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赏我趣,挈壶相与至。
老友赏识我志趣,相约携酒到一起。
班荆坐松下,数斟已复醉。
荆柴铺地松下坐,酒过数巡已酣醉。
父老杂乱言,觞酌失行次。
父老相杂乱言语,行杯饮酒失次第。
不觉知有我,安知物为贵。
不觉世上有我在,身外之物何足贵?
悠悠迷所留,酒中有深味。
神志恍惚在酒中,酒中自有深意味。
参考资料:
1、 郭维森 包景诚.陶渊明集全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2:141-170故人赏我趣,挈(qiè)壶相与至。
故人:老朋友。挈壶:提壶。壶指酒壶。相与至:结伴而来。
班荆坐松下,数斟(zhēn)已复醉。
班荆:铺荆于地。荆,落叶灌木。这里指荆棘杂草。
父老杂乱言,觞(shāng)酌(zhuó)失行次。
行次:指斟酒、饮酒的先后次序。觞酌:亦作“ 觞勺 ”、“ 觞杓 ”。饮酒器。也指饮酒。
不觉知有我,安知物为贵。
悠悠迷所留,酒中有深味。
悠悠:这里形容醉后精神恍惚的样子。迷所留:谓沉缅留恋于酒。深味:深刻的意味。这里主要是指托醉可以忘却世俗,消忧免祸。
参考资料:
1、 郭维森 包景诚.陶渊明集全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2:141-170二月三日,丕白。岁月易得,别来行复四年。三年不见,《东山》犹叹其远,况乃过之,思何可支!虽书疏往返,未足解其劳结。
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可言邪?昔日游处,行则连舆,止则接席,何曾须臾相失!每至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当此之时,忽然不自知乐也。谓百年己分,可长共相保,何图数年之间,零落略尽,言之伤心。顷撰其遗文,都为一集,观其姓名,已为鬼录。追思昔游,犹在心目,而此诸子,化为粪壤,可复道哉?
观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鲜能以名节自立。而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者矣。著《中论》二十余篇,成一家之言,词义典雅,足传于后,此子为不朽矣。德琏常斐然有述作之意,其才学足以著书,美志不遂,良可痛惜。间者历览诸子之文,对之抆泪,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孔璋章表殊健,微为繁富。公干有逸气,但未遒耳;其五言诗之善者,妙绝时人。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仲宣独自善于辞赋,惜其体弱,不足起其文,至于所善,古人无以远过。昔伯牙绝弦于钟期,仲尼覆醢于子路,痛知音之难遇,伤门人之莫逮。诸子但为未及古人,自一时之儁也,今之存者,已不逮矣。后生可畏,来者难诬,然恐吾与足下不及见也。
年行已长大,所怀万端,时有所虑,至通夜不瞑,志意何时复类昔日?已成老翁,但未白头耳。光武言:"年三十余,在兵中十岁,所更非一。"吾德不及之,而年与之齐矣。以犬羊之质,服虎豹之文,无众星之明,假日月之光,动见瞻观,何时易乎?恐永不复得为昔日游也。少壮真当努力,年一过往,何可攀援,古人思秉烛夜游,良有以也。
顷何以自娱?颇复有所述造不?东望於邑,裁书叙心。丕白。
二月三日,丕白。岁月易得,别来行复四年。三年不见,《东山》犹叹其远,况乃过之,思何可支!虽书疏往返,未足解其劳结。
二月三日,曹丕说。时间过得很快,我们分别又将四年。三年不见,《东山》诗里的士兵尚且感叹离别时间太长,何况我们分别都已经超过三年,思念之情怎么能够忍受呢!虽然书信来往,不足以解除郁结在心头的深切怀念之情。
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可言邪?昔日游处,行则连舆,止则接席,何曾须臾相失!每至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当此之时,忽然不自知乐也。谓百年己分,可长共相保,何图数年之间,零落略尽,言之伤心。顷撰其遗文,都为一集,观其姓名,已为鬼录。追思昔游,犹在心目,而此诸子,化为粪壤,可复道哉?
前一年流行疾疫,亲戚朋友多数遭受不幸,徐干、陈琳、应瑒、刘桢,很快相继都去世,我内心的悲痛怎么能用言语表达啊?过去在一起交往相处,外出时车子连着车子,休息时座位相连,何曾片刻互相分离!每当我们互相传杯饮酒的时候,弦乐管乐一齐伴奏,酒喝得痛快,满面红光,仰头吟诵自己刚作出的诗,每当沉醉在欢乐的时候,恍惚间却未觉得这是难得的欢乐。我以为百年长寿是每人应有一份,长久地相互在一起,怎想到几年之间,这些好朋友差不多都死光了,说到这里非常痛心。近来编定他们的遗著,合起来成为一本集子,看他们的姓名,已经是在阴间死者的名册。追想过去交往相好的日子,还历历在目,而这些好友,都死去化为粪土,怎么忍心再说呢?
观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鲜能以名节自立。而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者矣。著《中论》二十余篇,成一家之言,词义典雅,足传于后,此子为不朽矣。德琏常斐然有述作之意,其才学足以著书,美志不遂,良可痛惜。间者历览诸子之文,对之技泪,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孔璋章表殊健,微为繁富。公干有逸气,但未遒耳;其五言诗之善者,妙绝时人。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仲宣独自善于辞赋,惜其体弱,不足起其文,至于所善,古人无以远过。昔伯牙绝弦于钟期,仲尼覆醢于子路,痛知音之难遇,伤门人之莫逮。诸子但为未及古人,自一时之儁也,今之存者,已不逮矣。后生可畏,来者难诬,然恐吾与足下不及见也。
纵观古今文人,大多都不拘小节,很少能在名誉和节操上立身的。但只有徐干既有文才,又有好的品德,宁静淡泊,少嗜欲,有不贪图权位隐退之心,可以说是文雅而又朴实的君子。他著有《中论》二十多篇,自成一家的论著,文辞典雅,足以流传后世,他的精神、成就永远存在。应瑒文采出众常有著述之意,他的才能学识足以著书,但他美好的愿望没有实现,实在应该痛惜。近来遍阅他们的文章,看后不禁拭泪,既痛念逝去的好友,而且又想到自己生命短促。陈琳的章表文笔很雄健有力,但稍微有些冗长。刘桢的文风洒脱奔放,只是还不够有力罢了,他的五言诗很完美,在同代人中最妙。阮瑀的书札文词美丽,使人感到十分快乐。王粲只擅长辞赋,可惜风格纤弱,不能够振作起文章气势,至于他擅长的,古代没有人能超过很远。过去伯牙在钟子期死后破琴绝弦,终身不再鼓琴,痛惜知音难遇,孔子听说子路被卫人杀害,剁成肉酱,命人将家里的肉酱倒掉,悲伤弟子当中没有能比得上子路的。这些人只是有些还不及古人,也算一代优秀人才,现在活着的人,已没有人能比得上的了。将来定有优秀人才出现,后来之人难于轻视,但是恐怕我与您不能赶上见到了。
年行已长大,所怀万端,时有所虑,至通夜不瞑,志意何时复类昔日?已成老翁,但未白头耳。光武言:"年三十余,在兵中十岁,所更非一。"吾德不及之,而年与之齐矣。以犬羊之质,服虎豹之文,无众星之明,假日月之光,动见瞻观,何时易乎?恐永不复得为昔日游也。少壮真当努力,年一过往,何可攀援,古人思秉烛夜游,良有以也。
年龄已经增大,心中所想的千头万绪,时常有所思虑,以至整夜不眠,志向和意趣什么时候能再像过去那样高远呢?已经变成老翁,只不过没有白头发罢了。东汉光武帝说:“三十多岁,在军队中十年,所经历的事不止一件。”我的才能赶不上他,但是年龄和他一样大了,凭低下的才能却处在很高地位,德才不足,只是凭借父亲曹操之力而有高位,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什么时候才能改变这种情况呢?恐怕永远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游玩了。年轻人的确应当努力,年龄一旦过去,时光怎么能留得住,古人想夜里拿着蜡烛游玩,确实很有道理啊。
顷何以自娱?颇复有所述造不?东望於邑,裁书叙心。丕白。
近来您用什么自我娱乐?仍旧再有什么著作吗?向东望去非常悲伤,写信来叙述内心情感。曹丕陈说。
参考资料:
1、 程怡 .汉魏六朝诗文赋 :广东人民出版社 ,2004年1月 :77-80 .2、 王运熙,王国安 .汉魏六朝乐府诗评注 :齐鲁书社 ,2000-10-01 :156-160 .3、 汪耀明 .汉魏六朝文选解 :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9年4月 :142-146 . 二月三日,丕白。岁月易得,别来行复四年。三年不见,《东山》犹叹其远,况乃过之,思何可支!虽书疏往返,未足解其劳结。
白:说。岁月易得:指时间过得很快。行:将。复:又。"《东山》"句:《诗经·豳风·东山》:"自我不见,于今三年。"写士兵的思乡之情。远,指时间久远。支:承受。书疏:书信。劳结:因忧思而生的郁结。
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可言邪?昔日游处,行则连舆,止则接席,何曾须臾相失!每至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当此之时,忽然不自知乐也。谓百年己分,可长共相保,何图数年之间,零落略尽,言之伤心。顷撰其遗文,都为一集,观其姓名,已为鬼录。追思昔游,犹在心目,而此诸子,化为粪壤,可复道哉?
昔年疾疫:指建安二十二年发生的疾疫。离:通"罹",遭遇。徐、陈、应、刘:指建安七子中的徐干、陈琳、应玚、刘桢。连舆:车与车相连。舆,车。接席:座位相挨。须臾:一会儿。相失:相离。觞酌(shāng zhuó)流行:传杯接盏,饮酒不停。觞,酒杯。酌,斟酒,代指酒。丝:指琴类弦乐器。竹:指箫笙类管乐器。忽然:一会儿,形容时间过得很快。不自知乐:不觉得自己处在欢乐之中。谓百年己分(fèn):以为长命百年是自己的当然之事。分,本应有的。相保:相互保有同处的欢娱。图:料想。零落略尽:大多已经死去。零落,本指草木凋落,此喻人死亡。略,差不多。“顷撰”二句:我最近撰集他们的遗作,汇成了一部集子。顷,近来。都,汇集。鬼录:死人的名录。化为粪壤:指死亡。人死归葬,久而朽为泥土。
观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鲜能以名节自立。而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者矣。著《中论》二十余篇,成一家之言,词义典雅,足传于后,此子为不朽矣。德琏常斐然有述作之意,其才学足以著书,美志不遂,良可痛惜。间者历览诸子之文,对之技泪,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孔璋章表殊健,微为繁富。公干有逸气,但未遒耳;其五言诗之善者,妙绝时人。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仲宣独自善于辞赋,惜其体弱,不足起其文,至于所善,古人无以远过。昔伯牙绝弦于钟期,仲尼覆醢于子路,痛知音之难遇,伤门人之莫逮。诸子但为未及古人,自一时之儁也,今之存者,已不逮矣。后生可畏,来者难诬,然恐吾与足下不及见也。
类:大多。护:注意。细行:小节,细小行为。鲜:少。名节:名誉节操。伟长:徐干的字。怀文抱质:文质兼备。文,文采。质,质朴。箕(jī)山之志:鄙弃利禄的高尚之志。箕山,相传为尧时许由、巢父隐居之地,后常用以代指隐逸的人或地方。彬彬君子:《论语·雍也》:"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彬彬,文质兼备貌。《中论》:徐干著作,是一部政论性著作,系属子书,其意旨:“大都阐发义理,原本经训,而归之于圣贤之道。”德琏:应玚的字。斐然:有文采貌。述:阐发前人著作。作:自己创作。良:确实。间(jiàn)者:近来。抆(wěn):擦拭。"既痛"两句:既悲痛死者,又想到自己。行,又。孔璋:陈琳的字。章表:奏章、奏表,均为臣下上给皇帝的奏书。殊健:言其文气十分刚健。微:稍微。繁富:指辞采繁多,不够简洁。公干:刘桢的字。逸气:超迈流俗的气质。遒(qiú):刚劲有力。绝:超过。元瑜:阮瑀的字。书记:指军国书檄等官方文字。翩翩:形容词采飞扬。致足乐也:十分令人快乐。致,至,极。仲宣:王粲(càn)的字。续:一作"独"。体弱:《三国志·魏志·王粲传》说王粲"容状短小","体弱通脱"。体,体质、气质。起其文:勃起他的文气。"昔伯牙"句:春秋时俞伯牙善弹琴,唯钟子期为知音。子期死,伯牙毁琴,不再弹。事见《吕氏春秋·本味》。钟期,即钟子期。"仲尼"句:孔子的学生子路在卫国被杀并被剁成肉酱后,孔子便不再吃肉酱一类的食物。事见《礼记·檀弓上》。醢(hǎi),肉酱。门人:门生。莫逮:没有人能赶上。但为:只是。后生可畏:年轻人值得敬畏。《论语·子罕》:"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诬:妄言,乱说。足下:对吴质的敬称。
年行已长大,所怀万端,时有所虑,至通夜不瞑,志意何时复类昔日?已成老翁,但未白头耳。光武言:"年三十余,在兵中十岁,所更非一。"吾德不及之,而年与之齐矣。以犬羊之质,服虎豹之文,无众星之明,假日月之光,动见瞻观,何时易乎?恐永不复得为昔日游也。少壮真当努力,年一过往,何可攀援,古人思秉烛夜游,良有以也。
年行:行年,已度过的年龄。暝(míng):合眼入睡。光武:东汉开国皇帝刘秀的庙号。"年三十"三句:李善注以为语出《东观汉记》载刘秀《赐隗嚣书》。所更非一,所经历的事不只一件。"以犬羊"四句:谦称自己并无特出德能,登上太子之位,全凭父亲指定。扬雄《法言·吾子》:"羊质虎皮,见草而悦,见豺而战,忘其皮之虎也。"《文子》:"百星之明,不如一月之光。"服,披,穿。假,借。日月,喻帝后、天地。此喻指曹操。见:被。易:改变。攀(pān)援:挽留。炳烛夜游:点着烛火,夜以继日地游乐。《古诗十九首》:"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炳,燃。一作"秉",持。良有以也:确有原因。
顷何以自娱?颇复有所述造不?东望於邑,裁书叙心。丕白。
顷:最近。述造:即"述作"。不:同"否"。於邑(wūyè):同"呜咽",低声哭泣。裁书:写信。古人写字用的帛、纸往往卷成轴,写字时要先剪裁下来。
参考资料:
1、 程怡 .汉魏六朝诗文赋 :广东人民出版社 ,2004年1月 :77-80 .2、 王运熙,王国安 .汉魏六朝乐府诗评注 :齐鲁书社 ,2000-10-01 :156-160 .3、 汪耀明 .汉魏六朝文选解 :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9年4月 :142-146 .二月三日,丕白。岁月易得,别来行复四年。三年不见,《东山》犹叹其远,况乃过之,思何可支!虽书疏往返,未足解其劳结。
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可言邪?昔日游处,行则连舆,止则接席,何曾须臾相失!每至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当此之时,忽然不自知乐也。谓百年己分,可长共相保,何图数年之间,零落略尽,言之伤心。顷撰其遗文,都为一集,观其姓名,已为鬼录。追思昔游,犹在心目,而此诸子,化为粪壤,可复道哉?
观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鲜能以名节自立。而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者矣。著《中论》二十余篇,成一家之言,词义典雅,足传于后,此子为不朽矣。德琏常斐然有述作之意,其才学足以著书,美志不遂,良可痛惜。间者历览诸子之文,对之抆泪,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孔璋章表殊健,微为繁富。公干有逸气,但未遒耳;其五言诗之善者,妙绝时人。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仲宣独自善于辞赋,惜其体弱,不足起其文,至于所善,古人无以远过。昔伯牙绝弦于钟期,仲尼覆醢于子路,痛知音之难遇,伤门人之莫逮。诸子但为未及古人,自一时之儁也,今之存者,已不逮矣。后生可畏,来者难诬,然恐吾与足下不及见也。
年行已长大,所怀万端,时有所虑,至通夜不瞑,志意何时复类昔日?已成老翁,但未白头耳。光武言:"年三十余,在兵中十岁,所更非一。"吾德不及之,而年与之齐矣。以犬羊之质,服虎豹之文,无众星之明,假日月之光,动见瞻观,何时易乎?恐永不复得为昔日游也。少壮真当努力,年一过往,何可攀援,古人思秉烛夜游,良有以也。
顷何以自娱?颇复有所述造不?东望於邑,裁书叙心。丕白。
为了增强表现力,信中明征暗引的成语和典故很多,显得文采斐然;但是用得妥帖巧妙,并多是平时已为人们所熟悉的常典和名句,所以一点也没有艰涩之感。作者还十分注意语言的感情色彩,往往只用一两个字就传达出丰富的内涵。用字不多,但从中可体味到隐含着的惋惜之情。另外,此信的音韵节奏也非常和谐。作者对于句子的抑扬顿挫和段落的承转连接都十分,全文犹如一沟溪水,汩汩流出,了无滞碍。
在整理、编订遗文的过程中,他对亡友的诗文也与《典论·论文》一样,一一作出了公允的评价。但与《典论·论文》不同的是这封书信并非旨在论文,而是重在伤逝:一伤亡友早逝,美志未遂。在七子中,只有徐斡一人“成一家之言”,“足传后世”,可以不朽;余者才虽“足以著书”,但不幸逝去,才华未尽,“美志不遂”,令人十分悲痛惋惜。二伤知音难遇,文坛零落。早逝诸人都是建安时期的“一时之隽”,与曹丕声气相通,他们亡故后,曹丕再也难以找到像那样的知音了。“今之存者”,又不及他们,邺下的文学活动顿时冷落下来,建安风流,零落殆尽。因而他一边整理他们的文章,一边“对之技泪”,睹物思人,悲不自胜,伤悼忘友的早逝。
参考资料:
1、 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编 .三曹诗文鉴赏辞典 :上海辞书出版社 ,2013.03 :第156页到第160页 .2、 古文鉴赏辞典珍藏本上 .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编 :上海辞书出版社 ,2012.01 :第572页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我在南山下种植豆子,地里野草茂盛豆苗稀疏。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清晨早起下地铲除杂草,夜幕降临披着月光才回家。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山径狭窄草木丛生,夜间露水沾湿了我的衣裳。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衣衫被沾湿并不可惜,只愿我不违背归隐心意。
参考资料:
1、 韦凤娟编.古诗三百首 注音 注解 今释 插图:大连出版社,1994.01:第192页2、 彭淑清编著,.中小学古诗词曲选读与赏析:浙江大学出版社,2008.6,:18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南山:指庐山。稀:稀少。
晨兴理荒秽(huì),带月荷锄(chú)归。
兴:起床。荒秽:形容词作名词,荒芜:指豆苗里的杂草。秽:肮脏。这里指田中杂草荷锄:扛着锄头。荷:扛着。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狭:狭窄。草木长:草木丛生。长:生长。夕露:傍晚的露水。沾:露水打湿。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足:值得。但使愿无违:只要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就行了。但:只。愿:指向往田园生活,“不为五斗米折腰”,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意愿。违:违背。
参考资料:
1、 韦凤娟编.古诗三百首 注音 注解 今释 插图:大连出版社,1994.01:第192页2、 彭淑清编著,.中小学古诗词曲选读与赏析:浙江大学出版社,2008.6,:18这首“种豆南山下”八句短章,在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四十个字的小空间里,表达出了深刻的思想内容,描写了诗人隐居之后躬耕劳动的情景。
本诗共分为两层,前四句为第一层。反映了作者躬耕劳动的生活。暗用杨恽诗作。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这两句写诗人归田园后在南山的山脚下种了一片豆子,那地很荒,草长得很茂盛,可是豆苗却稀稀疏疏的。起句平实自如,如叙家常,就像一个老农在和你说他种的那块豆子的情况,让人觉得淳朴自然,而又亲切。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为了不使豆田荒芜,到秋后有所收成,诗人每天一大早就下地,晚上月亮都出来了才扛着锄头回家。虽说比做官要辛苦得多,可这是诗人愿意的,是他最大的乐趣。正如诗人在《归田园居》(一)中所说的那样:“少无适俗韵,本性爱丘山。误入尘网中,一去三十年。”诗人厌倦了做官,“守拙归田园”才是最爱。从“带月荷锄归”这一美景的描述就可以看出来,他非但没有抱怨种田之,反而乐在其中。
后四句是本诗的第二层,抒写的则是作者经过生活的磨励和对社会与人生深刻思索之后,对真善美理想的执着追求和与现实社会污浊官场的决裂。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通过道窄草深,夕露沾衣的具体细节描绘,显示出了从事农业劳动的艰苦。诗人身体力行终日劳作在田野,所以他深深地体验到了农业劳动的艰辛,它绝不像那些脱离劳动的文人墨客所描写的那般轻松潇洒。但是作者仍不辞劳苦,继续坚持下去,正像他在《庚戌岁九月中于西田获早稻》诗中所说:“田家岂不苦?弗获辞此难。”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对于诗人来说,人生的道路只有两条任他选择:一条是出仕做官,有俸禄保证其生活,可是必须违心地与世俗同流合污;另一条是归隐田园,靠躬耕劳动维持生存,这样可以做到任性存真坚持操守。当他辞去彭泽县令解绶印归田之际,就已经做出了抉择,宁可肉体受苦,也要保持心灵的纯洁,他坚决走上了归隐之路。为了不违背躬耕隐居的理想愿望,农活再苦再累又有何惧?那么“夕露沾衣”就更不足为“惜”了。这种思想已经成了他心中牢不可破的坚定信念,本诗结尾两句’,可谓全篇的诗眼,一经它的点化,篇中醇厚的旨意便合盘现出。
陶诗于平淡中又富于情趣。陶诗的情趣来自于写意。“带月荷锄归”,劳动归来的诗人虽然独自一身,却有一轮明月陪伴。月下的诗人,肩扛一副锄头,穿行在齐腰深的草丛里,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月夜归耕图啊!其中洋溢着诗人心情的愉快和归隐的自豪。“种豆南山下”平淡之语,“带月荷锄归”幽美之句;前句实,后句虚。全诗在平淡与幽美、实景与虚景的相互补衬下相映生辉,柔和完美。
参考资料:
1、 周蒙,冯宇著,韵语品汇.古典诗词名篇鉴赏集: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8.1:240-2412、 湖南教育学院函授处编, .中国古代文学题解大全:第三编名篇名句简析:湖南教育学院函授处,不祥:49嬴氏乱天纪,贤者避其世。
秦王暴政乱纲纪,贤士纷纷远躲避。
黄绮之商山,伊人亦云逝。
四皓隐居在商山,有人隐匿来此地。
往迹浸复湮,来径遂芜废。
往昔踪迹消失尽,来此路途已荒废。
相命肆农耕,日入从所憩。
相唤共同致农耕,天黑还家自休息。
桑竹垂余荫,菽稷随时艺;
桑竹茂盛遮浓荫,庄稼种植按节气。
春蚕收长丝,秋熟靡王税。
春蚕结茧取长丝,秋日丰收不纳税。
荒路暧交通,鸡犬互鸣吠。
荒草遮途阻交通,村中鸡犬互鸣吠。
俎豆犹古法,衣裳无新制。
祭祀仍遵古礼法,衣裳没有新款式。
童孺纵行歌,班白欢游诣。。(班白 一作:斑白)
儿童欢跳纵情歌,老者欣然自游憩。
草荣识节和,木衰知风厉。
草木花开知春到,草衰木凋知寒至。
虽无纪历志,四时自成岁。
虽无年历记时日,四季推移自成岁。
怡然有余乐,于何劳智慧?
欢快安逸乐无穷,哪还需要动知慧?
奇踪隐五百,一朝敞神界。
奇踪隐蔽五百岁,一朝开放神奇界。
淳薄既异源,旋复还幽蔽。
浮薄淳朴不同源,转眼深藏无处觅。
借问游方士,焉测尘嚣外。
请问世间凡夫子,可知尘外此奇迹?
愿言蹑清风,高举寻吾契。
我愿踏乘轻云去,高飞寻找我知己。
参考资料:
1、 龚 望.陶渊明集评议.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11:128-1302、 郭维森 包景诚.陶渊明集全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2:290-2963、 邓小军 等.汉魏六朝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2:510-513嬴(yíng)氏乱天纪,贤者避其世。
嬴氏:这里指秦始皇嬴政。
黄绮(qǐ)之商山,伊人亦云逝。
黄绮:汉初商山四皓中之夏黄公、绮里季的合称。此指商山四皓。伊人:指桃源山中人。云:句中助词,无义。逝:离去,即逃至山中。
往迹浸复湮(yān),来径遂(suì)芜废。
往迹:人或车马行进所留下的踪迹。湮:埋没。
相命肆(sì)农耕,日入从所憩(qì)。
相命:互相传令,此指互相招呼。肆:致力。从:相随。所憩:休息的处所。
桑竹垂余荫(yìn),菽(shū)稷(jì)随时艺;
余荫:又作“馀荫”;指树木枝叶广大的庇荫。菽:豆类。稷:谷类。艺:种植。
春蚕收长丝,秋熟靡(mǐ)王税。
靡:没有。
荒路暧(ài)交通,鸡犬互鸣吠。
暧:遮蔽。
俎(zǔ)豆犹古法,衣裳(cháng)无新制。
俎豆:俎和豆。古代祭祀、宴飨时盛食物用的两种礼器。亦泛指各种礼器。衣裳:古时衣指上衣,裳指下裙。后亦泛指衣服。
童孺(rú)纵行歌,班白欢游诣(yì)。。(班白 一作:斑白)
童孺:儿童。班白:指须发花白。班,通“斑”。诣:玩耍。
草荣识节和,木衰知风厉。
节和:节令和顺。
虽无纪历志,四时自成岁。
纪历:纪年、纪月、纪日的历书。成岁:成为一年。
怡然有余乐,于何劳智慧?
余乐:不尽之乐。于何:为什么,干什么。
奇踪隐五百,一朝敞神界。
五百:五百年。从秦始皇到晋太元中的五百多年。神界:神奇的界域。
淳薄既异源,旋复还幽蔽。
淳:淳厚,指桃源山中的人情风尚。薄:浮薄,指现实社会的人情世态。旋:很快。幽蔽:深暗。
借问游方士,焉测尘嚣(xiāo)外。
游方士:游于方外之士。尘嚣:世间的纷扰、喧嚣。
愿言蹑(niè)清风,高举寻吾契(qì)。
蹑:踩。契:契合,指志同道合的人。
参考资料:
1、 龚 望.陶渊明集评议.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11:128-1302、 郭维森 包景诚.陶渊明集全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2:290-2963、 邓小军 等.汉魏六朝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2:510-513陶渊明写桃花源,用了散文与诗两种文体。《桃花源记》主要是描写渔人出入桃花源的经过和在桃花源中的所见所闻;《桃花源诗》是以诗人的口吻讲述桃花源人民生活的和平、安宁。《桃花源诗》内容丰富,对于了解陶渊明描写桃花源的意图和生活理想很有帮助。
诗分三段。开头六句为第一段,叙述、说明桃花源中人的来历,跟《桃花源记》中所记“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意思大体相同。但诗中具体列出黄(夏黄公)、绮(绮里季)避秦时乱到高山的实例,来暗示桃花源中人与这些古代贤者志趣一致,或者说,正是那些贤者带他们到桃花源的。
中间十八句为第二段,介绍桃花源中人的生活情景。先写桃花源里人参加劳动,日出而作,日没而息。“相命肆农耕”,是说相互招呼,努力耕作。“秋熟靡王税”,是说到了秋收时,劳动果实归劳动者所有,用不着向官府缴纳赋税,说明没有封建剥削和压迫。“荒路暧交通,鸡犬互鸣吠”和《桃花源记》中的“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相照应,两句意思大体一致。接着写人与人之间和睦相处,仍然保持着古代的礼仪,衣裳也是古代的式样。孩子们纵情地歌唱,老人们自由自在地游乐。最后写那里的一切都是顺应自然,怡然自得。随着季节的自然变化调节生活和劳作,所以连历法也用不着,更不用竭尽思虑、费心劳神了。
最后八句为第三段,诗人发表议论和感慨。“奇踪隐五百”,是说从秦到晋,桃花源中人隐居了五百年(概数,实际是约六百年)。“一朝敞神界”是说桃花源被渔人发现,泄露了这个神仙般的世界的秘密。“旋复还幽蔽”,是说桃花源刚敞开又立即与外界隔绝,也就是《桃花源记》中所说的“遂迷,不复得路”。既然渔人离开桃花源时已“处处志之”,那么怎么会再也找不着呢?其实这个问题在《桃花源诗》里已经作了回答,那就是“淳薄既异源”,意思是说,世俗生活的浅薄与桃花源中民风的淳朴,是格格不入,绝然不同的。如果真在那么一个桃花源,而它又果真给刘子骥他们找到了,那么,它就不能独立存在。东晋末期,战乱频繁,徭役繁重,人民逃亡。诗人把桃花源中人的生活写得那么安宁、和谐,这正是对黑暗现实的一种否定。千余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对桃花源的有无进行过探讨。有人说,避乱逃难时,确实有许多人跑到深山野林,穷乡僻壤去过理想的生活。但显然不能据此而把这个理想与桃花源等同起来,因为桃花源中的生活情景是被诗人理想化了的。“借问游方士,焉测尘嚣外”,意思是世上的一般人“游方士”是不可能真正理解“尘嚣外”(桃花源)的生活情景的。“愿言蹑轻风,高举寻吾契。”这是诗人抒发自己的感情,具有浪漫主义色彩。意思是希望能驾起轻风,腾飞而起,去追求那些与自己志趣相投的人们(其中包括诗的开头所说的古代贤者和桃花源中人)。
据萧统《陶渊明传》记载:“渊明不解音律,而蓄无弦琴一张,每酒适,辄抚弄以寄其意。”无弦琴是弹奏不出声音的,拨弄它是为了“寄其意”,描写一个美好的世外桃源,虽然超尘脱俗,无法实现,却也正是为了“寄其意”。
从以上简单的分析来看,《桃花源诗》在有些方面确比《桃花源记》写得更为具体、详细。《桃花源记》局限于写渔人的所见所闻,渔人在桃花源逗留时间不长,见闻有限。而《桃花源诗》显得更为灵活自由,也便于诗人直接抒写自己的情怀,因此读《桃花源记》不可不读《桃花源诗》。
《桃花源诗》和《桃花源记》都是描写同一个乌托邦式的理想社会,但并不让人觉得重复。《记》是散文,有曲折新奇的故事情节,有人物,有对话,描写具体,富于小说色彩;《诗》的语言比较质朴,记述桃源社会的情形更加详细。《记》是以渔人的经历为线索,处处写渔人所见,作者的心情、态度隐藏在文本之后,而《诗》则由诗人直接叙述桃源的历史状态,并直接抒发自己的感慨与愿望,二者相互映照,充分地显示桃花源的思想意义和审美意义。
有人认为《桃花源诗》赞美“古法”,不要“智慧”是一种消极、倒退的表现。这其实是没有真正领会诗人写作的本意。所谓“古法”,虽是一种寄托,表示向往古代社会的淳朴,而并非是要开历史的倒车;所谓“于何劳智慧”实际是对世俗生活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表示憎恶与否定。正如前人所指出的,陶渊明是一个“有志天下”“欲为为而不能为”的人,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报负而无法实现,这才是他的思想本质。
参考资料:
1、 邓小军 等.汉魏六朝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2:510-513富贵他人合,贫贱亲戚离。
富贵时候他人聚集,贫贱之时众叛亲离。
廉蔺门易轨,田窦相夺移。
廉蔺门前车马改道,田窦两家相互夺移。
晨风集茂林,栖鸟去枯枝。
晨风集于茂密树林,栖鸟离开干枯树枝。
今我唯困蒙,留士所背驰。
今日的我处境困窘,众士全部背我而去。
乡人敦懿义,济济荫光仪。
乡人待我深情厚谊,庄敬之貌遮住容仪。
对宾颂有客,举觞咏露斯。
对着亲朋高颂《有客》,举起酒杯咏唱《露斯》。
临乐何所叹,素丝与路歧。
面对舞乐为何叹息?只为白丝还有路歧。
富贵他人合,贫贱亲戚离。
廉蔺(lìn)门易轨,田窦(dòu)相夺移。
廉蔺:战国时赵国的廉颇和蔺相如的并称。田窦:西汉武安侯田蚡和魏其侯窦婴的并称。
晨风集茂林,栖鸟去枯枝。
今我唯困蒙,留士所背驰。
困蒙:犹窘迫。
乡人敦懿(yì)义,济济荫光仪。
懿义:美好的情谊。
对宾颂有客,举觞(shāng)咏露斯。
临乐何所叹,素丝与路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