女聚居之地。试花:形容刚开花。愔愔:幽静的样子。坊陌:一作坊曲,意与章台路相近。

黯凝伫(zhù)。因念个人痴小,乍(zhà)窥门户。侵晨浅约宫黄,障风映袖,盈盈笑语。
乍窥门户:宋人称妓院为门户人家,此有倚门卖笑之意。浅约宫黄:又称约黄,古代妇女涂黄色脂粉于额上作妆饰,故称额黄。宫中所用者为最上,故称宫黄。约,指涂抹时约束使之像月之意。故浅约宫黄即轻涂宫黄,细细按抹之意。

前度刘郎重到,访邻寻里,同时歌舞。唯有旧家秋娘,声价如故。吟笺(jiān)赋笔,犹记燕台句。知谁伴、名园露饮,东城闲步。事与孤鸿去。探春尽是,伤离意绪。官柳低金缕。归骑晚、纤纤池塘飞雨。断肠院落,一帘风絮(xù)
前度刘郎:指唐代诗人刘禹锡。此处词人以刘郎自比。旧家秋娘:这里泛指歌伎舞女。《燕台》句:指唐李商隐《燕台四首》。露饮:梁简文帝《六根忏文》:“风禅露饮”,此借用字面,指露天而饮,极言其欢纵。东城闲步:用杜牧与旧爱张好好事。事与孤鸿去:官柳低金缕:柳丝低拂之意。官柳,指官府在官道上所植杨柳。金缕,喻指柳条。

章台路。还见褪粉梅梢,试花桃树。愔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归来旧处。
黯凝伫。因念个人痴小,乍窥门户。侵晨浅约宫黄,障风映袖,盈盈笑语。
前度刘郎重到,访邻寻里,同时歌舞。唯有旧家秋娘,声价如故。吟笺赋笔,犹记燕台句。知谁伴、名园露饮,东城闲步。事与孤鸿去。探春尽是,伤离意绪。官柳低金缕。归骑晚、纤纤池塘飞雨。断肠院落,一帘风絮。

  这首词,正如周济所云:“不过桃花人面,旧曲翻新耳。”(《宋四家词选》)孟棨《本事诗·情感》记崔护于清明在长安城南村庄艳遇故事,作诗云:“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再结合周邦彦的身世和政治生涯来看,词中的“刘郎”当系以自己比刘禹锡而言。刘禹锡是唐代顺宗时的革新派人物,后遭贬放,又曾返京师。写有《再游玄都观绝句》,诗云:“百亩中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周邦彦倾向新政,曾为宋神宗所赏识,后神宗逝世,高太后听政,任用司马光等,周邦彦外出为庐州教授,羁旅荆江,游宦溧水。直至哲宗亲政,罢黜旧党,周邦彦才得返都。但在当时执政的新党实已变质,他的抱负仍然不得抒展,所以这首词当是暗寓这些情节的。

  此词,字面上的重见桃花、重访故人,有“还见”、“重道”之喜,但只见“定巢燕子,归来何处”“旧家秋娘,身价如故”,自己则“探春尽是,伤离意绪”。空来空去,落得“断肠院落,一帘风絮”。此词,大开大合,起句突而又平。又其云在“章台路”上,不写眼前所见,却说“还见”云云,梅桃坊陌,寂静如故,燕子飞来,归巢旧处,全系写景,但以“还见”贯之,人之来,人之为怀旧而来,人之徘徊踯躅,都从字里行间露出,景中含情,情更浓烈,可见此词的沉郁处。中片本为双拽头,字句与上片同。以“黯凝伫”之人的痴立沉思写起,不写他所访求之人在与不在,而只“因念”云云,表面上描绘其昔时情态笑貌,实则追想从前的交游欢乐,但不明说,实是词的顿挫之处。下片则铺开来写,加深描绘“前度刘郎”“旧家秋娘”,一则“事与孤鸿去”,一则“声价如故”,对照写来,顿挫生姿。“燕台句”写空有才名,而今只留记诵。“知谁伴,名园露饮,东城闲步”,清游何在?真是沉郁之至。一结以“飞雨”、“风絮”,景中含情,沉郁而又空灵。这首词以“探春尽是,伤离情绪”为主旨,直贯全篇。从时间上说,是以今昔情节对比写来。上片之“章台路”、“坊陌人家”均写今日之景。中片之“因念个人痴小”云云都是写昔人的情况。今日之景是实写,昔日之人是虚拟。一实一虚,空灵深厚。“还见”字犹有过去的影子。“因念”字徒留今天的想象,又是今中有昔,昔中有今。下片则今昔情事交织写来,“前度刘郎重到”有今有昔。“同时歌舞,唯有旧家秋娘,声价如故”,则是昔日有者,今日有存有亡。“吟笺赋笔,犹记燕台句。知谁伴,名园露饮东,东城闲步。”又是昔日之事,而今日看来,一切皆“事与孤鸿去”。最后又写念日情况,是在“官柳低金缕”的风光中,“归骑晚,纤纤池塘飞雨,断肠院落,一帘风絮。”有今而无昔。今之惆怅和昔之游乐成一鲜明对照。词在时间上就是这样似断似续,伤春意绪却是联绵不断。词又是一起写景,一结写景。一起静景,一结动景。花柳风光中人具有无限惆怅,是以美景衬托出感伤,所以极为深厚。加以章法上的实写、虚写、虚实穿插进行,显出变化多端,使这首词极为沉郁顿挫而得到词中之三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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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驿·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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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
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
夕阳下那被野草覆盖的行宫,自己的归宿在哪里啊?

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祖国的大好河山和原来没有什么不同,而人民已成了异族统治的臣民。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
满地的芦苇花和我一样老去,人民流离失所,国亡无归。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现在要离开这个熟悉的老地方了,从此以后南归无望,等我死后让魂魄归来吧!

参考资料:

1、 夏延章.文天祥诗文赏析集.成都:巴蜀书社,1994:142-147

草合离宫转夕晖(huī),孤云飘泊(bó)复何依?
金陵:今南京。驿:古代官办的交通站,供传递公文的人和来往官吏休憩的地方。这里指文天祥抗元兵败被俘,由广州押往元大都路过金陵。草合:草已长满。离宫:即行宫,皇帝出巡时临时居住的地方。金陵是宋朝的陪都,所以有离宫。

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bàng)谁飞?
旧家燕子:化用刘禹锡《乌衣巷》“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诗意。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别却:离开。啼鹃带血:暗喻北行以死殉国,只有魂魄归来。

参考资料:

1、 夏延章.文天祥诗文赏析集.成都:巴蜀书社,1994:142-147

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
山河云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夕阳落照之下,当年金碧辉煌的皇帝行宫已被荒草重重遮掩,残状不忍目睹。不忍目睹却又不忍离去,因为它是百年故国的遗迹,大宋政权的象征,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为之效命的亲人,看到了为之奔走的君王。 “草合离宫”与“孤云漂泊”相对,则道出国家与个人的双重不幸,染下国家存亡与个人命运密切相关的情理基调。“转夕晖”之“转”字用得更是精妙到位,尽显状元宰相的艺术云采:先是用夕阳渐渐西斜、渐渐下落之“动”反衬诗人久久凝望、久久沉思之“静”,进而与“孤云飘泊复何依”相照应,引发出诗人万里长江般的无限悲恨,无限怅惘。一个处境悲凉空怀“恨东云不借、世间英物”复国壮志的爱国者的形象随之跃然纸上。

  “ 山河云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山河依旧,可短短的四年间,城郭面目全非,人民多已不见。“元无异”“半已非”巨大反差的设置,揭露出战乱给人民群众带来的深重灾难,反映出诗人心系天下兴亡、情关百姓疾苦的赤子胸怀,将诗作的基调进一步渲染,使诗作的主题更加突出鲜明。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 “满地芦花”犹如遍地哀鸿,他们之所以白花如发和我一样苍老,是因为他们心中都深深埋着说不尽的国破恨、家亡仇、飘离苦。原来王谢豪门世家云光不再,燕子尚可“飞入寻常百姓家”,现在老百姓亡的亡,逃的逃,燕子们也是巢毁窝坏,到哪里去安身呢?拟人化的传神描写,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诗人在哭,整个金陵也在哭,亦使悲凉凄惨的诗人自身形象更加饱满。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尽管整个金陵城都笼罩在悲凉的氛围中,我也不愿离她而去,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我的挚爱。但元军不让我在此久留,肉体留不下,就让我的忠魂化作啼血不止、怀乡不已的杜鹃鸟归来伴陪您吧。此联与诗人《过零丁洋》里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可谓是异曲同工,旗帜鲜明地表达出诗人视死如归、以死报国的坚强决心。

参考资料:

1、 詹杭伦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362-13632、 夏延章.文天祥诗文赏析集.成都:巴蜀书社,1994:14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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