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客游道场何山得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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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到山尽,飞路盘空小。
红亭与白塔,隐见乔木杪。
中休得小庵,孤绝寄云表。
洞庭在北户,云水天渺渺。
庵僧俗缘尽,净业洗未了。
十年画鹊竹,益以诗自绕。
高堂俨像设,禅室各深窈。
奔泉何处来,华屋过溪沼。
何山隔幽谷,去路清且悄。
长松度翠蔓,绝壁挂啼鸟。
我友自杭来,尚叹所历少。
归途风雨作,一洗红日燎。
俄惊万窍号,黑雾卷蓬蓼。
舟人纷变色,坐羡轻鸥矫。
我独唤酒杯,醉死胜流殍。
书生例强狠,造物空烦扰。
更将掀舞势,把烛画风筱。
美人为破颜,正似腰支袅。
明朝更陈迹,清景堕空杳。
作诗记余欢,万古一昏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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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

苏轼

苏轼(1037-1101),北宋文学家、书画家、美食家。字子瞻,号东坡居士。汉族,四川人,葬于颍昌(今河南省平顶山市郏县)。一生仕途坎坷,学识渊博,天资极高,诗文书画皆精。其文汪洋恣肆,明白畅达,与欧阳修并称欧苏,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诗清新豪健,善用夸张、比喻,艺术表现独具风格,与黄庭坚并称苏黄;词开豪放一派,对后世有巨大影响,与辛弃疾并称苏辛;书法擅长行书、楷书,能自创新意,用笔丰腴跌宕,有天真烂漫之趣,与黄庭坚、米芾、蔡襄并称宋四家;画学文同,论画主张神似,提倡“士人画”。著有《苏东坡全集》和《东坡乐府》等。 2761篇诗文

猜你喜欢

自咏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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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发萧萧老郡丞, 洪州又看上元灯。
羞将枉直分寻尺, 宁走东西就斗升。
吏进饱谙箝纸尾, 客来苦劝摸床棱。
归装渐理君知否? 笑指庐山古涧藤。

衰发萧萧老郡丞, 洪州又看上元灯。
我已经白发萧萧了却还是一个郡丞,又一次在隆兴府观看上元节的花灯。

羞将枉直分寻尺, 宁走东西就斗升。
我也不屑和那些无耻之徒争什么长短高低,还不如东奔西走,挣二斗米糊口吃饭。

吏进饱谙箝纸尾, 客来苦劝摸床棱。
小吏操办公文时对上司低声下气,有人来苦声劝说,却模棱两可,含糊其事。

归装渐理君知否? 笑指庐山古涧藤。
我正准备归里赋闲的行装,不信你看,我游走用的藤杖都准备好了。

参考资料:

1、 李中原选编.历代倡廉养操诗选:河南文艺出版社,2006年03月:240

衰发萧萧老郡(jùn)丞, 洪州又看上元灯。
郡丞:即郡县长官的帮手、杂务之类。丞,各官府长官的佐僚为丞。洪州:隋朝置郡,南宋升为隆兴府,治所即今南昌市。上元:节日名,俗以农历正月十五日为上元节,也叫元宵节。

羞将枉(wǎng)直分寻尺, 宁走东西就斗升。
枉直:曲与直,比喻是非、好坏。寻尺:古八尺为“寻”,“寻尺”犹言“高低”、“长短”。  东西:东边与西边。斗升:斗与升,喻少量、微薄。

吏进饱谙(ān)(qián)纸尾, 客来苦劝摸床棱(léng)
饱谙:最熟悉。箝纸尾:恭恭敬敬地请上司在纸尾署名签字。摸床棱:谓模棱两可,含糊其事,这实际是作者的牢骚话。

归装渐理君知否? 笑指庐山古涧(jiàn)藤。
古涧藤:指藤杖。

参考资料:

1、 李中原选编.历代倡廉养操诗选:河南文艺出版社,2006年03月:240
衰发萧萧老郡丞, 洪州又看上元灯。
羞将枉直分寻尺, 宁走东西就斗升。
吏进饱谙箝纸尾, 客来苦劝摸床棱。
归装渐理君知否? 笑指庐山古涧藤。

  把自己这些年的生活、情怀写给朋友们看,提笔便有许多辛酸。诗人把这许多辛酸,融铸在“衰发萧萧老郡丞”这个起句里,先给朋友们展示一幅自画像:白发稀疏,老态颓唐,这已是一层辛酸;官位又不过是辅佐州长官的郡丞,而且是“老郡丞”——多年来一直作一些细碎事务,更加上一层辛酸。计自三十四岁初入官场,在宦海中沉沦二十多年,始终未曾独当一面,以展其抗敌救国的壮志雄心。岁月流逝,人生倏忽,自然界的酷暑严冬与政治生涯中的风刀霜剑,交相煎迫,他安得不老。虚捐少壮之年,空销凌云之志,又安得不颓。这个起句,挟半生忧患俱来,把斯人憔悴的形象描绘得逼真,读之便令人泫然。第二句“洪州又看上元灯”是反接,以上元灯火的彻夜通明,反衬此翁的颓唐潦倒,更有酒酣耳热,悲从中来的感慨。于是引出颔联直抒胸臆,诗情步步展开:“羞将枉直分寻尺,宁走东西就斗升。”这十四个字是近年宦海生涯的概括。谗言可畏,三人成虎,世间枉直,一时谁能评断清楚。即以放翁而论,他一生受了多少冤枉,哪一件又曾得到公正的裁判。早在四川,他就有“讥弹更到无香处,常恨人言太深刻”(《海棠》)的感慨;去岁奉诏东归,孝宗有意任为朝官,又被曾觌等人从中梗阻,这些政治上的枉和直,是和非,语言是不能分辨其寻尺高低的。何况,他本来就不屑向他们分辩,甚至以这种分辩为“羞”。显然,他对政治上的翻云覆雨、钩心斗角是十分厌恶的,对那些吠影吠声的群小是不屑一顾的。他宁愿作外郡佐僚,东奔西跑,就升斗之俸以糊口,这样到能避开许多风波。这是陆游郑重的选择,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诗句中“羞”字、“宁”字,下的很重,感慨遥深。

  但是,高飞远引,甘居下僚,这不能使自己的心安适下来。远郡佐僚生涯,带给他的是更大的苦恼:“吏进饱谙钳纸尾,客来苦劝摸床棱。”“钳纸尾”用韩愈《蓝田县丞厅壁记》故事,说明自己现任分管茶盐的佐僚,对主官只能唯唯诺诺,天天在公文上随着主官的意志画押签名,丝毫不能做主;甚至,连属吏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尝尽了俯仰随人的滋味。“饱谙”二字,浓缩了无限屈辱辛酸。下句“摸床棱”用《新唐书·苏味道传》中事,全句说,好心的朋友来了,总是苦苦劝我遇事模棱两可,假装糊涂不要固执己见。当然,这不失为一种处世自全之道;但,这不是壮夫所为,也不是陆游所愿。

  看来,进而分枉直,论是非,诗人不屑;退而走东西,就斗升,更是屈辱难忍,真是“乾坤大如许,无处著此翁”(《醉歌》),他是走投无路了。愈转愈深的诗情,逼得他说出了一句隐忍已久又不得不说的话——“归装渐理君知否,笑指庐山古涧藤。”归隐山林,这是更大的退却,是在他心中酝酿了多年的无可奈何的退却。但是,他真正打算退隐么。要正确理解这句话,还得联系他一生出处行藏来看。他毕生心存社稷,志在天下,到老不忘恢复:“蹈海言犹在,移山志未衰”(《杂感》之三),怎么会真的想到退隐山林。就在早一年,他也写过“向来误有功名念,欲挽天河洗此心”(《夜坐偶书》)的话。显然,这不是认真的后悔,而是愤激的反语,应该从反面读。那么,“笑指庐山”这层归隐山林的意思,自然也只能从反面来理解了。从无可奈何的一再退却中,可以看出作者对颠倒是非、不辨枉直的朝政的愤慨。所谓《自咏示客》者,也就是出示这样一种愤世嫉俗之情。

  这首七律写的是一种特殊的人生痛苦,一种壮志难酬的苦恼悲哀,感情十分深沉。诗的抒情契机,全在一个“羞”字,一个“笑”字。这两个字是全诗线索,兴起许多波澜,构成许多转折,包含许多苦恼。在“羞”字里可以看到诗人的尊严,在“笑”字里可以看出诗人的眼泪。从句法上看,颔联属对工整,颈联用事贴切,增加了诗的容量。在章法上,诗意层层退却,诗情却层层推进,愈转愈深,尽曲折回旋之能事,而全诗以衰颓气象起,以苦笑终,更加强了这首诗的感染力。

参考资料:

1、 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编.陆游诗文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13.03:95-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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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花令·宿造口闻夜雨寄子由才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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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叶上三更雨。惊破梦魂无觅处。夜凉枕簟已知秋,更听寒蛩促机杼。
梦中历历来时路。犹在江亭醉歌舞。尊前必有问君人,为道别来心与绪。

梧桐叶上三更雨。惊破梦魂无觅处。夜凉枕簟已知秋,更听寒蛩促机杼。
三更时分,夜雨点洒在梧桐树叶上,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将我从好梦中惊醒,梦中场景再也找寻不到。睡在竹席上,感受到夜的微凉知道秋天已经来到,更是听到寒蛩不停地叫着,似乎在催促妇人快纺布。

梦中历历来时路。犹在江亭醉歌舞。尊前必有问君人,为道别来心与绪。
梦中来时的路是那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我似乎还沉醉在江亭的歌舞之中。酒杯面前一定有询问你的人,是为了诉说离别之后的心绪。

参考资料:

1、 石声淮.东坡乐府编年笺注: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0:3762、 朱靖华.苏轼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7:1184-11853、 邓绍基.中国古代十大词人精品全集:苏轼:大连出版社,1998:245

梧桐叶上三更雨。惊破梦魂无觅(mì)处。夜凉枕簟(diàn)已知秋,更听寒蛩(qióng)促机杼(zhù)
木兰花令:词牌名,双调,五十六字,七言八句,上、下片名四句三仄韵。造口:又名皂口,江西万安县西南六十里处,滨赣江。子由:作者弟弟苏辙之字。才叔:不详。三更:夜半十一时至翌晨一时,言夜深。无觅处:无地有可探寻。簟:竹席。蛩:蟋蟀,又名促织。促:催促。机杼:织布机与梭子,这里代指织布。

梦中历历来时路。犹在江亭醉歌舞。尊前必有问君人,为道别来心与绪。
历历:清楚明白。尊:通“樽”,酒杯。问君人:知心人问你。心与绪:心思、心事。

参考资料:

1、 石声淮.东坡乐府编年笺注: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0:3762、 朱靖华.苏轼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7:1184-11853、 邓绍基.中国古代十大词人精品全集:苏轼:大连出版社,1998:245
梧桐叶上三更雨。惊破梦魂无觅处。夜凉枕簟已知秋,更听寒蛩促机杼。
梦中历历来时路。犹在江亭醉歌舞。尊前必有问君人,为道别来心与绪。

  这首词的上片写夜半惊魂,向弟弟子由袒露如秋凉之离情苦,下片为路途上的美好回忆。全词点化运用前人词句,巧妙传达了思弟之离情苦。寓情于景,于物有情;如夜凉知秋,如寒蛩促机;朴中见真,实中见情。然而,仍不免有“惊魂未定”,“岂谓天幸,得存此生”的余悸潜于词中。

  上片写夜半惊魂,向子由袒露如秋凉之离情苦。词是从“梧桐叶上三更雨”写起的。他巧妙地点化运用了唐代温庭筠《更漏子》词来抒发其贬怨离情的。词是这样写的:“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无独有偶。也正是夜半三更,一场秋雨,惊破了东坡的梦魂。温说:“不道离情正苦”,作者说:“惊破梦魂无觅处”。除了“离情”,他眼前一切皆空。京都无处觅,“穷达”成幻影。

  “夜凉枕覃已知秋,更听寒蛰促机抒。”名写秋凉,实写人凉。进一步从感觉上和听觉上渲染了他此时此地的凄凉心境。秋夜本来含有凉意,睡在竹床上更觉冰凉,感到大自然的寒秋到来了,人世间的寒秋到来了。然而,此时作者又产生了泰然心态,听到了一种特别亲切和谐的声音:“更听寒蛋促机杼。”东坡前往惠州,身不由己,处境苍凉。在此窘况下,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人民的生产和生活,竟然如寒蛰那样催促着农妇早起织布。这是东坡爱民的可爱的品格。

  下片,为路途上的美好回忆。在上半夜人睡时,“梦中历历来时路”。走这条遥远而漫长的路,要历经河北、河南、江苏,然后进人江西。一路风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到达虔州,还在清江畔的歌舞亭里接受好友的宴饮享受。宴会虽小,可雄风不减当年。

  “江亭醉歌舞”,“尊前”又遇知己人。“别来”不寻常,人人必有“心与绪”。三句不离行,仍是和友人话兄弟情、未竟业。最后一语,与上片最后一语照应,如出一辙,实为作者出世思想的进一步升华。时至暮年,作者仍壮心不已,诚为可贵。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苏轼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7:1184-1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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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乡子·送述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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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乱山横。不见居人只见城。谁似临平山上塔,亭亭。迎客西来送客行。
归路晚风清。一枕初寒梦不成。今夜残灯斜照处,荧荧。秋雨晴时泪不晴。

回首乱山横。不见居人只见城。谁似临平山上塔,亭亭。迎客西来送客行。
回头看横亘的远山,已看不见城中的人影,只隐隐看见一座城。谁像那临平山上的高塔,亭亭伫立,迎送往来的客人。

归路晚风清。一枕初寒梦不成。今夜残灯斜照处,荧荧。秋雨晴时泪不晴。
回家的路上,晚风凄清,枕上初寒,难以入眠。今夜残灯斜照,微光闪烁,秋雨虽停但泪还未尽。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周汝昌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04:6562、 邹同庆,王宗堂.苏轼词编年校注:中华书局,2002-09:85

回首乱山横。不见居人只见城。谁似临平山上塔,亭亭。迎客西来送客行。
不见居人只见城:取自唐·欧阳詹《初发太原途中寄太原所思》中的“驱马觉渐远,回头长路尘。高城已不见,况复城中人”,谓城、人皆不可见。此谓见城不见人(指述古),稍作变化。临平山:在杭州东北。临平塔时为送别的标志。亭亭,直立的样子。

归路晚风清。一枕(zhěn)初寒梦不成。今夜残灯斜照处,荧(yíng)荧。秋雨晴时泪不晴。
归路,回家的路上。荧荧,既指“残灯斜照”,又指泪光,比喻贴切新颖。这里指残灯照射泪珠的闪光。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周汝昌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04:6562、 邹同庆,王宗堂.苏轼词编年校注:中华书局,2002-09:85
回首乱山横。不见居人只见城。谁似临平山上塔,亭亭。迎客西来送客行。
归路晚风清。一枕初寒梦不成。今夜残灯斜照处,荧荧。秋雨晴时泪不晴。

  词的上片回叙分手后回望离别之地临平镇和临平山,抒写了对往事无限美好的回忆和对友人的依恋之情。起首两句写词人对陈襄的离去特别恋恋不舍,一送再送,直到回头不见城中的人影,而那临平山上亭亭伫立的高塔似乎翘首西望,不忍郡守的调离。这种从眼前实景落笔而展衍开去与由景入情的写法,不仅使人感到亲切,而且增加了作品的深度。接下来三句写临平山上的塔,仍就眼前景物落笔,实则是以客观的无知之物,衬托词人主观之情。“谁似”二字,既意喻词人不像亭亭耸立的塔,能目送友人远去而深感遗憾,又反映了词人不像塔那样无动于衷地迎客西来复送客远去,而为友人的离去陷入深深的哀伤之中;同时,也反映了作者迎友人来杭又送友人离去的实际。

  下片写词人归途中因思念友人而夜不成眠。晚风凄清,枕上初寒,残灯斜照,微光闪烁,这些意象的组接,营造出清冷孤寂的氛围,烘托了作者的凄凉孤寂心境。末句“秋雨晴时泪不晴”,用两个“晴”字把雨和泪联系起来,比喻贴切而新颖,加强了作者思念之苦的表现,读来叩人心扉,令人叹婉不已。

  这首词艺术上的特色首先是将山塔、秋雨拟人化,赋予作者自身的感情和心绪,将无生命的景物写活。这种手法,表现出词人不凡的功力。其次是衬托,上片“谁似临平山上塔,亭亭,送客西来送客行”以塔之无情衬托人之有情,“秋雨晴时泪不晴”用秋雨停衬托泪不停。本首词主要运用情景交融的表现手法。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周汝昌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04: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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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驿·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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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
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
夕阳下那被野草覆盖的行宫,自己的归宿在哪里啊?

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祖国的大好河山和原来没有什么不同,而人民已成了异族统治的臣民。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
满地的芦苇花和我一样老去,人民流离失所,国亡无归。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现在要离开这个熟悉的老地方了,从此以后南归无望,等我死后让魂魄归来吧!

参考资料:

1、 夏延章.文天祥诗文赏析集.成都:巴蜀书社,1994:142-147

草合离宫转夕晖(huī),孤云飘泊(bó)复何依?
金陵:今南京。驿:古代官办的交通站,供传递公文的人和来往官吏休憩的地方。这里指文天祥抗元兵败被俘,由广州押往元大都路过金陵。草合:草已长满。离宫:即行宫,皇帝出巡时临时居住的地方。金陵是宋朝的陪都,所以有离宫。

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bàng)谁飞?
旧家燕子:化用刘禹锡《乌衣巷》“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诗意。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别却:离开。啼鹃带血:暗喻北行以死殉国,只有魂魄归来。

参考资料:

1、 夏延章.文天祥诗文赏析集.成都:巴蜀书社,1994:142-147

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
山河云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夕阳落照之下,当年金碧辉煌的皇帝行宫已被荒草重重遮掩,残状不忍目睹。不忍目睹却又不忍离去,因为它是百年故国的遗迹,大宋政权的象征,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为之效命的亲人,看到了为之奔走的君王。 “草合离宫”与“孤云漂泊”相对,则道出国家与个人的双重不幸,染下国家存亡与个人命运密切相关的情理基调。“转夕晖”之“转”字用得更是精妙到位,尽显状元宰相的艺术云采:先是用夕阳渐渐西斜、渐渐下落之“动”反衬诗人久久凝望、久久沉思之“静”,进而与“孤云飘泊复何依”相照应,引发出诗人万里长江般的无限悲恨,无限怅惘。一个处境悲凉空怀“恨东云不借、世间英物”复国壮志的爱国者的形象随之跃然纸上。

  “ 山河云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山河依旧,可短短的四年间,城郭面目全非,人民多已不见。“元无异”“半已非”巨大反差的设置,揭露出战乱给人民群众带来的深重灾难,反映出诗人心系天下兴亡、情关百姓疾苦的赤子胸怀,将诗作的基调进一步渲染,使诗作的主题更加突出鲜明。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 “满地芦花”犹如遍地哀鸿,他们之所以白花如发和我一样苍老,是因为他们心中都深深埋着说不尽的国破恨、家亡仇、飘离苦。原来王谢豪门世家云光不再,燕子尚可“飞入寻常百姓家”,现在老百姓亡的亡,逃的逃,燕子们也是巢毁窝坏,到哪里去安身呢?拟人化的传神描写,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诗人在哭,整个金陵也在哭,亦使悲凉凄惨的诗人自身形象更加饱满。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尽管整个金陵城都笼罩在悲凉的氛围中,我也不愿离她而去,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我的挚爱。但元军不让我在此久留,肉体留不下,就让我的忠魂化作啼血不止、怀乡不已的杜鹃鸟归来伴陪您吧。此联与诗人《过零丁洋》里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可谓是异曲同工,旗帜鲜明地表达出诗人视死如归、以死报国的坚强决心。

参考资料:

1、 詹杭伦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362-13632、 夏延章.文天祥诗文赏析集.成都:巴蜀书社,1994:14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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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梢青·三山归途代白鸥见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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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鸟相迎,相怜相笑,满面尘埃。华发苍颜,去时曾劝,闻早归来。
而今岂是高怀。为千里、莼羹计哉。好把移文,从今日日,读取千回。

白鸟相迎,相怜相笑,满面尘埃。华发苍颜,去时曾劝,闻早归来。
我走在归家的路上,我的老朋友白鸟前来迎接我。我们见了面,互相爱怜又互相欢笑。白鸟说:你满面灰尘,头发白了,面孔也苍老了。你走的时候,我就曾劝你早些回来。

而今岂是高怀。为千里、莼羹计哉。好把移文,从今日日,读取千回。
我对白鸟说:我回来,不是由于我的情操高尚,自动请求退隐的;你以为我像张季鹰在千里以外,老是想着家乡的蒪羹美味而弃官回家的吗?完全不是,从今天起,我天天把《北山移文》读它一千遍,永远不和你分开了。

白鸟相迎,相怜相笑,满面尘埃。华发苍颜,去时曾劝,闻早归来。
白鸟:即白鸥。闻早:趁早。

而今岂是高怀。为千里、莼(chún)(gēng)计哉。好把移文,从今日日,读取千回。
莼羹:用张翰弃官南归事。移文:指孔稚的《北山移文》。

白鸟相迎,相怜相笑,满面尘埃。华发苍颜,去时曾劝,闻早归来。
而今岂是高怀。为千里、莼羹计哉。好把移文,从今日日,读取千回。
  本词作于他由带湖出仕闽中而被再度罢职重回带湖之时。此词写出了他的这一交织着惭愧与后悔、无奈与愤慨的复杂感受,是一篇极为真实的写心文字。上片主要是通过白鸟迎人嘲笑而追思过去。起韵把自己回家时的潦倒形迹,从白鸟的眼中见出。一个满面尘埃、一事无成的老翁,受到了象征纯洁忘机的“山中老友”白鸟的相迎、相怜与相笑。“满面尘埃”的自我形容,可见词人心里充满了失败的感觉。而白鸟对于词人既友好地相迎、又复相怜相笑的行为,反映了白鸟面对自己需要抚慰的山中老友的复杂态度:可怜他的失败,又忍不住要他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白鸟的这种复杂态度,其实是词人心中对于自己出山失败的复杂感受的外移。接韵由“相怜相笑”引出,明写白鸟责问、奚落他的言辞:你这白发更多、苍老更明显的老头子,当你出山时我曾经劝告你不要出山,即便要出山,也要早些归来,当时我听见了你答应我早些归来的话语。白鸟的这番说辞,意下很为他这么晚才归来而不满。过片以“而今”一词,保持在语气上与上片的承接。白鸟奚落他道:如今你倒是终于归来了,但哪里是因为怀抱高雅、为了“莼菜鲈鱼鱼”而回来呢!意下是说你不过是因为官做不下去了,被别人罢职而不得不回来的。这样的自揭伤口,既表达了词人无端被罢职的愤慨,也表达了他对于自己选择的自嘲与惭愧。在结韵中,白鸟更是对他冷嘲热讽,要他从今以后,每天都把前人讽刺假隐士的《北山移文》诵读一遍,读到一千遍,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词人对于自己在山“有始无终”的辛辣嘲笑和嘲笑里隐含着的愤慨,至此达到了高潮。全词借白鸟的奚落与谴责,来表达这种交织着后悔与愤慨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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