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倾吴。苎萝人不见,烟杳重湖。当时事如对弈,此亦天乎。大夫仙去,笑人间、千古须臾。有倦客、扁舟夜泛,犹疑水鸟相呼。
一顾倾吴的故事流传至今,主角西施就不见了,眼前只有生养西施的鉴湖烟雾迷茫。当时事就像下棋,也是天意。文种大夫逝去可惜,更可笑人间,千年变幻有如昨天。我游玩已疲倦,夜里泛舟想静一下,似有水鸟呼我。
秦山对楼自绿,怕越王故垒,时下樵苏。只今倚阑一笑,然则非欤。小丛解唱,倩松风、为我吹竽。更坐待、千岩月落,城头眇眇啼鸟。
蓬莱阁对面的秦望山一片碧绿,只怕山下越王故垒,长满了草,时下砍柴人正在光顾。如今倚栏杆一笑,但并不高兴。有侍女唱歌,又请松林之风伴奏,确是乐事。可我更希望等到西山月落下,大宋江山百鸟齐唱的黎明。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11:174-178一顾倾吴。苎(zhù)萝人不见,烟杳(yǎo)重湖。当时事见对弈,此亦天乎。大夫仙去,笑人间、千古须臾(yú)。有倦客、扁(piān)舟夜泛,犹疑水鸟相呼。
一顾倾吴:指西施的故事。吴王夫差得西施荒废朝政,最终被越国所灭。苎萝人:指西施。西施出生于越国苎萝村。重湖:即鉴湖,在浙江绍兴西南。对弈:下棋。此处喻指吴、越两国之争。大夫:指越国大夫文种。卧龙山旧称种山,此处有文种墓,文种有功而被杀。须臾:表示很短的时间,片刻之间。
秦山对楼自绿,怕越王故垒,时下樵(qiáo)苏。只今倚阑一笑,然则非欤。小丛解唱,倩松风、为我吹竽。更坐待、千岩月落,城头眇(miǎo)眇啼鸟。
秦山:即秦望山,在绍兴东南。秦望山有秦始皇游赏时的石碑。越王故垒:指越王勾践筑的越王台,在卧龙山西侧。樵苏:打柴割草。小丛解唱:侍女盛小丛善于唱歌。竽:笙一类的乐器。月落:这里指黎明。啼鸟:指鸣叫的鸟类。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11:174-178此词是为辛弃疾《汉宫春·会稽蓬莱阁怀古》而作的和词。辛弃疾原词主旨是借吴越之争题,发心中愤概,论人间沧桑,议南宋“被西风”“变灭”形势,也流露出辛弃疾当时对朝庭的不满和难以改变现实时悲凉情绪。
姜夔这首词是就西施之事展开,开篇就是一句:一顾倾吴。把美人计的主角西施一顾,致使吴国倾覆事实点破,接着说此人如今不见了,只留眼前生养西施的鉴湖水面上的烟雾。姜夔就此发表议论:吴越之争,犹如一场下棋游戏,把你死我活的战场说成是游戏,这是姜夔为下文埋下伏笔。游戏并非天意,而是人为。文种大夫被杀,岂是功带来的罪。可笑人世间,千年不过是顷刻之间变化。姜夔此刻笔端一转,说我好似游戏疲倦了,夜中泛一舟图个清闲,然而耳边觉得有人呼我。世间就是这样,逝者已逝去,活者就有责任活。无法清闲下来,责任使然。姜夔用“水鸟相呼”喻世间不平静,有责任的人不能平静。“有倦客,扁舟夜泛,犹疑水鸟相呼”即是对前面的总结,又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为下片打好了坚实的基础。
词下片开始仍借古迹述事,进一步宣发议论与感慨。接着又是一笔“笑”字,可这笑无法笑出来,是苦笑,笑得很不痛快。仔细想来,吴越之争当然不是一场游戏。虽然这时辛大将军热情招待词人,派小丛为了解除他的忧伤给他唱歌,并请来山林之中的松风伴奏,有美妙的乐曲,这应是人生快事。按说辛这么高的规格接待姜,应该是姜高兴的事,可是姜夔就是高兴不起来。姜夔千里迢迢从杭州赶来绍兴,不为听音乐,那为什么而来呢?姜夔此词的收拍点明心中所期盼的大事。“更坐待,千岩月落,城头眇眇啼鸟。”这是说:我姜夔活在世间都有水鸟相呼,你辛大将军责任重大,用音乐、美味招待我并非我所愿,我姜夔所期盼的是希望你辛大将军领军北伐,我在黑夜里等待你带来大宋朝的黎明时刻,让我听到城头百鸟争鸣。
辛弃疾原词以吴越之争论人间冷暖,世间沧桑,云雨变化在倾刻,称赞范蠡与西施隐居的生活快乐,冷观吴越霸业的消亡,仍有归隐思想。姜夔的词紧贴吴越之争典故,点明西施起到了“一顾倾吴”的作用,历史人物不在,故事存留,活着的人要有责任。姜夔以自己还有“水鸟相呼”,责任在身,力劝辛弃疾要为国家做事,特别是此和词的收拍,让人寻味。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11:174-178太液芙蓉,浑不似、旧时颜色。 曾记得、春风雨露,玉楼金阙。名播兰馨妃后里,晕潮莲脸君王侧。忽一声、鼙鼓揭天来,繁华歇。
龙虎散,风云灭。千古恨,凭谁说。对山河百二,泪盈襟血。客馆夜惊尘土梦,宫车晓碾关山月。问嫦娥、于我肯从容,同圆缺?
太液芙蓉,浑不似、旧时颜色。 曾记得、春风雨露,玉楼金阙。名播兰馨妃后里,晕潮莲脸君王侧。忽一声、鼙鼓揭天来,繁华歇。
御园里太液池的荷花,再不像从前那么娇艳。还曾记得,花承雨露春风,人蒙浩荡皇恩,玉楼金阁,富丽宫殿。声名在后妃中像兰花一样芬芳,脸庞如莲花般红润光鲜,常常陪伴在君王身边。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鼙鼓,宫廷的繁华烟消云歇。
龙虎散,风云灭。千古恨,凭谁说。对山河百二,泪盈襟血。客馆夜惊尘土梦,宫车晓碾关山月。问嫦娥、于我肯从容,同圆缺?
朝廷土崩瓦解,君臣风飘云散。这亡国的千古遗恨,叫我向谁诉说?面对破碎山河,我只能仰天哭泣,血泪斑斑洒满衣前。被掳北行,驿馆中夜晚常被战乱恶梦惊醒,天刚破晓,又复北行,车轮碾碎月影,颠簸在荒寒的关山。仰望一轮冷月,殷切询问嫦娥,能否容许我追随你,超脱尘世与月亮同圆同缺。
参考资料:
1、 李清照 .《漱玉词 插图本》 :万卷出版公司 ,2009 :189-191 .2、 聂石樵,韩兆琦 .《历代词选》 :南海出版公司 ,2005年 :316-317 .3、 朱德才,杨燕 .《唐宋诗词 下册》 :山东人民出版社 ,1992年 :431-433 .太液芙蓉,浑不似、旧时颜色。 曾记得、春风雨露,玉楼金阙(què)。名播兰馨(xīn)妃后里,晕潮莲脸君王侧。忽一声、鼙(pí)鼓揭天来,繁华歇。
太液芙蓉:唐代长安城东大明宫内有太液池,此借指南宋宫廷。芙蓉,即荷花,比喻女子姣好的面容。浑不似:全不像。春风雨露:比喻帝王的宠爱。玉楼金阙:指 富丽的皇宫。兰馨:本是女子首饰,这里借喻宫中的后妃。馨,一作“簪”。晕潮:指女性脸上泛起红润的美丽光彩。鼙鼓:指战鼓。
龙虎散,风云灭。千古恨,凭谁说。对山河百二,泪盈襟(jīn)血。客馆夜惊尘土梦,宫车晓碾(niǎn)关山月。问嫦娥、于我肯从容,同圆缺?
龙虎: 比喻南宋的君臣。风云:形容国家的威势。山河百二:险要之地。客馆:指驿馆,旅途中居住的地方。宫车:指作者和后妃一行乘坐的车子。从容:舒缓不迫。
参考资料:
1、 李清照 .《漱玉词 插图本》 :万卷出版公司 ,2009 :189-191 .2、 聂石樵,韩兆琦 .《历代词选》 :南海出版公司 ,2005年 :316-317 .3、 朱德才,杨燕 .《唐宋诗词 下册》 :山东人民出版社 ,1992年 :431-433 .太液芙蓉,浑不似、旧时颜色。 曾记得、春风雨露,玉楼金阙。名播兰馨妃后里,晕潮莲脸君王侧。忽一声、鼙鼓揭天来,繁华歇。
龙虎散,风云灭。千古恨,凭谁说。对山河百二,泪盈襟血。客馆夜惊尘土梦,宫车晓碾关山月。问嫦娥、于我肯从容,同圆缺?
上片是忆旧。起首两句描述经过一场巨大变故后,南宋宫廷破损,嫔妃憔悴,完全不是旧时的模样了。这是对“旧时”的追忆和感慨,然后用“曾记得”三字领起,引起对旧时的回忆。那时在玉楼金阙的皇宫里,自己容貌出众美名远播,承恩受宠。当她还沉浸在豪华旖旎的皇宫风光之中时,忽然传来了揭天鼙鼓,元军兵临城下,惊醒了他们的美梦。当时元兵虎视耽耽,窥视南宋,而南宋朝廷贾似道大权独揽,一味粉饰太平,对边防危机与国力衰竭隐匿不报,君臣酣歌深宫,纵情享乐。及至鼙鼓动地,才如梦方醒,然为时已晚。“忽一声”简单的三个字,深刻地揭示了这个惨痛的历史教训。
下片写伤今。换头四句紧承上片点明宋室灭亡,抒发心中无限的悲痛。这千古之恨,无人可与诉说。以下感情更为激愤,面对这二万之师可以抵挡百万之旅的险固山河长江天堑,本来有险可凭,却因朝廷失策,用人不当,以至大好河山沦于敌手,使人尤为痛惜。“驿馆”两句描写囚旅生活。无论是“夜”或是“晓”,她都是在惊恐万状和忧伤愁苦中度过。和从前的“玉楼金阙”形成强烈的对比,使人更加同情她眼下的处境。最后二句,是她在绝望中产生的一缕希望,她问月中嫦娥,是否愿意让自己同月亮一道同此圆缺,表现了她摆脱囚徒生活的愿望和对清静生活的向往,这是她的心声,是她摆脱苦难的渺茫的出路。想象丰富并极富浪漫色彩。
词的作者是一个深宫女子,但她没有只停留在个人遭遇的不幸上,而是把眼光投向国家,投向民族,表现了深沉的家国之痛和民族情感,并且还表现了她敏锐的政治见识,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王清惠是南宋宫中的昭仪(女官)。她是位才华横溢的女子。公元1276年正月,元兵攻入临安,南宋灭亡。三月,王清惠随三宫三千人作俘北上。途径北宋时的都城汴梁夷山驿站,勾起王清惠深切地亡国之痛,在驿站墙壁上题了词《满江红》(太液芙蓉)。这首词后被传遍中原。文天祥、邓光荐、汪元量等皆有词相和。
“太液芙蓉,浑不似、旧时颜色”,一声长长的叹息:皇宫太液池中的荷花,原来娇艳无比,但今是昨非,已失去往日颜色。这里以花喻人,指自己已失却往日容颜。太液池,指皇宫的池苑,汉唐两代皇家宫苑内都有太液池。白居易《长恨歌》中有“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的诗句,唐玄宗时,杨贵妃常在太液池中洗浴。但经过安史之乱后,明皇回到长安,景物依旧,但故人不在,令明皇无限感伤。王清惠以劫后余生的皇宫里的荷花自比,是很符合她的嫔妃身份的。荷花“出污泥而不染”王清惠以此自喻的意思,表明自己立志保全名节的志气。
“曾记得,春风雨露,玉楼金阙。名播兰馨妃后里,晕潮莲脸君王侧。”此时的凄清飘零,自然使她想起往昔的荣华、欢乐。玉楼金阙,雨露承恩,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春风雨露”,用花承春风雨露,喻指人得浩浩皇恩。“玉楼金阙”,借环境渲染景象,从皇宫的富丽堂皇,渲染繁华生活。“名播兰馨妃后里,晕潮莲脸君王侧”,从写花自然过渡到写人,写自己在皇宫里受宠幸的生活。“莲脸”二字,不仅说自己面容美如荷花,又照应前面的“太液芙蓉”。美好的生活总是令人留恋的。对旧日官廷无限眷恋之情,却反衬出此时的可悲。通过文势上的跌宕。写作者感情上的巨变。
“忽一声鼙鼓揭天来,繁华歇。”鼙鼓,军中所击的鼓,借以指军事行动。白居易《长恨歌》中说:“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忽然一声鼙鼓惊天动地,元兵汹涌而来,直捣临安。使住在深宫里的高贵妃子,猛然发觉,一朝繁华已烟消云散了。“忽一声”突如其来:“揭天来”,元兵的汹涌气势:“繁华歇”,则高度概括德佑之变。“繁华”二字,既指繁华生活,也指逸乐时代。
“龙虎散,风云灭”,由江山巨变,泻出胸中的亡国之恨。南宋朝廷已经土崩瓦解,君臣流散,大势已去。《易经》上有“云从龙,风从虎”的说法。“龙虎散”,指南宋君臣溃散,“风云变”,比喻政治上的威势消失。
“千古恨,凭谁说?对山河百二,泪盈襟血。”山河破碎。人如飘絮。这千古遗恨,凭谁诉。“山河百二”《史记·高祖本纪》中讲关中险要谓:“持戟百万,秦得百二焉。”“山河百二”喻指宋代江山。虽“山河百二”,亦不足恃。这是偏安于江南一隅的南宋王朝犯下的一个大错。王清惠一个红粉佳人,能有词政治见解,亦属可贵。
“驿馆夜惊尘土梦,宫车晓辗关山月。”词人从个人的遭遇写到国家的命运,又回过头来定个人目前的处境。“驿馆”,是古代官办的交通站的旅馆。“尘土梦”,说在旅馆里夜间做梦也是尘土飞扬的一派战乱场景。这两句说明作者是羁旅途中。飞扬的尘土意谓战乱景象。宫妃们饥寒露宿,翻山越岭,驶向花的关塞,征途之苦可想而知。
“问姮娥、于我肯从容,同圆缺。”对王清惠来说,一位“晕潮莲脸君王侧”的皇妃,一朝沦为敌俘。是忍辱求荣?还是保持节操?她仰望天空冰冷的月亮,陷入深深地思考之中:月里嫦娥呀,您容许我追随你,去过同圆缺,共患难的生活吗?
古人曾讲:“作诗,不可以无我”(见清袁牧《随园诗话》)。诗乃诗人个性之写照。词亦如此。如东坡居士为人洒脱,不拘小节,其诗为豪迈一派。柳永多出入市井,其诗则偏于婉约,写情尤多。清惠的词,艺术个性较为突出,将其婉惜、悲痛、惊恐、凄苦复杂感情,表达得淋漓尽致,既可信,又维妙维肖。文贵有情,这首词传唱良久之原因,盖由于此吧。王清惠作的此词,又是其身分的反映。王清惠毕竟是一位昔日受宠的嫔妃,一个弱女子,此时捏在敌人的手掌心里,能做什么?委身求荣非其所愿,出世而去过清静寂寞的生活,不也是一种反抗么?虽然软弱,但这种反抗不更符合王清惠其人的性格么?后来王清惠就去当女道士,了结了一生。可见她写这首词时,也就是当她“问姮娥、于我肯从容,同圆缺”时,已经打定要脱离尘世。对她而言,这样做实在唯一可行的办法。
湖山信是东南美,一望弥千里。使君能得望回来?便使樽前醉倒更徘徊。
登高远眺,千里美景尽收眼底。大自然的湖光山色,要数这里最美。你这一去,何时才能返回?请痛饮望杯吧,但愿醉倒再不离去。
沙河塘里灯初上,水调谁家唱?夜阑风静欲归时,惟有一江明月碧琉璃。
看,沙塘里华灯初放。听,是谁把动人心弦的《水调》来弹唱?当夜深风静我们扶醉欲归时,只见在一轮明月的映照下,钱塘江水澄澈得象一面绿色的玻璃一样。
参考资料:
1、 王步.《唐宋诗词鉴赏》: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8月:115-116湖山信是东南美,一望弥千里。使君能得几回来?便使樽(zūn)前醉倒更徘(pái)徊(huái)。
使君:对州郡长官的称呼,此处指陈襄。汉时称刺史为使君,汉以后用以尊称州郡长官。
沙河塘里灯初上,水调谁家唱?夜阑(lán)风静欲归时,惟有一江明月碧琉璃。
沙河塘:位于杭州东南,当时是商业中心。水调:商调名,隋炀帝开汴渠,曾作《水调》。阑:残,尽,晚。
参考资料:
1、 王步.《唐宋诗词鉴赏》: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8月:115-116关于此词的写作,宋人傅榦的《注坡词》所叙甚详。傅云:“《本事集》云:陈述古守杭,已及瓜代,未交前数日,宴僚佐于有美堂。侵夜月色如练,前望浙江,后顾西湖,沙河塘正出其下,陈公慨然,请贰车苏子瞻赋之,即席而就。
上片前两句极写有美堂的形胜,也即湖山满眼、一望千里的壮观。此二句从远处着想,大处落墨,境界阔大,气派不凡。
“使君能得几回来?便使樽前醉倒更徘徊”,这两句反映了词人此时此刻的心情:使君此去,何时方能重来?何时方能置酒高会?他的惜别深情是由于他们志同道合。据《宋史·陈襄传》,陈襄因批评王安石和“论青苗法不便”,被贬出知陈州、杭州。然而他不以迁谪为意,“平居存心以讲求民间利病为急”。而苏轼亦因同样的原因离开朝廷到杭州,他自言“政虽无术,心则在民”。他们共事的两年多过程中,能协调一致,组织治蝗,赈济饥民,浚治钱塘六井,奖掖文学后进。他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确实做了不少有益于人民的事。此时即将天隔南北,心情岂能平静?
过片描写华灯初上时杭州的繁华景象,由江上传来的流行曲调而想到杜牧的扬州,并把它与杭州景物联系起来。想当年,隋炀帝于开汴河时令制此曲,制者取材于河工之劳歌,因而声韵悲切。传至唐代,唐玄宗听后伤时悼往,凄然泣下。而杜牧他的著名的《扬州》诗中写道:“谁家唱水调,明月满扬州。”直到宋代,此曲仍风行民间。这种悲歌,此时更增添离怀别思。离思是一种抽象的思绪,能感觉到,却看不见,摸不着,对它本身作具体描摹很困难。词人借助灯火和悲歌,既写出环境,又写出心境,极见功力之深。
结尾两句,词人借“碧琉璃”喻指江水的碧绿清澈,生动形象地形容了有美堂前水月交辉、碧光如镜的夜景。走笔至此,词人的感情同满江明月、万顷碧光凝成一片,仿佛暂时忘掉了适才的宴饮和世间的纷扰,而进入到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美妙境界。这里,明澈如镜、温婉静谧的江月,象征友人为人高洁耿介,也象征他们友情的纯洁深挚。写有美堂上所观夜景。
此词以美的意象,给人以极高的艺术享受。词中美好蕴藉的意象,是作者的感情与外界景物发生交流而形成的,是词人自我情感的象征。那千里湖山,那一江明月,是作者心灵深处缕缕情思的闪现。
参考资料:
1、 王步.《唐宋诗词鉴赏》: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8月:115-1162、 陈振鹏、章培恒.《古文鉴赏辞典(上)》:上海辞书出版社,1997年7月1日:59去年春雨开百花,与君相会欢无涯。
去年春风中百花盛开,和你相会欢乐无涯。
高歌长吟插花醉,醉倒不去眠君家。
你高声歌唱长吟诗篇,插花酣饮何其豪雅!我畅饮美酒喝得沉醉,不离去随意在你家住下。
今年恸哭来致奠,忍欲出送攀魂车。
谁知道今年竟然痛哭着为祭奠你来到了你家,怎能忍心送出那牵攀我心魂载着你长别的车马。
春辉照眼一如昨,花已破颣兰生芽。
春日耀眼的光辉一如往昔,花已破蕾兰草长出了嫩芽。
唯君颜色不复见,精魂飘忽随朝霞。
只是再也看不见你亲切面容的光华,你飘忽的精神魂魄,悠悠远去跟随着朝霞。
归来悲痛不能食,壁上遗墨如栖鸦。
归来后我心中满是悲伤,什么饮食也吞咽不下,见墙壁上你遗留的墨迹,如同栖息着的点点乌鸦。
呜呼死生遂相隔,使我双泪风中斜。
哀痛啊!就此同你生死永隔,使我伤心泪水在斜风中不断落下。
参考资料:
1、 刘永生.宋诗选:天津古籍出版社,1997:53去年春雨开百花,与君相会欢无涯。
曼卿:作者友人诗人石延年,字曼卿,宋城(今河南商丘)人。累举进士不第,以武臣叙迁得官,官至太子中允、秘阁校理。无涯:无尽。
高歌长吟插花醉,醉倒不去眠君家。
今年恸(tòng)哭来致奠(diàn),忍欲出送攀魂车。
恸哭:痛哭。奠:设酒食以祭。忍:怎忍,不忍。攀魂车:指牵攀自己灵魂的友人灵车。
春辉照眼一如昨,花已破颣(lèi)兰生芽。
春辉:春日阳光。破颣:犹破蕾。颣,丝上的结,比喻花蕾。一本作“破蕾”。
唯君颜色不复见,精魂飘忽随朝霞。
精魂:精神魂魄。
归来悲痛不能食,壁上遗墨如栖鸦。
呜呼死生遂相隔,使我双泪风中斜。
呜呼:叹词,此处表悲痛。
参考资料:
1、 刘永生.宋诗选:天津古籍出版社,1997:53石延年多才多艺,性格洒脱幽默,他的诗歌和书法在当时享有很高的声誉,但不幸只活了四十七岁。石延年的早死,对他的好友来说是晴天霹雳;唯其突然,更加重了作者的悲痛感。这首挽诗正是抓住了“突然”这一点来着笔。
诗人采用了对照的手法:以一年前的春天与石延年欢会的场景与一年后的春天为他送葬的场面互衬,突出了他的去世非常出人意料,从而突出诗人的悲痛欲绝的心情。头四句写一年前的春天与石延年相会,细雨绵绵,百花盛开,其“欢无涯”。诗人写了两个具有喜剧性的事件:插花与醉倒。插花时“高歌长吟”醉倒后“眠君家”。既写出了欢乐,更表现了二人的亲密无间。紧接着,以“今年恸哭来致奠”承接上文,使气氛陡然一变,增强了事变的突发感。“恸哭”表明悲哀之至;“忍”实际上是不忍、强忍。以下几句写送葬的悲伤。“春晖”句与前文“春雨”、 “百花”相照应:百花盛开,春光依旧,但故人不可复见。“花已破蕾”句则与“插花”相呼应;一年前的春天插的花已经破蕾发芽了,可是插花的主人已经离花而去,“颜色不复见”了。但是在诗人的心中,他并没有死,“精魄飘忽随朝霞”,他的灵魂已化作美丽的朝霞。表现了诗人对亡友的眷眷深清。
最后四句写诗人送葬归来后,目睹亡友遗物,再次勾起的内心波澜,是全诗抒情高潮。诗人送葬归来后,因悲痛而不能进食,挂在壁上的亡友遗墨更激化了悲哀之情。石延年善书,宋人评论他的书法“气象方严遒劲,极可宝爱,真颜筋柳骨。”(《诗人玉屑》卷十七)在这里诗人用“栖鸦”来形容他的遗作,点出了石延年书法的神韵和骨力,也巧妙地暗示睹物思人、黯然神伤的感情。这一切使诗人发出了无穷悲叹:死生之隔,竟如此不可逾越;遗墨在即,而音容难再现了。于是极度悲痛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此诗真挚奔放,构思精巧,是一首很感人的挽诗。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39-140吾拟乞归,犬子以田产未置止我,赋此骂之。
吾衰矣,须富贵何时?富贵是危机。暂忘设醴抽身去,未曾得米弃官归。穆先生,陶县令,是吾师。
待葺个园儿名“佚老”,更作个亭儿名“亦好”,闲饮酒,醉吟诗。千年田换八百主,一人口插几张匙?便休休,更说甚,是和非!
吾拟乞归,犬子以田产未置止我,赋此骂之。
我请求辞官归隐,但儿子以田产还没置办为由不让辞官,于是写了这首词骂儿子。
吾衰矣,须富贵何时?富贵是危机。暂忘设醴抽身去,未曾得米弃官归。穆先生,陶县令,是吾师。
我已渐渐年老,力尽筋疲,功名富贵的实现要待到何时?何况富贵功名还处处隐伏着危机。穆生因楚王稍懈礼仪便抽身辞去,陶潜尚未得享俸禄就弃官而归。穆先生、陶县令那样明达的人都是我十分崇敬的老师。
待葺个园儿名“佚老”,更作个亭儿名“亦好”,闲饮酒,醉吟诗。千年田换八百主,一人口插几张匙?便休休,更说甚,是和非!
归隐后一定要将荒园修葺,“佚老园”就是个合适的名字。再建个亭儿取名为“亦好”,便能闲时饮酒,醉时吟诗。一块田地千年之中要换八百主人,一人嘴里又能插上几张饭匙。退隐之后便一切作罢,何须再费口舌说什么是非得失。
参考资料:
1、 章培恒,安平秋,马樟根.《古代文史名著选译丛书 辛弃疾词选译》:凤凰出版社,2011.05:第201页2、 岳文强,张善明主编.《官德古诗词选析》:蓝天出版社,2002.05:第162页吾拟乞(qǐ)归,犬子以田产未置止我,赋此骂之。
乞归:请求退休归田。犬子:对自己儿子的谦称。田产未置:还没有置备好田地产业。止:劝阻。
吾衰(shuāi)矣,须富贵何时?富贵是危机。暂忘设醴(lǐ)抽身去,未曾得米弃官归。穆先生,陶县令,是吾师。
衰:年老。须:等待。富贵:有功业。醴:甜酒。抽身:退出仕途。得米弃官归:陶渊明当彭泽县令时,曾有上司派督邮来县,吏请以官带拜见。渊明叹曰:“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人。”于是解印去职,并赋《归去来兮辞》,以明弃官归隐之志。
待葺(qì)个园儿名“佚(yì)老”,更作个亭儿名“亦(yì)好”,闲饮酒,醉吟诗。千年田换八百主,一人口插几张匙(chí)?便休休,更说甚(shèn),是和非!
葺:修缮。佚老:安乐闲适地度过晚年。亦好:退隐归耕,虽贫亦好。匙:小勺。休休:罢了,此处含退隐之意。甚:什么。
参考资料:
1、 章培恒,安平秋,马樟根.《古代文史名著选译丛书 辛弃疾词选译》:凤凰出版社,2011.05:第201页2、 岳文强,张善明主编.《官德古诗词选析》:蓝天出版社,2002.05:第162页吾拟乞归,犬子以田产未置止我,赋此骂之。
吾衰矣,须富贵何时?富贵是危机。暂忘设醴抽身去,未曾得米弃官归。穆先生,陶县令,是吾师。
待葺个园儿名“佚老”,更作个亭儿名“亦好”,闲饮酒,醉吟诗。千年田换八百主,一人口插几张匙?便休休,更说甚,是和非!
“吾衰矣,须富贵何时?富贵是危机”三句直接驳斥儿子用以阻止词人引退的理由,有针锋相对之势。词人的儿子认为词人此时的官位还不够,积蓄的俸禄还不足以购买丰厚的田产,言下之意希望父亲能继续升官,而词人劈头便说:“吾衰矣。”儿子以富贵为念,词人便以富贵的时机、富贵的忧患来回应。“暂忘设醴抽身去,未曾得米弃官归。穆先生,陶县令,是吾师”五句全是用典,故事的主人公有两个,穆生和陶渊明。西汉楚元王刘交以穆生、白生、申公三位贤士为中大夫、礼贤下士,席上专为不喜饮酒的穆生设醴,其孙刘戊继任为王后忘了设醴。穆生看出楚元王怠慢背后潜伏的危机,毅然辞官。陶渊明曾当任彭泽县令,因为不愿意以五斗米的官俸而低头向乡里的小人,便辞官而去,在农村种地,不求闻达。词人直言要以穆生和陶渊明为师,有及时归隐、远离官场的意思,与儿子希望自己继续留在官场,等待词人以后富贵的想法背道而驰。
“待葺个园儿名‘佚老’,更作个亭儿名‘亦好’”两句都在第三字后断开,造成了节奏和语意上的奇峭。作者不仅想到了归隐,而且连归后闲居处的亭、园的名字都想好了。“闲饮酒,醉吟诗”两句概括了理想的生活状态,“千年田换八百主,一人口插几张匙”两句引用禅语和谚语,说明人生苦短,眼前占有的身外之物都不能长久,不如看淡。“便休休,更说甚,是和非”三句不仅否认了富贵,而且否认了满足与不满足。
上片说做官的道路危机四伏,要以穆先生、陶县令这些以前的贤人为师,早点隐退,不要期待功名富贵,言外之意包含对朝廷不能用抗战志士的不满。下片想象归隐田园、饮酒吟诗的乐趣。整首词的语言看似平实通俗,实际上却贯穿各种典故和对前人作品句子的化用。通过给儿子讲述道理,把辛弃疾正直不阿、洁身自好的形象体现出来。
参考资料:
1、 刘默,陈思思,黄桂月.《宋词鉴赏大全集 下》: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09:第502页2、 章培恒,安平秋,马樟根.《古代文史名著选译丛书 辛弃疾词选译》:凤凰出版社,2011.05:第201页3、 刘石.《宋词鉴赏大辞典》:中华书局,2011.08:第99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